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何佚并不知道崔良侍打算怎么做,也并不在意。毕竟她都已经报了信儿,崔良侍也拒绝了她再参与之后的事儿,那何佚也就真的不再管这件事了。

    她只当没有这件事,一如既往的进行枯燥的学习、陪伴家人。打算等书院开学后,便避居书院内,轻易不再回家。

    谁知,不等书院开学,正月初七这天,在闽郡无甚亲友的何家,送走了最后一家来拜年的人后,忽然传出消息。

    何夫人时隔五年,再次看中了一男子,非要纳对方为侍郎,并赐予该男子一枚孕果,要该男子为其孕育子嗣。

    不等何佚想明白,母亲这是怎么了,就又得到消息,闽郡自年后,婚嫁之事陡然增多,是去年的三倍以上。

    未至正月十五,便有十数家大户子嗣纷纷定下婚约,还有数家上门求娶大兄。这时,她方才明白,原来,无论是母亲,抑或其他大户,此举皆是为了避选!

    知道怎么回事后,何佚也就放下心来,继续准备行礼。书院十六开学,也没几天了,既然入书院后,等闲不会再回来,又有了储物袋,她自然要尽可能多的,多带些东西,以免用到时没处找。

    左右以她的身份,无论大兄参不参选,都和她没关系,也轮不到她管。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安分守己,却偏偏有人看不得她那样平静。

    十四这日傍晚,何佚正在房中和叔爹学习如何缝补衣服,而六兄便在旁边温书,一派温馨和谐的样子。

    但叔爹刚做了示范,正要让何佚试试时,专管内院奴室的小管家穗溪,匆匆而来,敲响了她的院门。

    何佚耳朵一动,已经听见了院门处的动静,与放下书看过来的兄长对视一眼后,她便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三小姐,怎么了?”林良侍见此,有些不安。府中近来气氛诡异,他自是有所察觉,但他两个孩子俱都年幼,选秀这种事,怎么都和他们沾不上边,这才稍稍放心。可现在?

    何凌示意何佚不必管,赶紧出去看看。他自己则起身走到叔爹身侧,握紧叔爹因不安而攥紧的手,安抚叔爹。

    “叔爹,是有人来拍门了。这是怡妹的院子,自然该怡妹出去看看。您别担心,只有一个人来,应该不是坏事。”

    何佚听着身后兄长宽慰叔爹的话,打开门见到来者何人后,心下便是一沉。她立刻转身关门,没让对方看到叔爹和兄长,快步走到门口,让开门的粗使杂役下去。

    “不知穗溪管家寻我何事?竟这个时辰过来。”因着这段时间,叔爹和崔叔爹都在的原因,何佚与穗溪打过几次交道,不算陌生。

    但都是她去找人家,穗溪何时来找过她?又因为穗溪的职责,但凡他主动来找奴室,不是送赏就是惩戒,何佚生怕她是来找叔爹麻烦的。

    “见过三小姐。”穗溪规规矩矩的行礼后,才道:“请三小姐放心,奴今日来,并非是寻林良侍。是老爷寻您有事,奴代为传达而已。”

    父亲寻我?何佚闻言便是一愣。她下意识想要回头看一眼父兄,但反应过来后,却又控制住自己,并未真的回头。

    “既是父亲相召,那我们便快些走吧,莫让父亲等急了。”说着,何佚便关了院门,跟着穗溪匆匆去正院了。

    屋内听见两人对话的何凌松了口气,对焦急不安的叔爹笑了笑,轻声劝慰叔爹:“叔爹,是父亲召见怡妹。父亲对庶出一向宽厚慈爱,怡妹又是女修,不会有事,您且放心。”

    林良侍一听是主父召见,心忽的沉了下去。他想起崔良侍之前的话,再看看眼前只顾着安慰自己,却满眼担忧的儿子,欲言又止。

    怎么办?明明都已经打算好了,要用一年多的时间,搜集怀侍郎的罪证,在妻主升迁、少爷、小姐们相看、参加抡才大典的关头,扳倒怀侍郎的。

    可偏偏遇到了大选,又偏偏大少爷竟有意选择三公子为陪侍。生怕怀侍郎因此更受重视的崔良侍,压根不听劝,一意孤行的想要搅和了这件事。

    现在怕是事情败露,将女儿叫过去,给崔良侍定罪去了。怎么办?崔良侍受什么惩罚,他都不在意,可若是牵连了女儿~。

    林良侍心中不安极了,又不敢去求情。不然,若是说漏了嘴,让主父得知自己知情,只怕女儿没罪也有罪了。

    何凌见此,暗自蹙眉,心中已有所猜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暗自祈祷,希望妹妹不会有事。

