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也许是山上的佛听见了我的不甘心，我重生了。
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回娘家。
但是由于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所以不出意外地被葛慕云拦了。
“表嫂怎么突然想起要回娘家？”她扫了一眼芍药，眼里都是对她的不满，认为是芍药故意不和她说我的行踪，芍药也是一头雾水，甚至还想着要去劝我。
“夫人，要不然等明天吧，府里的马车也不在。”
她们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临时起意要回娘家的，而是特意等到了今日。
今日是十五，陈飞云的娘，我的婆婆一定回去寺里上香，马车一定会紧着她用。
上辈子，被推下悬崖的感受还历历在目，知道葛慕云和车夫关系不正常，我怎么还会用府里的马车？
我岔开话题，“不得了了，慕云你看，这个丫鬟可是帮我做起主意来了。等下回府可不许这样了，我爹最重规矩了，若是你还这般反驳主人的话，被赶出去都是轻的。”
我语气真诚，也并没有表现出对她说这话的不满，而是满心满眼地替她考虑，就算是葛慕云有所怀疑却也说不出来。
“而且府里没有马车，租一辆就好了。”
说着马车就停在她们跟前，葛慕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吩咐芍药，“小心伺候表嫂。”
她们两个的小心思，我都看在眼里，心知还不是时候。
马车在路上，我时不时地掀开帘子看两边的街道，确保没有被带偏。
芍药心下奇怪，却没有多想，也只当是我久不回府，思念太过的缘故。
到府，门上的下人看见陌生的马车，奇怪的看了两眼，见到是我，高兴地上前摆脚凳。
“二小姐回来，老爷这会正在书房问三哥儿学问呢。”
我心脏怦怦地跳，这才是家的感觉。
而早有人去禀报我的父亲，还未到书房，就见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人未至声音先到，“娇娇回来了？”
我小跑过去，抱住父亲，感受父亲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安全感。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我却抱得更紧了，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终于再见到父亲了。
下人早就得到吩咐去准备我爱吃的东西了。
我平复好一会儿才从父亲怀里离开，然后和三弟说，“三弟，你让人去守好府里的每一个出口，不许人随意出去。”
父亲和三弟一头雾水地看着我，“是不是被欺负了？”
三弟却什么也没问，只说，“我亲自安排。”
我心里一暖，被陈家伤透的心，此刻才被缝补起来，家人不问缘由的支持才是我的底气。
我喊来下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给我捆起来，堵住她的嘴，等我发落。”
两个粗壮的婆子摁住芍药，芍药眼里满是惶恐，嘴里喊着冤枉，左右挣扎着，却拗不过两个婆子，不一会儿就被绑住和堵住嘴。
我却冷笑道，“冤枉？我是冤枉你被葛慕云收买让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亦或是瞒着我帮葛慕云爬床？”
我每说一个字，芍药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眼里由恐慌变成恐惧，趴在地上扭动着。
我却不愿在她身上再多废话，吩咐人，“只需吊着一口气。”
芍药就被拖走了，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无力地任由人托着，还回头企图让我救她，我却转过身和父亲回书房。
“陈飞云这个畜牲！”
我看着父亲恨不得要跑去陈家将陈飞云打一顿的神情，想到当初不听父亲的话，为了陈飞云这个畜牲耗尽家里所有，心中就一阵刺痛，好在现在回头还不晚。
“父亲，消消气。只要女儿命还在，就能报仇。”
我本是想安慰父亲，不曾想父亲更生气了，“什么叫命还在？陈飞云这个畜牲还想要你的命！看我不跟他拼命！”
“当初他来上门提亲，我就不喜欢他，偏你——”父亲叹了一口气，说，“如今好在你及时发现，此时和离也不算太晚。”
我知道父亲的叹息。
三年前陈飞云新科状元，长得又风度翩翩，全京城待嫁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想嫁他的，少女怀春，自己自然也是想过的。
只是当时京城还传言成华郡主在追他，她还可惜了好一阵。
后来，赏花会上，她也在场，长公主还要替他做媒，他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已心有所属，婉拒了长公主。
第二日，他便上门求娶，当时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如今想来，自己和他几乎没有见过面，话都不曾多说，他上门求娶焉知不是有别的目的。
我越想，越是感到心惊，枕边人是人是鬼都没搞清。
父亲却握住我的手，给予我安慰。
“父亲......”
“将芍药提上来，问问。”父亲知道我不问清楚是不会罢休的。
芍药提上来，如今已是说话不成句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想清楚可要说什么没有？”我问她。
芍药心知瞒不下去，也为自己争一条命，将所有的都说出来。
“我被收买这件事主君其实也是知道的，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奸情。葛慕云为了稳住我，就许诺扶我当主君的妾室。我被猪油蒙了心，就答应了。当时，夫人身边还有碧露她们几个，葛慕云怕院里人多嘴杂，有一天也被她们发现，就陷害她们，或者打发到老夫人那边，由老夫人出面打发，顺势就将院里的丫鬟下人都换了。我则是留下来监视夫人，而且我还拿着夫人嫁妆的钥匙，他们时不时让我将夫人的嫁妆拿出来典当，换成葛慕云的私产。”
“无耻！”父亲一拍桌子，整个明堂里无人敢说话，芍药更是不敢抬头。
“父亲息怒，你继续说。”
“他们还在夫人的香料里下了药，就是为了方便......方便......夜里葛慕云和主君行......苟且。”
这些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但是再听，还是觉得无比恶心。
“那个车夫呢？”我强忍心中的作呕，继续问。
芍药显然没想到我连这个都知道，震惊地看向我，复又飞快低下头。
芍药的神色出卖了她，她对此人定是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你在陈家混得还不错，他们倒是放心你，葛慕云这些事都能被你知道。”
我断定芍药知道葛慕云和车夫的事情，继续假装已经知道全部，就是为了让她说出来，给她个机会，让她看到希望。
我向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马上前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芍药被打得掉了一颗牙齿，再不敢隐瞒，将知道的全抖落出来。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过几次车夫和葛慕云暗地里拉拉扯扯，还有夫人的嫁妆葛慕云都是交给车夫去典当，再给主君，应该也是私藏了一部分。”
“没有了吗？”
“再没有了，奴婢只知道这么多，夫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看在奴婢自小跟着夫人的情分上，饶奴婢一次吧。”
我没有说话，当初的陪嫁丫鬟，都是一直服侍自己的，但是我对芍药总是放心一些，因为确实和她说的那样，是自小长大的。
所以，当初其他人被诬陷，被赶出陈府，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痛心。
“带下去，请个郎中来，别让她自寻短见，我留着还有用处。”
婆子得了话，将人带了下去。
我将芍药摁了手印的供词交给父亲，“父亲，这份供词你帮我守着，放在我这终究不是很安全。”
父亲不解，“你还要回陈家？”
我点点头，强忍着泪水说，“陈家如此陷害，不惜要了女儿的命，女儿不甘心就此和离放过他们。”
“你自小要强......”父亲说。
“父亲放心，女儿定会小心。”我说，“若父亲担心，便将伺候三弟弟的侯妈妈给我吧，她是伺候母亲的老人，又懂些医理，让她跟我到陈家，也好帮帮女儿，如此父亲可安心了。”
我故作轻松，不让父亲看出我的难受。
父亲一口答应了。
回去前，我还特意去看了三弟弟，他是叔叔的遗腹子，母亲又是身份低下的婢女，就被母亲带到身边抚养，和亲弟弟也没有什么区别。
父亲说过他有望在科考上蟾宫折桂，所以找他帮忙时，很不好意思，不曾想他主动来找我，还说要去教训陈飞云。
我心里感到一阵阵暖流。
但是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悄悄地帮我去典当行去赎回我的嫁妆，不要被发现，然后将那些典当单留好。
2.
