华小满习惯他帮忙后,被索要报酬的行为。

    只是她今日出力也不算少,腰酸背疼,嘴巴还残留灼烧感,算半个老弱病残。

    她身体悄悄下滑,不给谢微云虐待人的机会,可惜他手臂箍太紧,她始终离不开一个范围之内。

    只好尽可能拉开一两寸距离,避免感知到对方体温,从煞火里逃生没多久,她只想享受一下清凉的山风。

    胳膊挨到谢微云身上,她立即移开胳膊,后背贴在他怀里,她飞快往前倾,最后缩了缩脖子,全方位立体防御。

    才使唤她没多久,一眨眼八百个小动作,消停不了一会,但挣扎来挣扎去,愣是没挪开半步。

    谢微云看向她的头顶,盯了一阵。

    然后往上一提,把人摁在身前,下巴懒洋洋搭在她肩上。

    华小满头扭向另一边,正想问候一下他,这人反而先开口:“怎么了。”

    声音懒散,透着一丝无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合理。

    她无语了一下,郑重其事道:“我也很累的。”

    丧心病狂把她当拐杖,她整个人快折成两半了。

    谢微云没起身,落在她身上的力道慢慢收起,按住她的肩头往后倒:“随便靠。”

    华小满全身硬邦邦,好似一条小鱼干,生硬地被他摁进了怀里,但她一点也不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光天化日,这样不好吧……”

    这样的行为,令她感到羞耻,甚至原地躺下都比这好。

    谢微云无所谓道:“哪不好?”

    华小满:“这儿都是人。”

    三个冤家在就罢了,而且慕氏两兄妹也在场,拉拉扯扯的,至少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她丢不起这个人。

    谢微云散漫一笑:“有人怎么了。”

    华小满:“会被鄙视。”

    谢微云重点抓歪:“所以没人就可以了吗。”

    “……”华小满彻底无语。

    说又说不赢,管又不管到,她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忽然被谢微云喉结吸引。

    确切而言,是他脖颈上的煞火印迹,橙红色的,缠绕一圈,向下延伸至领口深处,尤其是他笑时,喉结上下滑动,印迹随之游移,散发暗色光芒。

    咋一看,还以为火又燃起来了。

    诡异的纹路与白皙的脸颊格格不入,互不相容,有点瘆人,谢微云却一脸不在乎。

    不过他又能在乎什么呢。

    回忆里,他困在太幽墟亲眼见到出口关闭时,连眼也没眨一下,既不畏惧也不发怒。

    世间万物在他眼里皆不屑一顾。

    华小满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行吧,让他这一回。

    她慢慢挪开目光,一声不吭转过身去,紧绷的身体尝试放松,然后发现有人当靠背也挺好的。

    而且在场之人,没人闲得慌会注意他们。

    除了祁无劫,他扫了眼谢微云,又盯了下她,唇角略微勾起,发出几声不低的冷笑。

    华小满滑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很快,众人的注意力被地上的人吸引过去。

    慕琢受了重伤,嘴角挂着一抹妖冶的血色,在他温润文雅的气质烘托下,仿佛命不久矣。

    他只是轻轻咳了几声,慕挽便魂不守舍,泪滴直流。

    初见时,这位大小姐带着几分娇蛮,将爱意掩藏在调皮贪玩的性格之下,如今已至绝路,她再也装不下去。

    “求求各位道长,饶我兄长一命……”

    慕挽拦在慕琢身前,微微张开双臂,袖口扯起一截,一双手腕莹白纤瘦,青紫色脉络清晰可见。

    可她执意要阻止面前的一切。

    这般情景,纵使再迟钝之人,也能窥探出这两兄妹不寻常之处。

    陆言之公事公办:“他做了错事,该罚。”

    慕挽叩首:“我愿替他受罚。”

    “阿挽。”

    慕琢心中酸楚,伸手想去拦住,可拗不过她,慕挽额头磕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响,眼泪一并滴落,晕开点点痕迹。

    她从不烧香祈福,不拜神佛,因她早早认清自己的命,一年又一年看着身边人为她呕心沥血,却改变不了结局。

    所以她从不期待什么,对于慕琢,也仅是要一个答案而已。

    想要的本就很少,但人的渴求总在无奈中步步退让,她如今连答案也不在乎了,只愿慕琢能安稳度日。

    “阿挽,够了。”

    慕琢攥紧她的手臂,迫使其转过身来,双手摁住慕挽双肩,开口时语气不自觉放柔。

    他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轻声道:“天冷了,早点回去,睡前记得喝药,怕苦的话含一颗糖……”

    同样的话,他不厌其烦说过许多遍,慕挽却摇了摇头。

    她想吃的从来不是糖,而是希望时间停留久一点,看他坐下灯下剥糖纸动作,从而去猜测他是在乎妹妹多一点,还是在乎慕挽多一点。

    慕琢曲指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听话,喝了药身体才会见好。”

    慕挽声泪俱下:“我不要,我不想要,长命百岁又如何,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她本该早就埋入黄土的,侥幸多活了几年,但慕琢一日比一日疏远她,在长久的一段时光里,仿佛活成了一日,岁月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折磨着她。

    他什么都不肯认,却又为她豁出了一切,这样的好她不接受。

    纵使此生薄命,但也不愿如此偷生。

    慕琢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面前之人无助地涌出泪水,一滴一滴如尖锥刺在心间。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陆言之在一旁静静等着,心里没有闪过太多念头,错了便是错了,必将受到惩罚。

    慕琢是昆仑玉灵,非妖非魔,虽未亲手害人性命,但却有无辜之人因他而死。

    慕挽的贴身婢女秋蝉,便是因他放出嗜心魔,才使得这邪物钻了空子而惨遭毒手。

    陆言之没说太多,掌心召出法器,将慕琢收了进去。

    风渐渐停息,四周只剩一片幽寂。

    慕挽哭干了泪,跌坐在地,笼罩在巨大的伤痛之中。

    陆言之默默走近:“慕姑娘保重,有缘之人自然会再会的。”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袋丹药,日后没了慕琢替她寻药,但有了这些,应当能安稳度过往后几年。

    ……

    慕天府之事总算了结,华小满伸了个懒腰。

    心想,她好感条已经刷满了,再无性命之忧,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时,天边忽地亮起一簇烟火,直冲云霄。

    望着被照亮的夜空,她仿佛能看见“大结局”三个字,陆言之不知何时走近,目光从天边落在她脸上。

    并无比认真告诉她:“这是你姐姐的信号。”

    华小满:“她说什么了?”

    “她让我们过去。”

    “什么时候?”

    陆言之:“现在。”

    “……”

    华小满又惊又喜,女主终于要登场训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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