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对上了。

    宗门记载中对郭锐妻子的记载几近与无,只有一句:郭锐痴迷铸剑,其妻便将卖豆腐的钱用来支持郭锐铸剑。

    想清楚这一点后,楚清妍当即往回走,凌剑亦步亦趋。

    走出田村,二人沿着小路上山直奔田榆小屋而去。

    好在他们去的及时,刚到小屋前便看见的田榆背着一把弓箭像是要出门。

    田榆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

    “恩人?”

    眼看寻找了这么?找了多天的人就在眼前,楚清妍勉强让自己看着与平常无异,免得吓到田榆。

    表明来意后,田榆回头看了看小屋,眼底闪过挣扎,似乎在纠结什么,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

    “你们进来吧。”

    两人相视一眼,共同进去。

    田榆的小屋并不大,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便是墙上挂着的弓箭和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用来捕猎的东西。

    明显这是田榆一个住的小屋,三个人在她房间显得有些挤了,意识到这一点后,楚清妍让凌剑出去等自己。

    凌剑不在,田榆揪着的手似乎放松了些。

    她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一把布了灰的木凳,擦拭干净,木凳露出原本棕褐色。

    田榆把木凳搬到自己对面坐下。

    “楚姑娘想知道我第一代祖辈的事?”

    楚清妍点头,表明越详细越好,田榆微微思索后,缓缓出声。

    “我这祖辈叫田蝉衣,当年和她爹吵了一架后,她爹没多久也病了,原本发誓誓死不理她爹的祖辈还是照料了最后一程。”

    “祖辈爹死后,祖辈就上山自立门户,一直传到我这一代。”

    “至于恩人说的祖辈爹娘的事,我了解得不多,但有个地方或许恩人可以看看。”

    田榆说完并没有拿出什么东西,而是走到门口,示意楚清妍跟她过去。

    没多想便跟着田榆出门,原本只是以为在屋外,没想到田榆带着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四周寂静,蝉鸣都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周围都是大树留下的阴影,唯有中间一小块地阳光明媚。

    那里绿草如茵,小小的黑色甲虫在褐色的石块上攀爬,沿路走过一条被时间磨平的几乎看不清的凹陷。

    田雯清……

    墓碑上的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想她找到了。

    “从第一代祖先开始,我们便一直守着这个墓,想来恩人或许要找的是这个。”

    楚清妍还没说话,身侧忽然传来一阵震动,眉心隆起,想按住不安分的焱阳剑,免得吓到一旁的田榆。

    手还没放到剑柄上,‘嗖’的一声,一道红色残影在二人眼前划过。

    焱阳剑围绕着地上的墓碑旋转起来,发出急促的嗡鸣,像是久别离家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母亲。

    此时一阵风来,焱阳剑速度慢了下来。

    风像是‘田雯清’温柔的呼唤,摇曳的嫩绿小草像是母亲的手,焱阳剑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一旁田榆惊愕的神情,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它跟你这位曾曾曾曾祖母颇有渊源,所以有点激动,呵呵。”

    话音落下,焱阳剑突然转向另一个飞去,甚至还停留了一会,等着她跟上。

    楚清妍和田榆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焱阳剑直往山下去,下了山又向着另一座山上去,还好山不高,不然她和田榆爬山都要累死。

    剑不知道飞了多久,终于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地面停了下来。

    杂草有半米高,以至于她过去捡起焱阳剑的时候,没有发现一旁埋在草里几乎被草完全掩盖住的石碑,还是田榆眼尖喊了一句才发现这块墓碑。

    和‘田雯清’一看就被人精心打理呵护的墓碑不同,这块墓两角已经缺了大半,勉勉强强才能看清碑上刻着的‘郭锐’二字。

    郭锐墓碑所在的山坡面正好和田雯清相对。

    至此一切明了。

    当年郭锐一心把心思花在铸剑上,以至于自己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也让女儿田蝉衣怨恨他。

    郭锐铸完剑后不久便离世,估摸着就是被此事打击得不清,田蝉衣因为怨恨其父,到死也没让郭锐和田雯清合葬在一处。

    想起他们二人埋葬的位置,心下叹息,日日相对却不能相守,可想而知当时田蝉衣对郭锐的怨恨有多重。

    想来这就是郭锐的执念吧。

    执念太深,连带着焱阳剑也记住了。

    只是……看了眼一旁的田榆,顿时觉得郭锐的执念棘手。

    郭锐想和妻子合葬,但他的后代会同意吗?