    何佚匆匆赶至主院,尚未进屋,便觉气氛不对:院中委顿在地的,不是大管家又是哪个?三条长凳上趴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看服饰只怕也都是府中管事。

    她未敢多看,低着头匆忙进屋。只见母亲、父亲坐在上头,大兄、大姐分坐两边,底下还跪着怀侍郎、郝良侍、崔良侍、二兄、三兄、四兄、五兄。

    何佚见此,顿时明白,今日这是闹得哪一出。却并未急着为崔良侍并两位兄长求情,而是规规矩矩的给堂上人行礼问安:“何怡见过母亲、父亲,大兄、大姐,母亲、父亲、大兄、大姐晚好。”

    “起来吧,”何夫人神色虽难看,但却并未有为难何佚的意思,直接叫了起。“谢母亲、父亲。”何佚低眉顺眼的站好,等着上头人问话。

    “荣儿、茵儿说,之前有询问过你,是否愿意让何平做荣儿的陪侍,随荣儿参选。但你给拒了,是吗?”华郡公神色平静,语调轻缓,没给何佚增加更多的压力。

    “回父亲,确有此事。”因大兄、大姐皆在,何佚只能认下此事,但随即又道:“只是此事难得,女儿不知崔叔爹如何想,事后便告知了崔叔爹。言明若是崔叔爹愿意的话,自己便向大兄求情,给二兄一个名额。”

    华郡公点点头,伸手点点大姐旁边的位置,示意何佚过去坐下,随后继续盘问几人。

    “平哥儿,你之前知此事?可愿意成为荣儿的陪侍,陪他去参选?”

    何佚小心的绕过跪着的几人,静悄悄的坐到大姐的下手。没敢多问,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坐好,等待结果。

    见她如此,何茵眼中多了一抹笑意,但碍于场合,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微微抬头,与躲在窗外的何灵对视一眼,又低下头,静静听着场中的问答。

    “回父亲话,何平虽资质愚钝、出身不佳,但愿意为大少爷、为何家尽绵薄之力。”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愿意,却又不敢拒绝。

    华郡公未曾多言,点点头便又继续问下一个人:“何忠,你可愿意?”何忠人如其名,立刻开始表忠心:“回父亲,儿愿为大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华郡公依旧未曾多言,开始点下一个人:“何顺,你可愿意?”何顺没敢多犹豫,立刻说道:“回父亲,孩儿文不成武不就,恐误了大少爷的事儿。”

    华郡公平静点头,“何朗,你呢?可否愿意做你大哥的陪侍!”

    何朗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不决的看着怀侍郎,过了片刻,眼见母亲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匆忙而又郑重的叩首:“回父亲,儿愿参加十年后的大选。”

    “砰”一声,何佚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却又不敢引起正处于盛怒中的母亲注意,只得强忍惊恐,老实坐在那里。

    将自己的茶盏砸在何朗身前,犹自不解气的何夫人,抓过旁边华郡公的茶盏,再次砸下。

    被碎瓷、茶叶、茶水溅了一身的怀侍郎、郝良侍、崔良侍、何平、何忠、何朗、何顺七人,哪怕被碎瓷划出了血痕,也不敢躲,模样狼狈极了。

    “好,可真是我的好夫侍、好儿子啊!”何夫人怒极反笑,“不愿意的非让去,愿意的不让去,怀英你还有何话说!”

    万中挑一的选秀岂是易事?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若是陪侍心存怨恨,故意弄出差错,轻则秀男落选,重则牵连全家!

    因此,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荣儿务必选择两个心甘情愿又有能力的庶弟。实在不行,便从家生子中挑选,务必不能选择心不情不愿,却又野心勃勃的人,以免被反噬。

    熟料,前脚怀侍郎刚把选择何顺、何朗为荣儿陪侍的消息递上,后脚荣儿就说挑好了陪侍,竟只有何忠一人!

    谁也不知道何夫人当时的心情,但不等何夫人压着情绪询问,郝良侍也给她送了两个人选:何平、何忠。

    三份不同的名单,一下子引爆了何夫人的怒火,让她叫过来了所有相关之人前来对质。结果,她还没审呢,来护儿子的崔良侍便和怀侍郎争吵了起来,扯出诸多旧事。

    于是,陪侍的事儿还没开始审,就已经折进去了三个管事,十多个小厮、两个丫鬟。只不过,仅有管事才有资格在院中受罚,其他人都被捆了手脚、堵了嘴,关进柴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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