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登山包特喵的不会是用来装早餐的吧！
林嘉映觉得这个新同桌的脑子多少带点问题。
“我能不吃吗？”她叹了口气问。
缪宇潼明显没想过这个回答，愣了愣之后准备跑回去，半空中被林嘉映一手勾住书包带拉了回来。
“算了别折腾了，我吃。”
她从口袋里掏出圆珠笔按了一下，用手托着便签纸，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选项吗？”
“让我想想，”缪宇潼的大脑飞速转动，“呃，蒸饭、煎饼、酱香饼、胡辣汤，还有......”
“就胡辣汤，不用说了。”林嘉映提笔就要往上写。
“等一下！”
她无奈道：“又怎么了？”
缪宇潼的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片刻后放弃了：“算了，你写吧。”
林嘉映写完，把纸递给他，笔揣进口袋，单肩背着包继续往前走。
-
江春临在灯下拎着便签站了半天。
“江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脑子一抽就脱口而出了。”缪宇潼懊恼道，“我再跑回去跟她说？”
江春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片刻后把纸塞进外套口袋，拍拍他的肩：“算了，没事。”
-
乌云渐渐聚拢，掩住溟濛月色。
东北门门口人流攒动，偶尔有零星几辆车平缓驶过，遇见手牵手过马路的学生也不鸣笛，慢慢停下来等待。
林嘉映双手插兜，看着黄灯变绿，抬脚准备走，却被一个人狠狠拽到了旁边。
“我还在学生堆里找你呢，”何凤梅女士气喘吁吁地说，“没想到你准备一声不吭地跑了！”
“疼！”林嘉映抽出胳膊大声抗议道。
“那肯定是因为你衣服穿少了，”何凤梅重新挽上女儿的胳膊走上人行道，口里振振有词，“我早上就跟你说了要穿毛衣要穿毛衣，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日子，......”
家庭主妇眼中只有那一方天地，对外界的变化几乎无知无觉，唯有对四季轮转最敏感。
林嘉映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目光，胳膊有些僵硬，她是真不习惯母亲每次突如其来的亲昵。
但她也是真愿意陪母亲在外人面前演母女情深。
-
直到回家，何凤梅仍在玄关边换鞋边絮叨。
林嘉映听得心烦，推开卧室门，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然后把自己床上一扔，用枕头蒙住头。
“我还是觉得本部好，你说你当初跟你班主任道个歉，这事儿不就过去了？”何凤梅跟进来，坐在她旁边接着说。
“过去？”林嘉映把枕头拿下来，彻底炸了，“我跟他道歉？”
何凤梅看着女儿，有点后悔说了这话。
“我凭什么道歉？我还没要求他给我道歉呢！”林嘉映站起来，双手叉腰地喊，“他给我道歉我还不一定原谅呢！”
何凤梅静了片刻后，叹了口气：“林嘉映，你这性格以后放到社会上肯定会吃亏的。”
“是吗？”林嘉映笑了笑，“那先吃了亏再说。”
何凤梅没话说，扭头出去看电视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骨头比钢还硬，腰是一点弯不下去，以后早晚被人套麻袋扔路边打一顿。
-
洗漱完，林嘉映静静地坐在桌前。桌上摊着干净的信纸，钢笔尖因许久未动而变得干涩，沾着墨蓝的污渍。
她喜欢这种古老又传统的写信方式，键盘上敲出来的言语仿佛羽毛般轻盈，让收信人心里也空落落的，看不清真假。而手写出来的文字一笔一划皆有温度，寄信人的音容笑貌也若现眼前。
从小学某次作文课被表扬开始，林嘉映就走上了热爱文字的不归路。
作文是她平庸到无聊的人生中，唯一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初中每一次的周记都被陈怡明拿过去当成范文朗读，在其他科清一色的靠后排名中，语文卷头一个打着红圈的“3”像闪着光的小精灵，救她出泯然众人的水火。
大家都拿来补作业或者补觉的语文课，只有林嘉映坐得笔直，目光专注。有一次数学老师拿着做了一半的作业找到她，低声说别人都拿语文课写数学，你就不能机灵点？林嘉映抿抿嘴唇，心里悄悄竖起了何凤梅所说的“反骨”。