路上，我坐在马车里很是伤心地哭了一场。
因为我嫁给陈飞云的时候，是真的喜欢过他的，如今发现自己的婚姻就是一个骗局，自己的枕边人是个豺狼虎豹，一心只想谋害自己的嫁妆。
侯妈妈看着这个酷似已故夫人的小姐，又怎么会不伤心。
宽慰道，“好在小姐在陈家还没有得手前察觉，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小姐应该打起精神，这样才不让贼人得逞。”
长辈的话好似都有些魔力似的，我的心确实平复了许多。
是的，我应该庆幸，我又重活了一次，这证明老天爷都让自己好好活着，亲眼见到陈家的下场！
回到陈家，已是天黑。
我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却不见了芍药，带回来一个老妈妈，府里上下都奇怪，纷纷猜测芍药去哪了。
有些小丫头平日里仗着自己好说话，多半会借机打听，然后回去报告给葛慕云讨赏。
但是如今我身边跟着侯妈妈，侯妈妈处事雷厉，又见惯了风云，站在那儿自有一番气势，让人不敢造次。
小丫头刚想说话，就被侯妈妈一个气声儿给吓回去了。
我不由地感叹，自己平日里是有多脓包。
听见小丫头说我回来了，陈飞云并没有来接自己，我已经料想到了。
但是葛慕云却是一听见声就出来了，先是往我身后瞧了眼，果真不见芍药，愣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好，上前就要拉我的手，“表嫂快些进来，表哥都等你一天了。”
只是她还没有碰到我的手，就被侯妈妈给呵斥回去了。
“放肆，你是哪个门上的丫鬟，主子的手也是你能拉拉扯扯的？还有没有礼仪尊卑了，你们陈府的教养规矩就是这样的吗？一个丫鬟对主子大呼小叫，行事放浪还要做主子的主！”
侯妈妈的一番话，中气十足，周围里全是暗地里看热闹的丫鬟下人，葛慕云被侯妈妈这一通教训，让她在这些下人面前丢尽脸面了。
葛慕云也是没想到在陈府，还能被人骂得这么难听。
但是她反应也很快，当即就抽泣起来，天色昏暗，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了，若是陈飞云见到一定会心疼。
果然，陈飞云就假模假样地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吵？”
葛慕云看见他，恨不得就要扑过去，我都要怀疑，要是我和侯妈妈不在这里，她是不是就要扑到怀里去。
“怎么了？惹到你表嫂了？”
“我不过见表哥等了表嫂一天，听见表嫂回来了，高兴地上去牵一下表嫂，就被这个婆子给骂了，还说我们陈府没家教。”葛慕云这么说倒也没说错，只不过意思却不是这么个意思。
陈飞云最看重名声，被人骂了没家教如何能忍。
“夫人？”
等到他问，我才说，“这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我近些日子总感觉身子发沉，整日里没个精神，侯妈妈精通些膳食，父亲让她跟在我身边好帮着调理些饮食。”
我父亲给的人，况且还是我母亲的老人，他自然不敢多说话，也不敢赶出去，否则传出去说他不敬重府里的老人，虽然不是罪名，但是于名声有碍，尤其会被御史参他德行。
所以我笃定他不敢多说侯妈妈一个字。
陈飞云听完后，像模像样的做个依行个礼，规规矩矩地将人安排下来。
葛慕云没想到侯妈妈的确实有些辈分，这个亏只能暗暗咽下。
她便问起芍药来，“表嫂，芍药怎么不见人？她没有跟着你回来吗？”
陈飞云也暗中关注，我学着侯妈妈刚才骂人的气势，“你很关心她？”
我突如其来的反驳，让她一时间找不到话来。
陈飞云也是惊讶地看着我，却藏在葛慕云身后，不发一言。
“不......是。”葛慕云没想到再一次在我身上吃嘴巴上的亏，其实她此刻已经有些心乱了，最好就是不要多说，否则就是多说多错，越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只是听说她是自小跟着表嫂的，是丫鬟里行事最为妥贴，没有她我怕表嫂身边没有可心之人。”
我故作忧愁，“你说得对。”
葛慕云立马就说，“就是，我看还是找......”
“曾经你也夸过碧露她们可心妥帖。”我打断她的话，“后来还不是背主忘义，可见人心是复杂的，更不可以太过给丫鬟下人们脸色，否则他们容易仗着情分忘记身份，你说对吗夫君？”
我拉过陈飞云问他，字字却是在说葛慕云。
她就是仗着陈家表妹的身份和情分，处处插手自己房里的事。
如今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待在成了亲的表哥的院子里。
听见碧露她们的名字，让陈飞云和葛慕云愣了许久，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提起她们，两人心中暗伏，尤其是葛慕云急切地想要让我相信她。
“表嫂，是有什么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吗？你不要相信，我和表哥清清白白的，表哥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忘了当初她可是连郡主都拒绝了，非表嫂你不娶。”
葛慕云一着急，将被发配西北苦寒之地的成华郡主都搬出来，急切自证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陈飞云看着好像没有什么，但是我感受到了他听到成华郡主四个字的时候身体的僵硬。
看来，真的和成华郡主发生了点什么啊。
我当作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是反问葛慕云，“表妹怎么知道，我记得当时表妹还没有来京城吧，你是如何得知夫君和成华郡主的事，我记得夫君不是澄清了那是谣言吗？难道夫君骗我？”
我故意不满地甩开陈飞云的手，任谁看都是一副吃醋的样子。
陈飞云也不满葛慕云旧事重提，弄得大家都尴尬，葛慕云自知说错话，想要道歉，却被陈飞云赶出去了。
“行了，夜深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这是她第一次被陈飞云赶出院子，整个人的脸皮险些挂不住。
葛慕云回到院子，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我可能察觉到什么了，尤其是芍药知道地太多了，必须要从我的嘴里撬出来芍药的行踪。
而这边，我和陈飞云同床异梦，他翻来覆去的，估计他是想去找他的好表妹，但是人已经被自己赶了，又拉不下脸面去找人。
我则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3.
