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寺位于盛京远郊,这座古刹已经屹立于此超过百年之久。寺庙内聚集了众多得道高僧,因此法明寺的香火一直非常旺盛。平日来此上香祈福的信男信女们络绎不绝,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前来祈求姻缘和子嗣。

    走进佛堂,可以看到有的高僧正在虔诚地诵经,而另一些则闭目敲打木鱼。整个佛堂弥漫着一种慈悲庄严的氛围。

    姜怀书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祈求什么,她只是默默地跪在蒲团上,心中暗自希望能够回到过去。她思念起远方的父母,在这里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姜如喜对上香之事并不热衷,于是带领着几名丫鬟和婆子前往禅房。

    姜如嫣和姜如玉这两位姐妹手挽着手一同走向后山,欣赏美丽的风景。

    此时,只剩下姜如锦和姜怀书留在原地。

    姜如锦看着姜怀书双手合十,闭目养神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六妹妹,你在祈求什么呢?”

    姜怀书睁开眼,看着眼前那尊大慈大悲的如来佛,心中一片宁静,轻声回答道:“无欲无求。”

    姜如锦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怀书,缓声道:“六妹妹倒是通透。”

    姜怀书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姜如锦,好奇地问道:“三姐姐呢?”

    姜如锦嘴角含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说道:“自然是求祖母和母亲的病快一点好。”

    姜怀书心中了然,但并未点破,只是微笑着说:“三姐姐难道不想替自己求得一个如意郎君吗?”

    姜如锦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绯红,娇羞地瞪了姜怀书一眼,嗔怪道:“六妹妹怎么如此口没遮拦,三姐姐如今还小呢!”

    姜怀书看着姜如锦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偷笑,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安慰道:“三姐姐莫要羞恼,我不过是与你玩笑罢了。”

    然而,姜如锦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谢小侯爷。她深知以自己的家世背景,根本无法与他相配,将来李氏为她挑选夫婿,也只能是些寻常人家。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丝无奈和失落。

    见她有些忧愁,姜怀书自然知道她的心事。毕竟,身为庶女,婚姻大事往往由父母做主,未来的夫婿也难以称心如意。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生怜悯。

    姜如锦离开后,整个佛堂只剩下姜怀书和那位正在诵经敲木鱼的高僧。姜怀书暗自思忖着,既然已经来到此地,不如就祈求一下自己能在这个世界里平安顺遂吧!于是,她轻声呢喃道:“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

    此时,正在诵经的一位得道高僧听到了她的话语,缓缓睁开双眼,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随后,他站起身来,走到姜怀书面前,双手合十,神情庄重而虔诚。

    “刚才老衲听闻姑娘所言,深感姑娘对佛法有着深厚的理解,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老衲一同参禅论道呢?”高僧微笑着问道。

    姜怀书顿时愣住了,她不过是顺口说出了那句诗,没想到竟引起了这位方丈的注意,并邀请她一起探讨佛法。她连忙起身,恭敬地向方丈行礼,然后谦虚地说道:“见过方丈,小女子对佛法所知甚少,实在不敢与方丈参禅论道啊!”

    方丈却摇摇头,执意让她说出个一二。

    姜怀书看着方丈坚定的目光,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果不说出点什么来,方丈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她想了想,轻声说道:“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

    方丈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点点头,双手合十,念了一遍佛号,说道:“老衲清慧,姑娘与佛有缘,今生必得善缘。”

    姜怀书微笑着还礼,道:“多谢方丈。”

    离开寺庙后,姜怀书感慨万千。佛法无边,其中的妙意她无从所知,但她希望自己能像方丈说的那样,今生得到善缘。

    由于法明寺声名远扬,吸引了众多信徒前来朝拜。李氏决定在这里多停留几日,好好感受一下这座千年古刹的庄严氛围。她们都被安排住在后院的禅房里,享受着宁静和祥和。

    姜家慷慨地向法明寺捐赠了大量的香油钱,以表达对佛祖的虔诚之心。方丈主持对李氏感激涕零,亲自为她祈福诵经,希望她能得到庇佑和福祉。李氏对此感到非常满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带着对身边的人也变得更加友善和蔼。