她不是不知道数学有多重要，但是语文是她的救赎，她不能背叛语文。
初中时期学校里有个校级报刊叫《露水》，是由学生自己组稿、审编、排版、发行的杂志，杂志社社长是个很有气质的学姐，叫陈泽琪。
林嘉映跟这个杂志社结缘，还是由于有一次陈怡明在班上读了一遍她的周记，然后笑着问她：“不介意我把这篇投《露水》吧？”
虽然那篇周记写得挺二的，显得她像个青春期心思拧巴的忧郁少女，但那可是上稿啊！上稿啊！是林嘉映的人生高光啊！
她摇摇头，矜持地说：“都行。”
然后跑到走廊里面一个大跳！像猴子一样挥舞双手！
样刊发下来的时候，林嘉映叼着这篇文章在何凤梅眼皮子底下绕了起码一周：“看见没？谁说语文没用？谁说的谁说的？”
正在洗碗的何凤梅被她晃得脑袋发晕：“一边儿去，人家又不差你这一篇，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但何凤梅还是把这个事儿在亲戚面前炫耀了起码两周，导致那两页都因翻得太勤而脱落了。
尝到甜头的林嘉映接着投稿，但她觉得这件事怪羞耻的。在青春期，显露自己好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所以她总是趁着中午教学楼人都走光了才鬼鬼祟祟地溜过去，把信封塞进《露水》的白色投稿箱。
有天中午，她又在投递的时候，被学姐抓了个正着。
“我还以为是谁呢，天天往我们社投稿箱里塞匿名信，”陈泽琪笑着把伞收了，长发随着动作飘起又降落，“进来吧，外面雨大。”
林嘉映看看光洁的地面，又看看自己沾满烂泥的运动鞋，戳在门口不动弹了。
“哎，瞧你。”陈泽琪摇摇头，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双淡蓝色的鞋套递给她。
“谢谢学姐。”林嘉映受宠若惊。
“不客气，”陈泽琪笑着坐下来，“我看了你的文字，很有灵气。”
“灵气”两个字像是从天而降的酒瓶子，把林嘉映砸得都不会说话了，直到临走的时候脑袋还晕乎乎的。
“学姐，我能一直给你写信吗？”她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地问，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当然可以啊，毕业了都可以，”陈泽琪微笑着说，“还从来没有人给我写过信呢。”
“我不信！”林嘉映拍门框，“学姐肯定收到过情书！”
“肯定没......”
陈泽琪神情微怔，笑容悄然隐没。
林嘉映眨眨眼，自觉有点失言。
但那几乎是她的错觉，因为须臾后，陈泽琪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微笑，仿佛那一瞬根本没存在过。
“那希望你能兑现诺言，毕业了也要给我写信哦。”陈泽琪把面包塞给她，把她往门外推，“中午没吃饭吧？拿着路上吃。”
此时又变回了一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学姐。
-
思绪回笼，林嘉映的目光又落到信纸上。
把钢笔吸饱了墨汁，她开始了歪歪斜斜的字迹：
给社长：
见信如唔，展信舒颜。
刚洗完澡，连发丝都垂着水珠就开始给你写信。
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具体我就不赘述了，多说一次就是在伤口上横添一道，我不愿意再说。
可是我总是在想，AB分班是否是一种合适的管理学生的方式？我知道每个人的思维构建方式不同，有人总是刚上完课便能吸收消化，在月考中拿到好名次，而有的人则需要花费长久的时间来在大脑中形成体系，总是厚积薄发，AB分层是为了帮助不同的学生划分进度。
但摆在明面上的分层，终归是一把赤裸裸的利刃。A层的学生能够轻而易举地拿起这把利刃，刺向B层的学生。
这些灰色规矩藏匿在伟光正的规则之下，保护着谁的利益？
学校总是需要让优秀者更优秀，让尖子生更拔尖，以此来让上报的数据好看。那么大部分普通学生呢？难道只能做天之骄子的陪衬、掌声和鲜花？难道他们终其一生，都将生活在规则的底层，永远被排挤，被打压，被歧视？
