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南城的天格外的热。
许婧坐在咖啡馆里端起一杯冰美式，红唇抿一口咖啡，咖啡苦涩和冰凉的感觉同时蔓延在口腔。
“小婧啊，今天让顾清带你来家里吃饭，阿姨在家等你们。”顾阿姨在那头笑得合不拢嘴。
许婧放下冰美式，回答:“好。”
“阿姨你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顾阿姨笑着答应。
许婧在等的顾清。
顾清，南城大学大三在读生。
两年前许婧去墓地祭拜弟弟后回了趟母校，也就是旁边的南城大学。
在舅舅办公室外见到了被赶出来的顾清。
他一双丹凤眼腥红，眼里满是愤恨，尽管衣服被人推搡的已经不平整，腰背却也挺得直。
许婧绕过他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坐在皮沙发的人看见许婧，“小婧来了，快进来。”
许婧没去管顾清，迈步进了办公室，再回头时门口已经没人。
按耐不住那双猩红的眼睛，许婧问：“舅舅，这怎么回事？”
“他啊，其实这小子专业水平真的可以，想拿国家救助金结果被别人截胡了。”
“拿救助金那小子看着都不像没钱的。”
说罢李代摇了摇头以示无奈。
许婧没说话，就听见许代又说，“这小子可惜啊，听说是要拿这笔钱给家里人治病的。”
难怪他眼里满是愤恨和不公。
许婧没再多问。
“今天是杨杨的生日，又去墓地了吧。”
许婧没说话，只是点头。
“算算今年也该二十一了，要是不出那事儿，现在也读大三了。”
见许婧神色暗淡些立马止住话题。
许婧给舅舅送完文件后，一个人提着包走在校园里，许婧已经太久没回来看看了。
优秀学生榜单上，许婧又见到了那张帅气的脸。
照片里的他还是同今天见到的那样，规规矩矩的圆领白T,丹凤眼目视前方，颈背挺得板正。
看着就干干净净。
许婧往下看才看见他的名字。
顾清。
和他人一样，清冷干净。
医学专业心外科。
许杨从小被这个折磨到大，每次他呼吸不上的表情许婧都记得。
许婧早年就有计划要资助搞研究的大学生，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许婧托舅舅联系到顾清，从大三开始资助他上学搞研究。
找了权威医生出钱把顾阿姨的病也治好了。
咖啡馆。
顾清走进店门，背着黑色双肩包，一身黑色短袖被穿得很好看。
他进门时许婧就看见了他。
许婧没等顾清走过去就起身朝他走过去。
许婧递给顾清一杯冰美式，“冰的，凉快凉快。”
顾清接过没着急喝，试探性的问，“许婧姐，我妈说让许婧们回家吃饭。”
“阿姨给我打过电话了，”许婧将车钥匙递给顾清，“你开车？”
顾清有些意外，接过车钥匙过去把车开来。
他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毕竟许婧一直都太忙了，也没想到许婧今天有时间。
车子停在咖啡馆门前的公路边，许婧顶着太阳小跑过去。
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已经凉快下来。
“先回家接阿姨，再去沈记烧菜馆，我订好餐了。”
说完许婧就放低座椅眯上眼睛打盹。
顾清安安静静的开车。
晚上七点许婧们才开始吃饭。
顾阿姨挨着许婧坐，一脸笑盈盈的，夹一块鸡肉到许婧的盘子里，“小婧啊，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谢谢阿姨。”
许婧喜欢顾阿姨，许婧有时候还真羡慕顾清，有个爱他的妈妈。
吃了半个小时左右加上聊了会儿天才从饭店离开。
晚上也是顾清开车，先送顾阿姨回家，再开车往他租的公寓走。
——
回老家的路离城里有点远。
返程开到半路许婧睡着了。
顾清将车停靠在路边，从后座扯过毯子轻轻盖在许婧身上。
又走了十来分钟，毯子已经滑到地上。
顾清又停下车捡起来盖回去，这回许婧醒了。
许婧一双狐狸眼盯着面前的脸庞。
顾清开口，“再睡会儿？还没到。”
许婧把座椅调节起来，将毯子理了理，“不了。”
“最近工作上的事顺利吗？”
许婧轻笑，“还行。你呢？”
“最近跟着教授做筛查，挺麻烦的。”
两人都没说话了。
默了几分钟，顾清开口，“明天周末还是要加班？”
“嗯，下午请假回趟家里。”
“出什么事儿了？”
顾清问这个不是没有原因，他知道许婧没事不会回家。
“我妈约人让我见见。”
顾清心里不好受，不想让许婧回去相亲，但他又没身份跟许婧说。
他喜欢许婧，这是个他只能压在心底的感情。
许婧的手撑着许婧的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
顾清突然问许婧：“许婧姐，你当初为什么资助我。”
他从来没问过许婧这个问题，许婧笑着问他，“怎么想起问这个。”
他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没什么，就是好奇。”
许婧回答道：“一是因为你有能力让我有资助的想法，二是我弟弟的原因。”
顾清一直都只知道许婧有个弟弟，还是从许母骂许婧的口中得知。
许婧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随便提起这事，但许婧心里默认顾清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许婧愿意说给他听。
他没说话，准备好做一个无声的倾听者。
许婧启齿：“许杨如果还在世，跟你一样大。他有心脏病。”
顾清听明白许婧的意思。
几年来许婧从没有倾诉过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但许婧妈就像一根毒针，快准狠得扎在许婧的心上。
“顾清，你知道我妈为什么恨我吗？”许婧语气平平的问。
顾清确实不知道，他一直想不明白许婧那么优秀又让人省心，许母哪里还对许婧不满意。
“我初中那年带着许杨去找她，半路出了车祸，我活下来，许杨没有。”
“因为许杨挡在我身前。”
顾清在等红绿灯，他扭头看着许婧的脸，想要看出许婧脸上的表情。
“都是我欠她的。”
许婧压积的情绪无声的爆发，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下颌，许婧不动声色抹去。
许婧清楚，妈妈心里的好女儿早就也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以前许婧也会想如果当初活下来的是许杨，妈会不会也这样想着自己。
但这个想法真幼稚。
车开到顾清住的公寓楼下，她们两人都下了车。
两人面对面站在车前，公寓里暖黄的路灯将彼此的影子拉得斜长。
“开车回去慢点，注意安全。”
“好。”
“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记得就发。”
“许婧姐，你没有欠任何人，这不是你的错。”
许婧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顾清没慌着进去，看着许婧开车走远了才上楼。
—
翌日。
许婧一早就去公司，下午三点过开车回家。
许婧站在门口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抬起手敲门。
许婧没有钥匙，因为被许婧妈收回了。
门打开，她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没说什么走到餐桌前坐下。
许婧换上鞋柜最里面的拖鞋，还是喊了一声：“妈。”
她没应，“等着，人快到了。”
许婧轻声走到桌前，坐到了她的斜对面。
隔了几分钟，门铃响了两声。
她笑着去开门，许婧看着。
大门打开，站在外头的男人西装革履，恭恭敬敬喊人，“伯母。”
“小傅啊快进来，里边坐。”
许婧摸出手机假意回复信息，傅毅洲已经坐在了许婧的对面。
“婧婧，好久不见。”傅毅洲先开口。
许婧抬眼看他一眼又继续看手机。
许婧妈走过来一改刚刚的笑颜，“许婧，手机收起来。”
许婧还没开口倒是傅毅洲抢在前面替许婧说话，“没事，婧婧忙。”
他的“婧婧”真叫许婧恶心。
许婧明白许母是什么意思，这个曾经谈了五年的男朋友，是最得许婧妈心的。
“你们聊，我去做饭。”
她刚走进厨房，许婧看着面前一脸深情的男人开口，“你去跟我妈说我们两个人出去吃。”
傅毅洲立刻进厨房告诉许婧妈，随即出来牵着许婧的手离开。
一出门许婧立刻抽出自己的手，刚刚无非是做样子给许母看的。
他见许婧一脸厌烦，“婧婧。”
“傅毅洲，今天完全是我妈自己的意思，你自己清楚我们没可能了。”
“婧婧，天下有谁不犯错，我只是……”
许婧出言打断，“你只是劈腿了是吗？我不接受。”
许婧踩着高跟鞋一刻也没停留的离开，傅毅洲看着许婧背影喊到。
“许婧，你觉得你妈会不会逼你和我结婚。”
这话不假，这就是许母摆在明面上的意思。
傅毅洲知道许婧最听她妈的话。
许婧不想在和傅毅洲多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家后，许婧换上家居服瘫在沙发上随意点开一个纪录片看。
看到一半，顾清的电话进来。
“许婧姐。”
“嗯，怎么了？”
顾清小心试探：“你在家吗？”
“在，要过来？”
顾清顺水推舟道：“嗯，来拿上次忘拿的外套。”
“行。”许婧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顾清就来了，只不过许婧在沙发上睡着了。
墙上挂钟的时针正好指向五。
他在楼下超市买了点菜，许婧从来不在家做饭，冰箱里只有冰水饮料。
许婧是被饿醒的，坐起身就看见香喷喷的饭菜。
以及围着淡粉色围裙顾清。
顾清也看向许婧，“许婧姐，快来吃饭。”
许婧贪念这一刻，好像自己也是个有家的人。
许婧卸完妆再简单洗了个脸，“真香，手艺不错啊。”
他不是第一次见许婧的素颜，但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觉得惊艳。
一口白米饭配上一块鲜嫩的豆腐，新鲜的家常菜许婧最喜欢，但平日里都是点外买吃。
“怎么样？”顾清知道答案，但他就想听许婧夸他。
许婧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配合他道：“好吃，可以开店了。”
“我不做给别人吃。”
顾清坐在许婧对面，餐桌四四方方，他不吃饭只盯着许婧吃。
听完顾清的话，暧昧的气氛开始弥漫。
许婧扯开话题：“给阿姨买的补品到了，你记得让阿姨去驿站取。”
“好。”
“那人见了，感觉怎么样？”这是他最关心的。
想起傅毅洲那张脸许婧不想多说，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舀一勺番茄炒蛋和饭拌匀送进嘴里。
“我不小了。”
许婧懒得理他，埋头继续吃饭。
顾清没得到明确的回答，也不太好多问。
等许婧吃完，顾清收拾完碗筷和许婧坐在沙发上。
许婧坐在地毯上处理工作，顾清坐在沙发上看研究报告。
顾清看着许婧的背影，许婧此刻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铠甲，全然没有了在外的强势，但这才是最真实的许婧。
顾清心想：真想就这样看她居家办公一辈子。
室里安静，只有许婧手下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此刻的和谐。
顾清撇一眼桌上许婧的手机，显示着一串号码。
许婧没接，直接挂断。
这串号码许婧清楚，是傅毅洲的另一个手机号码。
傅毅洲又打了一次，许婧还是挂断。
顾清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许婧说过干这行不会挂断任何一个电话。
手机再次亮起来时显示的是“妈妈”。
许婧叹一口气接起来。
“喂，妈。”
“小傅的电话怎么不接？我说的话你一点没听进去，长大了，翅膀硬了。”
许婧想起来，她说过让许婧和傅毅洲好好谈恋爱，早点结婚。
“妈，我们早分手了。”
“你懂什么情情爱爱，别跟我说那么多，你自己给我看着办，拎的清什么才是好的生活。”
屋里气压降得极低，刚刚电话里许母说的顾清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会儿才知道，那个男的原来是许婧前年分手的那个渣男。
顾清知道当时许婧多伤心，也知道那是许婧最青春的五年。
许婧的五年，被那个男的白白浪费糟蹋。
许婧的话拉回顾清的思绪，“什么时候回家，我送你。”
“不用了许婧姐，明天你还要上班，早点睡。”
许婧也不跟顾清客气，爽快道：“那好。”
许婧送顾清到电梯口，许婧挥手向他再见。
顾清站在电梯里，看着眼里满是疲惫的许婧。
在电梯门关上之际，他的声音从电梯里传出来。
“许婧姐，你自己过得好才是好，听自己的。”
那一刻许婧承认，许婧的心触动了。
——
许婧再次见到顾清已经是两周后了。
没见面的日子里顾清每天都给许婧发消息，整天嘘寒问暖，对许婧的事细致入微。
可许婧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弟弟对大姐的关心。
艳阳高照的午后，顾清又给许婧发消息：「许婧姐，你吃饭了吗？」
这时候的许婧不在办公室，正和傅毅洲坐在公司对面餐厅里面。
许婧回复顾清：「还没有。」
顾清秒回：「你在办公室里？」
许婧如实回复：「没有。」
许婧看着手机等消息，但顾清没再发消息过来。
许婧不知道的是顾清正在饭馆门外看着自己和傅毅洲吃饭。