葛慕云吃瘪后，消停了些日子，估计是私下里没找到芍药的踪迹，今日又是一大早就来了，蹑手蹑脚地看了一眼里间，替陈飞云整理衣袍，和陈飞云卿卿我我好一会，等陈飞云上朝后，她就这么大咧咧的叫着我的名字就进来屋子里。
我看清楚他们面目后，再不事事以陈飞云为中心，他起床我还在睡觉。
我被葛慕云吵醒，偏葛慕云还恬不知耻地要来掀我床帘，我一巴掌就打过去。
“哪个不要脸贱婢，主子还没有起身，没有得到应允就进来！是想男人想疯了还是要准备脱衣服爬床！”我打完人就马上合起帘子，骂到在外间的陈飞云都不敢作声。
因为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照着他们来骂。
葛慕云一贯都是如此，没想到今日吃瘪，而且看我并没有向她道歉，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尴尬地叫了声，“表嫂。”
我不搭理她。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也尴尬，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等醒来去陈飞云母亲那里问安前，让侯妈妈已经清点我的嫁妆，才两三年我的嫁妆就少了三分之一，我看见单子的时候都被葛慕云和陈飞云的贪婪惊呆了。
去到朝晖堂的时候葛慕云也在，她是有些本事，将陈飞云母亲哄得极偏心她。
我一进来，原本欢声笑语的几人，都停了下来，尤其是陈母，拿起茶盏就丢过来，在我的脚下茶杯碎开，茶水溅了一身。
“你跪下！”以前陈母也是这样，在下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脸面，动辄下跪呵斥，葛慕云在一旁假仁假义求情，实则火上浇油。
这次也是一样，怪自己以前没有看清这一家子的真面目。
“姨母别生气了，都是慕云做得不好，表嫂打我也是应该的，慕云当初投奔陈府的时候就发了誓，愿意给姨母表哥为奴为婢，服侍陈家一辈子。原是我惊扰了表嫂睡觉，表嫂冲我发泄一下也很正常，慕云的脸不要紧。”
葛慕云确实做到了当初投奔时发的誓，为奴为婢，所以在陈府里既有表小姐的待遇，还能借着当初的誓随时出入表哥的院子。
若是以往，我一定会觉得误会她，对她内疚得又是道歉又是送东西赔礼。
如今，我只问，“母亲，您身边的婢女若是不禀报，不经过您的准许就进房间会怎么样？”
陈母不假思索，“自然是打发出去，不经主子允许就进来，定是要偷东西！”
我说，“那就是了，表妹这一巴掌打得不冤。”
葛慕云瑟缩了一下肩膀，更是往陈母怀里躲，还装作受惊的样子说，“是......是的，都是慕云做得不好，表嫂教训得对。”
陈母一看，这还了得？葛慕云是她亲弟弟的女儿，她弟弟前些年被追债的打死了，只恨陈飞云没有早些考上状元，这样她就有钱去救弟弟了。
葛慕云如今是他们葛家的血脉，所以有什么好的都要给葛慕云一份，更不许别人欺负。
陈母气凶凶的指责，“你不要说这些？你打人还有理了，看把慕云吓成猫儿似的。慕云到底是我们陈府的表小姐，你只是我们陈家的媳妇，说到底还是个外人，她岂能让你随意打，更何况你是她表嫂，又是大家小姐的，还说什么最懂诗书礼仪了，她有什么不懂你多教她就好了，难不成慕云还学不会不成？”
“就是，看我们表小姐的脸，若是留下些伤疤可怎么办？夫人下手也忒重了。”插嘴的是陈母给葛慕云安排的陈婆子，实际上是他们陈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葛慕云缩在陈母的怀里，十分感动地滴了几滴眼泪，陈母又是心疼又是安慰。
看着人家和和美美的一幕，我的嘴角发苦发涩。
钟娇娇啊，钟娇娇，你以前到底多蠢多笨，才看不出来陈家一家都是蚂蟥，趴在你身上吸足血转个头来还要怪你怎么这么点血，怪你没用！
既然说理说不通，叫不醒装睡的人，那就开打！
我快步走过去，狠狠地扇了这个插嘴的婆子。
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尤其是陈婆子，整个人被打到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啪！”我又是一巴掌，接着说，“你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对，今晚我就找十个八个男人踹开你的房门，一言不合就撩开你的床帘去找你，看你会不会被你丈夫休掉，会不会被人说不守妇道！啪！”
“既然当初投奔陈府，发誓为奴为婢只求一个容身之所，就做好下人的本分，不要又当又立，既要主子的体面行事做派又像那些不要脸皮爬床的贱婢一样，手脚不干不净的！像是我们陈府有多亏待你似的，我们陈府亏待你了吗？要不要说出去让京城的人评评理？”
“传出去，没得夫君的面子名声都被你们这些婆子妈子的败坏了，你是不是见不得夫君好，改明儿被人参内宅不修影响仕途，没了俸禄把你们这些婆子妈子给赶出去你就得意了！”
我说完陈母和葛慕云的脸色红变紫紫变绿绿变黑，好一个五颜六色，让人整个都舒畅了。
不服就干原来这么爽，以前怎么没发现？
既然骂都骂了，索性都不要脸了，我也不指桑骂槐了，直接对着陈母和葛慕云说，“葛慕云你也别装什么清纯白莲花了，你都爬了陈飞云的床了还要在这里装，每天晚上趁我睡着后爬=表哥的床滋味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陈家的风水是怎么样的，男的背着发妻偷=情，女的爬=床。”
“你......我......不是的姨母，我没有，都是表嫂胡说的，您要相信我，要不是爹死前让我来找您，我根本不会来，否则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何必寄人篱下？还要被人诬陷，我......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碎片就要割腕，我不仅没有拦还云淡风轻地提醒已经傻掉的陈母，“婆婆，你不招人拦一下，说到底是你们陈家的表亲，传出去说陈家苛待表亲，逼死孤女什么的别到时候您反惹一身骚。”
涉及自身利益，陈母赶紧让人抢过葛慕云手里的碎片。
而葛慕云也根本没想自寻短见，就装装样子，在被丫鬟们拦住后，就晕过去了。
等到陈飞云回来，官服还没有脱就被请来这里。
陈母坐在主座，我则是喝着茶吃着点心。
见到陈飞云，陈母就立即站起来，手指都要戳到我的鼻子了，我往后躲开的动作更加刺激了她。
“休妻！让她走！立刻休妻把这个败坏我们陈家名声的泼妇休了！”
陈飞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听到他母亲说休妻，第一反应就是在朝晖堂里找葛慕云的身影，见她不在松了一口气，然后劝他的母亲，“母亲说什么胡话，娇娇可是说了什么让您不高兴了，儿子代她道歉，母亲不要生气了。”
我打断他，“夫君可别说这些，母亲也是为你着想。”
陈飞云皱眉，应该是没见过我反驳他的话吧。
“娇娇你有气，我们回房再说，先跟母亲道歉。”陈飞云当成是我耍小性子，像以前那样和稀泥，估计心里还高兴给我一个台阶呢。
“回房？然后再给我下药，半夜幽会你的好表妹？”我讽刺他。
他愣在原地，还强撑着说，“娇娇胡说什么，和慕云什么事？”
“陈飞云别装了，你不就看中我娘家的银子，我的嫁妆才娶我的吗？好为了你的仕途铺路，葛慕云让芍药偷了我多少嫁妆你会不知道？你敢说你没有拿过典当我嫁妆的银子？拿着典当了我夜明珠的银子去置办了挺多铺子房产的吧，要不要我给你细数一下？我此刻去搜一下葛慕云的房间，估计都能找到我的嫁妆，你信不信？”
陈飞云被我戳破的真相，刺穿了他摇摇欲坠的虚荣心，露出本来的面目。
整个人哪有风度翩翩的样子，贪婪又虚伪。
“你嫁到陈家，嫁妆就是我们陈家的，丈夫用妻子的嫁妆天经地义！即便妻子死了，妻子的东西也是归丈夫所有。”
“我可去你的，我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我的东西，你哪里来的脸！你们陈家是不是穷疯了，一个两个的都惦记别人的东西，表哥表妹偷情，表妹和车夫不清不楚......”
“嘭。”
我看见陈飞云伸过来的手，躲不开了，本能地侧个身，却没有感受到疼痛，我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抓住了陈飞云的手。
“大哥哥！”是我远在边关打仗的兄长，他将我护在身后。
“陈飞云你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钟楚河！”陈飞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而且外面还有带着盔甲刀剑的士兵。
陈母哪里见过这些阵仗，“飞云......”