而且，我从不觉得优绩主义让A班的同学受益。因为学霸上有学神，学神上又有学霸，层层分明，永无止息。他们更是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排名之下，一旦到放榜时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别人超越，一旦有退步就会精神崩溃，痛苦万分。
我始终认为，人类是不能够被量化的，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不可预测性。人一旦被框进了单一的价值体系中，就会变得非常脆弱，难以承受外来的任何风吹草动。
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一个因为停顿过久而晕开的墨团）
外面好像下起雨来了，就写到这里吧。
春天来了，连雨也开始躁动，一阵一阵的，希望你没有被淋湿。
——林
刚搁下笔，卧室门外就传来响动，林嘉映连忙把信纸随便塞进某本课外书里，然后关台灯跳上床盖被子一气呵成。
片刻后何凤梅推门进来，在她的床前站了一会儿。
林嘉映紧闭双眼，尽量放轻呼吸声，黑暗中只能听到心脏砰砰地跳。
被角被掖进了肩下。
何凤梅打了个哈欠，出去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
客厅的钟表指针转向罗马数字十一。
江夏琦抱着iPad在被窝里打奇迹暖暖，粉色的荧荧微光映亮了她专注的脸蛋。
忽然她耳朵尖动了动，敏锐地听见了拖鞋踩在楼梯地毯上沉闷的声响，于是飞快地把平板拔了充电线塞进一旁的柜子里，然后躺下闭眼装睡。
“笃、笃。”
江春临拧动把手推开门，站在门口。
“江夏琦，别装。我看见你睫毛动了。”
躺在床上的小学生没反应。
俄顷，他走向床头柜，拉开后用指腹一试——烫的。
“江夏琦！”江春临怒道，“你知不知道明天轮到你领读！六点二十就要起床！”
“好吧我知道，”江夏琦一脸无聊地掀开被子，“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我领读，迟到就迟到。”
“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儿，你不该跟他们一般见识。”江春临轻描淡写地说，重新把她被子掖好，灯关上，平板收走。
江夏琦盯着他手里的iPad心有戚戚。
“对了，”站在门口的江春临忽然转身，“你知道这附近哪有早上卖胡辣汤的吗？”
林嘉映觉得这个新同桌的脑子多少带点问题。
“我能不吃吗？”她叹了口气问。
缪宇潼明显没想过这个回答，愣了愣之后准备跑回去，半空中被林嘉映一手勾住书包带拉了回来。
“算了别折腾了，我吃。”
她从口袋里掏出圆珠笔按了一下，用手托着便签纸，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选项吗？”
“让我想想，”缪宇潼的大脑飞速转动，“呃，蒸饭、煎饼、酱香饼、胡辣汤，还有......”
“就胡辣汤，不用说了。”林嘉映提笔就要往上写。
“等一下！”
她无奈道：“又怎么了？”
缪宇潼的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片刻后放弃了：“算了，你写吧。”
林嘉映写完，把纸递给他，笔揣进口袋，单肩背着包继续往前走。
-
江春临在灯下拎着便签站了半天。
“江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脑子一抽就脱口而出了。”缪宇潼懊恼道，“我再跑回去跟她说？”
江春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片刻后把纸塞进外套口袋，拍拍他的肩：“算了，没事。”
-
乌云渐渐聚拢，掩住溟濛月色。
东北门门口人流攒动，偶尔有零星几辆车平缓驶过，遇见手牵手过马路的学生也不鸣笛，慢慢停下来等待。
林嘉映双手插兜，看着黄灯变绿，抬脚准备走，却被一个人狠狠拽到了旁边。
“我还在学生堆里找你呢，”何凤梅女士气喘吁吁地说，“没想到你准备一声不吭地跑了！”
“疼！”林嘉映抽出胳膊大声抗议道。
“那肯定是因为你衣服穿少了，”何凤梅重新挽上女儿的胳膊走上人行道，口里振振有词，“我早上就跟你说了要穿毛衣要穿毛衣，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日子，......”