他本来是为了给许婧送饭的，瞧这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双手握成拳攥的通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婧和别的男人吃饭。
他想把许婧和傅毅洲分开，想牵着许婧的手离开，想告诉许婧他吃醋了。
可顾清知道，他在许婧这儿没有身份。
和傅毅洲吃的这顿饭是许母安排的，许婧拒绝不了只能强忍着厌恶和傅毅洲吃饭。
吃完饭许婧立马回公司接着上班，傅毅洲偏要送许婧回公司。
许婧上楼时并没有看见顾清也在楼下，但顾清碰见了傅毅洲。
顾清手里提着保温饭盒，傅毅洲看着他瞬间猜透了他的心思。
傅毅洲轻呵一声，一脸不屑的开口：“许婧刚刚和我吃过饭，你的午饭她吃不下了。”
赤裸裸的挑衅顾清也不示弱：“我知道，她发消息告诉我了。”
其实顾清耍了小聪明，许婧并没有告诉他许婧是和傅毅洲在吃饭，他故意说给傅毅洲听。
傅毅洲也不气恼，在他眼里这个大学生还不至于给他构成威胁。
傅毅洲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顾清说：“省省吧，许婧和我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石化在原地的顾清。
傅毅洲确实跟许婧提过很多次结婚，但许婧从来没有答应过傅毅洲。
只不过有许母在帮着他，他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顾清不再上来找许婧，他气许婧什么也不告诉他，又笑自己自作多情，毕竟他知道许婧没有义务告诉他许婧的私事。
隔天顾清给许婧拿来顾阿姨买的特产。
顾清一进门就看见收拾的大方得体的许婧，又想起傅毅洲嘴里的结婚，他怕许婧真去和那个渣男结婚。
“许婧姐，你去干吗？”
许婧在门口换高跟鞋，“办事。”
“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我前往上司发给我的地址，几个亿的一个项目就交给我一个人去洽谈，我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我才明白，对方不是别人而是傅毅洲，许婧知道这都是傅毅洲的手笔。
“许总监来了，坐。”
许婧坐在他对面，将托特包里的资料拿出来。
但傅毅洲压根没真想跟许婧谈合作，他压住许婧的手制止许婧，“我跟你合作，不用谈。”
许婧一直以来都是个对工作负责的人，“傅总还是看看合同，避免不必要的经济纠纷。”
傅毅洲拿过许婧手里的合同书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工作这么快就处理完许婧也没多待，拿起托特包就往店外走。
他订的地方在郊外，除了几家高档次的餐厅酒店没有其它。
他拽住许婧的手腕，“婧婧，陪合作方也是工作。”
许婧没好眼神的看他，尝试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傅总，合作已经谈好了，我还要回去交差。”
傅毅洲仍然拽着许婧的手不松，许婧眉头微蹙有些恼火：“放开我。”
傅毅洲充耳不闻，他起身将许婧拽到了店外，打开副驾驶车门把许婧扔进去。
许婧挣扎着要走，吼他道：“傅毅洲，你抽什么风。”
他没回答，双手稳住许婧的肩膀朝许婧亲过来，许婧急忙躲开没让他得逞。
“许婧我对你不好吗，你不是喜欢钱吗，我有很多钱，你跟我结婚啊。”
傅毅洲真是个疯子，许婧用力推他躲避他的吻，“滚。”
这个字好像彻底点燃了他，他竟然动手扯许婧的衣领，许婧的锁骨处露出来一片。
这个疯子。
在挣扎之际许婧看见了顾清，看到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许婧还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是他顾清把傅毅洲揍了一顿。
他一拳接一拳落在傅毅洲的脸上，许婧急忙前去拉住顾清的小臂。
“够了顾清。”
顾清听见她的话站起身来看着她，许婧知道他担心自己，许婧安抚他：“我没事。”
许婧问顾清他怎么会来，他含糊不清，只说是碰巧。
这件事之后傅毅洲整天送花讨好许婧求她原谅，分手那天许婧不能原谅他，现在的许婧更没法原谅他。
但许婧还是被许母逼着和傅毅洲吃饭，期间顾清不停给许婧发消息，许婧搁半个小时没回他，他估计能直接冲过来。
顾清担心那个混蛋还心思不正，对许婧图谋不轨。
—
南城大厦，十一点，投资一部办公室。
“婧姐，尽调已经准备好了。”叶子把手里的报告递给许婧。
许婧面露笑容接过，放在桌上，“好，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叶子走回工位拿手包，“婧姐，你也早点走吧。”
许婧抬手别耳发，应了一声“好”。
叶子一走，整层楼就剩许婧一个人，许婧看一眼时间，又翻开报告确认。
直到时针指向十二，一通电话将许婧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
瞥一眼手机屏幕，是熟悉的名字才接起。
顾清。
“喂。”
“你好，我是顾清的同学。顾清在我酒吧里喝醉了，你看？”
说得很清楚，是让许婧去接他。
说实话许婧并不想去，今天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现在许婧只想回家睡一觉。
她住的房子也挺远的，接上再送他回去，起码得折腾到半夜一点多。
“他家住城南溪和小区，麻烦你打辆车送他回去，车费我转你。”
电话那头答应下来，许婧挂断电话收拾好文件装进托特包里，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走出电梯门，许婧手捂住嘴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哈欠。
走了小一会儿才到车前，许婧拉开车门将包搁在副驾驶，迈腿坐驾驶位。
金城不分昼夜，尽管已经十二点过，市中区还是各处灯红酒绿。
车刚行驶上大道，顾清的号码又打来电话，许婧估摸着以为他到家了。
正好遇红灯，手机连上车里显示屏的蓝牙。
“到家了？”
电话里的男生为难道：“顾清死活不肯我婧们走，说不是你就不走，还是麻烦你跑一趟来接他吧。”
这次许婧没有拒绝，现在这情况人家也难办，谁都想早点回家。
“行，大概过来二十分钟。麻烦替许婧看着他。”
挂断电话绿灯刚刚亮起，前面路口许婧打调往反方向开去酒吧。
一路遇了不少红灯，等许婧见到顾清时已经是十二点四十。
酒吧里的灯快频的闪着，正好有一盏灯打在顾清的头发上，照得他的发丝微微泛黄。
隔远了看趴在吧台的男人根本就不属于酒吧这地方。
一身干净的白T没有任何图样，黑裤衬的长腿笔直，任谁看了都说青涩。
顾清的同学从高凳上下来，许婧已经走到他面前开口：“不好意思，今晚耽误你时间了。”
许婧也没多说什么，把包提在手里踩着细高跟走到顾清面前。
男人侧着头枕在一包纸巾上，脸色微红，弓背伏在吧台上。
许婧开口喊他：“顾清。”
男人没反应。
“顾清。”许婧加大声音。
面前人却只是“嗯”，眼睛都没睁开。
许婧推他的小臂，“顾清，走了。”
顾清猛得直起脊背，微眯着双眼，什么也不说的盯着许婧。
空气安静的有些尴尬，许婧看一眼旁边他同学，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带我回家。”
顾清原本清亮的声音因为醉酒变得低哑：“许婧，只要你带我回家。”
许婧闻声，扭头就撞进他那双清澈的丹凤眼里。
也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那双眸子真的太亮了，许婧看他感觉就像哭过一样。
许婧不再耽搁时间，将包挎在肩上，扶住顾清小臂，“能站稳吗？”
没回应，但顾清用行动告诉了许婧，他真的醉了，站不稳。
两人搀扶着走在前面，服务生在后面收尾关店。
酒吧门口有一处台阶，虽然矮的不得了，醉酒的顾清还是被绊到。
一个踉跄，他的左臂搭上许婧的脖颈，许婧也下意识扶稳他，抓住吊在他肩上的手腕。
顾清跟个没事人一样，眯着眼睛扯了扯嘴角对着许婧傻笑。
防止他再被绊到，许婧还是抓着他的手腕，右手搭在他的背上往车的方向走。
还没走几步，顾清走的歪七扭八，许婧实在是没那么大力气，故作不高兴道：“顾清，好好走路。”
他没回应，还是东倒西歪的，两人一直走着曲线。
许婧累得要死，被磨得没什么耐心：“睁开眼睛好好看路，要不你自己回去。”
“不要。”顾清不走了，停下脚步保持着和许婧刚才搀扶的姿势。
“不想看见你，烦。”
许婧气笑了，像是听见什么稀奇事，觉得他真的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喝醉，还没理由的说自己烦，许婧真想就这样把丢这儿。
许婧懒得理他，想带着他继续走却拉不动他。
许婧抬头望着他。
他比许婧高许多，即便许婧穿着七厘米的细高跟也才刚到他下巴处。
许婧加重声音，有些故意想威慑他的意思，“顾清！”
“嗯。”
“许婧。”
许婧有些愣住，这么多年顾清第一次这么叫许婧，不是平日里的许婧姐，而是许婧。
顾清睁开染满醉意的眼睛，又一字一字道，“许……婧……”
男人微醺的模样一反往常，大概是因为夜里的风带着热气，他的脸更红了，脸上挂着和酒一般醉人的笑。
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许婧不自然道：“不会喝酒还喝。”
顾清也没恼，乖乖捣了两下头。
又默了几秒，顾清声音明显得颤得厉害，“许婧，能不能不去相亲。”
许婧真不知道该回什么，许婧不是没喜欢过人，他那点心思许婧感受得到。
可他们就是没可能。
许婧扭过头盯着远处，顾清没有明说，许婧也不自作主张捅破这张纸。
燥热的风吹起来，许婧的头发被吹乱，脸上出了薄汗粘住了发丝，许婧松开顾清整理头发，“跟你没关系。”
他似乎一瞬间就清醒了不少，不晓得是被风吹的，还是被刺激到。
顾清挺直脊背，大掌搭在许婧的肩头将许婧身子摆正面朝他，而他却埋着头面朝地面。
许婧穿的一字肩黑色上衣，他的掌心滚烫许婧都感受到了。
“许婧，结婚的话，你再等我两年。”
许婧觉得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许婧听过很多次“结婚”，但顾清口里的结婚最让许婧乱阵脚。
“行不行？”顾清抬起头，正好与许婧对视，许婧们两人都没躲开。
许婧最喜欢顾清那双丹凤眼，平日里尽是清澈明亮，现在满是认真。
许婧想要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神色，却以失败告终。
许婧不能躲开他的视线，许婧必须认真跟他说清楚。
许婧大他四岁这是事实。
“不行。以后叫我许婧姐。没大没小的。”
许婧说得委婉，意思却明确得很，许婧和他只会是姐弟，不能成为恋人。
听见前面两个字顾清就不想再听下去，他想要堵住这张一张一合的红唇。
他凑近许婧的脸，冲许婧的嘴亲过来，许婧立马反应过来别开脸。
总归还是有反射弧，顾清的唇擦过许婧的脸颊，许婧的耳朵不争气的泛红。
他的唇也是滚烫的。
下一秒就听见顾清在许婧耳边轻声说：“许婧，求你了。”
话音刚落肩上就一沉，顾清的脑袋搭在许婧的颈窝，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许婧扭头查看顾清的情况，脸倒是一点儿没看到，颈下突起的锁骨倒是看全了。
许婧压下心头的一丝躁热，又觉得自己好笑。
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较什么真，自己也是傻。
最后还是许婧折腾半天把他塞到车里，开车送他回城南，那房子是许婧给他租的，许婧自然找得到。
到了家门口，扯过顾清的手指头解开门锁，将他安顿好才开着车回家。
一路上许婧都把车窗打开，让外面的风灌进来，许婧就喜欢开车时候吹自然风，很舒服。
遇到红灯只要一停下来，许婧脑子里竟全是顾清那迷醉的丹凤眼，微红的脸颊。
许婧笑自己简直是脑子坏了，又在想明天怎么面对顾清，结果回家还是扛不过睡意，沾床就睡。
第二天如许婧所愿，顾清那个醉鬼什么都忘干净了。
还是“许婧姐”“许婧姐”的叫。
也好，至少顾清清醒的时候不会那样，许婧也不想把关系变得尴尬。
但许婧很清楚，如果有下次，许婧还是会拒绝他。
许婧不是不接受姐弟恋，而是顾清现在正是青春大好的时候，也许与就是头脑一时发热而已。
许婧在感情方面就是脆弱不堪，她虽拿得起也放得下，但再也不愿经受分手的折磨。
许婧不愿意去赌顾清真的喜欢自己，也不敢赌。
是许婧迈不出这一步。
——
后面几个月许婧过的很顺心，除了工作没什么烦心事。
许婧没周都会吃到顾清做的饭三四次，他专门挑许婧喜欢的菜做给她吃。
今天顾清又来许婧家里，许婧给他开门就看见他一脸的高兴。
许婧也笑着问他，“怎么了，这么高兴。”
“许婧姐，我作为学校的交换生明天要去国外研习了。”
一听这个好消息许婧也替他高兴，“那好啊，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出去看看，出去学习学习。”
见许婧没有其他情绪，他反倒有点失落，“就这么高兴？”
“肯定啊。”
他走进家里关上门，一改面上的笑容，严肃又认真，“许婧，你会不会和傅毅洲结婚。”
许婧还没回答，又听见他说：“别骗我。”
许婧哪会骗他，她如实告诉他，“不会，我和他早就是过去式了。”
许婧以为顾清听见她的回答会开心，但他仍然一脸认真。
默了半分钟，他像是拿出了很大的勇气。
