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骆听寒的脸色比太子的脸色更难看。

    “真的?”骆听寒被惊得直接站起身 。

    郦倦知道这个孩子存在时,第一句话也问“真的?”

    只不过,郦倦说这话时是惊喜的,他万分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而骆听寒却如坠冰窟,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确实如此。您不信可以请其他太医再来诊脉。”

    骆听寒缓缓坐下,脑袋里嗡嗡作响,太医的嘴在动,她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好似有个怪物不知不觉偷偷寄生在她身体里。

    太子更是恼怒。

    未来的妻子怀上了仇人的孩子,这谁能接受?

    “郦倦在哪?”骆听寒下意识问道,但很快,她又改了口。

    她低头盯着不断擦汗的太医,斩钉截铁地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太子点头,是了,郦倦那个野狗的孩子,怎么能留!

    只是,太子重现开始审视起眼前这个大燕公主。

    她的心怎么这么狠?

    “虎毒尚且不食子,没想到公主竟然比老虎还要狠心。”太子由衷道。

    其实这也是太医的心里话,他偷偷向这位新蜀君投去赞同的目光。他从医十数年,见过狠心的父亲,却从未见过骆听寒这种狠毒的,要亲手了结腹中骨肉的母亲。

    “殿下的意思是,是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骆听寒被斥责,也不生气,反而微微歪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自然不是。”

    只是太子以为,骆听寒会像他见过的大部分母亲一样,为了腹中的孩子能平安出生,跪地向他哭求。他再大手一挥,让内侍强灌她一剂打胎药,杀死郦倦的野种。

    最后,骆听寒含泪成为自己的蜀后,为自己生儿育女。

    “罢了”太子清了清嗓子,对倒霉太医道“马上去开一剂落胎药,熬好了送来。”

    太医领命,顾不得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深感庆幸,连忙退出了大殿。

    “大婚的日子定在七天后,这期间还望听寒好好将养身体。”太子双手抱臂,

    “第一,我说了殿下不要叫我听寒。第二,我不要当蜀后,第三,如果殿下为了报复郦倦,硬要强迫我当蜀后,那才真是在枕畔安置了一只猛虎。”骆听寒冷冷道。

    “你不怕死吗?”太子简直暴怒,除了蜀君,他从未这样被人劈头盖脸地下过脸面。

    “我是大燕的公主,我死了,殿下就不怕大燕那里会派人来查吗?”

    “杀你不过是费些……”太子双手紧攥,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

    殿门再次被打开,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再次打破殿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郦玉邕暗自打量两人的脸色,便大致能猜到方才殿中情形。

    她笑着来拉太子的手,“好皇兄,好听寒,马上大婚了,怎的还闹得这样脸红脖子粗的?”

    她低声对太子道“你先走,我来劝劝她。”

    太子松开攥紧的双手,盯着骆听寒看了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可要好好劝劝她,她不当蜀后,多着是人想当。”

    太子走后,骆听寒才好整以暇地看着郦玉邕开口“郦玉邕,你又想说什么?劝我做你皇嫂?”

    郦玉邕没说话,而是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酸枝木的桌子上写了三个字

    “回大燕。”

    水迹很快被擦掉,但这三个字却是烙印在骆听寒的心里。

    骆听寒深深看了郦玉邕一眼,“你真的愿意帮我?”

    郦玉邕点点头,“挂羊头卖狗肉,大婚之日即逃脱之时。”

    骆听寒有点怀疑郦玉邕在钓鱼执法。毕竟,她昨日才说的割袍断义。

    “听寒怀疑我?”郦玉邕有些伤心地笑笑,“思雁和宋伯偷偷送了帖子到我这,这一次就当是我的赔罪好吗?”

    郦玉邕出了殿门,竟然发现太子居然在殿外等待。

    “劝得怎么样?”太子瞥了郦玉邕一眼,有些别扭地问出声。

    “她同意了。”郦玉邕看着太子显然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但她要再见郦倦一面。”

    “再见郦倦一面?马上要当蜀后的人,见前夫干什么?”太子不自觉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说“也好,是该有个了结。”

    “但是去之前”太子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虑如何切断郦倦和骆听寒之间的联系,最终他看向不远处正端药走来的内侍,终于开口“她要把这碗堕胎药喝了。”

    “皇兄,你这又是何必?”郦玉邕还想开口劝阻,即使她一向厌恶郦倦,也心有不忍,难道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片刻都不行吗?