家庭主妇眼中只有那一方天地，对外界的变化几乎无知无觉，唯有对四季轮转最敏感。
林嘉映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目光，胳膊有些僵硬，她是真不习惯母亲每次突如其来的亲昵。
但她也是真愿意陪母亲在外人面前演母女情深。
-
直到回家，何凤梅仍在玄关边换鞋边絮叨。
林嘉映听得心烦，推开卧室门，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然后把自己床上一扔，用枕头蒙住头。
“我还是觉得本部好，你说你当初跟你班主任道个歉，这事儿不就过去了？”何凤梅跟进来，坐在她旁边接着说。
“过去？”林嘉映把枕头拿下来，彻底炸了，“我跟他道歉？”
何凤梅看着女儿，有点后悔说了这话。
“我凭什么道歉？我还没要求他给我道歉呢！”林嘉映站起来，双手叉腰地喊，“他给我道歉我还不一定原谅呢！”
何凤梅静了片刻后，叹了口气：“林嘉映，你这性格以后放到社会上肯定会吃亏的。”
“是吗？”林嘉映笑了笑，“那先吃了亏再说。”
何凤梅没话说，扭头出去看电视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骨头比钢还硬，腰是一点弯不下去，以后早晚被人套麻袋扔路边打一顿。
-
洗漱完，林嘉映静静地坐在桌前。桌上摊着干净的信纸，钢笔尖因许久未动而变得干涩，沾着墨蓝的污渍。
她喜欢这种古老又传统的写信方式，键盘上敲出来的言语仿佛羽毛般轻盈，让收信人心里也空落落的，看不清真假。而手写出来的文字一笔一划皆有温度，寄信人的音容笑貌也若现眼前。
从小学某次作文课被表扬开始，林嘉映就走上了热爱文字的不归路。
作文是她平庸到无聊的人生中，唯一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初中每一次的周记都被陈怡明拿过去当成范文朗读，在其他科清一色的靠后排名中，语文卷头一个打着红圈的“3”像闪着光的小精灵，救她出泯然众人的水火。
大家都拿来补作业或者补觉的语文课，只有林嘉映坐得笔直，目光专注。有一次数学老师拿着做了一半的作业找到她，低声说别人都拿语文课写数学，你就不能机灵点？林嘉映抿抿嘴唇，心里悄悄竖起了何凤梅所说的“反骨”。
她不是不知道数学有多重要，但是语文是她的救赎，她不能背叛语文。
初中时期学校里有个校级报刊叫《露水》，是由学生自己组稿、审编、排版、发行的杂志，杂志社社长是个很有气质的学姐，叫陈泽琪。
林嘉映跟这个杂志社结缘，还是由于有一次陈怡明在班上读了一遍她的周记，然后笑着问她：“不介意我把这篇投《露水》吧？”
虽然那篇周记写得挺二的，显得她像个青春期心思拧巴的忧郁少女，但那可是上稿啊！上稿啊！是林嘉映的人生高光啊！
她摇摇头，矜持地说：“都行。”
然后跑到走廊里面一个大跳！像猴子一样挥舞双手！
样刊发下来的时候，林嘉映叼着这篇文章在何凤梅眼皮子底下绕了起码一周：“看见没？谁说语文没用？谁说的谁说的？”
正在洗碗的何凤梅被她晃得脑袋发晕：“一边儿去，人家又不差你这一篇，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但何凤梅还是把这个事儿在亲戚面前炫耀了起码两周，导致那两页都因翻得太勤而脱落了。
尝到甜头的林嘉映接着投稿，但她觉得这件事怪羞耻的。在青春期，显露自己好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所以她总是趁着中午教学楼人都走光了才鬼鬼祟祟地溜过去，把信封塞进《露水》的白色投稿箱。
有天中午，她又在投递的时候，被学姐抓了个正着。
“我还以为是谁呢，天天往我们社投稿箱里塞匿名信，”陈泽琪笑着把伞收了，长发随着动作飘起又降落，“进来吧，外面雨大。”
林嘉映看看光洁的地面，又看看自己沾满烂泥的运动鞋，戳在门口不动弹了。
“哎，瞧你。”陈泽琪摇摇头，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双淡蓝色的鞋套递给她。
“谢谢学姐。”林嘉映受宠若惊。
“不客气，”陈泽琪笑着坐下来，“我看了你的文字，很有灵气。”
“灵气”两个字像是从天而降的酒瓶子，把林嘉映砸得都不会说话了，直到临走的时候脑袋还晕乎乎的。
“学姐，我能一直给你写信吗？”她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地问，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当然可以啊，毕业了都可以，”陈泽琪微笑着说，“还从来没有人给我写过信呢。”
“我不信！”林嘉映拍门框，“学姐肯定收到过情书！”
“肯定没......”
