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挪威一连下了好几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在周舟到达的第五日,雪停了。

    周舟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她推开窗,漫山遍野的白覆盖了整座城市。

    周舟打算今天上山坐缆车,去感受当地人口中不一样的挪威。她在屋子里简单吃了个早饭,将自己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出了门。

    强劲的寒风一股股地迎面吹来,她走的吃力,每过会儿就要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欣赏雪景,远处的山和树与雪融为一体,周舟只觉得自己渺小如蜉蝣。

    雪渐渐地又飘起来,周舟不得不加快了步伐,怕自己来不及坐上缆车。可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时,缆车却在维修中而停止使用。

    或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暗示,周舟心中没有太多的失落,她按着原路慢慢往回走,偶尔有路过的人在交谈,她静静地听,却只能留心到自己脚下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

    挪威的冬季几乎见不到阳光,可周舟在望向天空时还是习惯性的用手挡住了眼睛,装作烈阳刺眼的模样,她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阳光了,可有些事情像是印入骨子里般,动作比意识更自觉。

    没了要做的事情,周舟放任自己躺在雪地里,有接连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周遭都开始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倏忽想起一阵脚步声,周舟下意识的看向来人,却正好赶上相机快门被按下的瞬间。

    “您好,刚才看你躺在雪地里很美,未经允许就拍了照。”

    说话的正是刚才拿相机拍照的人,彼时的他已经将手边的相机拿开,露出一张温润的脸轻声和周舟交谈。

    蓝天如洗,说话的人目光温柔,几乎覆盖了周舟所有的视野。她眨了眨眼,听见自己心脏处传来异常的跳动。

    “假如打扰到您,我可以删除。”

    大概是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对方短时间里又一次开了口。

    周舟对他人的拍照并不抗拒,可到底也说不上喜欢,只是面前人的眼神深情,像星星坠入深不见底的海,引诱她无法拒绝。

    周舟摇头,意识到自己不能总和对方以这样奇怪的姿势交流,她支撑着要起来,身前很及时的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起身的动作微顿,她抬眼看向对方,就见他朝自己解释道:“雪地里挺凉的。”

    “谢谢。”

    周舟不再犹豫,笑着将手搭上去。

    户外的寒风依旧刮的凛冽,周舟贪恋对方掌心的温暖,在站起身半响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的手。

    周舟停留的动作明显,林祈年无法忽视,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礼貌性的没有说破。

    “你也是来这里旅行的?”周舟主动询问了句。

    “嗯。”林祈年听出对方口中的同样,他开玩笑道:“听说山下有个美术馆,一起去吗?”

    周舟不假思索地点头:“好啊。”

    林祈年问的随意,没想过周舟会同意,听见对方的回答,他愣了愣,语气里有些惊讶:“你胆子很大。”

    “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林祈年十分捧场的接话道。

    周舟瞥了他一眼,随后才故作神秘的往他身边凑近了,放低音量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跟你这种颜值的帅哥走一起,就算是被拐也值了。”

    林祈年失笑,再想说话时,眼前人已经不管不顾的走远了。

    美术馆坐落的位置偏僻,两人进去时几乎没什么人。

    周舟打小在欣赏艺术方面缺乏天赋,她潦草看了几眼就算结束。察觉林祈年还沉浸在这种雅致的艺术氛围里,她不好打扰,便刻意的落后了几步。后续的观赏,周舟也懒得多走,索性就停在一副画前放空自己。

    林祈年是在观赏完所有画作后才注意到的周舟,他见她的模样认真,以为她是喜欢这幅画,细心替她讲解道:“这幅画的名字叫the kiss,蒙克早年有段不伦之恋,此后的爱情于他而言其实都是甜蜜中带着痛苦的,这幅画色调整体幽暗,压抑,却在窗帘角落里投了一抹光,或许蒙克在自我痛苦的同时却也希望他人获得光明。”

    林祈年走来时悄无声息,周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向自己讲解。她没太好意思对他明说自己刚才在走神,应付地点了点头。

    林祈年看出她的茫然:“是觉得很无聊吗?”

    “还好。”周舟神情坦然:“我对这些不了解。”

    看着对方毫不避讳的模样,林祈年莫名松了口气:“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

    “没关系啦。”周舟垫了脚,主动靠近他:“毕竟身边还有一个人愿意为我讲解。”

    面前少女眼里闪烁着精光,林祈年知道她是心血来潮的调戏自己,无奈的摇头,先一步迈出美术馆:“快走吧。”

    挪威的天渐渐黑下来,街道边亮起暖黄的路灯,周舟加快了脚步,与他并肩:“不一起去吃顿晚饭吗?”

    林祈年看了眼周舟,他笑着刚想说些什么。周舟就率先打断了他:“别多想,我就是看你刚才请我去美术馆,礼尚往来的请你顿饭而已。”

    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

    林祈年面上的笑意更盛,他微微克制了些,道:“我没多想,我是看你头发乱的有些可爱。”

    “哦。”

    周舟面无表情地应了句,伸手看似像在整理头发,实则却是越来越乱。

    林祈年就这样看着周舟弄了好半天,最后实在没忍住伸出了手:“我帮你吧。”

    头顶被一双温柔的手接过,周舟计谋得逞,偷偷的弯了嘴角。

    纷飞的大雪将路面覆盖,行走的人群难免会有打滑的时候,周舟装作不小心滑倒的扑进林祈年怀里,她想要试探他的态度。

    拙劣的摔倒演技一眼就能看出,可林祈年仍是配合的抱住了她。

    一来一往之间,彼此心知肚明。

    “你好像喜欢我呢……”

    周舟眼角轻挑,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像是无声的引诱。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昏暗灯光下,周舟仰着脸,生动形象的如同一场美梦。林祈年情动,有所回应的搂紧了怀里的人。

    暧昧的氛围在此刻直线上升,彼此眼里都是满满的情欲。

    周舟踮起脚尖,主动将距离拉进,两人的呼吸交融,几乎就要吻上,包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罕见的感觉到尴尬,周舟装死般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处。

    耳边响起林祈年好听的低笑声,他松开了怀里的人,说:“先接电话吧。”

    周舟半推半就的退出林祈年的怀抱,低头打开手机。

    界面上显示的是一通来自远洋的电话。

    没有备注,可足够烂熟于心。

    周舟看着那串数字有些晃神,许久后,她将手机熄了屏:“抱歉,我这边有些事情。”

    林祈年看出她的为难,安抚道:“没关系,你的事重要,我......”

    “我先走了。”

    还没等林祈年将话说完,周舟迫不及待地就打断了他。

    林祈年一怔,抬眼看着周舟洒脱的背影。

    他们到现在甚至都还没有一个联系方式,可她走的这样毫不留恋,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以后不会再有关系的露水情缘。

    挪威的冬夜如旧漫长,街道的某处响起古老而经典的旋律,林祈年弯了弯嘴角,轻声道:“她好像不记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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