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音宫中,鸟雀在笼中闹腾,个个都不怕疼似的撞着笼子。

    容愉喜好声律,便特意让人寻了九根余音神木,乐师所奏之声经余音神木回响,可绕梁三日。

    于是容愉日日夜夜寻欢作乐,丝竹管弦之乐从不断绝。

    殿内红纱帐中,兰潇双手双腿都被捆在床上,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救命啊……救命……谁能来帮帮我……”兰潇嗓子都喊哑了,她平生所学都在于压制鬼怪,殊不知这人心险恶,比鬼怪更甚。

    “怎么样?王兄,这声音你可还喜欢?”容忻笑得下流。

    “不错不错,这声音清脆有如环佩,好极了,只可惜嗓子有点儿哑了。”容愉一身酒肉气,眼睛混浊不堪。

    “一会儿,王兄你还能叫她嗓子更哑。”容忻放荡的笑着。

    容愉和他同流合污,一下就听懂其中的腌臜,兄弟二人猥琐不堪地笑着。

    这笑声经余音神木,响彻于整个大殿。

    红纱帐中的兰潇听到这声音更害怕,心中忐忑不已,只求他们不要靠近,不要过来,有没有谁能来救她?

    视野被泪水侵占,泪眼朦胧,她唯一能想到的人是湘泽,湘泽哥哥,你在哪里?她悲戚地在心中念着她,可她知道他不会来。

    脚步声渐渐靠近,她看到一张肥头大耳的脸,肉脸滚圆滚圆,衬得那眼睛更小了,穿着奢华龙纹衣裳,但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难掩其自身的腐败。

    “美人儿。”容愉色眯眯地打量了一番兰潇,她被容忻打扮地十分妖艳,大红衣裙轻薄,且里无衬布,只有大朵的牡丹提花有些许遮挡,薄薄的纱衣下肌肤若隐若现,让人想入非非。

    像吃了块肥肉一样恶心,兰潇很想吐,但强忍镇定道:“我是云梦司巫,你放开我……”

    容愉没见过几次司巫,即便见了面,司巫脸上也化了很浓的祭祀妆,他对兰潇印象不深。

    “纵然你是司巫又如何,与其留在云梦泽那种穷乡僻壤受苦,还不如留在朕这藻音宫里享福,朕会再让别人去做司巫的。”容愉微醺道。

    兰潇怕得浑身发颤,“你别……别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眼瞧着男人越来越近,她哭得厉害,心里几近绝望,“湘泽哥哥,救我啊……”

    她的尾音淹没在呜咽声中,然而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

    银白长剑一剑捅穿容愉胸膛,干净锋利的剑锋很快被伤口流出的鲜血淌满。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沉默,殿内只有余音神木发出的惶恐的鸟鸣。

    容愉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转而是扭曲的痛苦表情。

    眼见着剑锋上的血要滴到兰潇身上,长剑在这时被及时拔出,他嘴里呕出大口鲜血,随后直直地要栽倒在床上。

    即便明知挣开无望,兰潇还是使劲地想挣开手上绑着的红绫,手腕上的红痕愈加明显,但她不想被这个恶心的男人砸到。

    但在男人即将栽倒的那一刻,一只指结分明的手嫌弃地提住了他的后领,将男人扔到了一边。

    兰潇这才看清杀死容愉的人是谁,是湘泽。

    “轰隆……”屋顶上似滚过一道惊雷,兰潇的心也跟着重重地跳了一下。

    湘泽一身皂黑衣袍,胸前是银白兰草团花纹,脸色沉敛,一双眼睛猩红。

    不敢相信,他真的来救自己了,兰潇喜极而泣,但又很委屈地叫他的名字,“湘泽哥哥……湘泽哥哥……”

    她的声音让湘泽身上的戾气稍稍收敛,也让他恢复了几分理智。

    湘泽赶紧解开她手脚上的束缚,双手双脚全都被勒出重重的红痕,让湘泽心疼地不行。

    “没事了,没事了……”他不断安抚受惊的兰潇。

    “我以为我今天……”兰潇哽咽得说不出来,她紧紧抱住他,心里还在后怕,“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她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多怕这只是个梦。

