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师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镇国大将军还朝,皇上欣喜不已,恨不能亲自出殿迎接。不知镇国大将军方才所言是何意?”

    顾元淼的唇角忽然渗出一缕血丝,她从袖中掏出丝帕轻轻拭去血痕,并不理睬董太师,直面崇义帝,冷冷道:“不知皇后娘娘何在?她不是说要亲自迎接我回朝么?”

    董太师道:“此乃朝堂重地,皇后娘娘虽是国母,也不能擅自过来。”

    阿丽娜将手一抬,便有四名狼卫抬着一把座椅昂然入殿,放在御座台阶下,让她安坐。

    顾元淼环顾殿内,美目流转,杀气瞬间浓烈起来。

    她收回目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阿丽娜道:“既然如此,就由阿丽娜将军亲自去一趟凤羽殿,把皇后娘娘请来见本将军。”

    阿丽娜应了声“是”,领了数十名狼卫就往后宫去了。

    崇义帝强笑道:“大将军这是在替朕做主?”

    顾元淼从狐裘中取出一把佩刀,在手中把玩,懒懒道:“臣是将死之人,今日就不必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和皇上讲那些虚伪的君臣之礼了。”

    崇义帝隐忍道:“大将军是要做什么?朕往日待你不薄,日后也会倾心以对。你不相信朕么?”

    顾元淼轻笑道:“不好意思,我只信得过手上的快刀和身边的儿郎。”

    董太师怒道:“大将军这是要谋逆么!”

    此话一出,殿内的御林军和狼卫一齐横刀胸前。

    刀虽未出鞘,殿内的杀气已经凌冽逼人,群臣中有人消受不起,膝下一软,扑通扑通跪倒了几个。

    许丞相劝慰道:“大将军莫非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定会为大将军做主。”

    顾元淼眼波一闪,叹息道:“我顾家登陆元洲四百年,为元洲百姓安宁,浴血奋战,前仆后继,并无索求,也从未觊觎过元洲的帝位,对得起元洲的百姓,也对得起元洲的帝王。如今,顾家只剩孤儿寡母,迫不得已让我一介女流领兵,继续为国拼杀。”

    崇义帝见顾元淼有些虚弱,急忙接口道:“顾家的功绩,天下有目共睹,毋庸置疑。”

    顾元淼笑道:“顾家的隐忍,世人又知道多少?我顾家代代分户,不敢以世家大族自居。我顾家嫡系娶妻,从不娶世家贵女,不敢纳妾,不敢祈求多子多福。我顾家家主代代领军,征战沙场,从未有人活过四十五岁。”

    崇义帝含笑安慰道:“顾家镇国功臣,天兴朝野尽知。”

    “皇上当年背弃婚约,毁我顾家颜面,我顾家忍了。皇上逼我入宫为妃,贬我从妻到妾,我顾元淼也忍了。大敌当前,我顾元淼领兵出征,九死一生,耗尽心血,才灭了天兴帝国的强敌,何其艰难,谁料凯旋之日就是殒命时刻。朝中居然有人敢对本将军下毒,你们真的以为顾家的刀刃不会向内吗?”

    崇义帝大惊失色,急得从御座上站起来,问道:“阿淼,你身中何毒?何时中毒?可还有解?”

    顾元淼冷冷道:“我中毒的传言,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皇上真以为我是积劳成疾么?皇上可知,赫布汗曾与我军前会面,说我为孟家搏命一文不值,还邀我与他平分天兴疆域,我中毒之事他可是解说得一清二楚。”

    崇义帝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嘴上只能道:“阿淼,这是赫布汗的离间之计,万幸你未曾中计。”

    顾元淼语气越发冰冷,道:“他参与谋害我性命,是因为他与我分属两国,敌我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用什么手段也不为过。他没能要了我性命,反被我灭国,是他没本事。不过,天兴之人,临战谋害大将军性命,该当何论?”

    许丞相忙道:“自然是叛国谋逆,罪不容诛。”

    崇义帝冷静下来,温声软语道:“阿淼,你放心,此事朕定会为你做主。”

    此时有内监高声禀报,称皇后娘娘和皇长子驾到。

    话音一落,董贤身穿全套皇后朝服,盛装走入至正殿。

    皇长子孟敬圭已有十一岁,身着皇子礼服,双眼通红,一进大殿就冲到顾元淼面前,厉声指责道:“你这个女人,处心积虑,花样百出,就是为了谋夺我母后的位置,今日你又想做什么!”

    顾元淼不由得冷笑起来,原来董贤一直视她为仇敌,就连皇长子都被教唆得失了分寸。

    董太师急忙冲上去把孟敬圭拉到一边。

    董贤走到顾元淼面前,笑盈盈道:“阿淼妹妹还朝也不提前说一声,本宫原准备出城十里相迎。今日真是大喜之日啊,臣妾恭喜皇上。”

    顾元淼目光一扫,如钢刀般锐利冰冷,董贤僵了一下,不敢再靠近一步,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崇义帝顿时觉得屈辱万分,却不敢多说一句。

    顾元淼轻笑道:“皇上,兵权还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不会有今日的不甘,是不是?”

    崇义帝讪笑道:“在阿淼手中和在朕的手中并无区别。”

    顾元淼毫不客气道:“有啊,怎会没有。兵权若在皇上手中,阿淼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哪里还能到这至正殿上,为自己讨个公道。”

    崇义帝道:“阿淼要什么公道,说说看。”

    顾元淼道:“拟旨,废顾元淼皇贵妃称号。”

    董贤道:“阿淼妹妹,这从何说起。你无过,如何能废。”

    崇义帝面色苍白,喃喃道:“阿淼,你是宁死也不愿与朕在一起。”

    顾元淼淡淡道:“顾家女宁死不为妾,皇家的妾也是妾。”

    董贤满脸难过,急忙道:“阿淼妹妹万万不可,你要这后位,本宫拱手相让就是,何须如此,让皇上难做。”

    旁边皇长子孟敬圭哭喊道:“母后,都是这个坏女人作妖!后位怎么能让给她?”

    顾元淼轻笑道:“皇长子年幼,我本不该计较。不过,没有这个坏女人,你这个皇长子,就只能在骆驰铁蹄的追杀下,狼狈逃窜。身为国之未来,怎么开口便是这些后宫的矫情套路。董贤,你这儿子教得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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