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级的酒店,从进门就有人接待,侍应生将她带到前台。

    前台的看到她一个小姑娘,穿着校服,带着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很谨慎的问她,是要办理入住吗?

    西晴点点头,口罩下,声音有点哑,“我想补办一张房卡,2604房间。”

    对方微笑着在电脑上查询房间信息,“不好意思同学,2604房间的登记人是严冽,严先生,补办房卡的话只能本人过来,或者到26层的行政酒廊,也可以。”

    西晴没住过规格这么高的酒店,弄不清规矩,她本来就发着高烧,愣是半天没接上话。

    前台小哥笑着询问她:“这样吧,您知道严先生的身份证后四位吗?”

    他已经尽力在帮助她了。

    西晴摇摇头。

    对方也没办法了,见她精神不佳,最后说:“这样,我给严先生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您的信息。”

    西晴木木地看着他,没做任何表示,对方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瞥了眼她抱着的塑料袋子,看到里面全是药。

    最近流感严重,他看着瘦弱的小姑娘,裹着厚重的校服,带着口罩,就知道她一定是生病了。

    他拿起座机电话,拨了严冽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接通,小哥说:“请问是严先生吗?”

    电话里说了是。

    “这边有一位……”他还没问西晴叫什么,索性先说:“有一位九中的女学生,要补办一张2604房间的房卡,这边需要跟您确定一下身份。”

    “……”

    “好,好的。”他把电话给了西晴。

    西晴腾出一只手接住,声音弱弱地:“喂?”

    严冽问:“西晴?”

    “嗯。”

    “怎么去住酒店了?”

    西晴不想告诉他实情,就说:“洗衣服。”

    “拿身份证了吗?办一下入住,下次房卡再丢了,可以自己补办。”

    他还特意加重“房卡再丢了”五个字的语气。

    可不是丢了么,被她丢进垃圾桶也是丢。

    所以现在,头可低,但皇冠不能掉。

    她“嗯”了一声,说:“没拿。”

    严冽轻轻笑了下,“下次记得拿。”

    “嗯。”

    “好了,把电话给前台吧。”

    西晴把电话给了小哥,一口气没憋住,猛地咳嗽起来,咳的站不直,一手撑着腰弯下去。

    打电话的小哥一边听着严冽的嘱咐,一边插了句:“您还好吗?”

    “没事没事。”西晴摆摆手。

    挂掉电话,她顺利拿到卡,乘电梯去了2604房间。

    房间在行政层,是间套房,有一百多平,西晴没精力参观,摸着墙上的开关随便开了几个灯,把药放在桌子上,进里屋,脱了衣服就躺床上睡觉了。

    她吃了退烧药,药劲儿上来后,身上开始出汗。

    房间里有暖气,但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有种又冷又热的感觉。

    床铺的没有一丝褶皱,床尾被子被塞进床垫里,西晴想裹住脚,但使不上劲儿,扯不动,只能身体下移,将被子堆在脚边。

    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是虚弱的,不仅身体上,还有心理上的。

    如果妈妈在家,她就不用来酒店,她会被接到家里,什么都不用做,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有。

    她很依赖妈妈,但现在必须学着独立了。

    人生都是自己的,人只活一次,妈妈有权利选择她想要的生活,哪怕是去天天照顾一个癌症病人。

    想到这里,她的鼻头又酸又涨,想哭的意念涌上来,跟高烧导致的眩晕一同堵在脑子里。

    这种刺激另她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听到叮铃铃的声音,她半睡半醒中睁开眼,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有人在摁门铃。

    西晴强迫自己醒过来,眼皮却不听话的阖了又阖。

    那声音还在响,伴随着还有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并没有给她带来惊吓,反而像是某种轻声的呼唤。

    接着,她的手机响了。

    手机在哪里?西晴弯着胳膊在枕头下面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最后艰难的坐起来,才看到手机掉在了地毯上。

    她捡起手机,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有三个严冽的未接电话。

    手指微微一颤,她点了回拨键。

    那边秒接:“开门。”

    ……

    西晴睡眼朦胧的看了眼手机屏幕,然后贴在耳边,说话都是沙哑的气音:“你是严冽吗?”

    “是,我在门口。”

    西晴闭着眼,“你怎么来了?”

    “你先开门。”

    “……你找我有事吗?”

    严冽轻声说:“你把衣服穿好,我刷房卡进去。”

    西晴顾不上问东问西了,人都已经到门口了,总不能再把他轰走。而且,她跑来这里住,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想他了吗!

    她只是没想到,补办个房卡这么难,也没想到他会过来。

    “你等一下。”

    西晴将手机放在床上,摁着床边穿上鞋,走路都是S型的。

    她从里屋走到外屋,扶着墙和路过的椅子去门口,刚才进门后习惯性的上了链条锁,从外面刷房卡是进不来的。

    她摸着冰凉的铁锁链,往右划拉了好几下才弄掉,然后按下把手。酒店的门是真重啊,用力拉开一个缝,咣当一下自动弹了回去。

    再次拉门时,门从外面被推开,西晴顺着对方的力度放下了手。她有些站不稳,后退贴住墙,看着门被一口气推到墙上。

    或许是看到他那一刻彻底安心了,身体像脱了骨,贴墙都站不住。

    她的身体往下滑,严冽进门,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打横抱起来,去了里屋。

    上身脱了校服外套,薄薄的针织线衣,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严冽把她放在床上,“西晴,西晴。”他轻声喊她。

    西晴睁不开眼,“嗯……”

    “带睡衣了吗?”

