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计时,最后一天。

    王小影奔波在寻找男友的路上。

    而你思索起曾经去孟楠租的小房子里见过的小瓶子。

    “那是什么?”你抓着那个小瓶子问她。

    “是维生素,补充元素的。”

    当时被他敷衍过去,也因为那个小瓶子没有任何药物标志和字体,也许是被孟楠换过瓶子,就是为了防你那一刻的吧。

    可后来你也有轻度抑郁的倾向,为何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他常去的地方,已经由王小影说出,时瑶派人去了,却依然找不见人影。

    你思索着还有什么被你遗忘的地方。

    忽然,你思绪中闪过一道影子。那是你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海边。

    ——阿楠。

    你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呼唤出神。

    却忘记他听不见你的声音。

    “你来了。”

    他坐在岸边,不必回头看,居然也能精准猜到是你。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他话语中似有很多感慨。

    “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很沉闷,很无趣的人吧?”他自嘲地笑了,“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觉得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会?你那么好,我与你一起,才感觉到自卑。

    有时甚至自卑到,为自己带一个“优秀”的面具,才觉得配和你站在你起。

    “你一定不知道,我和你的初遇,比你见到我要早得多。”

    ——不是在这里吗?

    “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我还没离开那个家时,那个时候的状态更糟。那天,我去探望我的校友,在学校,我遇见了你。”

    “你作为优秀毕业生回学校开讲座,你说,人生并非一切都事事顺利,也并非时时刻刻都有阻碍。痛苦是暂时的,快乐也只有一瞬,人生是所有事情的瞬息万变。”

    “因此,不必为一时之困所折磨。往前看。”

    他眼底似有感慨,深灰色的眼眸里带了光。

    “这样的话对旁人可能是烂大街的鸡汤,可对当时的我来说,却像一束光照进了黑暗。”

    “没有人能理解我当时的痛苦。”

    海风漂洋过岸,带着一股潮湿的青苔味抚过他的发,王小影坐在他身边,静静听着他的叙事。

    此时的孟楠淡淡述说着他的过往,比之平常带着面具过活的他,多了一丝人气。

    你看到他的眼睛,浅浅的倒映了天空和海水的蓝。

    看着让你无端心动。

    你听到他继续说:“那一刻,我对上了你的眼睛。那个叫王小丫的姑娘,那个只比我小两届却从未接触过的师妹,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

    “只有真正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才能感觉到这句话的力量。”

    “我看到了我和你一样的底色。但你依旧不一样。”

    “看到你的眼睛,我感到内里的那股蓬勃的力量。”

    “就像绝境里拼命向上寻找出路的人,像石缝里拼命要穿破层层石壁的小种子,你带着我未曾有的勇气,将我短暂的拉离那股窒息的黑暗。”

    原来王小丫在他的眼里,是个有勇气的人么?

    “我开始相信,世界就是拥有光,光的那边站着一个你。我希望我的世界里永远能照入那一缕光。”

    可是……

    “我发现,像我这样的人,无论接近谁,都会把他拉入黑暗。”

    “跟你在一起后,我看见你的眼睛从一开始的好奇,惊讶,渴望,到渐渐失去了光芒。”

    “我知道我带着黑暗的力量,却不想把你也拉入那股黑暗的池沼。”

    “可与你相处后才发现,你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所畏惧。你也有软弱的时候,你也在勉力支持自己走下去。”

    “我们都是行走在悬崖边的人,你拥有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却再也没有支撑第二个人的力量。”

    “我看见你的眼睛渐渐增加压力,痛苦爬上了你的眉眼。我意识到是我错了。我不该靠近你,不该自私的企图借助你的力量把自己拉出深渊。”

    “我该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我的困境,之后,才有权利和你站在一起。”

    “站在同一个起点,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

    你仰望着这个曾经不敢接近的男子,他的内心,原来也和你一样犹豫和胆怯吗?

    ——可我曾经也觉得,我与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那么耀眼,只要站在我的身边,我就有勇气度过一切困难。

    ——当我知道你要离开我时,我明白支撑我走下去的最后那个力量消失了。

    ——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你也是我的支柱。

    “是吗,原来我也有帮的上忙的时候啊。”

    他终于愿意回头看你。他的眼睛里看到“王小丫”,你站在她的脚边仰视他,尽管他看的不是真的你,你却知道的,他听到的是透过王小影的嘴巴与对之话的真正的你。

    你们所说的是你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

    那是你们的过去。

    “我的很幸运,遇到了你。”你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光。那是你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神色,曾经的面具在这一刹那碎裂,随湿润的海风散去,露出最柔和的内里。

    那才是真实的她。

    这一刻,他与你坦诚相见。

    连背影的夕阳也柔和起来。

    “那我就更要坚强起来了。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前进,把我一个人抛身后呀!”

    “我也要行动起来。”

    “小丫,这一次,我要直面我的过去,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我相信,有你的陪伴,我不会退缩了。”

    ——我愿意。

    ——谢谢你,阿楠。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刹那间消失在海天相接处。海面刹那间融入黑暗,最终消散在阿楠眼底。你陷入一场眩目的反转,周围一切倒影般朝后退去,化成模糊的残影。你在残影中眩晕,终于失去意识。

    天黑了,你的生命也到尽头了。

    在最后这一刻,你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释然。

    就算这一刻死去,你也不再留遗憾。

    你想。

    ——再见了,世界。

    ——还有,谢谢你。

    ——王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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