顾清突然稳住许婧的肩膀将许婧抵在门后的转角，许婧的头压在他的手掌上，他的俊脸凑近许婧。
许婧的心跳得很快，等脑子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耳朵已经发烫。
顾清凝视眈眈的看着许婧，许婧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瞥见他的耳朵也红了。
顾清轻声问许婧，“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许婧没想过顾清会这么问，许婧强压下心里的悸动，掩饰自己面部的不自然。
又沉默了几秒，他这次说得很小声，“许婧，你喜不喜欢我。”
许婧的听觉神经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许婧听得一清二楚。
顾清的话像是钟锤敲击在许婧的心头，一下又一下，回音灌满了整个胸腔。
许婧想回答不喜欢，但这三个堵在许婧的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来，说没感觉那是假的。
顾清见许婧没回答，心里自动的替许婧安了个他不满意的答案。
许婧正欲再次启齿时，他伸出食指抵在许婧的嘴唇上。
“别说，我不听。”
“许婧，等我回来。”
顾清他放开许婧打开门离开了，留许婧一个人站在门口愣神。
第二天早上许婧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顾清给许婧发来短信。
许婧拿起来一看，顾清告诉许婧他十点的飞机，现在已经在机场候机。
许婧放下另一只手里的文件打字回复他：「一路顺风。」
顾清看着冰冷的文字，心里暗暗说许婧无情。
许婧似乎感觉到他的怨言，接着又补发一条短信。
「好好学习，有什么事就给许婧说，照顾好自己。阿姨这边你放心，我替你照顾着。」
顾清看到这条短信心里才有点高兴起来。
他不想离开许婧去国外，但他必须为了研究去外交流，除了信仰和梦想，有能力是追求许婧的第一步。
—
最近几天接连着阴雨绵绵，今日却出了太阳。
许婧还是家到公司两点一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打开手机：
顾清:「生日快乐！」
这才让她记起今天是她28岁的生日。
她也没着急回消息，洗漱完瘫在沙发上回复。
「谢谢。你不说我都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了。」
许婧说得风轻云淡，顾清盯着屏幕心却隐隐抽痛。
「吃蛋糕了没？」
许婧轻笑，自己都忘记了，除了他怕是没人记起，哪儿来的蛋糕。
「马上过十二点了，就不吃了。」
抬眼看一眼挂钟，十一点过几分。
此刻的顾清正坐在计程车里，穿着棕熊玩偶服，带着一份蛋糕……
他的心狂跳不已又坐立难安，激动又参些紧张。
那边不再发来消息，门铃却在此刻响起，许婧开门，傅毅洲提着蛋糕晃了晃。
“婧婧，生日快乐。”
许婧二话不说想要阖门，傅毅洲撑住大门一个闪身钻进屋子。
许婧没好气的发怒道：“私闯民宅犯法的，立刻从我家出去！”
谁料傅毅洲充耳不闻，放了蛋糕将她抵在桌边，无所谓道：“那你报警抓我啊。”
许婧摸出手机拨通电话报警，傅毅洲有些难以置信的凝视她，低吼道：“你还真报啊许婧。”
门铃又响，肯定不是警察，但无论是谁现在总归都是好的。
许婧锚足了劲推开傅毅洲去开门。
高大的棕熊提着蛋糕站在门口，颈处还系上了黑色蝴蝶结……
她迟疑，见人迟迟不到，开口询问道：“请问你是？”
那熊并未多言，把手里提的蛋糕塞到她手里一刻也没停留地离开，胡乱的，慌张的……
顾清站在电梯里仍想着那一幕，傅毅洲弯腰解开蛋糕盒上的蝴蝶结。
骗子。
明明有蛋糕。
明明有人陪。
航班耽搁不起，杵在楼下望了望打车又回了机场，一路上思绪混乱，气不打一处来。
这边许婧已经将傅毅洲赶走，盯着那只熊塞到手里的蛋糕不禁猜测。
想到一种可能性，还没证实，那人就发来信息。
「和朋友在一起？」
他明知故问。
许婧也证实了猜想，有其他人在只会是那只熊告诉他的。
「谢谢你，那只熊我很喜欢。」
她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将刚刚傅毅洲擅自闯进来的事告诉他。
轮到顾清自悔，刚刚上前问一句就好了，刚刚她是需要他的。
「那只熊是我。」
五个字映入眼帘把许婧都短暂的冻结在原地，她来不及打字，一边按着语音一边找车钥匙：
“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
她才知道，顾清请了短假特地飞回来的。
只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顾清拨过来电话，许婧站在大门口接通。
“别过来了，马上登机了。”
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睡衣，手里攥着的车钥匙，冒失的模样连自己也恍惚一瞬。
“许婧。”
“我好想你。”
一字一字传进许婧的耳朵里，像是往湖里掷了块石头，沉入湖底也依旧泛起涟漪。
那句“我也想你”险些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又拐了弯：“嗯。”
那头登机通知传来，两人挂了电话。
许婧关好门，站在玄关处，那天顾清将她抵在墙上的画面又再一次浮现。
她缓着自己的心跳，告诉自己摆在面上的事实，她不可否认的现实。
她真的喜欢上顾清了。
但，她不要模模糊糊的关系，顾清不开口，她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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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外顾清也许是学业繁忙很少给许婧发信息打电话，许婧也没有主动找他。
顾清确实很忙，整天都待在跟教授里学习，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想提前完成学业回国。
他还真就做到了。
许婧在去接顾阿姨的路上盘算：他出国那天是去年的仲春，现在都是要过年了，快了。
不得不承认，许婧真的想顾清了。
许婧开车到乡下接顾阿姨到城里面过年三十，两人都是一个人也好作个伴。
昨天她给许母打过电话，她让许婧不准回家过年碍她的眼，许婧也已经习惯了，算算时间也有四五年没回家和许母吃年夜饭了。
许婧带顾母回到公寓，阿姨非说要亲自下厨给许婧包饺子，于是就一起去买了面粉和馅。
晚上十点，阿姨在灶台上揉面团，许婧在旁边擀面，许婧没下过厨擀的不好看，顾母却不停夸许婧手巧。
许婧和顾母正聊着天，顾清的电话打过来。
许婧洗了手去拿电话接起来。
听见了好久没听过声音从听筒传来，“新年快乐许婧。”
“新年快乐。”
果然人在感受到幸福的时候是会发自内心的笑，比如许婧现在。
“在干嘛呢？”
许婧看一眼那边揉面团的阿姨，“在和阿姨擀面包饺子，可惜你吃不到我们亲手包的饺子咯。”
“我妈包的饺子味我都还记得，你包的我倒是还没吃过。”
许婧不禁嘴角上扬，“反正你又吃不到。”
谁料顾清回许婧一句，“谁说的。”
许婧心里闪过一抹念头，随即立刻打消，这个想法有点幼稚。
“开门，我回来吃你包的饺子。”
许婧愣了几秒，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拖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跑过去开门。
许婧迫切想要验证顾清是不是在开玩笑。
“咔”门打开，许婧就站在门口看着面前门外站着的男人，许婧们的手机都还举在耳边。
很久没见顾清少了些青涩，许婧从没有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这样子真帅。
九个月多没见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许婧面前，许婧恍惚一瞬，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这就是一场梦。
直到顾清冰凉的指尖轻点许婧的脸颊，许婧才意识到他真的回来了。
“许婧，你是不认识我了，还是傻了？”他言笑晏晏。
许婧看着他的喜眉笑眼故作嗔怪道：“长本事了，敢戳许婧。”
顾清踏进来关门，将冷空气隔绝在外边。
他双手半插进裤兜，明明西装革履还是一股少年气息。
“许婧，我回来了。”
许婧盯着他的眼睛，此刻她们站在门口让许婧突然想起来他走的前一晚。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将许婧抵在门口让许婧等他。
许婧放下手机朝里屋走去，顾清放下行李跑两步追上她，顾母看见顾清也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脸上笑得绽开了花儿。
三个人一起包饺子，其乐融融。
十一点半许婧们围坐在餐桌上吃着饺子，这是许婧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咬下吃第三个许婧看见馅里有个坚硬的东西，拿手捏出来一看是一枚硬币。
顾清自己干的，他就等着许婧吃这个饺子，他说：“许婧，吉祥如意，万事顺意。”
那双丹凤眼里就像含了一摊水，许婧感觉自己要溺死在他的眼里。
“你也是。”
顾阿姨在旁边看着许婧和顾清两人心里更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大家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顿饺子她们吃了好久，原本空寂的屋子现在充满了欢声笑语。
许婧和顾母认真听着顾清在国外研习时发生的事情，许婧又了解了他多一点。
十二点整外面电视机里放起了烟花，顾清收拾完包饺子的残局坐到沙发上陪许婧看电视。
顾母习惯了早睡已经去歇息，凌晨这个时间对她来说太晚了。
许婧和顾清二人一同坐在沙发上，没坐上一小时，顾清问许婧要不要下楼走走，许婧爽快的答应。
——
许婧换好衣服和鞋子准备好出门，顾清手里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围巾走过来绕在许婧脖子上。
围巾毛绒绒的很暖和，一点儿都不痒人。
“送你的。”
许婧调整一下围巾的位置向他道谢。
许婧的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和顾问肩并着肩一步一步在楼下花坛边走。
没走几步许婧看见路灯的光照出了雪，许婧很激动，扯着顾清的袖子，“顾清，下雪了！”
顾清摊开手掌心，一片雪花果然飘在他手心上，刚落上就化了。
“嗯，是雪。”
不是第一次见雪，但许婧还是很激动，学着顾清的样子摊开手掌接雪。
等走到路灯正下方时，许婧清晰看见了雪花飘下来的样子，太美了。
顾清侧头望着接雪的许婧，喊她的名字。
“许婧。”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
“什么？”
“传说初雪那天表白会成功，我想验证一下。”
许婧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扭过头看着他，手还保持着捧雪的姿势。
他看着许婧样子似乎就在等她转头。
“许婧，做我女朋友。”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这件事顾清早已经认定了般，语气坚定不移。
许婧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是真的喜欢顾清。
只在许婧们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许婧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碎片。
顾清系着围裙给自己做的一桌子饭菜。
顾清大半夜送自己去医院，忙前忙后照顾一晚上，趴在床边将就了一宿。
顾清从来都是赶在她赴约前站在指定地点拿着自己最爱的冰美式等待。
顾清默默陪着自己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
……
无可置疑，顾清两个字早就不知不觉中充斥在自己整个生活里。
许婧愿意踏出这一步，他的喜欢不必多说，许婧全都知道。
许婧收回捧雪花的手，站得端正，也神色认真回答：“好啊，顾清。”
顾清紧绷的神经一瞬绷断，向许婧迈一小步，温热的双手捧起许婧的脸，他嘴唇柔软的触感落在许婧的唇上。
这个吻明明带着几年来顾清无法说出口的爱意，汹涌如潮水。
但他吻的很轻，他在许婧的唇瓣上细细碾转，周围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
许婧闭上眼睛，双手环在他的腰间收紧。
大年初一的初雪天，许婧和顾清在一起了。
在雪里许婧们相拥。
吻毕许婧的脸已经通红，顾清看着许婧的样子不禁失笑，许婧恼羞成怒，“你还笑。”
顾清把许婧圈在他温暖的胸膛，下颌轻轻抵在许婧的头顶，“不笑了不笑了。”
他的声音接着传来，“其实还有一个传说。”
“和恋人一起看初雪会幸福一辈子。”
明明此刻许婧很幸福很开心，但却不争气的想哭。