    她摇了一下头。

    严冽拉了张椅子坐下,看到枕头旁边的手机,凑近一点问她:“给你室友发个信息,让她把衣服送到校门口,我去拿。”

    “……”

    人昏睡过去了,严冽觉得,现在应该先担心她的病,他贴了下她的额头,很烫,贴了他一手心汗。他起身去外面给客房服务打了个电话,要了个体温计,回来量过,38.5度。

    他不知道她之前烧到多少度,刚才在前台听到喷嚏声不断,就怀疑她感冒了,等她拿完房卡走了后,他便给前台的人打了个电话,还真是。

    又坐了会儿,严冽觉得这样不行,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联系了医生过来看看时,西晴嘤嘤哼哼的醒了。

    “严冽……”

    “你吃过药了吗?”严冽立刻问。

    她点下头。

    “吃的什么药?”

    “退烧。”

    人虚弱的多说一个字都费劲。

    吃了退烧药还38.5,那吃之前烧成了什么鬼样子!

    严冽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去帮她拿睡衣。

    西晴也感觉后背黏糊糊的,她还穿着校服裤子,裤子里还有秋裤……

    她摸起来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儿宿舍里应该有人了,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生病跑来住酒店,不想给大家压力,也不想让人看到严冽,能求助的只有林千盈。

    她给林千盈发了条微信,林千盈的手机在宿舍放着,看到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她马上回复了西晴,从她的柜子里拿了一套睡衣,还在里面放了套内衣,送去校门口,交给了严冽。

    严冽拿着衣服回到酒店,看到她又睡着了。

    额前的头发湿溻溻,乱糟糟,小脸侧放在枕头上,眉心微蹙着。

    他喊了好几遍“西晴”,人不醒,就拍了拍她的脸颊,边拍边喊名字,西晴嘤嘤嗯了几声,艰难的睁开眼睛坐起来。

    严冽把睡衣从袋子里拿出来,这一掏,直接把内衣甩了出来。

    然后就是,睡衣在他手上,内衣落在西晴眼下的被子上。

    清醒就在一刻间,西晴手忙脚乱的抓起两件内衣塞被子里,那力气,那速度,像吃了一头牛的劲儿。

    严冽叉住腰闷笑,“你是不是装病呢?”

    西晴重重地掀起眼皮。

    “开玩笑。”严冽把衣服放床上,“你换吧,我去外面待着。”

    他去了外屋,把两侧的推拉门全拉上,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西晴身上难受的不行,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换上整套睡衣,回到床上,躺下,捂好被子,喊了声:“我好了。”

    身上还是很虚弱,闭了眼就能睡着的状态,她侧身抱住被子一角,看了眼手机,有一条林千盈的微信,问她怎么样了,西晴给千盈回了一条说自己还好,让她放心。

    还有严冽,她只说了个头,林千盈便让她放心,不会往外说的。

    -

    外屋传来吹哨声以及讲解员高坑的解说声,严冽在看球赛,其实也没看,就是想有个声听,压压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画面。

    十几分钟过去了,他起身走到门口,侧耳听了一下,里面似乎很安静,于是小心翼翼推开门。

    床上鼓起小小的一团,是熟睡的状态。

    他走过去,坐在刚才那把椅子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感觉人睡踏实了才重新回到外面,躺沙发上,摘了助听器,准备小眯片刻。

    零点过后,严冽醒来,轻悄悄地去了里屋,拿起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对着西晴的耳蜗又测了□□温,37.8度,还是烧,但好多了。

    他把床头的台灯关了,换了夜灯,起身回了外屋,又把电视关了,在沙发上躺下,用外套盖在身上睡了一晚。

    西晴的手机设了六点半的闹钟,每天准时震动,早上被叫醒时,浑身酸软,还想接着睡,可懵松的睁开眼,看到一片陌生的天地。

    她一时忘了自己在酒店。

    随即就想起了严冽,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西晴懒懒的爬起来,半阖着眼在床上坐了会儿,她没有赖床的习惯,缓了不到半分钟就下床了。

    套房里外都有洗手间,中间的门是关着的,她没去管,赶紧去洗漱了一番,用纸巾擦着脸出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没走?

    西晴脚一顿,踮着脚靠近门缝,耳朵贴在上面,听到严冽在讲话,但说的什么她听不太清,因为耳朵的原因,他习惯外放,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声倒是挺大的,西晴听到那人抱了一连串的菜名。

    因为来回踱步,他的声音也是忽大忽小。

    “有馄饨吗?”

    “不好意思先生,今天没有馄饨,有面和粉,您看需不需要?”

    停了两三秒,西晴又听到他问:“烧麦呢?”

    “这个有的。”

    “加一份。”

    “好的先生,现在送吗?”

    “嗯。”

    “好的,您稍等。”

    原来在订餐。

    西晴收回耳朵,走到床边坐下,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知道还烧不烧,但身上很乏。她看到床头的体温计,拿起前后翻着看了看,不会用。

    “咚咚——”

    “收拾好了吗?”

    “好了。”西晴放□□温计。

    “能进吗?”

    “能。”

    严冽推开门。

    初冬的清晨,天色未亮,里面外面都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昏黄,彼此映在对方眼里,都是朦胧的形象。

    严冽没往里走,问她还烧不烧。

    西晴说:“不知道。”

    他点点床头柜上的体温计,说:“测一下。”

    “不会用。”

    话说的直接,语气透着傻气,再加上披头散发的,将那张原本就小的脸遮了一半。此情此景,与昨晚不小心把她的内衣扯出来带来的震撼比并不小。

    他徘徊在门口正想着要不要进,西晴弱弱地伸手,把体温计递给他:“你帮我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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