“钟楚河你凭什么私闯民宅？”
“别血口喷人，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进来，而且还是你们家下人开的门。”钟楚河放开他的手，陈飞云的身板哪里是常年练武还有上过战场杀敌的钟楚河的对手，轻轻一摁就后退几步，险些没站稳，我很是嫌弃了一下。
“陈飞云，你娘有一句话说得对，我是要走，但是被你休，而是我要同你和离！还有那些嫁妆我拿出来贴补陈家的就算了，葛慕云利用芍药偷的，你给我照价还回来，否则我明天就将你们的丑事贴满全京城！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陈母一听要钱，这怎么行，立马冲出来撒泼，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慈爱长辈模样，“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家偷你的嫁妆，我儿说得对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陈家的人，我们供你吃供你喝还有你穿衣打扮哪一样不是陈家的钱？我们还没有向你要钱，你倒好意思狮子大开口。没有！”
“陈飞云你说呢？”听见他娘的话我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平静地问陈飞云，可是陈飞云并没有说话，企图用沉默掩饰过去。
“你现在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我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我失望至极，自己成亲三年的人如此没有担当。
“我儿有什么错？他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想当初要什么样的皇亲贵女没有，愣是娶了你一个无才无德还生不下蛋的小官家的，真要算下来你的嫁妆是补偿我们家的损失。”陈母不要脸到登峰造极，但是却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那当初成华郡主看上你儿子的时候，不见你儿子娶人家？”我本来是想套陈母，看看她知道什么。
不成想这个疑惑倒是别人帮我解开了。
“成华郡主？”我听见声音，才发现我哥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瞧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有重复一遍，“是那个造反被贬的勇王的女儿？”
我点点头。
“那就对了，成华郡主就看上状元郎，不过是玩玩而已。”
陈飞云没想到这么私密的事情还有人知道，脸上除了颓废还有难堪。
我完全没想过是这个答案，我还有过一丝以为是陈飞云真的高风亮节呢，合着是被人家溜着玩了。
殊不知她那带着瞧不起和同情的眼神，却深深地刺激到陈飞云心底最难堪的过往和自尊心。
他一个堂堂大男子，还是状元郎，多少人梦寐以求都达不到自己的身份地位，竟然被一个女人玩了。
偏这个女人在当时还是自己惹不起的，本就出身平民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私下听见成华郡主和别人的嘲笑后，大病了一场。
养好身体后，和当今的皇帝告发了勇王。
是的，他在勇王府还偷听到了他们造反的证据，因为他的告发，皇帝抢占了先机，勇王很快就落马了，成华郡主自然也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了，比她曾经嘲笑过的平民还不如了。
他也因此得到皇帝的青睐，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穿上官服的那一刻，同僚们恭喜祝贺的声音，路上平民羡慕的眼神，都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
原来，这就是权利的感觉。
但是，在一次同僚聚会时，他发现即使如此，他和官职比自己低的人相比，还是比不过人家。
他们可以随随便便一掷千金，自己的那点俸禄只能勉勉强强维持基本的体面。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权利以外的恐慌，那就是钱！
贪污受贿毕竟有风险，不如一门有殷实家底的姻亲来得快。
所以他就瞄准了职位不是很高，但是有江南富商母亲的钟娇娇，而且钟娇娇母亲已过世，钟父疼爱女儿，娶了她后钱就是自己的了。
陈飞云的目的很简单，要权利要钱。而当两样都有了的时候，渐渐迷失在葛慕云的温柔乡里。
落得现在的下场。
我看着他有些近乎要发狂的的样子，有些后怕，“哥哥。”
“别怕。”我哥将我护在身后。
“陈飞云，要是不想你和你表妹那些破事被人知道，就签了这份和离书，我们两个各不相干，否则别怪我们撕破脸，到时候就怕你钱权两空。”
“明日我们派人上门来拿，你好好想清楚。”
我哥撂下这句话，拉着我就走了。
离开时，还看见葛慕云跑进朝晖堂，说侯妈妈抢了府里的东西，却被陈母给扇了一巴掌，互相推诿，“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但是，我已不再关心这些，从此，我将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4.
离开陈家的时候，我哥还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你做得很好。”
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就是别家人了，可是成亲三年陈家从来不是我的家，但是在家人眼里，我永远是钟家人，钟家永远是我的回头路。
此时，才发现刚才仗义执言的壮士也跟着我们。
在我第三次偷瞄他被捉包的时候，他开口了。
“钟娇娇啊钟娇娇，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见到长得好看的就挪不开眼啊。”
他一叫钟娇娇三个字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你就是那个吓唬我说等我长大要娶我，但是外祖父说你风流多情，整日不务正业不堪托付的浪荡子！”
我不假思索的虎狼之词外加被出卖的外祖父，说完整个马车都安静了。
我哥反应快立马捂住我的嘴，差点让我喘不过气!
“小祖宗，别乱说，这是忠义侯府的小侯爷。”
我听完连呜呜都不敢发出来了，甚至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没想到慕鹤归却没有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并且坦率地承认，“那时确实有些唐突，但是现下改邪归正了，而且还和你兄长一起上战杀敌，干得都是正经事，不信你问你大哥哥。”
我绯腹，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况且我要问也不能当着正主的脸问啊。
等我和陈家和离三个月后，三弟弟一语道破，他那是在孔雀开屏。
我听后险些将手里的花给掐死，觉得是他多想了。
我三弟弟看我不信，又拉着我逐句逐句分析，说，“第一他没有否认和拒绝你说破的娶你这件事，说明他很早以前就惦记你了，只不过后来你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不好破坏你的幸福，只好远走去建功立业企图忘记你。
第二，他说现在改邪归正了，他有什么邪，不就是咱外祖父说他风流多情，人家是在和你说他现在收心了，是个顶顶正派的男人。
最后，他说自己建功立业干的正经事，还让你向大哥求证，那就是在说他走正途，还有了些功勋，可以托付了，让你可以考虑考虑他。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和陈家和离后，他来找你多少次了？今儿让大哥哥带你去骑马，明儿让大哥哥带你出来看戏看花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忠义侯府呢！”
他说得有模有样，听着甚至还有些道理的话，让我差点被他说服。
“你不应该参加科考，你应该去写书，没有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我们两个有点什么一样。”我留下这么一句就找借口走了，生怕我这个读书读傻的三弟弟再说些什么可怕的话来。
而陈家，听说在我们离开后，葛慕云当初被卖到青楼并结识车夫的事情败露了。
陈飞云再一次被女人戏耍了，这一次不是成华那样的高高在上的贵女，而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
他的自尊心完全破碎，当天就将人赶出陈府，而且还查处葛慕云原来一直都偷偷私藏典当我嫁妆的钱，陈母全搜刮了去，一分都没给她，连同她身上的那条裙子都剥了下来。
车夫见没有了陈家这个靠山，自然也厌弃她，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葛慕云被车夫抛弃，又被陈府赶尽杀绝，便也撕破脸，将陈家的那些事情抖搂出来。
陈家一时间成为京城的笑柄，陈飞云更是被御史们天天参他私德不修，陈飞云再也没有了向上爬的机会。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那个傻弟弟飞快地跑到我的院子里说慕鹤归来了。
还带着媒婆来的。
当我看到满院子的聘礼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没想到我那个读书读傻的三弟弟说的是对的！
慕鹤归带着满院子的聘礼来我家，同我父亲说对我钦慕已久，要娶我为妻。
说实话，我听到后是心慌的，好在我爹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要考虑一下。
晚上，我被这个消息弄得心烦意乱，辗转反侧。
披上衣裙就去找我那聪明的三弟弟取经。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我问。
“娶你的意思。”他打着哈欠说。
“那我要不要答应？”我又问？
“你问我？”我的傻弟弟比我还傻。
“你说我再嫁就是二嫁了，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完美的，更配的上他的妻子，为什么要选我？”我问。
“我不知道。”在我即将一巴掌拍下去的时候，他立马转口，“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去问，他一定知道。”
然后没过多久我就答应了他的求亲。
因为他说，“你二嫁，我风流，我们绝配！”
我当时被他感动了一会会，回家我和父亲和大哥哥转述了他的话。
当时我大哥哥没说什么，后来我出嫁时我三弟弟悄悄跟我说，听到我答应的那晚，他去揍了慕鹤归一顿，就因为他当时说的“我风流”三个字，还说要是敢风流，就见一次打一次。
那几天，他见到我大哥哥就绕道走。
我哈哈大笑嘲笑他许久......