顾清太了解许婧，察觉到许婧此时的情绪，大掌一下一下抚着许婧的背。
“我验证过了，这两个传说都是真的。”
“许婧，我们会幸福的。”
许婧没说话，扯过他的领带擦眼泪，“顾清，你真好。”
顾清低头吻许婧脸颊上的泪痕，“嗯，会更好。”
顾清牵着许婧的手上楼一刻也舍不得放开，动不动就要低头亲许婧一下。
许婧在门口警告顾清，“明早在阿姨面前不准亲我，要不然你就再也别亲了。”
顾清装起无辜来，“命苦啊，女朋友不给亲。”
许婧懒得理他，迅速跑进房间关上门。
许婧背靠在门后，心中的悸动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顾清站在许婧房门轻笑，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晚安，女朋友」
第二天一早。
许婧洗漱好出去，顾清正系着围裙煎蛋。
许婧背着手走过去，凑近平底锅仔细看了看，“真香。”
顾清俯下身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早安吻。”
许婧没顾得及瞪顾清，立马回头看向走廊的方向。
顾清知道许婧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妈出去买东西了。”
许婧这才放心下来。
“昨天说好了的，所以你不能亲我了。”
许婧转身离开去后阳台收衣服，顾清关了火跟在许婧后面。
许婧前脚刚踏进阳台，顾清后脚就将许婧抵在洗手池边上。
“你说的不准亲，我可没同意。”
许婧还想说什么，他的吻却把许婧的话堵在嘴里，同昨晚的吻不一样。
他的吻像狂风骤雨般猛烈掠夺许婧的呼吸，又如狂野的龙卷风，卷许婧入爱的漩涡。
顾清双手掌住许婧的后腰，他整个人压向许婧，许婧一只手挂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撑在洗手池上。
“顾清，快来帮我择菜。”顾母这个时候回来了。
许婧紧闭的眼睛慌乱的睁开，用力推在顾清的前胸，但他却将许婧禁锢在怀里没任何反应。
在许婧的轻捶下顾清终于离开了许婧的唇，许婧急忙说：“阿姨回来了，你别……”
顾清像去年那样伸出食指抵在许婧唇上，“嘘，吻我。”
这话像是一道电，流经许婧的每一道神经，酥麻感布满全身。
许婧纵容他继续吻自己。
他见好就收，替许婧收下衣服拿在手里，腾出一只手牵着许婧走出去，“在帮忙收衣服。”
顾阿姨一眼看向许婧和顾清十指紧扣的手。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妈，她害羞你别说出来。”顾清看着许婧熟透的耳朵笑道。
许婧看一眼顾阿姨，抽出手轻拍他的肩，“瞎说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许婧心里高兴得很，心窝比冬天的太阳还温暖。
——
往后的日子顾母和顾清都和许婧住在一起。
家里不在是冷寂的，而是开门就能闻到饭菜香。
顾清毕业后暂且没进医院，在市里的医学研究院里搞研究，有时候也会住在研究院里不回家。
某天晚上顾清告诉许婧要在研究院做最后的报告推进，会住在研究院几天，让许婧给他送些换洗衣物。
第二天下班后许婧就收拾好他的衣服给他送过去。
许婧将车停在研究院外的大道边上，顾清远远就看见许婧，一路小跑过来。
他坐进副驾驶，第一件事就是亲许婧的脸颊。
接过许婧手里的衣服袋子，“谢谢我亲爱的女朋友。”
“快回去吧，别耽误了。”许婧笑着催促他。
顾清没耽搁，推开车门下车，许婧出声叮嘱他，“记得按时吃饭。”
“遵命。”
—
某天晚上十点半，顾清结束一台手术，抬手捏山根缓解眼睛的疲劳。
脱下白大褂就收到许婧的消息。
「喝醉了。」
两人打开了位置共享，顾清恼她不注重健康又喝醉，也还是一刻不敢耽搁去接她。
下了车，他远远就看见饭店门口的两人，郎不才，女貌。
傅毅洲死活要送许婧回家，许婧甩开他下楼，那人还是紧追不舍。
顾清加快步伐走过去，见傅毅洲的手稳着她的肩，心里是又酸又气。
顾清压了压眉头，拍开傅毅洲的手，自己扶上她的小臂，也被她甩开。
喝醉的人不耐烦道：“别碰我！我说了不用你送！”
顾清舒展眉头，弯下身子，看着许婧的眼眸，轻哄道：“许婧，我们回家好不好？”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清醒不少，认出是顾清，摊开手就要抱。
顾清也依着她，将她接到怀里，怀里的小醉鬼说：“顾清我刚刚好想你。”
他轻抚她的发顶，心里喜不自胜，毕竟没醉的她才不会这么的……直白……
被晾在一旁的傅毅洲咬紧了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话来：“你别太得意了顾清。”
没听见顾清说话，又嗤笑道：“就你那样儿，你拿什么给她她想要的？”
傅毅洲根本没有去了解过顾清，嘲讽的恶心嘴脸还在继续，殊不知顾清早已是南城最年轻的心外科主任。
顾清不想多费口舌，只怒视他警告道：“别再来骚扰她，这是最后一次。”
想直接带许婧回家，她不愿意，一撒娇顾清就败下阵来。
顾清提着她的细高跟，脖子上挂着她的包，背着她走在河边。
背上的小醉鬼喋喋不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顾清都来不及哄。
没头没脑问顾清问题，顾清都一一回答。
“顾清……”
“嗯，我在。”
“顾……清……”
“我爱你……”
温热的鼻息烫得顾清耳朵微红，“我爱你”如电流般直直窜到心脏，一击即中。
她趴在他的背上睡得香甜安稳。
此刻，便是幸福。
——
七夕情人节。
一大早上的花店的员工就送来一大束玫瑰花。
许婧抱着玫瑰花坐在沙发上细数着，一会儿才数清是九十九朵。
九十九，天长地久，地久天长，永远爱你。
顾清一早就去了医院，许婧将花分了好多个花瓶放在家里各个地方，也出门上班了。
晚上顾清开着刚买的新车来接许婧吃饭。
餐厅是顾清预定的，他搞的神神秘秘，许婧隐约猜到他要今晚要干嘛。
车停在了市中心的空中花园餐厅。
今晚许婧刻意打扮一番，顾清也是如此还专门做了发型。
顾清给许婧开门牵着许婧手走进餐厅。
餐厅里除了许婧们没有其他的客人，顾清今晚把这里包了下来，他要向她爱的人求婚。
菜没及着上，服务员先推来一个双层的蛋糕。
顾清手里拿着戒指单膝跪地，他看着许婧的眼睛，“许婧。”
“嫁给我。”
许婧本以为在路上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顾清说出“嫁给我”三个字时，还是忍不住哭。
他的求婚词不是长篇大论的煽情也不是撑场面的华丽词藻，而是所有爱意的化体——嫁给我。
许婧不舍得再让他等，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顾清将钻戒套在许婧的左手的无名指上，钻石在餐厅白炽灯照耀下闪闪发光。
它昭示着顾清虔诚的承诺，直达心底的爱意。
她们拥吻在一起，像平时一样热烈。
——
许婧们的婚期订在中秋节过后。
结婚的消息顾清这边早就都发了请柬，而许婧这边没有亲戚可以发请柬。
许婧在发请柬的第一天还是又一次给妈打电话。
前几次她没有接，这次她接起来，许婧先开口，“妈。”
“我要结婚了。”
“说了，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许婧假装没听见继续说，“是顾清，你见过的。他很爱我对我也好。”
许母一直没开口说话，等许婧说完她吐出冰冷的话：“许婧，你配幸福吗。”
又是肯定语气。
她告诉许婧，许婧不配幸福。
许婧胸口堵得慌，窒息感涌上心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听着电话那头响着断线的提示音。
顾清没说话，将许婧的头摁在他的颈窝，“我爱你。”
“许婧，你值得一切美好。你配得上一切幸福。”
许婧在顾清的怀里大哭一场，他就安静的哄着她。
——
距离婚礼还有三天，明天许婧和顾清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了。
这天晚上舅舅组了饭局喊了些有来往的亲戚一起吃饭。
众人知道许婧要结婚了，一句祝福也没说，只有舅舅告诉许婧，顾清要是欺负自己，就替自己收拾他。
晚上许婧睡不着，等着顾清洗完澡出来许婧还倚靠在床头。
“怎么还不睡？”
许婧看着顾清，“睡不着，可能有点兴奋。”
顾清听见许婧这话肉眼可见的高兴。
他脱了鞋上床睡在许婧身边，头靠在许婧的肩头，闭上眼睛面带笑意。
许婧想起什么，低头看着他说：“你猜今天那群人怎么说我的？”
“说你有福气。”
“她们说我28岁了还不结婚，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
说完顾清没笑，许婧一个人笑得开心，“她们说你是我养的小白脸。”
许婧以为顾清听了这话不高兴，谁知道他来一句：“嗯，赖着我的金主一辈子。”
许婧摸摸他细软的头发，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好，我养你。”
许婧哪里在养他，是顾清在好好养她。
他用他毫不掩饰的爱告诉许婧，许婧你值得被爱。
顾清抬起脖子昂起头精准吻上许婧的唇，情欲极强的吻。
顾清翻身而上，压在许婧上面，他一下一下亲吻着许婧。
额头，眼睛，鼻尖，嘴角，脖颈，锁骨……
许婧被顾清吻的意乱情迷，顾清停下来。
许婧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猩红，极力忍着情欲。
“可以吗？”
明知故问。
许婧点头，火焰一瞬间点燃。
今晚许婧们在每一次深拥激吻里表达着无尽的爱意，心醉神迷，缠缠绵绵。
隔日一早。
许婧忍着身体的不适和顾清去到民政局。
当钢印戳在红本本上，这一切都有了具体的实感。
她们们结婚了。
——
婚礼并不是夸张的世纪婚礼，也不是宾客众多的宴席，而是简简单单的。
简单到除了几个亲朋好友外别无他人，甚至没有几句亲口祝福。
因为许婧说想要简单的，尊重她的意愿，顾清也就这么办了。
许母没到场，舅舅倒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搞得许婧哭笑不得。
顾母看着穿着婚纱的许婧眼里起了水雾，用力抱了抱她道：“好孩子，妈会好好疼你的。”
宴席结束许婧还是给许母打了电话。
“妈……”
“许婧你的心不痛吗？”许母一句话将许婧的话压在喉咙。
“都是因为你，我的杨杨才……”许母在那头痛哭，听着哭声许婧也落泪。
顾清拿过手机，揽她在怀里，吻她的眼泪心疼道：“不是你的错。”
“许杨也想看最爱的姐姐幸福，保护了你他肯定很高兴。”
顾清明白无论时间怎么流转，许婧的自责和许母的指控始终是个疤消散不去。
他只能一遍一遍告诉她，她配得上幸福。
—
婚后许婧一直没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顾清始终把许婧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某天叶子产假过后带着孩子来了公司，许婧小心翼翼的抱了抱小宝宝。
顾清接许婧回家的路上许婧不禁想顾清和自己的宝宝会是什么样的。
晚上吃饭时。
许婧看着顾清说：“顾清。”
“怎么了？”顾清送一口饭进嘴里。
许婧咬着筷子的一头，语速快的惊人：“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清被辣椒呛到，止不住的咳，走到茶几倒了杯水才好多了。
顾清大步朝许婧走过来，双臂勾住许婧的背和膝盖弯，将许婧稳稳抱在怀里。
许婧被吓到，“干嘛顾清。”
他却抱着许婧往房里走，笑得肆意，“不是宝宝你说的要个孩子，当然是生孩子去。”
“诶，饭还没吃完呢。”许婧提醒顾清。
“吃什么饭，先吃你。”
许婧将头埋在顾清的胸腔，听着他有节奏的心率声。
老夫老妻几年了，但许婧还是被他轻轻一撩就会脸红心跳。
自从今日过后，顾清日日夜夜身体力行，果然许婧怀孕了。
孕期许婧请了孕假，顾清把妈接过来陪许婧。
前几个月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不闹腾，许婧过得还算舒心，天天吃了就睡。
孕中期肚子看着看着的大，顾清每天晚上都仔细替许婧涂橄榄油，时刻关注许婧的身体。
许婧的孕吐不算严重，小家伙很听话，像他爸爸一样爱护妈妈。
到了预产期，顾清作为医生不能天天在家陪着许婧，但预产包什么的顾清早就放在车里了，他神经紧张得很，生怕许婧半夜发动。
只能说也不是不无道理，许婧果真半夜发动。
宫缩开指折腾许婧到天亮，许婧被推进产房的时候，许婧紧紧握着顾清的手。
他安抚许婧：“别怕，我就在外面。”
“我和妈等你和宝宝回家。”
顾清站在门口心神不宁，直到许婧和宝宝在一张床上被推出来，顾清才放松下来。
“是个小千金，六斤四两，健健康康的。”
顾清走过来替许婧擦汗，吻许婧的额头，许婧才发现他眼眶都红了。
后来他告诉许婧，在看见许婧出来时虚弱的那一刻，他真的心疼坏了。
她们的女儿叫顾暖暖，是许婧取的。
许婧和顾清从暖暖小时候就陪在她身边，陪着她成长，不错过他的每个第一次。
暖暖最先开口喊的人是顾清，一声吐词不清的“爸爸”把顾清乐坏了。
许婧也纳闷，工作上严苛话少的高冷心外科主任在家怎么就是女儿奴呢。
那天顾清因为暖暖不理他而忧郁了一晚上，许婧调侃他是女儿奴。
他告诉许婧，他还是老婆奴。
许婧枕着顾清的小臂挨着他的身体取暖，“顾清，我好爱你。”
顾清吻许婧的发丝，“换个好听的。”
许婧有称呼羞耻，他会喊许婧老婆，但许婧从不喊他老公。
