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凝重?”湘泽贴心地问。

    “今天白天的事。”兰潇垂眸深思,脸上还有忧郁之色。

    她是看到自己出手教训衙役了?还是看到自己威胁店主一家了?湘泽立刻忐忑起来,细细地观察她的每一个神情。

    但她并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钱娘说……”

    一听到钱娘两个字,他就浑身紧张,怕钱娘口风不紧,说了什么对他不好的话。

    “今日那两个衙役是来强征民女入宫的。”

    听完一整句话,湘泽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只是还不敢放松警惕。

    “湘泽哥哥,你是臣子,你说劝谏是臣子的本责,你要怎么劝诫圣上呢?”

    “自然是好好说道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淡淡笑道,其实心里想道:“才没有那么麻烦,刀往脖子上一架就都老实了,你说什么他都听得进去。”

    “出来玩儿就不要愁眉苦脸的。”湘泽提醒道,隐隐有些醋意,他见不得她担心别人。

    其实兰潇本不欲前来,她说繁华之地太过浮躁,会乱人心神,不利修行。

    湘泽说服她:“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繁华之地而内心清净者,方为修行。”

    夜市热闹,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本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但湘泽特意安排了杂技表演、烟火之类的节目,气氛如同上元佳节。

    来此玩耍的孩童颇多,多半拿着糖葫芦追逐。

    湘泽也给她买了一串,兰潇咬了一口,眉头微皱,“好酸,外面的糖衣又太甜。”

    “那要不换个糖人吃?那是甜的。”

    “不必了,我先把这个吃完吧。”

    但湘泽还是又买了一个糖人,“我跟你换,我想吃你这个。”他目光灼灼,手里捏着一个兰草样式的糖人,他嘴上说是想吃糖葫芦,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兰潇。

    这时几个小孩儿嬉闹着跑过来撞到了兰潇,她便不小心跌倒湘泽怀里。

    “抱歉,我……把你衣裳弄脏了。”她眼眸低垂,满是歉疚。

    手里的糖葫芦几乎都沾到了他胸前的团兰草花纹。

    “这有什么的。”他笑得谦和有礼,这也能算弄脏,以后他才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弄脏。

    “糖葫芦……也脏了……不能跟你换了。”兰潇抱歉道。

    “这上面不还有一个好的吗?”他指着最上面被兰潇咬了一口的那个糖葫芦说。

    “可……”可这是她吃过的。

    湘泽毫不在意,捏着她的手,将那颗糖葫芦咬在嘴里。

    “是有些酸。”明明心里甜得不行,还要顺着兰潇的话再说一遍里面的山楂酸。

    夜市上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声扑面而来,商贩云集,要想吸引来客注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卖面具的摊主大叔总是挑好了人再吆喝。

    “白衣服的小妹妹,买一只面具吧。”摊主叫住兰潇。

    兰潇自然停住了脚步,湘泽也让她看看。

    但挑来挑去,没有她喜欢的。

    见她摇头,摊主怕人走,连忙拿了两个面具,“看这兔子和狸猫多可爱,让你兄长给你买两个啊。”

    摊主大叔看到湘泽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疑心自己说错了话。

    “小妹妹,让你兄长买一个也成啊。”摊主大叔卑微地吆喝生意。

    兰潇忽然看到一个银白缠枝面具,正要开口。

    却没注意到湘泽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抓起她的手,“带你去买别的。”

    还是个商人,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这都能认错,他和她哪里像兄妹了。

    摊主大叔拍了拍脑袋,不知道自己哪里讲错了。

    “可是我想要那个面具。”

    看这兰潇央求的眼神,湘泽只好又折回去。

    摊主大叔瞅着湘泽虽少年模样,却气质沉稳,像是这姑娘的长辈,又见这姑娘模样实在俊俏,便打听起了亲事。

    “小姑娘有婚配的人家没有?”