也许是山上的佛听见了我的不甘心，我重生了。
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回娘家。
但是由于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所以不出意外地被葛慕云拦了。
“表嫂怎么突然想起要回娘家？”她扫了一眼芍药，眼里都是对她的不满，认为是芍药故意不和她说我的行踪，芍药也是一头雾水，甚至还想着要去劝我。
“夫人，要不然等明天吧，府里的马车也不在。”
她们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临时起意要回娘家的，而是特意等到了今日。
今日是十五，陈飞云的娘，我的婆婆一定回去寺里上香，马车一定会紧着她用。
上辈子，被推下悬崖的感受还历历在目，知道葛慕云和车夫关系不正常，我怎么还会用府里的马车？
我岔开话题，“不得了了，慕云你看，这个丫鬟可是帮我做起主意来了。等下回府可不许这样了，我爹最重规矩了，若是你还这般反驳主人的话，被赶出去都是轻的。”
我语气真诚，也并没有表现出对她说这话的不满，而是满心满眼地替她考虑，就算是葛慕云有所怀疑却也说不出来。
“而且府里没有马车，租一辆就好了。”
说着马车就停在她们跟前，葛慕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吩咐芍药，“小心伺候表嫂。”
她们两个的小心思，我都看在眼里，心知还不是时候。
马车在路上，我时不时地掀开帘子看两边的街道，确保没有被带偏。
芍药心下奇怪，却没有多想，也只当是我久不回府，思念太过的缘故。
到府，门上的下人看见陌生的马车，奇怪的看了两眼，见到是我，高兴地上前摆脚凳。
“二小姐回来，老爷这会正在书房问三哥儿学问呢。”
我心脏怦怦地跳，这才是家的感觉。
而早有人去禀报我的父亲，还未到书房，就见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人未至声音先到，“娇娇回来了？”
我小跑过去，抱住父亲，感受父亲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安全感。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我却抱得更紧了，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终于再见到父亲了。
下人早就得到吩咐去准备我爱吃的东西了。
我平复好一会儿才从父亲怀里离开，然后和三弟说，“三弟，你让人去守好府里的每一个出口，不许人随意出去。”
父亲和三弟一头雾水地看着我，“是不是被欺负了？”
三弟却什么也没问，只说，“我亲自安排。”
我心里一暖，被陈家伤透的心，此刻才被缝补起来，家人不问缘由的支持才是我的底气。
我喊来下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给我捆起来，堵住她的嘴，等我发落。”
两个粗壮的婆子摁住芍药，芍药眼里满是惶恐，嘴里喊着冤枉，左右挣扎着，却拗不过两个婆子，不一会儿就被绑住和堵住嘴。
我却冷笑道，“冤枉？我是冤枉你被葛慕云收买让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亦或是瞒着我帮葛慕云爬床？”
我每说一个字，芍药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眼里由恐慌变成恐惧，趴在地上扭动着。
我却不愿在她身上再多废话，吩咐人，“只需吊着一口气。”
芍药就被拖走了，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无力地任由人托着，还回头企图让我救她，我却转过身和父亲回书房。
“陈飞云这个畜牲！”
我看着父亲恨不得要跑去陈家将陈飞云打一顿的神情，想到当初不听父亲的话，为了陈飞云这个畜牲耗尽家里所有，心中就一阵刺痛，好在现在回头还不晚。
“父亲，消消气。只要女儿命还在，就能报仇。”
我本是想安慰父亲，不曾想父亲更生气了，“什么叫命还在？陈飞云这个畜牲还想要你的命！看我不跟他拼命！”
“当初他来上门提亲，我就不喜欢他，偏你——”父亲叹了一口气，说，“如今好在你及时发现，此时和离也不算太晚。”
我知道父亲的叹息。
三年前陈飞云新科状元，长得又风度翩翩，全京城待嫁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想嫁他的，少女怀春，自己自然也是想过的。
只是当时京城还传言成华郡主在追他，她还可惜了好一阵。
后来，赏花会上，她也在场，长公主还要替他做媒，他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已心有所属，婉拒了长公主。
第二日，他便上门求娶，当时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如今想来，自己和他几乎没有见过面，话都不曾多说，他上门求娶焉知不是有别的目的。
我越想，越是感到心惊，枕边人是人是鬼都没搞清。
父亲却握住我的手，给予我安慰。
“父亲......”
“将芍药提上来，问问。”父亲知道我不问清楚是不会罢休的。
芍药提上来，如今已是说话不成句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想清楚可要说什么没有？”我问她。
芍药心知瞒不下去，也为自己争一条命，将所有的都说出来。
“我被收买这件事主君其实也是知道的，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奸情。葛慕云为了稳住我，就许诺扶我当主君的妾室。我被猪油蒙了心，就答应了。当时，夫人身边还有碧露她们几个，葛慕云怕院里人多嘴杂，有一天也被她们发现，就陷害她们，或者打发到老夫人那边，由老夫人出面打发，顺势就将院里的丫鬟下人都换了。我则是留下来监视夫人，而且我还拿着夫人嫁妆的钥匙，他们时不时让我将夫人的嫁妆拿出来典当，换成葛慕云的私产。”
“无耻！”父亲一拍桌子，整个明堂里无人敢说话，芍药更是不敢抬头。
“父亲息怒，你继续说。”
“他们还在夫人的香料里下了药，就是为了方便......方便......夜里葛慕云和主君行......苟且。”
这些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但是再听，还是觉得无比恶心。
“那个车夫呢？”我强忍心中的作呕，继续问。
芍药显然没想到我连这个都知道，震惊地看向我，复又飞快低下头。
芍药的神色出卖了她，她对此人定是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你在陈家混得还不错，他们倒是放心你，葛慕云这些事都能被你知道。”
我断定芍药知道葛慕云和车夫的事情，继续假装已经知道全部，就是为了让她说出来，给她个机会，让她看到希望。
我向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马上前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芍药被打得掉了一颗牙齿，再不敢隐瞒，将知道的全抖落出来。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过几次车夫和葛慕云暗地里拉拉扯扯，还有夫人的嫁妆葛慕云都是交给车夫去典当，再给主君，应该也是私藏了一部分。”
“没有了吗？”
“再没有了，奴婢只知道这么多，夫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看在奴婢自小跟着夫人的情分上，饶奴婢一次吧。”
我没有说话，当初的陪嫁丫鬟，都是一直服侍自己的，但是我对芍药总是放心一些，因为确实和她说的那样，是自小长大的。
所以，当初其他人被诬陷，被赶出陈府，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痛心。
“带下去，请个郎中来，别让她自寻短见，我留着还有用处。”
婆子得了话，将人带了下去。
我将芍药摁了手印的供词交给父亲，“父亲，这份供词你帮我守着，放在我这终究不是很安全。”
父亲不解，“你还要回陈家？”
我点点头，强忍着泪水说，“陈家如此陷害，不惜要了女儿的命，女儿不甘心就此和离放过他们。”
“你自小要强......”父亲说。
“父亲放心，女儿定会小心。”我说，“若父亲担心，便将伺候三弟弟的侯妈妈给我吧，她是伺候母亲的老人，又懂些医理，让她跟我到陈家，也好帮帮女儿，如此父亲可安心了。”
我故作轻松，不让父亲看出我的难受。
父亲一口答应了。
回去前，我还特意去看了三弟弟，他是叔叔的遗腹子，母亲又是身份低下的婢女，就被母亲带到身边抚养，和亲弟弟也没有什么区别。
父亲说过他有望在科考上蟾宫折桂，所以找他帮忙时，很不好意思，不曾想他主动来找我，还说要去教训陈飞云。
我心里感到一阵阵暖流。
但是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悄悄地帮我去典当行去赎回我的嫁妆，不要被发现，然后将那些典当单留好。
2.
