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哥......在哪儿了吗?”此刻,傅未也已经带着几个奴仆过来了,站在安然身后。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现在——”安然转身说话的那一刻,声音却戛然而止。
此刻傅未也正努力地吞咽着眼中的泪水,拼命地压抑住自己想要哭的冲动,刚才劝诫傅老爷时的镇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安然上前拿着地图给他看:“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立刻就出发去找他好吗?他一定没事的,相信我,你就留下来照顾傅老爷还有妹妹们。”随后,又转头对汪管家说,“汪管家,我们走!”
汪管家点头,随即就要跟上。
“让我也一起去!”他紧紧地抓住了安然的胳膊,几乎是恳求地看着安然,让安然心疼不已。
可是——
见此,汪管家开口:“小然,就让二公子跟你一起去吧,他武功很好,可以保护你们,我就留下来照顾老爷和小姐们。”
安然不再犹豫,反握住傅未也的手,就拉着他一起走,同时还不忘叫上其他的傅家杂役。
尽管路径已经大致确定,可安然还是不放心,让其他人沿着这条路延伸出来的小路四散分头寻找,而自己则是和傅未也继续朝着那条确定的路线前进。
越往江边走,道路越是泥泞松软,路面上泥土混着石子儿硌得人生疼,风也越来越大,夹杂着泥土和草的气味,裹着浑厚的热浪,席卷得人睁不开眼睛,就连路边的小树都已经被吹得折断了腰,倒在一旁。幸好有傅未也有武功,一直扶着安然,她才得以能在地上勉强行走,而不至于被吹跑了。
安然心中大为震惊:没想到江边和城镇中心的差别这么大,之前在傅家附近的时候,顶多是感觉到风大,气候越来越闷热了,不曾想,江边竟然是如此情景?!
江水滚滚,连带着江底的泥水一起翻滚了上来,整条江水不再如往日清澈,变得越发浑浊,水流十分湍急,连带着堤岸边平日里日纹丝不动的巨石,此刻也已然被水流冲击成碎片,随即,岸边的一大片河堤都坍塌了,根本就无处落脚。
但是好在安然眼尖,好不容易才寻了一个临时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就先拉着傅未也过去暂避。
“你看见未之了吗?”安然一手抱着头,一手紧紧地抓着傅未也,大声地问他。
傅未也摇了摇头,眉宇中的悲戚越发浓重,他抬眼望着这滚滚江河,却只见满满的一片狼藉。眼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他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你有武功,我们连飞带跑的,肯定跑到未之前头去了,别灰心!!坚持住!!千万千万要坚持住!”安然替他温柔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同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已经冰冷的手,试图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
听到她如此铿锵的话语,傅未也的心底竟然慢慢地也有了一丝镇静,他抬头,红着眼睛看着安然。
突然,安然的余光中好像瞥到了什么,立刻转头去寻找那个身影:“诶?!!那,那,那个是不是未之啊?!!”
满身泥泞的瘦弱少年,不顾狂风骤雨,面如死灰地一步一步朝着江边走去,一个步伐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擦拭粘在自己身上脸上的泥土,而是吃力地爬起来,却接连滑倒了好几次,却还是依旧咬牙坚持朝着江边走去。
傅未也在见到傅未之的瞬间,瞳仁急速地震动了几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飞了出去,一把抱住傅未之,把他强行拖到刚才所在的紧急避风所。
傅未之踉踉跄跄地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而站在入口处的傅未也却不打算扶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满身泥泞,十分狼狈的傅未之。
傅未也的胸腔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连身体都在颤抖。
“未之!”
安然赶紧蹲下,要扶傅未之起来,没想到却被他用尽力气一把推开。她也没料到都已经这样的情况下,傅未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让没有任何防备的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手臂上也被泥水里藏着的尖锐石子儿划出了一道道血痕,鲜血隐隐约约地从皮肤中慢慢渗透出来。
傅未之瞬间慌乱,下意识地就要凑近安然,查看她的伤势,却硬生生地又止住。随即慢慢地爬起来,面无表情地就要继续往外面走。
傅未也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也不管他痛不痛,直接把他往里面狠狠一推,怒不可遏地直接指着他怒骂:“够了,傅未之!!你给我适可而止!!”
没想到,他竟然一个人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适可而止?我干什么了?我要适可而止?!!你又凭什么要管我?!!”
“我们是兄弟——”
“我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弟!你才是傅老爷真正的长子!而我只不过是老爷好友的儿子!!”
安然惊得捂住了嘴,看了看傅未之,又看了看傅未也,发现这兄弟俩确实长得一点也不像!之前默认了他们是亲兄弟的事,就没细想那么多,没想到——
可傅未也却丝毫不惊讶,只是依旧盯着傅未之那双充满了绝望的眼睛:“那又如何?”