    田榆几代人可是守着‘田雯清’的墓,整整五百年过去都没让他和她合葬,可想而知田蝉衣给后人留下的交代是什么。

    唉,难办。

    虽然不抱希望,还是试探向田榆开口。

    “田姑娘,这墓的主人是你曾曾曾曾祖父,也是铸造我这把剑的人,他的执念太深影响了剑,所以这次下山不瞒姑娘说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你看……能否让二人合葬在一起?”

    “啊?”田榆有些呆愣,指着郭锐的墓碑说,“这就是我那祖先不负责任的爹啊?”

    不动声色觑了眼田榆直指‘郭锐’二字的手,楚清妍默默点头,心中暗想着不知道郭锐有没有后悔铸剑这事,现在连自己的后人都能随意指着他的墓碑。

    思考了许久,外加她在一旁跟着解释的情况下,田榆似乎终于明白祖辈之间发生的事。

    “祖训让我们守好曾曾曾曾祖母的墓,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就知道是这样,听了田榆的话楚清妍并不意外,意料之中的答案。

    心下微沉,想着怎么劝服田榆,却突然听她话头一转。

    “不过如果恩人答应我一件事的话,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事居然还有转机,也不管田榆会提起什么离谱的要求了,连忙问她。

    “请说。”

    “恩人可以收我为徒吗?”

    柳叶般的眉尖蹙起,毫不犹豫拒绝了她,“这,恐怕不行。”

    她菜鸡一个,师都没出就收徒了,真带个徒弟回去,方瑜不得揪着耳朵问自己几斤几两。

    在她拒绝后,田榆脸上也没多大失望之色,而是缓缓提出另一个请求。

    “那恩人能带我修仙吗?”

    田榆亮晶晶的双眼期待的看着她,看得她原本想拒绝的话犹豫起来。

    或许,也不是不行?

    这人本就是郭锐的后代,当年郭锐突然去世,宗门也是有所愧欠,倘若她想修仙,宗门看在郭锐后人的面子上未必不会收下。

    只是……

    犹豫了一会道,“修仙需要看根骨如何,我只能带你上宗门看看,但是否有长老收你,还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田榆笑着打断,阳光洒落眼底,一片灿烂。

    “谢谢恩人,这就够了。”

    这么简单就决解了这事,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问她为何这么轻易就同意自己移坟,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想修仙吗?

    “这个啊,主要是那位田祖母她自己也想和郭祖父合葬吧。”

    田榆边走边跟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说她死前都跟蝉衣祖母说让她不要恨郭祖父,让她把郭祖父铸成那把剑带到坟前给她看看。”

    田榆背着弓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也有所感。

    “如果不是爱极了,怎么会死后还想着见一见祖父的那把剑。”

    “可是你不也讨厌那位郭祖父不负责任吗,田蝉衣的决定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要是她有这么一个爹,或许会比田蝉衣做的更绝。

    田榆抬眼看了她一眼。

    “可这是曾曾曾曾祖母的选择啊,”她仰着脸,像是觉得再理所当然不过,“或许蝉衣祖母为娘亲抱不平,但曾曾曾曾祖母或许并没有觉得难过,她真的爱着郭祖父,并且真的希望他成功呢。”

    那不就是恋爱脑?楚清妍不敢苟同。

    见她一脸不赞同,田榆轻笑出声,像是山间灵动的鸟。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啊,只要为选择承担后果就行,就像郭祖父选择铸剑不顾家,就必然要承担蝉衣祖母的恨。”

    “曾曾曾曾祖母也是,她选择了郭祖父,也承受了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苦楚。”

    “这是他们的选择,并为此承担了后果,其他人又有什么好说呢。”

    选择并承担后果吗?

    楚清妍若有所思,心底有所触动,但又说不清到底为何而触动,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跟凌剑简单交代了下移坟的事,几人合力将坟墓迁好,看着‘田雯清’和‘郭锐’的墓碑并排坐立在一处,再看手中光彩夺目的焱阳剑,心中那块大石才算落下。

    处理好焱阳剑的事,在田大娘家住了一晚,之前总是在田大娘家门口晃悠的人果然不见了,一夜无事。

    第二日带着收拾好东西的田榆回宗。

    田榆将小木屋的门关上,最后看了它一眼。

    “走吧。”

    二人一道上山,期间田榆问她的‘夫君’呢,也只好解释只是一个朋友,为了方便行事才假扮成夫妻。

    好在田榆也没有过多关注。

    两人上山后,楚清妍先带她去见师父方瑜,听完来龙去脉,方瑜让她先住下,明天安排测根骨。

    田榆被带走,她从师父处离开往自己住处走,心里想着郭锐和他妻子的事,一时间竟是没有注意到旁人异样的眼光,以至于那人跪在她面前时,险些越过去。

    “清妍,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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