    “啊?”兰潇觉得这个问题很突然,湘泽一听这话,杀人的眼神都露出来了。

    “我家大儿,今年二十,尚未婚配啊,谁看了不说一句俊后生。”摊主大叔提起自己的儿子满脸骄傲,根本注意不到湘泽的眼神。

    湘泽利落地给了钱,还给多了,声音冷道:“拿着多余的钱去治治眼睛吧。”否则别看谁都是兄妹,也别看谁都是俊后生。

    兰潇很想问湘泽怎么看出他有眼疾的?但湘泽现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只好默默闭嘴。

    半晌,湘泽似消了气,“我给你戴上吧。”

    只见兰潇两腮微红,面若芙蓉,一双杏眼无暇,似幽篁里的山鬼来到人间,一派天真浪漫,虽人在市井,却不染半分市井。

    他的手指绕到后面去系带子,不免勾到发丝,身子也借机凑得更近,她身上的幽香似从脖颈上散发的,又像是从发丝上散发的,是让人魂牵梦萦的香气。

    忽然后悔带她出来了,就该把她好好关起来,谁也不让看。

    他的眼神逐渐暴露出强烈的侵略性,连兰潇都有所察觉。

    好在湘泽也收得快,又恢复恭敬谦和的模样。

    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让兰潇都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来瞧一瞧,看一看,包治百病的灵药,千载难逢……”前方两个伙计把锣敲得震天响,不少人被这个噱头吸引过来,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却见这个小摊就两个人叫卖,也不见什么灵药,只有一个用黑布蒙着的大箱笼。

    有人等得久了,耐不住性子问:“都叫卖了半个时辰了,可也不见药啊。”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师很快就来,保准各位今儿个能大饱眼福,亲眼见到这稀世灵药,不仅包治百病,还能起死回生。”

    “故弄玄虚,我看你是虚张声势。”有客人等得不耐烦,拂袖而去,两个伙计也没挽留,继续叫卖着“卖灵药喽,千载难逢……”

    “不过是些江湖术士,都是些投机取巧之辈,不值得为之驻足。”于是拉着兰潇要走。

    “所以这也是骗子吗?”兰潇请教道。

    “嗯。”

    湘泽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女声,“听说有人觉得我是骗子。”

    来的是一位少女,十五六的年纪,看着还是一副孩子气,扎着高高的马尾,前面编了六七条小辫儿,横过额头,头发梳得黑亮,不带任何发饰,全身上下就手腕浓墨重彩地带了一堆银饰,双手轻轻一动,数只纤细的银镯子相击在一起,腕上挂着的一串小银铃也开始晃,若不是此处太过吵闹,映入耳中的该是清脆悦耳的铃声。

    一身皂黑圆领袍,腰间束着一条漆黑蹀躞带。

    “还以为是什么大师,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人群里有人发出嘲讽的笑声。

    “我年纪轻却已能独当一面,不像大叔你一把年纪了还只能在这里长舌。”小姑娘说话很不客气,没有商人的圆滑,一点也不在意生意是否能谈成,浑身透着一股傲气。

    “你嘴巴这么毒,不知家中父母如何管教的。”大叔气道。

    “脸皮真厚,开始挑事儿的人反倒一副无辜模样。一有事就找父母,稚子做派,刚说了你老,装嫩也不用这样吧?”小姑娘嘴皮子厉害,几句话说得那人悻悻而去。

    “今日我有一奇药愿示之以人。”小姑娘边说边接过伙计手里捧着的一个盒子,朱漆描金木芙蓉的盒子里面用了红丝绸做衬布,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就躺在正中央。

    她上前了几步以便大家能看清,“此药食之无味,利于吞服,只要一粒就能起死回生。”

    “把布揭了。”她游刃有余地指使着伙计,“嗒”地一声把盒子盖上。

    黑布被哗啦啦揭开,露出一个铁箱笼,里头放着一头山羊,臭气熏天,还有苍蝇绕着飞,应该是死了好几天的。

    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不知少女这是何意。

    只见这少女朝羊嘴里塞了一颗药,少女拍了几下手,手腕上的银铃有节奏地响起来,羊竟然发出几声嚎叫,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后,站了起来,只是四肢颇为僵硬,期间银铃的声音从未断绝过。

    半刻钟后,少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众人无不惊讶。

    “这根本就不是药,而是蛊,蛊术阴毒,如何能治的了病。”兰潇语出惊人,刚刚才涌起的声浪立即就因这话止住了。

    “你少信口开河,别妨碍姑奶奶做生意。”少女立刻急了,张手就要赶人。

    但这里是湘泽的地盘,为了今晚的夜市,他还特意安排了不好官差巡逻,当即谴了人过来,见对方人多势众,用蛊少女撒下一包粉末,挣脱官差,脱身而去。

    官差来了后,之前的看客也作鸟兽散,气氛一下就被搅得不愉快了。

    “我们去看烟花吧。”湘泽提议,他的眼神既温柔又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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