“你......你竟然知道?!”傅未之震惊,可这份情绪又被迅速压下,“既然你知道,那就不要管我,你现在就是在多管闲事!!”
傅未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往常的他变了一个模样的傅未之,质问他:“我多管闲事?!我们一起并肩而行,同傅家一起扛过多少的苦难和挫折,一次又一次地交心,一次又一次地相互支撑,我们都说好咱们兄弟俩要一起共同撑起傅家。而如今,你却只用这么一句‘多管闲事’就把我打发了?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都......散去了?”
说到最后,傅未也的声音越来越轻,声音也越来越颤抖,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地慢慢瘫坐下来。
傅未之偏过头,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只是紧咬住下唇,努力遏制住眼里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傻事呢?”
傅未之依旧没说话,他的发绳散落在地,泥水混同了雨水把他的头发打得很湿,都黏在了一起。他还是用纤细的胳膊,双手撑着地,不想让自己倒下去,可这样的他,更显狼狈和脆弱。
外面的呼啸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雨势也越来越大,远处,天边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压着,正准备过来,颇有一股雷霆之势。
“因为觉得自己没用,无法为傅家、为身边人做什么,也因为是愧疚,更是因为不想再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不想再让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而伤心难过。”
兄弟俩吃惊地同时转头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安然把望向远处天空的视线收回,慢慢来到傅未之的身旁,想要伸手触碰他,没想到傅未之却连连退后,甚至都不敢看安然的眼睛。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连对上别人眼神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傅未之也不为所动,依旧转头,不去对上视线。
“我理解你的心情和想法——因为我也曾经如此,觉得自己没用,救不了任何人,却还频频受到这些人的恩惠,我就算用尽自己所有的本事,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生命,都无法回报他们一丝一毫,时间越长,愧疚之心越沉重。更可笑的是,无法回报他们还算好的,可我竟然——竟然还对他们,我深爱的和深爱我的人,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如此,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就是个垃圾,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我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呢?倒不如死去,一了百了,给世界一个干净,给他们一个清净,少给他们添些烦恼,就算是我对他们最好的回报了吧。”
安然坐在傅未之的身边,她感受到他的视线渐渐落在了自己身上,而坐在入口的傅未之也看着安然,眼里多出了几分心疼。
安然却没有看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依旧紧紧地盯着外面的天气变化:“活了这么久,结论就是:我不仅没用,还会给人添麻烦——从前的我就是这么想我自己的。”
傅未之看着她始终平静的脸庞,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水一圈一圈地开始泛上来:“那你——”
安然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人,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慢慢上扬,转头对上了傅未之已经满面泪痕的脸,用自己的手臂上干净的衣服角给他擦拭泪水。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嫌弃我没用过,因为他们都是真心想对我好,为我考虑的人。你的情况也是如此,真正的家人朋友,他们对你好,并不是需要你立刻拿出相等的价值回报,那种需要你立刻付出相等代价或者价值的,叫交易。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不能拿来交易,傅老爷、汪管家,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对你好,哪里计较什么,你真实地付出了什么,他又付出了什么呢?”
傅未之呆呆地看着安然,眼眶里又重新聚集起泪水,只是这次却是因为自己的委屈和难过而落泪。
“我觉得,血缘关系并不是成为亲人的唯一条件。我也有两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她们把我当作是最疼爱的妹妹,而我也一直把她们当作是最敬重的姐姐,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是靠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才能维系的,而是靠着日积月累的相处和真情流露、切实地传达给对方自己的心意。”
傅未也听闻,慢慢抬起头,看着安然。
“除了真正关心你的家人朋友,其余的人说了你什么,对你做了什么,完全不重要。能够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的,往往只有几个最最重要的人,其余的人都是蜉蝣,不值一提,为什么要为了几个这样的蜉蝣,要白白搭上自己的后半生?觉得自己没用,那就不断尝试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而不是整日躺在床上悲天悯人,自己消耗自己的情绪。你知道吗?你只顾着自己的难受,可那些关爱你的家人朋友,看见你如此一蹶不振的模样,在背后会更难过。如果你真的也爱他们,就应该肩负起你的责任,而不是以死逃避。你是傅老爷的长子,无论如何都要给弟弟妹妹们做榜样啊!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在傅家,你也有别人完全替代不了的作用和价值,首先你自己要相信自己这一点,好吗?”