但今晚情况特殊。
“老公。”
顾清的手圈住许婧的腰，在许婧耳边轻声说：“睡吧，女儿半夜醒了还有的闹腾。”
——全文完——
许婧坐在咖啡馆里端起一杯冰美式，红唇抿一口咖啡，咖啡苦涩和冰凉的感觉同时蔓延在口腔。
“小婧啊，今天让顾清带你来家里吃饭，阿姨在家等你们。”顾阿姨在那头笑得合不拢嘴。
许婧放下冰美式，回答:“好。”
“阿姨你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
顾阿姨笑着答应。
许婧在等的顾清。
顾清，南城大学大三在读生。
两年前许婧去墓地祭拜弟弟后回了趟母校，也就是旁边的南城大学。
在舅舅办公室外见到了被赶出来的顾清。
他一双丹凤眼腥红，眼里满是愤恨，尽管衣服被人推搡的已经不平整，腰背却也挺得直。
许婧绕过他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坐在皮沙发的人看见许婧，“小婧来了，快进来。”
许婧没去管顾清，迈步进了办公室，再回头时门口已经没人。
按耐不住那双猩红的眼睛，许婧问：“舅舅，这怎么回事？”
“他啊，其实这小子专业水平真的可以，想拿国家救助金结果被别人截胡了。”
“拿救助金那小子看着都不像没钱的。”
说罢李代摇了摇头以示无奈。
许婧没说话，就听见许代又说，“这小子可惜啊，听说是要拿这笔钱给家里人治病的。”
难怪他眼里满是愤恨和不公。
许婧没再多问。
“今天是杨杨的生日，又去墓地了吧。”
许婧没说话，只是点头。
“算算今年也该二十一了，要是不出那事儿，现在也读大三了。”
见许婧神色暗淡些立马止住话题。
许婧给舅舅送完文件后，一个人提着包走在校园里，许婧已经太久没回来看看了。
优秀学生榜单上，许婧又见到了那张帅气的脸。
照片里的他还是同今天见到的那样，规规矩矩的圆领白T,丹凤眼目视前方，颈背挺得板正。
看着就干干净净。
许婧往下看才看见他的名字。
顾清。
和他人一样，清冷干净。
医学专业心外科。
许杨从小被这个折磨到大，每次他呼吸不上的表情许婧都记得。
许婧早年就有计划要资助搞研究的大学生，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许婧托舅舅联系到顾清，从大三开始资助他上学搞研究。
找了权威医生出钱把顾阿姨的病也治好了。
咖啡馆。
顾清走进店门，背着黑色双肩包，一身黑色短袖被穿得很好看。
他进门时许婧就看见了他。
许婧没等顾清走过去就起身朝他走过去。
许婧递给顾清一杯冰美式，“冰的，凉快凉快。”
顾清接过没着急喝，试探性的问，“许婧姐，我妈说让许婧们回家吃饭。”
“阿姨给我打过电话了，”许婧将车钥匙递给顾清，“你开车？”
顾清有些意外，接过车钥匙过去把车开来。
他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毕竟许婧一直都太忙了，也没想到许婧今天有时间。
车子停在咖啡馆门前的公路边，许婧顶着太阳小跑过去。
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已经凉快下来。
“先回家接阿姨，再去沈记烧菜馆，我订好餐了。”
说完许婧就放低座椅眯上眼睛打盹。
顾清安安静静的开车。
晚上七点许婧们才开始吃饭。
顾阿姨挨着许婧坐，一脸笑盈盈的，夹一块鸡肉到许婧的盘子里，“小婧啊，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谢谢阿姨。”
许婧喜欢顾阿姨，许婧有时候还真羡慕顾清，有个爱他的妈妈。
吃了半个小时左右加上聊了会儿天才从饭店离开。
晚上也是顾清开车，先送顾阿姨回家，再开车往他租的公寓走。
——
回老家的路离城里有点远。
返程开到半路许婧睡着了。
顾清将车停靠在路边，从后座扯过毯子轻轻盖在许婧身上。
又走了十来分钟，毯子已经滑到地上。
顾清又停下车捡起来盖回去，这回许婧醒了。
许婧一双狐狸眼盯着面前的脸庞。
顾清开口，“再睡会儿？还没到。”
许婧把座椅调节起来，将毯子理了理，“不了。”
“最近工作上的事顺利吗？”
许婧轻笑，“还行。你呢？”
“最近跟着教授做筛查，挺麻烦的。”
两人都没说话了。
默了几分钟，顾清开口，“明天周末还是要加班？”
“嗯，下午请假回趟家里。”
“出什么事儿了？”
顾清问这个不是没有原因，他知道许婧没事不会回家。
“我妈约人让我见见。”
顾清心里不好受，不想让许婧回去相亲，但他又没身份跟许婧说。
他喜欢许婧，这是个他只能压在心底的感情。
许婧的手撑着许婧的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
顾清突然问许婧：“许婧姐，你当初为什么资助我。”
他从来没问过许婧这个问题，许婧笑着问他，“怎么想起问这个。”
他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没什么，就是好奇。”
许婧回答道：“一是因为你有能力让我有资助的想法，二是我弟弟的原因。”
顾清一直都只知道许婧有个弟弟，还是从许母骂许婧的口中得知。
许婧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随便提起这事，但许婧心里默认顾清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许婧愿意说给他听。
他没说话，准备好做一个无声的倾听者。
许婧启齿：“许杨如果还在世，跟你一样大。他有心脏病。”
顾清听明白许婧的意思。
几年来许婧从没有倾诉过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但许婧妈就像一根毒针，快准狠得扎在许婧的心上。
“顾清，你知道我妈为什么恨我吗？”许婧语气平平的问。
顾清确实不知道，他一直想不明白许婧那么优秀又让人省心，许母哪里还对许婧不满意。
“我初中那年带着许杨去找她，半路出了车祸，我活下来，许杨没有。”
“因为许杨挡在我身前。”
顾清在等红绿灯，他扭头看着许婧的脸，想要看出许婧脸上的表情。
“都是我欠她的。”
许婧压积的情绪无声的爆发，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下颌，许婧不动声色抹去。
许婧清楚，妈妈心里的好女儿早就也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以前许婧也会想如果当初活下来的是许杨，妈会不会也这样想着自己。
但这个想法真幼稚。
车开到顾清住的公寓楼下，她们两人都下了车。
两人面对面站在车前，公寓里暖黄的路灯将彼此的影子拉得斜长。
“开车回去慢点，注意安全。”
“好。”
“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记得就发。”
“许婧姐，你没有欠任何人，这不是你的错。”
许婧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顾清没慌着进去，看着许婧开车走远了才上楼。
—
翌日。
许婧一早就去公司，下午三点过开车回家。
许婧站在门口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抬起手敲门。
许婧没有钥匙，因为被许婧妈收回了。
门打开，她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没说什么走到餐桌前坐下。
许婧换上鞋柜最里面的拖鞋，还是喊了一声：“妈。”
她没应，“等着，人快到了。”
许婧轻声走到桌前，坐到了她的斜对面。
隔了几分钟，门铃响了两声。
她笑着去开门，许婧看着。
大门打开，站在外头的男人西装革履，恭恭敬敬喊人，“伯母。”
“小傅啊快进来，里边坐。”
许婧摸出手机假意回复信息，傅毅洲已经坐在了许婧的对面。
“婧婧，好久不见。”傅毅洲先开口。
许婧抬眼看他一眼又继续看手机。
许婧妈走过来一改刚刚的笑颜，“许婧，手机收起来。”
许婧还没开口倒是傅毅洲抢在前面替许婧说话，“没事，婧婧忙。”
他的“婧婧”真叫许婧恶心。
许婧明白许母是什么意思，这个曾经谈了五年的男朋友，是最得许婧妈心的。
“你们聊，我去做饭。”
她刚走进厨房，许婧看着面前一脸深情的男人开口，“你去跟我妈说我们两个人出去吃。”
傅毅洲立刻进厨房告诉许婧妈，随即出来牵着许婧的手离开。
一出门许婧立刻抽出自己的手，刚刚无非是做样子给许母看的。
他见许婧一脸厌烦，“婧婧。”
“傅毅洲，今天完全是我妈自己的意思，你自己清楚我们没可能了。”
“婧婧，天下有谁不犯错，我只是……”
许婧出言打断，“你只是劈腿了是吗？我不接受。”
许婧踩着高跟鞋一刻也没停留的离开，傅毅洲看着许婧背影喊到。
“许婧，你觉得你妈会不会逼你和我结婚。”
这话不假，这就是许母摆在明面上的意思。
傅毅洲知道许婧最听她妈的话。
许婧不想在和傅毅洲多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家后，许婧换上家居服瘫在沙发上随意点开一个纪录片看。
看到一半，顾清的电话进来。
“许婧姐。”
“嗯，怎么了？”
顾清小心试探：“你在家吗？”
“在，要过来？”
顾清顺水推舟道：“嗯，来拿上次忘拿的外套。”
“行。”许婧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顾清就来了，只不过许婧在沙发上睡着了。
墙上挂钟的时针正好指向五。
他在楼下超市买了点菜，许婧从来不在家做饭，冰箱里只有冰水饮料。
许婧是被饿醒的，坐起身就看见香喷喷的饭菜。
以及围着淡粉色围裙顾清。
顾清也看向许婧，“许婧姐，快来吃饭。”
许婧贪念这一刻，好像自己也是个有家的人。
许婧卸完妆再简单洗了个脸，“真香，手艺不错啊。”
他不是第一次见许婧的素颜，但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觉得惊艳。
一口白米饭配上一块鲜嫩的豆腐，新鲜的家常菜许婧最喜欢，但平日里都是点外买吃。
“怎么样？”顾清知道答案，但他就想听许婧夸他。
许婧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配合他道：“好吃，可以开店了。”
“我不做给别人吃。”
顾清坐在许婧对面，餐桌四四方方，他不吃饭只盯着许婧吃。
听完顾清的话，暧昧的气氛开始弥漫。
许婧扯开话题：“给阿姨买的补品到了，你记得让阿姨去驿站取。”
“好。”
“那人见了，感觉怎么样？”这是他最关心的。
想起傅毅洲那张脸许婧不想多说，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舀一勺番茄炒蛋和饭拌匀送进嘴里。
“我不小了。”
许婧懒得理他，埋头继续吃饭。
顾清没得到明确的回答，也不太好多问。
等许婧吃完，顾清收拾完碗筷和许婧坐在沙发上。
许婧坐在地毯上处理工作，顾清坐在沙发上看研究报告。
顾清看着许婧的背影，许婧此刻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铠甲，全然没有了在外的强势，但这才是最真实的许婧。
顾清心想：真想就这样看她居家办公一辈子。
室里安静，只有许婧手下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此刻的和谐。
顾清撇一眼桌上许婧的手机，显示着一串号码。
许婧没接，直接挂断。
这串号码许婧清楚，是傅毅洲的另一个手机号码。
傅毅洲又打了一次，许婧还是挂断。
顾清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许婧说过干这行不会挂断任何一个电话。
手机再次亮起来时显示的是“妈妈”。
许婧叹一口气接起来。
“喂，妈。”
“小傅的电话怎么不接？我说的话你一点没听进去，长大了，翅膀硬了。”
许婧想起来，她说过让许婧和傅毅洲好好谈恋爱，早点结婚。
“妈，我们早分手了。”
“你懂什么情情爱爱，别跟我说那么多，你自己给我看着办，拎的清什么才是好的生活。”
屋里气压降得极低，刚刚电话里许母说的顾清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会儿才知道，那个男的原来是许婧前年分手的那个渣男。
顾清知道当时许婧多伤心，也知道那是许婧最青春的五年。
许婧的五年，被那个男的白白浪费糟蹋。
许婧的话拉回顾清的思绪，“什么时候回家，我送你。”
“不用了许婧姐，明天你还要上班，早点睡。”
许婧也不跟顾清客气，爽快道：“那好。”
许婧送顾清到电梯口，许婧挥手向他再见。
顾清站在电梯里，看着眼里满是疲惫的许婧。
在电梯门关上之际，他的声音从电梯里传出来。
“许婧姐，你自己过得好才是好，听自己的。”
那一刻许婧承认，许婧的心触动了。
——
许婧再次见到顾清已经是两周后了。
没见面的日子里顾清每天都给许婧发消息，整天嘘寒问暖，对许婧的事细致入微。
可许婧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弟弟对大姐的关心。
艳阳高照的午后，顾清又给许婧发消息：「许婧姐，你吃饭了吗？」
这时候的许婧不在办公室，正和傅毅洲坐在公司对面餐厅里面。
许婧回复顾清：「还没有。」
顾清秒回：「你在办公室里？」
许婧如实回复：「没有。」
许婧看着手机等消息，但顾清没再发消息过来。
许婧不知道的是顾清正在饭馆门外看着自己和傅毅洲吃饭。