    “我听到了,你叫我的名字。”湘泽轻抚她的后背,他无法想象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进藻音宫的,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竟然会被两个畜牲作践。

    他们再怎么作践自己都不要紧,他可以仰人鼻息,但他唯一不能忍的是,他们竟敢染指岁岁。

    “你来救我了,你真的来救我了……”兰潇从未哭得如此伤心,她一遍遍确认,想知道自己真的已经脱险。

    “嗯,我来救你了。”湘泽也紧紧抱着她,这一世,我来救你了。这一世,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轰隆隆……”屋顶上又好似滚过几道雷,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发颤。

    兰潇被这雷震得害怕,又往湘泽怀里缩了缩,湘泽对她来说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别怕,外面只是下雨而已。”湘泽柔声安抚。

    兰潇的情绪渐渐从紧张中缓和过来,她这才发现湘泽背上湿漉漉的,外面确实早就在下雨了。

    兰潇慢慢松开湘泽的怀抱,无可避免地看到了地上倒着的容愉。

    “他……”兰潇又陷入了一种新的恐惧,容愉不能死啊,她忍着恐惧和恶心俯下身,想测一测容愉的鼻息。

    “你做什么?”湘泽轻声问,迅速抓住她的手。

    兰潇身上的衣着料子极滑,随便一动就会掉下来,就好比此刻外面的纱衣滑下肩头,她的肩颈几乎都漏了出来。

    这一幕刺激着湘泽的心跳。

    “要快点救他才行。”不是为了救他,是为了救湘泽。

    湘泽身负血誓,若杀了兄弟,会有天谴。

    “不用了,他已经死了。”湘泽语气平静,脸色也没有太大波澜,“我捅的那个位置乃是心口,他必死无疑。”

    “可是你,你不能,你不能杀他……”兰潇为湘泽落泪,哭得比之前还要伤心,“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

    湘泽用手覆住她的唇,温柔地笑道:“瞧你,一点儿小事怎么怪起自己来了。”除你以外,都是小事。

    小事,他竟然说是小事。兰潇看他的眼神呆住了。

    看她这副样子是安静了,湘泽才松开手,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她哭花的妆容擦掉,那些艳俗的妆不配上岁岁的脸。

    “可是你要怎么办?”兰潇自责不已,“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她一遍又一遍重复,像是在安慰自己,她内心充满深深的疑虑,自己可以为他挡下天谴吗?

    “你已经救过我了,你忘了,我才到云梦泽的时候。”湘泽用手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这一次,该换他来救她了。

    “不要再担心我,你今天一定吓坏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湘泽还是和平日里一样温柔。

    他找了件披风给她遮身,将人打横抱起,藻音宫中似乎从未如此安静,他就这么抱着人走出来,笼中的鸟雀盯着二人,他们在这里是这么陌生。

    湘泽踏出大殿,立刻有人给他撑伞,暮色已深,豆大的雨珠溅起阵阵水花。

    藻音宫被黑衣暗卫层层包围,兰潇本就受了惊,不想再见到其他人,便将脸埋到湘泽怀里。

    “主子,容愉的尸首要怎么处理?”有暗卫上前请示。

    “剁成肉酱。”湘泽脸色平静,脱口而出,这种小事还要来问他。

    兰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湘泽嘴里说出来的,害怕地打了个寒颤。

    湘泽心跳慢了半拍,他竟忘了岁岁还在这儿,懊悔不已。

    “容忻呢?”暗卫继续请示。

    湘泽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觉得手底下的人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为什么非得在这种时候来请示他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的死法。吓到他的岁岁可怎么是好。

    看到湘泽不悦,暗卫不敢再问,“属下叨扰了。”

    兰潇被湘泽送上马车,双眼恐惧,如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湘泽。

    这眼神刺痛了湘泽,他最怕被兰潇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天生坏种,生性残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自己。

    但他还是不死心,卑微地问她:“你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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