她的语气始终很平淡,只是浑身上下慢慢散发出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眼神中传递出来的力量,让傅未之慢慢对未来有了期待。
傅未之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嗯”字,自己也立刻迅速地给自己擦掉眼泪,再次望向安然的眼神中,多了很多的坚强。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现在——”安然转身说话的那一刻,声音却戛然而止。
此刻傅未也正努力地吞咽着眼中的泪水,拼命地压抑住自己想要哭的冲动,刚才劝诫傅老爷时的镇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安然上前拿着地图给他看:“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立刻就出发去找他好吗?他一定没事的,相信我,你就留下来照顾傅老爷还有妹妹们。”随后,又转头对汪管家说,“汪管家,我们走!”
汪管家点头,随即就要跟上。
“让我也一起去!”他紧紧地抓住了安然的胳膊,几乎是恳求地看着安然,让安然心疼不已。
可是——
见此,汪管家开口:“小然,就让二公子跟你一起去吧,他武功很好,可以保护你们,我就留下来照顾老爷和小姐们。”
安然不再犹豫,反握住傅未也的手,就拉着他一起走,同时还不忘叫上其他的傅家杂役。
尽管路径已经大致确定,可安然还是不放心,让其他人沿着这条路延伸出来的小路四散分头寻找,而自己则是和傅未也继续朝着那条确定的路线前进。
越往江边走,道路越是泥泞松软,路面上泥土混着石子儿硌得人生疼,风也越来越大,夹杂着泥土和草的气味,裹着浑厚的热浪,席卷得人睁不开眼睛,就连路边的小树都已经被吹得折断了腰,倒在一旁。幸好有傅未也有武功,一直扶着安然,她才得以能在地上勉强行走,而不至于被吹跑了。
安然心中大为震惊:没想到江边和城镇中心的差别这么大,之前在傅家附近的时候,顶多是感觉到风大,气候越来越闷热了,不曾想,江边竟然是如此情景?!
江水滚滚,连带着江底的泥水一起翻滚了上来,整条江水不再如往日清澈,变得越发浑浊,水流十分湍急,连带着堤岸边平日里日纹丝不动的巨石,此刻也已然被水流冲击成碎片,随即,岸边的一大片河堤都坍塌了,根本就无处落脚。
但是好在安然眼尖,好不容易才寻了一个临时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就先拉着傅未也过去暂避。
“你看见未之了吗?”安然一手抱着头,一手紧紧地抓着傅未也,大声地问他。
傅未也摇了摇头,眉宇中的悲戚越发浓重,他抬眼望着这滚滚江河,却只见满满的一片狼藉。眼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他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你有武功,我们连飞带跑的,肯定跑到未之前头去了,别灰心!!坚持住!!千万千万要坚持住!”安然替他温柔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同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已经冰冷的手,试图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
听到她如此铿锵的话语,傅未也的心底竟然慢慢地也有了一丝镇静,他抬头,红着眼睛看着安然。
突然,安然的余光中好像瞥到了什么,立刻转头去寻找那个身影:“诶?!!那,那,那个是不是未之啊?!!”
满身泥泞的瘦弱少年,不顾狂风骤雨,面如死灰地一步一步朝着江边走去,一个步伐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擦拭粘在自己身上脸上的泥土,而是吃力地爬起来,却接连滑倒了好几次,却还是依旧咬牙坚持朝着江边走去。
傅未也在见到傅未之的瞬间,瞳仁急速地震动了几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飞了出去,一把抱住傅未之,把他强行拖到刚才所在的紧急避风所。
傅未之踉踉跄跄地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而站在入口处的傅未也却不打算扶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满身泥泞,十分狼狈的傅未之。
傅未也的胸腔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连身体都在颤抖。
“未之!”
安然赶紧蹲下,要扶傅未之起来,没想到却被他用尽力气一把推开。她也没料到都已经这样的情况下,傅未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让没有任何防备的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手臂上也被泥水里藏着的尖锐石子儿划出了一道道血痕,鲜血隐隐约约地从皮肤中慢慢渗透出来。
傅未之瞬间慌乱,下意识地就要凑近安然,查看她的伤势,却硬生生地又止住。随即慢慢地爬起来,面无表情地就要继续往外面走。
傅未也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也不管他痛不痛,直接把他往里面狠狠一推,怒不可遏地直接指着他怒骂:“够了,傅未之!!你给我适可而止!!”
没想到,他竟然一个人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适可而止?我干什么了?我要适可而止?!!你又凭什么要管我?!!”
“我们是兄弟——”
“我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弟!你才是傅老爷真正的长子!而我只不过是老爷好友的儿子!!”
安然惊得捂住了嘴,看了看傅未之,又看了看傅未也,发现这兄弟俩确实长得一点也不像!之前默认了他们是亲兄弟的事,就没细想那么多,没想到——
可傅未也却丝毫不惊讶,只是依旧盯着傅未之那双充满了绝望的眼睛:“那又如何?”