    “好!”骆听寒此时正好从殿内出来,“不必劳烦殿下催促,我现在就喝药。”

    小内侍此时正端着药走至殿前,骆听寒拿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最后药碗重重放在托盘上时,两者相撞甚至发出一声脆响,直击骆听寒心头。

    “好,好,好”太子连说了三个好字,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明日孤与公主一起去见郦倦。”

    一片大雾中,孩童的哭声时近时远,郦倦循着哭声走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孤宅。

    雾气散去,郦倦才看见孤宅门前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流泪哭泣的娃娃。

    那娃娃似乎觉察到郦倦的到来,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哀哀地看着郦倦。

    郦倦向来是不喜欢小孩的,可是看见眼前粉雕玉琢的孩童,心中却觉得格外亲近,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摸着孩童的小脸笑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那孩童对郦倦说“爹,娘不要我们了。”

    “你叫我什么?”郦倦追问道,“你娘又是谁?”

    孩童却不答话,雾气又起,孩童站起身向孤宅内走去,郦倦下意识跟着孩童往宅中走,那孩童却重重关上了孤宅黑沉沉的大门,咚地一声将郦倦关在宅门外。

    郦倦从梦中惊醒,愣了许久才想起自己现在在蜀宫地牢中。

    “你怎么哭了,郦倦?”

    “怎么又受了这么多伤?”

    郦倦微微侧头,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

    “听寒?”

    “是我。”骆听寒扭头怒视身后地太子,“原来殿下是以凌虐他人为乐。”

    太子只是靠在地牢地门边,伸手拂去衣上灰尘,叹道“是他不肯交出兵符,我有什么办法?”

    “听寒”郦倦又叫了一声,他想起梦中见到地那个孩子,心有不安却仍带着侥幸问道“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沉默。

    最终还是太子带着恶意和嘲弄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她昨日才知道的,还是孤命令太医诊的脉,我的好——弟弟。”

    郦倦稍稍安心下来。

    可是太子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跌入万丈深渊。

    “可惜,昨日你的世子妃一剂落胎药下去,那孩子早已化为血水了。”

    郦倦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对太子说“你现在是蜀君,而我是阶下囚,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哪里是我的错,皇帝不如问问你的世子妃,这孩子究竟是谁不想留的?” 太子笑得阴毒。

    “你是被逼的,对吗?”郦倦颤声问骆听寒。

    “不。”骆听寒摇头,“那碗药是我主动要喝的。我早跟你说过,我不要怀孕,也不想要孩子。”

    “可是你呢,郦倦,你背着我自作聪明,强迫我,骗我……”骆听寒恨声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明明自己没错,可是看着郦倦悲痛欲绝的神色,却莫名感到心虚和一点点的心痛。

    “岂止呢,郦倦”太子紧紧盯着郦倦苍白的脸色,细细咀嚼这郦倦的每一丝痛苦与心碎,心中闪过复仇的快意,他又缓缓开口

    “大燕长公主骆听寒,在七日后便会成为孤的蜀后。”

    “不——”郦倦只觉喉中血腥气上涌,他摸索着抓住骆听寒的手,“听寒,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骗你,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郦倦几乎字字泣血,他像是固执地困在旧日时光中的病患,“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你说,你不想当蜀后,你说你想回——”

    “郦倦!!!”骆听寒厉声呵斥,这一声如当头棒喝,敲醒了郦倦的一厢情愿。

    “这种话你也信?”骆听寒贴近郦倦,冷冷道“我就是想做蜀后,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不过都是虚与委蛇,和你说的每一句话,皆非出自本心。”

    郦倦沉默了,他本来对骆听寒说“你说我会一生平安喜乐,可是你离开了,我哪里还会再有喜乐可言?”

    “还给你。”郦倦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晶莹剔透的拜佛狸猫赫然躺在他的手心。

    他像是终于接受了被人抛弃的真相,明明心碎失落却仍然倔强地主动转身离开的丧家犬。

    好似我主动离开,你就没办法再抛弃我一次。

    骆听寒看着那狸猫,眼中蓄泪。

    她哽咽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想要,便扔了吧。”

    啪嗒一声,狸猫被狠心投掷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不要了。”郦倦冷冷道,却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骆听寒嘴上让他扔了狸猫,自己却又偷偷捡起。

    她站起身来,扶着墙,踉跄着离开地牢,刚走了几步路却猝然倒地。

    “听寒!”郦倦只听到太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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