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长安医院的走廊空空荡荡。消毒水的气息在黎明前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浓郁，偶尔能听见值班护士的脚步声，像是黑暗中微弱的心跳。
417病房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宋美云靠在床头，借着微弱的夜光翻看着一本散文集。封面上印着"浅笑"两个字，那是她女儿的笔名。书页已经有些翻旧了，边角处还留着几处水渍——那是她偷偷擦拭眼泪时留下的痕迹。
"叮——"
输液瓶发出提示音。宋美云伸手想要按铃叫护士，但又收回了手。她知道女儿快来了，不想让她看到换药的场景。于是她轻轻合上书，将手中的化验单藏到枕头下面。报告上触目惊心的数字依然在她脑海中盘旋：恶性肿瘤，肺部转移，生存期预计不超过半年。
走廊尽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宋美云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将床头的病历本轻轻推远了些。嘴角挂上温柔的微笑——这是她这二十年来最熟练的表情。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夏暖阳走进病房，声音清脆。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却不显浓重。没人能想到她凌晨四点就起床，花了一个小时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
"睡得够多了。"宋美云笑着说，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女儿眼底的青色。她知道女儿这段时间一定很累，但她们都默契地选择不说破。
夏暖阳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今天给您炖了点雪梨汤，可以润肺。"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车熟路地帮母亲整理床铺，动作温柔而细致。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细长的光线。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仿佛这只是普通的清晨探视。直到夏暖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来电显示：陆世杰。
"暖阳，公司最近周转出了点问题，能借我五百万应个急吗？"电话那头，未婚夫的声音带着歉意，却又理所当然。
夏暖阳的手指在病房的栏杆上微微收紧，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仿佛对方能透过电话看到："好啊，我待会去安排。"她的声音轻快自然，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挂掉电话，她转身面对窗外。五百万，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那是她原本准备用来给母亲治疗的钱，现在却要转入未婚夫的账户。但她没有选择，在外人眼中，她是陆氏集团总裁的未婚妻，是令人艳羡的完美女强人。这个身份就像一个精美的牢笼，她只能笑着走下去。
宋美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却无法开口。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倔强的性格，更懂得她内心的骄傲。可是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孩子独自承受这一切，那种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暖阳，"她轻声开口，"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不累。"夏暖阳转过身，脸上依然带着明媚的笑容，"倒是您，要注意休息。我一会还要去公司开会，晚上再来看您。"
她整理好母亲的被角，又确认了一遍床头的药品摆放整齐。这些细节她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又仿佛只是在麻痹自己。
"别忘了吃早饭。"宋美云叮嘱道。
"嗯，我知道。"夏暖阳点点头，拎起包准备离开。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说破比较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转身的瞬间，夏暖阳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文件夹掉落在地，纸张四散。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落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对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
她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眼神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可就在对视的瞬间，夏暖阳感觉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方...方主任。"她认出这是母亲的主治医师。自从母亲住院以来，这位方主任一直细心照料，经常主动调整治疗方案。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是少有的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医生。
今天这么早就来看望宋老师？"他站起身，声音依然温和。二十年了，她的笑容丝毫未变，还是那么明媚动人，仿佛能驱散医院里所有的阴霾。
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教室里回荡着稚嫩的童声。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站在舞台中央："王子，你会一直守护着我吗？"
而他，那个躲在幕布后面的小男孩，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卡片，连台前都不敢上。谁能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心胸外科主任，而童话里的小公主却早已认不出他。
"嗯，来得早一些，可以陪妈妈多说会话。"夏暖阳微笑着说。她注意到方主任手中的病历本微微发黄，显然是经常翻阅。
"最近睡眠怎么样？"方健突然问道，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眼角。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夏暖阳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完美的笑容："还不错，就是工作比较忙。"