他本来是为了给许婧送饭的，瞧这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双手握成拳攥的通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婧和别的男人吃饭。
他想把许婧和傅毅洲分开，想牵着许婧的手离开，想告诉许婧他吃醋了。
可顾清知道，他在许婧这儿没有身份。
和傅毅洲吃的这顿饭是许母安排的，许婧拒绝不了只能强忍着厌恶和傅毅洲吃饭。
吃完饭许婧立马回公司接着上班，傅毅洲偏要送许婧回公司。
许婧上楼时并没有看见顾清也在楼下，但顾清碰见了傅毅洲。
顾清手里提着保温饭盒，傅毅洲看着他瞬间猜透了他的心思。
傅毅洲轻呵一声，一脸不屑的开口：“许婧刚刚和我吃过饭，你的午饭她吃不下了。”
赤裸裸的挑衅顾清也不示弱：“我知道，她发消息告诉我了。”
其实顾清耍了小聪明，许婧并没有告诉他许婧是和傅毅洲在吃饭，他故意说给傅毅洲听。
傅毅洲也不气恼，在他眼里这个大学生还不至于给他构成威胁。
傅毅洲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顾清说：“省省吧，许婧和我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石化在原地的顾清。
傅毅洲确实跟许婧提过很多次结婚，但许婧从来没有答应过傅毅洲。
只不过有许母在帮着他，他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顾清不再上来找许婧，他气许婧什么也不告诉他，又笑自己自作多情，毕竟他知道许婧没有义务告诉他许婧的私事。
隔天顾清给许婧拿来顾阿姨买的特产。
顾清一进门就看见收拾的大方得体的许婧，又想起傅毅洲嘴里的结婚，他怕许婧真去和那个渣男结婚。
“许婧姐，你去干吗？”
许婧在门口换高跟鞋，“办事。”
“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我前往上司发给我的地址，几个亿的一个项目就交给我一个人去洽谈，我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我才明白，对方不是别人而是傅毅洲，许婧知道这都是傅毅洲的手笔。
“许总监来了，坐。”
许婧坐在他对面，将托特包里的资料拿出来。
但傅毅洲压根没真想跟许婧谈合作，他压住许婧的手制止许婧，“我跟你合作，不用谈。”
许婧一直以来都是个对工作负责的人，“傅总还是看看合同，避免不必要的经济纠纷。”
傅毅洲拿过许婧手里的合同书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工作这么快就处理完许婧也没多待，拿起托特包就往店外走。
他订的地方在郊外，除了几家高档次的餐厅酒店没有其它。
他拽住许婧的手腕，“婧婧，陪合作方也是工作。”
许婧没好眼神的看他，尝试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傅总，合作已经谈好了，我还要回去交差。”
傅毅洲仍然拽着许婧的手不松，许婧眉头微蹙有些恼火：“放开我。”
傅毅洲充耳不闻，他起身将许婧拽到了店外，打开副驾驶车门把许婧扔进去。
许婧挣扎着要走，吼他道：“傅毅洲，你抽什么风。”
他没回答，双手稳住许婧的肩膀朝许婧亲过来，许婧急忙躲开没让他得逞。
“许婧我对你不好吗，你不是喜欢钱吗，我有很多钱，你跟我结婚啊。”
傅毅洲真是个疯子，许婧用力推他躲避他的吻，“滚。”
这个字好像彻底点燃了他，他竟然动手扯许婧的衣领，许婧的锁骨处露出来一片。
这个疯子。
在挣扎之际许婧看见了顾清，看到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许婧还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是他顾清把傅毅洲揍了一顿。
他一拳接一拳落在傅毅洲的脸上，许婧急忙前去拉住顾清的小臂。
“够了顾清。”
顾清听见她的话站起身来看着她，许婧知道他担心自己，许婧安抚他：“我没事。”
许婧问顾清他怎么会来，他含糊不清，只说是碰巧。
这件事之后傅毅洲整天送花讨好许婧求她原谅，分手那天许婧不能原谅他，现在的许婧更没法原谅他。
但许婧还是被许母逼着和傅毅洲吃饭，期间顾清不停给许婧发消息，许婧搁半个小时没回他，他估计能直接冲过来。
顾清担心那个混蛋还心思不正，对许婧图谋不轨。
—
南城大厦，十一点，投资一部办公室。
“婧姐，尽调已经准备好了。”叶子把手里的报告递给许婧。
许婧面露笑容接过，放在桌上，“好，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叶子走回工位拿手包，“婧姐，你也早点走吧。”
许婧抬手别耳发，应了一声“好”。
叶子一走，整层楼就剩许婧一个人，许婧看一眼时间，又翻开报告确认。
直到时针指向十二，一通电话将许婧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
瞥一眼手机屏幕，是熟悉的名字才接起。
顾清。
“喂。”
“你好，我是顾清的同学。顾清在我酒吧里喝醉了，你看？”
说得很清楚，是让许婧去接他。
说实话许婧并不想去，今天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现在许婧只想回家睡一觉。
她住的房子也挺远的，接上再送他回去，起码得折腾到半夜一点多。
“他家住城南溪和小区，麻烦你打辆车送他回去，车费我转你。”
电话那头答应下来，许婧挂断电话收拾好文件装进托特包里，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走出电梯门，许婧手捂住嘴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哈欠。
走了小一会儿才到车前，许婧拉开车门将包搁在副驾驶，迈腿坐驾驶位。
金城不分昼夜，尽管已经十二点过，市中区还是各处灯红酒绿。
车刚行驶上大道，顾清的号码又打来电话，许婧估摸着以为他到家了。
正好遇红灯，手机连上车里显示屏的蓝牙。
“到家了？”
电话里的男生为难道：“顾清死活不肯我婧们走，说不是你就不走，还是麻烦你跑一趟来接他吧。”
这次许婧没有拒绝，现在这情况人家也难办，谁都想早点回家。
“行，大概过来二十分钟。麻烦替许婧看着他。”
挂断电话绿灯刚刚亮起，前面路口许婧打调往反方向开去酒吧。
一路遇了不少红灯，等许婧见到顾清时已经是十二点四十。
酒吧里的灯快频的闪着，正好有一盏灯打在顾清的头发上，照得他的发丝微微泛黄。
隔远了看趴在吧台的男人根本就不属于酒吧这地方。
一身干净的白T没有任何图样，黑裤衬的长腿笔直，任谁看了都说青涩。
顾清的同学从高凳上下来，许婧已经走到他面前开口：“不好意思，今晚耽误你时间了。”
许婧也没多说什么，把包提在手里踩着细高跟走到顾清面前。
男人侧着头枕在一包纸巾上，脸色微红，弓背伏在吧台上。
许婧开口喊他：“顾清。”
男人没反应。
“顾清。”许婧加大声音。
面前人却只是“嗯”，眼睛都没睁开。
许婧推他的小臂，“顾清，走了。”
顾清猛得直起脊背，微眯着双眼，什么也不说的盯着许婧。
空气安静的有些尴尬，许婧看一眼旁边他同学，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带我回家。”
顾清原本清亮的声音因为醉酒变得低哑：“许婧，只要你带我回家。”
许婧闻声，扭头就撞进他那双清澈的丹凤眼里。
也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那双眸子真的太亮了，许婧看他感觉就像哭过一样。
许婧不再耽搁时间，将包挎在肩上，扶住顾清小臂，“能站稳吗？”
没回应，但顾清用行动告诉了许婧，他真的醉了，站不稳。
两人搀扶着走在前面，服务生在后面收尾关店。
酒吧门口有一处台阶，虽然矮的不得了，醉酒的顾清还是被绊到。
一个踉跄，他的左臂搭上许婧的脖颈，许婧也下意识扶稳他，抓住吊在他肩上的手腕。
顾清跟个没事人一样，眯着眼睛扯了扯嘴角对着许婧傻笑。
防止他再被绊到，许婧还是抓着他的手腕，右手搭在他的背上往车的方向走。
还没走几步，顾清走的歪七扭八，许婧实在是没那么大力气，故作不高兴道：“顾清，好好走路。”
他没回应，还是东倒西歪的，两人一直走着曲线。
许婧累得要死，被磨得没什么耐心：“睁开眼睛好好看路，要不你自己回去。”
“不要。”顾清不走了，停下脚步保持着和许婧刚才搀扶的姿势。
“不想看见你，烦。”
许婧气笑了，像是听见什么稀奇事，觉得他真的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喝醉，还没理由的说自己烦，许婧真想就这样把丢这儿。
许婧懒得理他，想带着他继续走却拉不动他。
许婧抬头望着他。
他比许婧高许多，即便许婧穿着七厘米的细高跟也才刚到他下巴处。
许婧加重声音，有些故意想威慑他的意思，“顾清！”
“嗯。”
“许婧。”
许婧有些愣住，这么多年顾清第一次这么叫许婧，不是平日里的许婧姐，而是许婧。
顾清睁开染满醉意的眼睛，又一字一字道，“许……婧……”
男人微醺的模样一反往常，大概是因为夜里的风带着热气，他的脸更红了，脸上挂着和酒一般醉人的笑。
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许婧不自然道：“不会喝酒还喝。”
顾清也没恼，乖乖捣了两下头。
又默了几秒，顾清声音明显得颤得厉害，“许婧，能不能不去相亲。”
许婧真不知道该回什么，许婧不是没喜欢过人，他那点心思许婧感受得到。
可他们就是没可能。
许婧扭过头盯着远处，顾清没有明说，许婧也不自作主张捅破这张纸。
燥热的风吹起来，许婧的头发被吹乱，脸上出了薄汗粘住了发丝，许婧松开顾清整理头发，“跟你没关系。”
他似乎一瞬间就清醒了不少，不晓得是被风吹的，还是被刺激到。
顾清挺直脊背，大掌搭在许婧的肩头将许婧身子摆正面朝他，而他却埋着头面朝地面。
许婧穿的一字肩黑色上衣，他的掌心滚烫许婧都感受到了。
“许婧，结婚的话，你再等我两年。”
许婧觉得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许婧听过很多次“结婚”，但顾清口里的结婚最让许婧乱阵脚。
“行不行？”顾清抬起头，正好与许婧对视，许婧们两人都没躲开。
许婧最喜欢顾清那双丹凤眼，平日里尽是清澈明亮，现在满是认真。
许婧想要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神色，却以失败告终。
许婧不能躲开他的视线，许婧必须认真跟他说清楚。
许婧大他四岁这是事实。
“不行。以后叫我许婧姐。没大没小的。”
许婧说得委婉，意思却明确得很，许婧和他只会是姐弟，不能成为恋人。
听见前面两个字顾清就不想再听下去，他想要堵住这张一张一合的红唇。
他凑近许婧的脸，冲许婧的嘴亲过来，许婧立马反应过来别开脸。
总归还是有反射弧，顾清的唇擦过许婧的脸颊，许婧的耳朵不争气的泛红。
他的唇也是滚烫的。
下一秒就听见顾清在许婧耳边轻声说：“许婧，求你了。”
话音刚落肩上就一沉，顾清的脑袋搭在许婧的颈窝，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许婧扭头查看顾清的情况，脸倒是一点儿没看到，颈下突起的锁骨倒是看全了。
许婧压下心头的一丝躁热，又觉得自己好笑。
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较什么真，自己也是傻。
最后还是许婧折腾半天把他塞到车里，开车送他回城南，那房子是许婧给他租的，许婧自然找得到。
到了家门口，扯过顾清的手指头解开门锁，将他安顿好才开着车回家。
一路上许婧都把车窗打开，让外面的风灌进来，许婧就喜欢开车时候吹自然风，很舒服。
遇到红灯只要一停下来，许婧脑子里竟全是顾清那迷醉的丹凤眼，微红的脸颊。
许婧笑自己简直是脑子坏了，又在想明天怎么面对顾清，结果回家还是扛不过睡意，沾床就睡。
第二天如许婧所愿，顾清那个醉鬼什么都忘干净了。
还是“许婧姐”“许婧姐”的叫。
也好，至少顾清清醒的时候不会那样，许婧也不想把关系变得尴尬。
但许婧很清楚，如果有下次，许婧还是会拒绝他。
许婧不是不接受姐弟恋，而是顾清现在正是青春大好的时候，也许与就是头脑一时发热而已。
许婧在感情方面就是脆弱不堪，她虽拿得起也放得下，但再也不愿经受分手的折磨。
许婧不愿意去赌顾清真的喜欢自己，也不敢赌。
是许婧迈不出这一步。
——
后面几个月许婧过的很顺心，除了工作没什么烦心事。
许婧没周都会吃到顾清做的饭三四次，他专门挑许婧喜欢的菜做给她吃。
今天顾清又来许婧家里，许婧给他开门就看见他一脸的高兴。
许婧也笑着问他，“怎么了，这么高兴。”
“许婧姐，我作为学校的交换生明天要去国外研习了。”
一听这个好消息许婧也替他高兴，“那好啊，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出去看看，出去学习学习。”
见许婧没有其他情绪，他反倒有点失落，“就这么高兴？”
“肯定啊。”
他走进家里关上门，一改面上的笑容，严肃又认真，“许婧，你会不会和傅毅洲结婚。”
许婧还没回答，又听见他说：“别骗我。”
许婧哪会骗他，她如实告诉他，“不会，我和他早就是过去式了。”
许婧以为顾清听见她的回答会开心，但他仍然一脸认真。
默了半分钟，他像是拿出了很大的勇气。