“你......你竟然知道?!”傅未之震惊,可这份情绪又被迅速压下,“既然你知道,那就不要管我,你现在就是在多管闲事!!”
傅未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往常的他变了一个模样的傅未之,质问他:“我多管闲事?!我们一起并肩而行,同傅家一起扛过多少的苦难和挫折,一次又一次地交心,一次又一次地相互支撑,我们都说好咱们兄弟俩要一起共同撑起傅家。而如今,你却只用这么一句‘多管闲事’就把我打发了?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都......散去了?”
说到最后,傅未也的声音越来越轻,声音也越来越颤抖,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地慢慢瘫坐下来。
傅未之偏过头,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只是紧咬住下唇,努力遏制住眼里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傻事呢?”
傅未之依旧没说话,他的发绳散落在地,泥水混同了雨水把他的头发打得很湿,都黏在了一起。他还是用纤细的胳膊,双手撑着地,不想让自己倒下去,可这样的他,更显狼狈和脆弱。
外面的呼啸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雨势也越来越大,远处,天边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压着,正准备过来,颇有一股雷霆之势。
“因为觉得自己没用,无法为傅家、为身边人做什么,也因为是愧疚,更是因为不想再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不想再让自己所爱的人为自己而伤心难过。”
兄弟俩吃惊地同时转头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安然把望向远处天空的视线收回,慢慢来到傅未之的身旁,想要伸手触碰他,没想到傅未之却连连退后,甚至都不敢看安然的眼睛。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连对上别人眼神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傅未之也不为所动,依旧转头,不去对上视线。
“我理解你的心情和想法——因为我也曾经如此,觉得自己没用,救不了任何人,却还频频受到这些人的恩惠,我就算用尽自己所有的本事,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生命,都无法回报他们一丝一毫,时间越长,愧疚之心越沉重。更可笑的是,无法回报他们还算好的,可我竟然——竟然还对他们,我深爱的和深爱我的人,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如此,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就是个垃圾,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我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呢?倒不如死去,一了百了,给世界一个干净,给他们一个清净,少给他们添些烦恼,就算是我对他们最好的回报了吧。”
安然坐在傅未之的身边,她感受到他的视线渐渐落在了自己身上,而坐在入口的傅未之也看着安然,眼里多出了几分心疼。
安然却没有看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依旧紧紧地盯着外面的天气变化:“活了这么久,结论就是:我不仅没用,还会给人添麻烦——从前的我就是这么想我自己的。”
傅未之看着她始终平静的脸庞,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水一圈一圈地开始泛上来:“那你——”
安然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人,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慢慢上扬,转头对上了傅未之已经满面泪痕的脸,用自己的手臂上干净的衣服角给他擦拭泪水。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嫌弃我没用过,因为他们都是真心想对我好,为我考虑的人。你的情况也是如此,真正的家人朋友,他们对你好,并不是需要你立刻拿出相等的价值回报,那种需要你立刻付出相等代价或者价值的,叫交易。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不能拿来交易,傅老爷、汪管家,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对你好,哪里计较什么,你真实地付出了什么,他又付出了什么呢?”
傅未之呆呆地看着安然,眼眶里又重新聚集起泪水,只是这次却是因为自己的委屈和难过而落泪。
“我觉得,血缘关系并不是成为亲人的唯一条件。我也有两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她们把我当作是最疼爱的妹妹,而我也一直把她们当作是最敬重的姐姐,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是靠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才能维系的,而是靠着日积月累的相处和真情流露、切实地传达给对方自己的心意。”
傅未也听闻,慢慢抬起头,看着安然。
“除了真正关心你的家人朋友,其余的人说了你什么,对你做了什么,完全不重要。能够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的,往往只有几个最最重要的人,其余的人都是蜉蝣,不值一提,为什么要为了几个这样的蜉蝣,要白白搭上自己的后半生?觉得自己没用,那就不断尝试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而不是整日躺在床上悲天悯人,自己消耗自己的情绪。你知道吗?你只顾着自己的难受,可那些关爱你的家人朋友,看见你如此一蹶不振的模样,在背后会更难过。如果你真的也爱他们,就应该肩负起你的责任,而不是以死逃避。你是傅老爷的长子,无论如何都要给弟弟妹妹们做榜样啊!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在傅家,你也有别人完全替代不了的作用和价值,首先你自己要相信自己这一点,好吗?”
她的语气始终很平淡,只是浑身上下慢慢散发出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眼神中传递出来的力量,让傅未之慢慢对未来有了期待。
傅未之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嗯”字,自己也立刻迅速地给自己擦掉眼泪,再次望向安然的眼神中,多了很多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