方健欲言又止。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他太清楚那种强颜欢笑背后的疲惫。他多想告诉她：别太勉强自己。但他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就像二十年前，他没有勇气走上舞台一样。
"最近换了新的治疗方案，效果还不错。"他转移了话题，"等会我来查房详细说明。"只是他没说的是，这个所谓的"新方案"，其实是他连夜研究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谢谢方主任。"夏暖阳道谢，准备转身回病房。
"等一下。"方健突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褪黑素，偶尔失眠的时候可以吃一片。"
夏暖阳接过药瓶，触手微凉。她抬头想说谢谢，却见方健已经转身走向护士站，白大褂的衣角在晨光中微微摆动。
护士站后面的安全通道里，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阴影中，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那是夏志诚，二十年来，他第一次离女儿这么近。
保温桶里装着刚熬好的山药排骨汤，这是女儿小时候最爱喝的。每次给她熬汤，她都会撒娇地说："爸爸熬的汤是世界上最好喝的。"
那时候的他，是省内最年轻有为的金融专家，是妻子眼中的完美丈夫，是女儿心目中的超级英雄。可是现在，他只能躲在阴影里，像个懦夫一样偷偷看着自己的至亲。
他轻轻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香气溢出。这是他每天的功课，天不亮就开始熬汤，然后在护士交接班之前悄悄放在病房门口。二十年了，从未间断。
"夏先生。"护士长张姐轻声打招呼，"今天又是山药汤啊。"
夏志诚点点头。整个护士站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都默契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他们看着这个曾经春风得意的金融家，每天像个普通工人一样准时出现，细心照料着自己的前妻和女儿。
"宋老师最近胃口不太好，"张姐欲言又止，"要不...您去看看她？"
"不了。"夏志诚摇头，声音有些哑，"现在不是时候。"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张姐："这是这个月的医药费。如果...如果不够的话，随时告诉我。"
张姐接过信封，看着这个倔强的男人。她知道，夏志诚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资助医院的贫困病房，却从不肯露面。他用这种方式赎罪，却不愿被原谅。
夏志诚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女儿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他下意识地往阴影处躲了躲，却又忍不住回头。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在女儿身上，勾勒出她优雅的轮廓。二十年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爸爸抱抱"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这样出色的女子。可是他却错过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调查公司发来的消息：
"陆氏集团最近有异常资金流动，疑似非法集资。陆世杰个人账户在过去三个月频繁转入大额资金..."
417病房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宋美云靠在床头，借着微弱的夜光翻看着一本散文集。封面上印着"浅笑"两个字，那是她女儿的笔名。书页已经有些翻旧了，边角处还留着几处水渍——那是她偷偷擦拭眼泪时留下的痕迹。
"叮——"
输液瓶发出提示音。宋美云伸手想要按铃叫护士，但又收回了手。她知道女儿快来了，不想让她看到换药的场景。于是她轻轻合上书，将手中的化验单藏到枕头下面。报告上触目惊心的数字依然在她脑海中盘旋：恶性肿瘤，肺部转移，生存期预计不超过半年。
走廊尽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宋美云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将床头的病历本轻轻推远了些。嘴角挂上温柔的微笑——这是她这二十年来最熟练的表情。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夏暖阳走进病房，声音清脆。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却不显浓重。没人能想到她凌晨四点就起床，花了一个小时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
"睡得够多了。"宋美云笑着说，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女儿眼底的青色。她知道女儿这段时间一定很累，但她们都默契地选择不说破。
夏暖阳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今天给您炖了点雪梨汤，可以润肺。"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车熟路地帮母亲整理床铺，动作温柔而细致。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细长的光线。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仿佛这只是普通的清晨探视。直到夏暖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来电显示：陆世杰。
"暖阳，公司最近周转出了点问题，能借我五百万应个急吗？"电话那头，未婚夫的声音带着歉意，却又理所当然。
夏暖阳的手指在病房的栏杆上微微收紧，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仿佛对方能透过电话看到："好啊，我待会去安排。"她的声音轻快自然，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挂掉电话，她转身面对窗外。五百万，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那是她原本准备用来给母亲治疗的钱，现在却要转入未婚夫的账户。但她没有选择，在外人眼中，她是陆氏集团总裁的未婚妻，是令人艳羡的完美女强人。这个身份就像一个精美的牢笼，她只能笑着走下去。
宋美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却无法开口。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倔强的性格，更懂得她内心的骄傲。可是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孩子独自承受这一切，那种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暖阳，"她轻声开口，"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不累。"夏暖阳转过身，脸上依然带着明媚的笑容，"倒是您，要注意休息。我一会还要去公司开会，晚上再来看您。"