顾清突然稳住许婧的肩膀将许婧抵在门后的转角，许婧的头压在他的手掌上，他的俊脸凑近许婧。
许婧的心跳得很快，等脑子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耳朵已经发烫。
顾清凝视眈眈的看着许婧，许婧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瞥见他的耳朵也红了。
顾清轻声问许婧，“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许婧没想过顾清会这么问，许婧强压下心里的悸动，掩饰自己面部的不自然。
又沉默了几秒，他这次说得很小声，“许婧，你喜不喜欢我。”
许婧的听觉神经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许婧听得一清二楚。
顾清的话像是钟锤敲击在许婧的心头，一下又一下，回音灌满了整个胸腔。
许婧想回答不喜欢，但这三个堵在许婧的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来，说没感觉那是假的。
顾清见许婧没回答，心里自动的替许婧安了个他不满意的答案。
许婧正欲再次启齿时，他伸出食指抵在许婧的嘴唇上。
“别说，我不听。”
“许婧，等我回来。”
顾清他放开许婧打开门离开了，留许婧一个人站在门口愣神。
第二天早上许婧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顾清给许婧发来短信。
许婧拿起来一看，顾清告诉许婧他十点的飞机，现在已经在机场候机。
许婧放下另一只手里的文件打字回复他：「一路顺风。」
顾清看着冰冷的文字，心里暗暗说许婧无情。
许婧似乎感觉到他的怨言，接着又补发一条短信。
「好好学习，有什么事就给许婧说，照顾好自己。阿姨这边你放心，我替你照顾着。」
顾清看到这条短信心里才有点高兴起来。
他不想离开许婧去国外，但他必须为了研究去外交流，除了信仰和梦想，有能力是追求许婧的第一步。
—
最近几天接连着阴雨绵绵，今日却出了太阳。
许婧还是家到公司两点一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打开手机：
顾清:「生日快乐！」
这才让她记起今天是她28岁的生日。
她也没着急回消息，洗漱完瘫在沙发上回复。
「谢谢。你不说我都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了。」
许婧说得风轻云淡，顾清盯着屏幕心却隐隐抽痛。
「吃蛋糕了没？」
许婧轻笑，自己都忘记了，除了他怕是没人记起，哪儿来的蛋糕。
「马上过十二点了，就不吃了。」
抬眼看一眼挂钟，十一点过几分。
此刻的顾清正坐在计程车里，穿着棕熊玩偶服，带着一份蛋糕……
他的心狂跳不已又坐立难安，激动又参些紧张。
那边不再发来消息，门铃却在此刻响起，许婧开门，傅毅洲提着蛋糕晃了晃。
“婧婧，生日快乐。”
许婧二话不说想要阖门，傅毅洲撑住大门一个闪身钻进屋子。
许婧没好气的发怒道：“私闯民宅犯法的，立刻从我家出去！”
谁料傅毅洲充耳不闻，放了蛋糕将她抵在桌边，无所谓道：“那你报警抓我啊。”
许婧摸出手机拨通电话报警，傅毅洲有些难以置信的凝视她，低吼道：“你还真报啊许婧。”
门铃又响，肯定不是警察，但无论是谁现在总归都是好的。
许婧锚足了劲推开傅毅洲去开门。
高大的棕熊提着蛋糕站在门口，颈处还系上了黑色蝴蝶结……
她迟疑，见人迟迟不到，开口询问道：“请问你是？”
那熊并未多言，把手里提的蛋糕塞到她手里一刻也没停留地离开，胡乱的，慌张的……
顾清站在电梯里仍想着那一幕，傅毅洲弯腰解开蛋糕盒上的蝴蝶结。
骗子。
明明有蛋糕。
明明有人陪。
航班耽搁不起，杵在楼下望了望打车又回了机场，一路上思绪混乱，气不打一处来。
这边许婧已经将傅毅洲赶走，盯着那只熊塞到手里的蛋糕不禁猜测。
想到一种可能性，还没证实，那人就发来信息。
「和朋友在一起？」
他明知故问。
许婧也证实了猜想，有其他人在只会是那只熊告诉他的。
「谢谢你，那只熊我很喜欢。」
她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将刚刚傅毅洲擅自闯进来的事告诉他。
轮到顾清自悔，刚刚上前问一句就好了，刚刚她是需要他的。
「那只熊是我。」
五个字映入眼帘把许婧都短暂的冻结在原地，她来不及打字，一边按着语音一边找车钥匙：
“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
她才知道，顾清请了短假特地飞回来的。
只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顾清拨过来电话，许婧站在大门口接通。
“别过来了，马上登机了。”
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睡衣，手里攥着的车钥匙，冒失的模样连自己也恍惚一瞬。
“许婧。”
“我好想你。”
一字一字传进许婧的耳朵里，像是往湖里掷了块石头，沉入湖底也依旧泛起涟漪。
那句“我也想你”险些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又拐了弯：“嗯。”
那头登机通知传来，两人挂了电话。
许婧关好门，站在玄关处，那天顾清将她抵在墙上的画面又再一次浮现。
她缓着自己的心跳，告诉自己摆在面上的事实，她不可否认的现实。
她真的喜欢上顾清了。
但，她不要模模糊糊的关系，顾清不开口，她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
在国外顾清也许是学业繁忙很少给许婧发信息打电话，许婧也没有主动找他。
顾清确实很忙，整天都待在跟教授里学习，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想提前完成学业回国。
他还真就做到了。
许婧在去接顾阿姨的路上盘算：他出国那天是去年的仲春，现在都是要过年了，快了。
不得不承认，许婧真的想顾清了。
许婧开车到乡下接顾阿姨到城里面过年三十，两人都是一个人也好作个伴。
昨天她给许母打过电话，她让许婧不准回家过年碍她的眼，许婧也已经习惯了，算算时间也有四五年没回家和许母吃年夜饭了。
许婧带顾母回到公寓，阿姨非说要亲自下厨给许婧包饺子，于是就一起去买了面粉和馅。
晚上十点，阿姨在灶台上揉面团，许婧在旁边擀面，许婧没下过厨擀的不好看，顾母却不停夸许婧手巧。
许婧和顾母正聊着天，顾清的电话打过来。
许婧洗了手去拿电话接起来。
听见了好久没听过声音从听筒传来，“新年快乐许婧。”
“新年快乐。”
果然人在感受到幸福的时候是会发自内心的笑，比如许婧现在。
“在干嘛呢？”
许婧看一眼那边揉面团的阿姨，“在和阿姨擀面包饺子，可惜你吃不到我们亲手包的饺子咯。”
“我妈包的饺子味我都还记得，你包的我倒是还没吃过。”
许婧不禁嘴角上扬，“反正你又吃不到。”
谁料顾清回许婧一句，“谁说的。”
许婧心里闪过一抹念头，随即立刻打消，这个想法有点幼稚。
“开门，我回来吃你包的饺子。”
许婧愣了几秒，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拖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跑过去开门。
许婧迫切想要验证顾清是不是在开玩笑。
“咔”门打开，许婧就站在门口看着面前门外站着的男人，许婧们的手机都还举在耳边。
很久没见顾清少了些青涩，许婧从没有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这样子真帅。
九个月多没见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许婧面前，许婧恍惚一瞬，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这就是一场梦。
直到顾清冰凉的指尖轻点许婧的脸颊，许婧才意识到他真的回来了。
“许婧，你是不认识我了，还是傻了？”他言笑晏晏。
许婧看着他的喜眉笑眼故作嗔怪道：“长本事了，敢戳许婧。”
顾清踏进来关门，将冷空气隔绝在外边。
他双手半插进裤兜，明明西装革履还是一股少年气息。
“许婧，我回来了。”
许婧盯着他的眼睛，此刻她们站在门口让许婧突然想起来他走的前一晚。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将许婧抵在门口让许婧等他。
许婧放下手机朝里屋走去，顾清放下行李跑两步追上她，顾母看见顾清也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脸上笑得绽开了花儿。
三个人一起包饺子，其乐融融。
十一点半许婧们围坐在餐桌上吃着饺子，这是许婧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咬下吃第三个许婧看见馅里有个坚硬的东西，拿手捏出来一看是一枚硬币。
顾清自己干的，他就等着许婧吃这个饺子，他说：“许婧，吉祥如意，万事顺意。”
那双丹凤眼里就像含了一摊水，许婧感觉自己要溺死在他的眼里。
“你也是。”
顾阿姨在旁边看着许婧和顾清两人心里更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大家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顿饺子她们吃了好久，原本空寂的屋子现在充满了欢声笑语。
许婧和顾母认真听着顾清在国外研习时发生的事情，许婧又了解了他多一点。
十二点整外面电视机里放起了烟花，顾清收拾完包饺子的残局坐到沙发上陪许婧看电视。
顾母习惯了早睡已经去歇息，凌晨这个时间对她来说太晚了。
许婧和顾清二人一同坐在沙发上，没坐上一小时，顾清问许婧要不要下楼走走，许婧爽快的答应。
——
许婧换好衣服和鞋子准备好出门，顾清手里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围巾走过来绕在许婧脖子上。
围巾毛绒绒的很暖和，一点儿都不痒人。
“送你的。”
许婧调整一下围巾的位置向他道谢。
许婧的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和顾问肩并着肩一步一步在楼下花坛边走。
没走几步许婧看见路灯的光照出了雪，许婧很激动，扯着顾清的袖子，“顾清，下雪了！”
顾清摊开手掌心，一片雪花果然飘在他手心上，刚落上就化了。
“嗯，是雪。”
不是第一次见雪，但许婧还是很激动，学着顾清的样子摊开手掌接雪。
等走到路灯正下方时，许婧清晰看见了雪花飘下来的样子，太美了。
顾清侧头望着接雪的许婧，喊她的名字。
“许婧。”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
“什么？”
“传说初雪那天表白会成功，我想验证一下。”
许婧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扭过头看着他，手还保持着捧雪的姿势。
他看着许婧样子似乎就在等她转头。
“许婧，做我女朋友。”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这件事顾清早已经认定了般，语气坚定不移。
许婧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是真的喜欢顾清。
只在许婧们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许婧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碎片。
顾清系着围裙给自己做的一桌子饭菜。
顾清大半夜送自己去医院，忙前忙后照顾一晚上，趴在床边将就了一宿。
顾清从来都是赶在她赴约前站在指定地点拿着自己最爱的冰美式等待。
顾清默默陪着自己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
……
无可置疑，顾清两个字早就不知不觉中充斥在自己整个生活里。
许婧愿意踏出这一步，他的喜欢不必多说，许婧全都知道。
许婧收回捧雪花的手，站得端正，也神色认真回答：“好啊，顾清。”
顾清紧绷的神经一瞬绷断，向许婧迈一小步，温热的双手捧起许婧的脸，他嘴唇柔软的触感落在许婧的唇上。
这个吻明明带着几年来顾清无法说出口的爱意，汹涌如潮水。
但他吻的很轻，他在许婧的唇瓣上细细碾转，周围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
许婧闭上眼睛，双手环在他的腰间收紧。
大年初一的初雪天，许婧和顾清在一起了。
在雪里许婧们相拥。
吻毕许婧的脸已经通红，顾清看着许婧的样子不禁失笑，许婧恼羞成怒，“你还笑。”
顾清把许婧圈在他温暖的胸膛，下颌轻轻抵在许婧的头顶，“不笑了不笑了。”
他的声音接着传来，“其实还有一个传说。”
“和恋人一起看初雪会幸福一辈子。”
明明此刻许婧很幸福很开心，但却不争气的想哭。
顾清太了解许婧，察觉到许婧此时的情绪，大掌一下一下抚着许婧的背。
“我验证过了，这两个传说都是真的。”
“许婧，我们会幸福的。”
许婧没说话，扯过他的领带擦眼泪，“顾清，你真好。”
顾清低头吻许婧脸颊上的泪痕，“嗯，会更好。”