陈泽琪神情微怔，笑容悄然隐没。
林嘉映眨眨眼，自觉有点失言。
但那几乎是她的错觉，因为须臾后，陈泽琪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微笑，仿佛那一瞬根本没存在过。
“那希望你能兑现诺言，毕业了也要给我写信哦。”陈泽琪把面包塞给她，把她往门外推，“中午没吃饭吧？拿着路上吃。”
此时又变回了一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学姐。
-
思绪回笼，林嘉映的目光又落到信纸上。
把钢笔吸饱了墨汁，她开始了歪歪斜斜的字迹：
给社长：
见信如唔，展信舒颜。
刚洗完澡，连发丝都垂着水珠就开始给你写信。
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具体我就不赘述了，多说一次就是在伤口上横添一道，我不愿意再说。
可是我总是在想，AB分班是否是一种合适的管理学生的方式？我知道每个人的思维构建方式不同，有人总是刚上完课便能吸收消化，在月考中拿到好名次，而有的人则需要花费长久的时间来在大脑中形成体系，总是厚积薄发，AB分层是为了帮助不同的学生划分进度。
但摆在明面上的分层，终归是一把赤裸裸的利刃。A层的学生能够轻而易举地拿起这把利刃，刺向B层的学生。
这些灰色规矩藏匿在伟光正的规则之下，保护着谁的利益？
学校总是需要让优秀者更优秀，让尖子生更拔尖，以此来让上报的数据好看。那么大部分普通学生呢？难道只能做天之骄子的陪衬、掌声和鲜花？难道他们终其一生，都将生活在规则的底层，永远被排挤，被打压，被歧视？
而且，我从不觉得优绩主义让A班的同学受益。因为学霸上有学神，学神上又有学霸，层层分明，永无止息。他们更是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排名之下，一旦到放榜时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别人超越，一旦有退步就会精神崩溃，痛苦万分。
我始终认为，人类是不能够被量化的，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不可预测性。人一旦被框进了单一的价值体系中，就会变得非常脆弱，难以承受外来的任何风吹草动。
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一个因为停顿过久而晕开的墨团）
外面好像下起雨来了，就写到这里吧。
春天来了，连雨也开始躁动，一阵一阵的，希望你没有被淋湿。
——林
刚搁下笔，卧室门外就传来响动，林嘉映连忙把信纸随便塞进某本课外书里，然后关台灯跳上床盖被子一气呵成。
片刻后何凤梅推门进来，在她的床前站了一会儿。
林嘉映紧闭双眼，尽量放轻呼吸声，黑暗中只能听到心脏砰砰地跳。
被角被掖进了肩下。
何凤梅打了个哈欠，出去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
客厅的钟表指针转向罗马数字十一。
江夏琦抱着iPad在被窝里打奇迹暖暖，粉色的荧荧微光映亮了她专注的脸蛋。
忽然她耳朵尖动了动，敏锐地听见了拖鞋踩在楼梯地毯上沉闷的声响，于是飞快地把平板拔了充电线塞进一旁的柜子里，然后躺下闭眼装睡。
“笃、笃。”
江春临拧动把手推开门，站在门口。
“江夏琦，别装。我看见你睫毛动了。”
躺在床上的小学生没反应。
俄顷，他走向床头柜，拉开后用指腹一试——烫的。
“江夏琦！”江春临怒道，“你知不知道明天轮到你领读！六点二十就要起床！”
“好吧我知道，”江夏琦一脸无聊地掀开被子，“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我领读，迟到就迟到。”
“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儿，你不该跟他们一般见识。”江春临轻描淡写地说，重新把她被子掖好，灯关上，平板收走。
江夏琦盯着他手里的iPad心有戚戚。
“对了，”站在门口的江春临忽然转身，“你知道这附近哪有早上卖胡辣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