她整理好母亲的被角，又确认了一遍床头的药品摆放整齐。这些细节她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又仿佛只是在麻痹自己。
"别忘了吃早饭。"宋美云叮嘱道。
"嗯，我知道。"夏暖阳点点头，拎起包准备离开。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说破比较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转身的瞬间，夏暖阳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文件夹掉落在地，纸张四散。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落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对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
她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眼神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可就在对视的瞬间，夏暖阳感觉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方...方主任。"她认出这是母亲的主治医师。自从母亲住院以来，这位方主任一直细心照料，经常主动调整治疗方案。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是少有的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医生。
今天这么早就来看望宋老师？"他站起身，声音依然温和。二十年了，她的笑容丝毫未变，还是那么明媚动人，仿佛能驱散医院里所有的阴霾。
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教室里回荡着稚嫩的童声。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站在舞台中央："王子，你会一直守护着我吗？"
而他，那个躲在幕布后面的小男孩，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卡片，连台前都不敢上。谁能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心胸外科主任，而童话里的小公主却早已认不出他。
"嗯，来得早一些，可以陪妈妈多说会话。"夏暖阳微笑着说。她注意到方主任手中的病历本微微发黄，显然是经常翻阅。
"最近睡眠怎么样？"方健突然问道，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眼角。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夏暖阳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完美的笑容："还不错，就是工作比较忙。"
方健欲言又止。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他太清楚那种强颜欢笑背后的疲惫。他多想告诉她：别太勉强自己。但他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就像二十年前，他没有勇气走上舞台一样。
"最近换了新的治疗方案，效果还不错。"他转移了话题，"等会我来查房详细说明。"只是他没说的是，这个所谓的"新方案"，其实是他连夜研究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谢谢方主任。"夏暖阳道谢，准备转身回病房。
"等一下。"方健突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褪黑素，偶尔失眠的时候可以吃一片。"
夏暖阳接过药瓶，触手微凉。她抬头想说谢谢，却见方健已经转身走向护士站，白大褂的衣角在晨光中微微摆动。
护士站后面的安全通道里，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阴影中，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那是夏志诚，二十年来，他第一次离女儿这么近。
保温桶里装着刚熬好的山药排骨汤，这是女儿小时候最爱喝的。每次给她熬汤，她都会撒娇地说："爸爸熬的汤是世界上最好喝的。"
那时候的他，是省内最年轻有为的金融专家，是妻子眼中的完美丈夫，是女儿心目中的超级英雄。可是现在，他只能躲在阴影里，像个懦夫一样偷偷看着自己的至亲。
他轻轻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香气溢出。这是他每天的功课，天不亮就开始熬汤，然后在护士交接班之前悄悄放在病房门口。二十年了，从未间断。
"夏先生。"护士长张姐轻声打招呼，"今天又是山药汤啊。"
夏志诚点点头。整个护士站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都默契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他们看着这个曾经春风得意的金融家，每天像个普通工人一样准时出现，细心照料着自己的前妻和女儿。
"宋老师最近胃口不太好，"张姐欲言又止，"要不...您去看看她？"
"不了。"夏志诚摇头，声音有些哑，"现在不是时候。"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张姐："这是这个月的医药费。如果...如果不够的话，随时告诉我。"
张姐接过信封，看着这个倔强的男人。她知道，夏志诚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资助医院的贫困病房，却从不肯露面。他用这种方式赎罪，却不愿被原谅。
夏志诚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女儿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他下意识地往阴影处躲了躲，却又忍不住回头。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在女儿身上，勾勒出她优雅的轮廓。二十年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爸爸抱抱"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这样出色的女子。可是他却错过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调查公司发来的消息：
"陆氏集团最近有异常资金流动，疑似非法集资。陆世杰个人账户在过去三个月频繁转入大额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