路上，我坐在马车里很是伤心地哭了一场。
因为我嫁给陈飞云的时候，是真的喜欢过他的，如今发现自己的婚姻就是一个骗局，自己的枕边人是个豺狼虎豹，一心只想谋害自己的嫁妆。
侯妈妈看着这个酷似已故夫人的小姐，又怎么会不伤心。
宽慰道，“好在小姐在陈家还没有得手前察觉，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小姐应该打起精神，这样才不让贼人得逞。”
长辈的话好似都有些魔力似的，我的心确实平复了许多。
是的，我应该庆幸，我又重活了一次，这证明老天爷都让自己好好活着，亲眼见到陈家的下场！
回到陈家，已是天黑。
我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却不见了芍药，带回来一个老妈妈，府里上下都奇怪，纷纷猜测芍药去哪了。
有些小丫头平日里仗着自己好说话，多半会借机打听，然后回去报告给葛慕云讨赏。
但是如今我身边跟着侯妈妈，侯妈妈处事雷厉，又见惯了风云，站在那儿自有一番气势，让人不敢造次。
小丫头刚想说话，就被侯妈妈一个气声儿给吓回去了。
我不由地感叹，自己平日里是有多脓包。
听见小丫头说我回来了，陈飞云并没有来接自己，我已经料想到了。
但是葛慕云却是一听见声就出来了，先是往我身后瞧了眼，果真不见芍药，愣了一下，很快又调整好，上前就要拉我的手，“表嫂快些进来，表哥都等你一天了。”
只是她还没有碰到我的手，就被侯妈妈给呵斥回去了。
“放肆，你是哪个门上的丫鬟，主子的手也是你能拉拉扯扯的？还有没有礼仪尊卑了，你们陈府的教养规矩就是这样的吗？一个丫鬟对主子大呼小叫，行事放浪还要做主子的主！”
侯妈妈的一番话，中气十足，周围里全是暗地里看热闹的丫鬟下人，葛慕云被侯妈妈这一通教训，让她在这些下人面前丢尽脸面了。
葛慕云也是没想到在陈府，还能被人骂得这么难听。
但是她反应也很快，当即就抽泣起来，天色昏暗，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了，若是陈飞云见到一定会心疼。
果然，陈飞云就假模假样地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吵？”
葛慕云看见他，恨不得就要扑过去，我都要怀疑，要是我和侯妈妈不在这里，她是不是就要扑到怀里去。
“怎么了？惹到你表嫂了？”
“我不过见表哥等了表嫂一天，听见表嫂回来了，高兴地上去牵一下表嫂，就被这个婆子给骂了，还说我们陈府没家教。”葛慕云这么说倒也没说错，只不过意思却不是这么个意思。
陈飞云最看重名声，被人骂了没家教如何能忍。
“夫人？”
等到他问，我才说，“这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我近些日子总感觉身子发沉，整日里没个精神，侯妈妈精通些膳食，父亲让她跟在我身边好帮着调理些饮食。”
我父亲给的人，况且还是我母亲的老人，他自然不敢多说话，也不敢赶出去，否则传出去说他不敬重府里的老人，虽然不是罪名，但是于名声有碍，尤其会被御史参他德行。
所以我笃定他不敢多说侯妈妈一个字。
陈飞云听完后，像模像样的做个依行个礼，规规矩矩地将人安排下来。
葛慕云没想到侯妈妈的确实有些辈分，这个亏只能暗暗咽下。
她便问起芍药来，“表嫂，芍药怎么不见人？她没有跟着你回来吗？”
陈飞云也暗中关注，我学着侯妈妈刚才骂人的气势，“你很关心她？”
我突如其来的反驳，让她一时间找不到话来。
陈飞云也是惊讶地看着我，却藏在葛慕云身后，不发一言。
“不......是。”葛慕云没想到再一次在我身上吃嘴巴上的亏，其实她此刻已经有些心乱了，最好就是不要多说，否则就是多说多错，越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只是听说她是自小跟着表嫂的，是丫鬟里行事最为妥贴，没有她我怕表嫂身边没有可心之人。”
我故作忧愁，“你说得对。”
葛慕云立马就说，“就是，我看还是找......”
“曾经你也夸过碧露她们可心妥帖。”我打断她的话，“后来还不是背主忘义，可见人心是复杂的，更不可以太过给丫鬟下人们脸色，否则他们容易仗着情分忘记身份，你说对吗夫君？”
我拉过陈飞云问他，字字却是在说葛慕云。
她就是仗着陈家表妹的身份和情分，处处插手自己房里的事。
如今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待在成了亲的表哥的院子里。
听见碧露她们的名字，让陈飞云和葛慕云愣了许久，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提起她们，两人心中暗伏，尤其是葛慕云急切地想要让我相信她。
“表嫂，是有什么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吗？你不要相信，我和表哥清清白白的，表哥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忘了当初她可是连郡主都拒绝了，非表嫂你不娶。”
葛慕云一着急，将被发配西北苦寒之地的成华郡主都搬出来，急切自证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陈飞云看着好像没有什么，但是我感受到了他听到成华郡主四个字的时候身体的僵硬。
看来，真的和成华郡主发生了点什么啊。
我当作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是反问葛慕云，“表妹怎么知道，我记得当时表妹还没有来京城吧，你是如何得知夫君和成华郡主的事，我记得夫君不是澄清了那是谣言吗？难道夫君骗我？”
我故意不满地甩开陈飞云的手，任谁看都是一副吃醋的样子。
陈飞云也不满葛慕云旧事重提，弄得大家都尴尬，葛慕云自知说错话，想要道歉，却被陈飞云赶出去了。
“行了，夜深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这是她第一次被陈飞云赶出院子，整个人的脸皮险些挂不住。
葛慕云回到院子，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我可能察觉到什么了，尤其是芍药知道地太多了，必须要从我的嘴里撬出来芍药的行踪。
而这边，我和陈飞云同床异梦，他翻来覆去的，估计他是想去找他的好表妹，但是人已经被自己赶了，又拉不下脸面去找人。
我则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3.