顾清牵着许婧的手上楼一刻也舍不得放开，动不动就要低头亲许婧一下。
许婧在门口警告顾清，“明早在阿姨面前不准亲我，要不然你就再也别亲了。”
顾清装起无辜来，“命苦啊，女朋友不给亲。”
许婧懒得理他，迅速跑进房间关上门。
许婧背靠在门后，心中的悸动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顾清站在许婧房门轻笑，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晚安，女朋友」
第二天一早。
许婧洗漱好出去，顾清正系着围裙煎蛋。
许婧背着手走过去，凑近平底锅仔细看了看，“真香。”
顾清俯下身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早安吻。”
许婧没顾得及瞪顾清，立马回头看向走廊的方向。
顾清知道许婧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妈出去买东西了。”
许婧这才放心下来。
“昨天说好了的，所以你不能亲我了。”
许婧转身离开去后阳台收衣服，顾清关了火跟在许婧后面。
许婧前脚刚踏进阳台，顾清后脚就将许婧抵在洗手池边上。
“你说的不准亲，我可没同意。”
许婧还想说什么，他的吻却把许婧的话堵在嘴里，同昨晚的吻不一样。
他的吻像狂风骤雨般猛烈掠夺许婧的呼吸，又如狂野的龙卷风，卷许婧入爱的漩涡。
顾清双手掌住许婧的后腰，他整个人压向许婧，许婧一只手挂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撑在洗手池上。
“顾清，快来帮我择菜。”顾母这个时候回来了。
许婧紧闭的眼睛慌乱的睁开，用力推在顾清的前胸，但他却将许婧禁锢在怀里没任何反应。
在许婧的轻捶下顾清终于离开了许婧的唇，许婧急忙说：“阿姨回来了，你别……”
顾清像去年那样伸出食指抵在许婧唇上，“嘘，吻我。”
这话像是一道电，流经许婧的每一道神经，酥麻感布满全身。
许婧纵容他继续吻自己。
他见好就收，替许婧收下衣服拿在手里，腾出一只手牵着许婧走出去，“在帮忙收衣服。”
顾阿姨一眼看向许婧和顾清十指紧扣的手。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妈，她害羞你别说出来。”顾清看着许婧熟透的耳朵笑道。
许婧看一眼顾阿姨，抽出手轻拍他的肩，“瞎说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许婧心里高兴得很，心窝比冬天的太阳还温暖。
——
往后的日子顾母和顾清都和许婧住在一起。
家里不在是冷寂的，而是开门就能闻到饭菜香。
顾清毕业后暂且没进医院，在市里的医学研究院里搞研究，有时候也会住在研究院里不回家。
某天晚上顾清告诉许婧要在研究院做最后的报告推进，会住在研究院几天，让许婧给他送些换洗衣物。
第二天下班后许婧就收拾好他的衣服给他送过去。
许婧将车停在研究院外的大道边上，顾清远远就看见许婧，一路小跑过来。
他坐进副驾驶，第一件事就是亲许婧的脸颊。
接过许婧手里的衣服袋子，“谢谢我亲爱的女朋友。”
“快回去吧，别耽误了。”许婧笑着催促他。
顾清没耽搁，推开车门下车，许婧出声叮嘱他，“记得按时吃饭。”
“遵命。”
—
某天晚上十点半，顾清结束一台手术，抬手捏山根缓解眼睛的疲劳。
脱下白大褂就收到许婧的消息。
「喝醉了。」
两人打开了位置共享，顾清恼她不注重健康又喝醉，也还是一刻不敢耽搁去接她。
下了车，他远远就看见饭店门口的两人，郎不才，女貌。
傅毅洲死活要送许婧回家，许婧甩开他下楼，那人还是紧追不舍。
顾清加快步伐走过去，见傅毅洲的手稳着她的肩，心里是又酸又气。
顾清压了压眉头，拍开傅毅洲的手，自己扶上她的小臂，也被她甩开。
喝醉的人不耐烦道：“别碰我！我说了不用你送！”
顾清舒展眉头，弯下身子，看着许婧的眼眸，轻哄道：“许婧，我们回家好不好？”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清醒不少，认出是顾清，摊开手就要抱。
顾清也依着她，将她接到怀里，怀里的小醉鬼说：“顾清我刚刚好想你。”
他轻抚她的发顶，心里喜不自胜，毕竟没醉的她才不会这么的……直白……
被晾在一旁的傅毅洲咬紧了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话来：“你别太得意了顾清。”
没听见顾清说话，又嗤笑道：“就你那样儿，你拿什么给她她想要的？”
傅毅洲根本没有去了解过顾清，嘲讽的恶心嘴脸还在继续，殊不知顾清早已是南城最年轻的心外科主任。
顾清不想多费口舌，只怒视他警告道：“别再来骚扰她，这是最后一次。”
想直接带许婧回家，她不愿意，一撒娇顾清就败下阵来。
顾清提着她的细高跟，脖子上挂着她的包，背着她走在河边。
背上的小醉鬼喋喋不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顾清都来不及哄。
没头没脑问顾清问题，顾清都一一回答。
“顾清……”
“嗯，我在。”
“顾……清……”
“我爱你……”
温热的鼻息烫得顾清耳朵微红，“我爱你”如电流般直直窜到心脏，一击即中。
她趴在他的背上睡得香甜安稳。
此刻，便是幸福。
——
七夕情人节。
一大早上的花店的员工就送来一大束玫瑰花。
许婧抱着玫瑰花坐在沙发上细数着，一会儿才数清是九十九朵。
九十九，天长地久，地久天长，永远爱你。
顾清一早就去了医院，许婧将花分了好多个花瓶放在家里各个地方，也出门上班了。
晚上顾清开着刚买的新车来接许婧吃饭。
餐厅是顾清预定的，他搞的神神秘秘，许婧隐约猜到他要今晚要干嘛。
车停在了市中心的空中花园餐厅。
今晚许婧刻意打扮一番，顾清也是如此还专门做了发型。
顾清给许婧开门牵着许婧手走进餐厅。
餐厅里除了许婧们没有其他的客人，顾清今晚把这里包了下来，他要向她爱的人求婚。
菜没及着上，服务员先推来一个双层的蛋糕。
顾清手里拿着戒指单膝跪地，他看着许婧的眼睛，“许婧。”
“嫁给我。”
许婧本以为在路上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顾清说出“嫁给我”三个字时，还是忍不住哭。
他的求婚词不是长篇大论的煽情也不是撑场面的华丽词藻，而是所有爱意的化体——嫁给我。
许婧不舍得再让他等，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顾清将钻戒套在许婧的左手的无名指上，钻石在餐厅白炽灯照耀下闪闪发光。
它昭示着顾清虔诚的承诺，直达心底的爱意。
她们拥吻在一起，像平时一样热烈。
——
许婧们的婚期订在中秋节过后。
结婚的消息顾清这边早就都发了请柬，而许婧这边没有亲戚可以发请柬。
许婧在发请柬的第一天还是又一次给妈打电话。
前几次她没有接，这次她接起来，许婧先开口，“妈。”
“我要结婚了。”
“说了，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许婧假装没听见继续说，“是顾清，你见过的。他很爱我对我也好。”
许母一直没开口说话，等许婧说完她吐出冰冷的话：“许婧，你配幸福吗。”
又是肯定语气。
她告诉许婧，许婧不配幸福。
许婧胸口堵得慌，窒息感涌上心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听着电话那头响着断线的提示音。
顾清没说话，将许婧的头摁在他的颈窝，“我爱你。”
“许婧，你值得一切美好。你配得上一切幸福。”
许婧在顾清的怀里大哭一场，他就安静的哄着她。
——
距离婚礼还有三天，明天许婧和顾清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了。
这天晚上舅舅组了饭局喊了些有来往的亲戚一起吃饭。
众人知道许婧要结婚了，一句祝福也没说，只有舅舅告诉许婧，顾清要是欺负自己，就替自己收拾他。
晚上许婧睡不着，等着顾清洗完澡出来许婧还倚靠在床头。
“怎么还不睡？”
许婧看着顾清，“睡不着，可能有点兴奋。”
顾清听见许婧这话肉眼可见的高兴。
他脱了鞋上床睡在许婧身边，头靠在许婧的肩头，闭上眼睛面带笑意。
许婧想起什么，低头看着他说：“你猜今天那群人怎么说我的？”
“说你有福气。”
“她们说我28岁了还不结婚，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
说完顾清没笑，许婧一个人笑得开心，“她们说你是我养的小白脸。”
许婧以为顾清听了这话不高兴，谁知道他来一句：“嗯，赖着我的金主一辈子。”
许婧摸摸他细软的头发，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好，我养你。”
许婧哪里在养他，是顾清在好好养她。
他用他毫不掩饰的爱告诉许婧，许婧你值得被爱。
顾清抬起脖子昂起头精准吻上许婧的唇，情欲极强的吻。
顾清翻身而上，压在许婧上面，他一下一下亲吻着许婧。
额头，眼睛，鼻尖，嘴角，脖颈，锁骨……
许婧被顾清吻的意乱情迷，顾清停下来。
许婧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猩红，极力忍着情欲。
“可以吗？”
明知故问。
许婧点头，火焰一瞬间点燃。
今晚许婧们在每一次深拥激吻里表达着无尽的爱意，心醉神迷，缠缠绵绵。
隔日一早。
许婧忍着身体的不适和顾清去到民政局。
当钢印戳在红本本上，这一切都有了具体的实感。
她们们结婚了。
——
婚礼并不是夸张的世纪婚礼，也不是宾客众多的宴席，而是简简单单的。
简单到除了几个亲朋好友外别无他人，甚至没有几句亲口祝福。
因为许婧说想要简单的，尊重她的意愿，顾清也就这么办了。
许母没到场，舅舅倒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搞得许婧哭笑不得。
顾母看着穿着婚纱的许婧眼里起了水雾，用力抱了抱她道：“好孩子，妈会好好疼你的。”
宴席结束许婧还是给许母打了电话。
“妈……”
“许婧你的心不痛吗？”许母一句话将许婧的话压在喉咙。
“都是因为你，我的杨杨才……”许母在那头痛哭，听着哭声许婧也落泪。
顾清拿过手机，揽她在怀里，吻她的眼泪心疼道：“不是你的错。”
“许杨也想看最爱的姐姐幸福，保护了你他肯定很高兴。”
顾清明白无论时间怎么流转，许婧的自责和许母的指控始终是个疤消散不去。
他只能一遍一遍告诉她，她配得上幸福。
—
婚后许婧一直没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顾清始终把许婧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某天叶子产假过后带着孩子来了公司，许婧小心翼翼的抱了抱小宝宝。
顾清接许婧回家的路上许婧不禁想顾清和自己的宝宝会是什么样的。
晚上吃饭时。
许婧看着顾清说：“顾清。”
“怎么了？”顾清送一口饭进嘴里。
许婧咬着筷子的一头，语速快的惊人：“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清被辣椒呛到，止不住的咳，走到茶几倒了杯水才好多了。
顾清大步朝许婧走过来，双臂勾住许婧的背和膝盖弯，将许婧稳稳抱在怀里。
许婧被吓到，“干嘛顾清。”
他却抱着许婧往房里走，笑得肆意，“不是宝宝你说的要个孩子，当然是生孩子去。”
“诶，饭还没吃完呢。”许婧提醒顾清。
“吃什么饭，先吃你。”
许婧将头埋在顾清的胸腔，听着他有节奏的心率声。
老夫老妻几年了，但许婧还是被他轻轻一撩就会脸红心跳。
自从今日过后，顾清日日夜夜身体力行，果然许婧怀孕了。
孕期许婧请了孕假，顾清把妈接过来陪许婧。
前几个月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不闹腾，许婧过得还算舒心，天天吃了就睡。
孕中期肚子看着看着的大，顾清每天晚上都仔细替许婧涂橄榄油，时刻关注许婧的身体。
许婧的孕吐不算严重，小家伙很听话，像他爸爸一样爱护妈妈。
到了预产期，顾清作为医生不能天天在家陪着许婧，但预产包什么的顾清早就放在车里了，他神经紧张得很，生怕许婧半夜发动。
只能说也不是不无道理，许婧果真半夜发动。
宫缩开指折腾许婧到天亮，许婧被推进产房的时候，许婧紧紧握着顾清的手。
他安抚许婧：“别怕，我就在外面。”
“我和妈等你和宝宝回家。”
顾清站在门口心神不宁，直到许婧和宝宝在一张床上被推出来，顾清才放松下来。
“是个小千金，六斤四两，健健康康的。”
顾清走过来替许婧擦汗，吻许婧的额头，许婧才发现他眼眶都红了。
后来他告诉许婧，在看见许婧出来时虚弱的那一刻，他真的心疼坏了。
她们的女儿叫顾暖暖，是许婧取的。
许婧和顾清从暖暖小时候就陪在她身边，陪着她成长，不错过他的每个第一次。
暖暖最先开口喊的人是顾清，一声吐词不清的“爸爸”把顾清乐坏了。
许婧也纳闷，工作上严苛话少的高冷心外科主任在家怎么就是女儿奴呢。
那天顾清因为暖暖不理他而忧郁了一晚上，许婧调侃他是女儿奴。
他告诉许婧，他还是老婆奴。
许婧枕着顾清的小臂挨着他的身体取暖，“顾清，我好爱你。”
顾清吻许婧的发丝，“换个好听的。”
许婧有称呼羞耻，他会喊许婧老婆，但许婧从不喊他老公。
但今晚情况特殊。
“老公。”
顾清的手圈住许婧的腰，在许婧耳边轻声说：“睡吧，女儿半夜醒了还有的闹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