葛慕云吃瘪后，消停了些日子，估计是私下里没找到芍药的踪迹，今日又是一大早就来了，蹑手蹑脚地看了一眼里间，替陈飞云整理衣袍，和陈飞云卿卿我我好一会，等陈飞云上朝后，她就这么大咧咧的叫着我的名字就进来屋子里。
我看清楚他们面目后，再不事事以陈飞云为中心，他起床我还在睡觉。
我被葛慕云吵醒，偏葛慕云还恬不知耻地要来掀我床帘，我一巴掌就打过去。
“哪个不要脸贱婢，主子还没有起身，没有得到应允就进来！是想男人想疯了还是要准备脱衣服爬床！”我打完人就马上合起帘子，骂到在外间的陈飞云都不敢作声。
因为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照着他们来骂。
葛慕云一贯都是如此，没想到今日吃瘪，而且看我并没有向她道歉，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尴尬地叫了声，“表嫂。”
我不搭理她。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也尴尬，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等醒来去陈飞云母亲那里问安前，让侯妈妈已经清点我的嫁妆，才两三年我的嫁妆就少了三分之一，我看见单子的时候都被葛慕云和陈飞云的贪婪惊呆了。
去到朝晖堂的时候葛慕云也在，她是有些本事，将陈飞云母亲哄得极偏心她。
我一进来，原本欢声笑语的几人，都停了下来，尤其是陈母，拿起茶盏就丢过来，在我的脚下茶杯碎开，茶水溅了一身。
“你跪下！”以前陈母也是这样，在下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脸面，动辄下跪呵斥，葛慕云在一旁假仁假义求情，实则火上浇油。
这次也是一样，怪自己以前没有看清这一家子的真面目。
“姨母别生气了，都是慕云做得不好，表嫂打我也是应该的，慕云当初投奔陈府的时候就发了誓，愿意给姨母表哥为奴为婢，服侍陈家一辈子。原是我惊扰了表嫂睡觉，表嫂冲我发泄一下也很正常，慕云的脸不要紧。”
葛慕云确实做到了当初投奔时发的誓，为奴为婢，所以在陈府里既有表小姐的待遇，还能借着当初的誓随时出入表哥的院子。
若是以往，我一定会觉得误会她，对她内疚得又是道歉又是送东西赔礼。
如今，我只问，“母亲，您身边的婢女若是不禀报，不经过您的准许就进房间会怎么样？”
陈母不假思索，“自然是打发出去，不经主子允许就进来，定是要偷东西！”
我说，“那就是了，表妹这一巴掌打得不冤。”
葛慕云瑟缩了一下肩膀，更是往陈母怀里躲，还装作受惊的样子说，“是......是的，都是慕云做得不好，表嫂教训得对。”
陈母一看，这还了得？葛慕云是她亲弟弟的女儿，她弟弟前些年被追债的打死了，只恨陈飞云没有早些考上状元，这样她就有钱去救弟弟了。
葛慕云如今是他们葛家的血脉，所以有什么好的都要给葛慕云一份，更不许别人欺负。
陈母气凶凶的指责，“你不要说这些？你打人还有理了，看把慕云吓成猫儿似的。慕云到底是我们陈府的表小姐，你只是我们陈家的媳妇，说到底还是个外人，她岂能让你随意打，更何况你是她表嫂，又是大家小姐的，还说什么最懂诗书礼仪了，她有什么不懂你多教她就好了，难不成慕云还学不会不成？”
“就是，看我们表小姐的脸，若是留下些伤疤可怎么办？夫人下手也忒重了。”插嘴的是陈母给葛慕云安排的陈婆子，实际上是他们陈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葛慕云缩在陈母的怀里，十分感动地滴了几滴眼泪，陈母又是心疼又是安慰。
看着人家和和美美的一幕，我的嘴角发苦发涩。
钟娇娇啊，钟娇娇，你以前到底多蠢多笨，才看不出来陈家一家都是蚂蟥，趴在你身上吸足血转个头来还要怪你怎么这么点血，怪你没用！
既然说理说不通，叫不醒装睡的人，那就开打！
我快步走过去，狠狠地扇了这个插嘴的婆子。
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尤其是陈婆子，整个人被打到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啪！”我又是一巴掌，接着说，“你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对，今晚我就找十个八个男人踹开你的房门，一言不合就撩开你的床帘去找你，看你会不会被你丈夫休掉，会不会被人说不守妇道！啪！”
“既然当初投奔陈府，发誓为奴为婢只求一个容身之所，就做好下人的本分，不要又当又立，既要主子的体面行事做派又像那些不要脸皮爬床的贱婢一样，手脚不干不净的！像是我们陈府有多亏待你似的，我们陈府亏待你了吗？要不要说出去让京城的人评评理？”
“传出去，没得夫君的面子名声都被你们这些婆子妈子的败坏了，你是不是见不得夫君好，改明儿被人参内宅不修影响仕途，没了俸禄把你们这些婆子妈子给赶出去你就得意了！”
我说完陈母和葛慕云的脸色红变紫紫变绿绿变黑，好一个五颜六色，让人整个都舒畅了。
不服就干原来这么爽，以前怎么没发现？
既然骂都骂了，索性都不要脸了，我也不指桑骂槐了，直接对着陈母和葛慕云说，“葛慕云你也别装什么清纯白莲花了，你都爬了陈飞云的床了还要在这里装，每天晚上趁我睡着后爬=表哥的床滋味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陈家的风水是怎么样的，男的背着发妻偷=情，女的爬=床。”
“你......我......不是的姨母，我没有，都是表嫂胡说的，您要相信我，要不是爹死前让我来找您，我根本不会来，否则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何必寄人篱下？还要被人诬陷，我......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碎片就要割腕，我不仅没有拦还云淡风轻地提醒已经傻掉的陈母，“婆婆，你不招人拦一下，说到底是你们陈家的表亲，传出去说陈家苛待表亲，逼死孤女什么的别到时候您反惹一身骚。”
涉及自身利益，陈母赶紧让人抢过葛慕云手里的碎片。
而葛慕云也根本没想自寻短见，就装装样子，在被丫鬟们拦住后，就晕过去了。
等到陈飞云回来，官服还没有脱就被请来这里。
陈母坐在主座，我则是喝着茶吃着点心。
见到陈飞云，陈母就立即站起来，手指都要戳到我的鼻子了，我往后躲开的动作更加刺激了她。
“休妻！让她走！立刻休妻把这个败坏我们陈家名声的泼妇休了！”
陈飞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听到他母亲说休妻，第一反应就是在朝晖堂里找葛慕云的身影，见她不在松了一口气，然后劝他的母亲，“母亲说什么胡话，娇娇可是说了什么让您不高兴了，儿子代她道歉，母亲不要生气了。”
我打断他，“夫君可别说这些，母亲也是为你着想。”
陈飞云皱眉，应该是没见过我反驳他的话吧。
“娇娇你有气，我们回房再说，先跟母亲道歉。”陈飞云当成是我耍小性子，像以前那样和稀泥，估计心里还高兴给我一个台阶呢。
“回房？然后再给我下药，半夜幽会你的好表妹？”我讽刺他。
他愣在原地，还强撑着说，“娇娇胡说什么，和慕云什么事？”
“陈飞云别装了，你不就看中我娘家的银子，我的嫁妆才娶我的吗？好为了你的仕途铺路，葛慕云让芍药偷了我多少嫁妆你会不知道？你敢说你没有拿过典当我嫁妆的银子？拿着典当了我夜明珠的银子去置办了挺多铺子房产的吧，要不要我给你细数一下？我此刻去搜一下葛慕云的房间，估计都能找到我的嫁妆，你信不信？”
陈飞云被我戳破的真相，刺穿了他摇摇欲坠的虚荣心，露出本来的面目。
整个人哪有风度翩翩的样子，贪婪又虚伪。
“你嫁到陈家，嫁妆就是我们陈家的，丈夫用妻子的嫁妆天经地义！即便妻子死了，妻子的东西也是归丈夫所有。”
“我可去你的，我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我的东西，你哪里来的脸！你们陈家是不是穷疯了，一个两个的都惦记别人的东西，表哥表妹偷情，表妹和车夫不清不楚......”
“嘭。”
我看见陈飞云伸过来的手，躲不开了，本能地侧个身，却没有感受到疼痛，我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抓住了陈飞云的手。
“大哥哥！”是我远在边关打仗的兄长，他将我护在身后。
“陈飞云你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钟楚河！”陈飞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而且外面还有带着盔甲刀剑的士兵。
陈母哪里见过这些阵仗，“飞云......”
“钟楚河你凭什么私闯民宅？”
“别血口喷人，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进来，而且还是你们家下人开的门。”钟楚河放开他的手，陈飞云的身板哪里是常年练武还有上过战场杀敌的钟楚河的对手，轻轻一摁就后退几步，险些没站稳，我很是嫌弃了一下。
“陈飞云，你娘有一句话说得对，我是要走，但是被你休，而是我要同你和离！还有那些嫁妆我拿出来贴补陈家的就算了，葛慕云利用芍药偷的，你给我照价还回来，否则我明天就将你们的丑事贴满全京城！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陈母一听要钱，这怎么行，立马冲出来撒泼，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慈爱长辈模样，“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家偷你的嫁妆，我儿说得对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陈家的人，我们供你吃供你喝还有你穿衣打扮哪一样不是陈家的钱？我们还没有向你要钱，你倒好意思狮子大开口。没有！”
“陈飞云你说呢？”听见他娘的话我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平静地问陈飞云，可是陈飞云并没有说话，企图用沉默掩饰过去。
“你现在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我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我失望至极，自己成亲三年的人如此没有担当。
“我儿有什么错？他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想当初要什么样的皇亲贵女没有，愣是娶了你一个无才无德还生不下蛋的小官家的，真要算下来你的嫁妆是补偿我们家的损失。”陈母不要脸到登峰造极，但是却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那当初成华郡主看上你儿子的时候，不见你儿子娶人家？”我本来是想套陈母，看看她知道什么。
不成想这个疑惑倒是别人帮我解开了。
“成华郡主？”我听见声音，才发现我哥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瞧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有重复一遍，“是那个造反被贬的勇王的女儿？”
我点点头。
“那就对了，成华郡主就看上状元郎，不过是玩玩而已。”
陈飞云没想到这么私密的事情还有人知道，脸上除了颓废还有难堪。
我完全没想过是这个答案，我还有过一丝以为是陈飞云真的高风亮节呢，合着是被人家溜着玩了。
殊不知她那带着瞧不起和同情的眼神，却深深地刺激到陈飞云心底最难堪的过往和自尊心。
他一个堂堂大男子，还是状元郎，多少人梦寐以求都达不到自己的身份地位，竟然被一个女人玩了。
偏这个女人在当时还是自己惹不起的，本就出身平民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私下听见成华郡主和别人的嘲笑后，大病了一场。
养好身体后，和当今的皇帝告发了勇王。
是的，他在勇王府还偷听到了他们造反的证据，因为他的告发，皇帝抢占了先机，勇王很快就落马了，成华郡主自然也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了，比她曾经嘲笑过的平民还不如了。
他也因此得到皇帝的青睐，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穿上官服的那一刻，同僚们恭喜祝贺的声音，路上平民羡慕的眼神，都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
原来，这就是权利的感觉。
但是，在一次同僚聚会时，他发现即使如此，他和官职比自己低的人相比，还是比不过人家。
他们可以随随便便一掷千金，自己的那点俸禄只能勉勉强强维持基本的体面。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权利以外的恐慌，那就是钱！
贪污受贿毕竟有风险，不如一门有殷实家底的姻亲来得快。
所以他就瞄准了职位不是很高，但是有江南富商母亲的钟娇娇，而且钟娇娇母亲已过世，钟父疼爱女儿，娶了她后钱就是自己的了。
陈飞云的目的很简单，要权利要钱。而当两样都有了的时候，渐渐迷失在葛慕云的温柔乡里。
落得现在的下场。
我看着他有些近乎要发狂的的样子，有些后怕，“哥哥。”
“别怕。”我哥将我护在身后。
“陈飞云，要是不想你和你表妹那些破事被人知道，就签了这份和离书，我们两个各不相干，否则别怪我们撕破脸，到时候就怕你钱权两空。”
“明日我们派人上门来拿，你好好想清楚。”
我哥撂下这句话，拉着我就走了。
离开时，还看见葛慕云跑进朝晖堂，说侯妈妈抢了府里的东西，却被陈母给扇了一巴掌，互相推诿，“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但是，我已不再关心这些，从此，我将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4.
离开陈家的时候，我哥还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你做得很好。”
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就是别家人了，可是成亲三年陈家从来不是我的家，但是在家人眼里，我永远是钟家人，钟家永远是我的回头路。
此时，才发现刚才仗义执言的壮士也跟着我们。
在我第三次偷瞄他被捉包的时候，他开口了。
“钟娇娇啊钟娇娇，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见到长得好看的就挪不开眼啊。”
他一叫钟娇娇三个字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你就是那个吓唬我说等我长大要娶我，但是外祖父说你风流多情，整日不务正业不堪托付的浪荡子！”
我不假思索的虎狼之词外加被出卖的外祖父，说完整个马车都安静了。
我哥反应快立马捂住我的嘴，差点让我喘不过气!
“小祖宗，别乱说，这是忠义侯府的小侯爷。”
我听完连呜呜都不敢发出来了，甚至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没想到慕鹤归却没有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并且坦率地承认，“那时确实有些唐突，但是现下改邪归正了，而且还和你兄长一起上战杀敌，干得都是正经事，不信你问你大哥哥。”
我绯腹，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况且我要问也不能当着正主的脸问啊。
等我和陈家和离三个月后，三弟弟一语道破，他那是在孔雀开屏。
我听后险些将手里的花给掐死，觉得是他多想了。
我三弟弟看我不信，又拉着我逐句逐句分析，说，“第一他没有否认和拒绝你说破的娶你这件事，说明他很早以前就惦记你了，只不过后来你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不好破坏你的幸福，只好远走去建功立业企图忘记你。
第二，他说现在改邪归正了，他有什么邪，不就是咱外祖父说他风流多情，人家是在和你说他现在收心了，是个顶顶正派的男人。
最后，他说自己建功立业干的正经事，还让你向大哥求证，那就是在说他走正途，还有了些功勋，可以托付了，让你可以考虑考虑他。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和陈家和离后，他来找你多少次了？今儿让大哥哥带你去骑马，明儿让大哥哥带你出来看戏看花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忠义侯府呢！”
他说得有模有样，听着甚至还有些道理的话，让我差点被他说服。
“你不应该参加科考，你应该去写书，没有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我们两个有点什么一样。”我留下这么一句就找借口走了，生怕我这个读书读傻的三弟弟再说些什么可怕的话来。
而陈家，听说在我们离开后，葛慕云当初被卖到青楼并结识车夫的事情败露了。
陈飞云再一次被女人戏耍了，这一次不是成华那样的高高在上的贵女，而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
他的自尊心完全破碎，当天就将人赶出陈府，而且还查处葛慕云原来一直都偷偷私藏典当我嫁妆的钱，陈母全搜刮了去，一分都没给她，连同她身上的那条裙子都剥了下来。
车夫见没有了陈家这个靠山，自然也厌弃她，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葛慕云被车夫抛弃，又被陈府赶尽杀绝，便也撕破脸，将陈家的那些事情抖搂出来。
陈家一时间成为京城的笑柄，陈飞云更是被御史们天天参他私德不修，陈飞云再也没有了向上爬的机会。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那个傻弟弟飞快地跑到我的院子里说慕鹤归来了。
还带着媒婆来的。
当我看到满院子的聘礼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没想到我那个读书读傻的三弟弟说的是对的！
慕鹤归带着满院子的聘礼来我家，同我父亲说对我钦慕已久，要娶我为妻。
说实话，我听到后是心慌的，好在我爹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要考虑一下。
晚上，我被这个消息弄得心烦意乱，辗转反侧。
披上衣裙就去找我那聪明的三弟弟取经。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我问。
“娶你的意思。”他打着哈欠说。
“那我要不要答应？”我又问？
“你问我？”我的傻弟弟比我还傻。
“你说我再嫁就是二嫁了，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完美的，更配的上他的妻子，为什么要选我？”我问。
“我不知道。”在我即将一巴掌拍下去的时候，他立马转口，“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去问，他一定知道。”
然后没过多久我就答应了他的求亲。
因为他说，“你二嫁，我风流，我们绝配！”
我当时被他感动了一会会，回家我和父亲和大哥哥转述了他的话。
当时我大哥哥没说什么，后来我出嫁时我三弟弟悄悄跟我说，听到我答应的那晚，他去揍了慕鹤归一顿，就因为他当时说的“我风流”三个字，还说要是敢风流，就见一次打一次。
那几天，他见到我大哥哥就绕道走。
我哈哈大笑嘲笑他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