    姜怀书从姜如玉那里听说,法明寺的后院有一棵姻缘树,传说只要在树上系上红丝带,就能得到美满的婚姻。这个传闻让她充满了好奇,想要去看看那棵神奇的姻缘树。

    姻缘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姻缘带,随风摇曳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四周并没有什么人,显得格外安静。只有一个身形修长、一身白色锦袍的男子静静地站在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的姻缘带,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姜怀书远远地看着这个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又不敢贸然上前确认。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那个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目光恰好与她相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瞬间让姜怀书认出了他——谢小侯爷,谢澜庭。

    谢澜庭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宛如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的面容精致如画,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此刻,他正静静地凝视着姜怀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姜怀书想起之前谢澜庭曾帮助过自己,于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盈盈一拜道:“姜怀书见过小侯爷。”

    谢澜庭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原来是姜姑娘。”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谢澜庭仿佛立于碧水寒潭之上,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神仙下凡,令人不敢直视。一袭白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遗世而独立,他站在那里不喜不悲,仿佛世间一切万物都与他格格不入。

    姜怀书和他没见过几面,想走又觉得尴尬,抿了抿唇道:“听闻侯爷身体有恙,不知可好些了。”

    谢澜庭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黑溜溜的,犹如一颗圆润的宝石般璀璨夺目。

    “无碍。”他的声音如清泉流淌,清澈动听,却又带着一丝疏离与冷漠。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谢澜庭低眉敛目,低首浅笑道:“怎么了?”

    姜怀书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她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思考着如何措辞。

    “在姜家过的可好?”

    姜怀书还没想好措词,他便先开口了,这让她不禁一愣,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何意,但也不好不回答。

    “一切安好。”

    他似笑非笑道:“那日在堰州城外,你问我为何要帮你,我只回答你还恩,你心中是否有疑惑?”

    姜怀书想问的正是这个。

    姜怀书沉默不语。

    “你母亲与我母亲是闺中密友。”

    这和还恩有何关系。

    姜怀书甚至不解,又听他道:“我母亲生我时难产,幸得你母亲不辞辛劳请来一位接生婆。”

    所以……

    姜怀书明白的点点头,原来他帮自己是因为这个。

    姜怀书陷入了沉思。

    思绪渐渐的回到了七岁那年,叶卿卿还未离世,有一日将她叫到榻前,递给她一枚玉佩,让她一定要贴身带着,千万不能丢了,拉着她的手说道:“我时日不多了,等我去了,日后若是有人来寻你,你跟着他们走便是,那时候你的日子会好过些。”

    那时的姜怀书还是个孩子,对于生死并没有太多概念,只知道母亲身体不好,经常卧病在床。

    “娘,您不会有事的,您会长命百岁的!”姜怀书紧紧握着叶卿卿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傻孩子,人终有一死,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叶卿卿温柔地抚摸着姜怀书的头,眼中满是不舍,“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女儿记住了。”姜怀书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这块玉佩你要随身携带,它能保佑你平安顺遂。”叶卿卿把玉佩交到姜怀书手中,仔细叮嘱道。

    “好,我一定不会弄丢的。”姜怀书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叶卿卿看着懂事的女儿,欣慰地笑了笑,“怀书,娘希望你能快乐幸福地长大。”

    不久后,叶卿卿就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年幼的姜怀书。

    那时候的姜怀书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身体状况并不理想,整日里都显得病怏怏的。再加上柳氏对她的不断责打和谩骂,使得她的身体愈发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对于叶卿卿的话语,她并没有听进去太多,如今回想起来,却发现一切其实早已留下了蛛丝马迹。

    谢澜庭看着面前对他浅笑不语的何行晏,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何行晏觉得他太过严肃,便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原来你喜欢的姑娘竟然是姜家的六姑娘啊!”

    何行晏今日恰好有事情要找谢澜庭商量,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谢澜庭正与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姑娘交谈。这可是何行晏第一次见到谢澜庭如此专注地与姑娘交流,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位姑娘。

    “何太傅,如今越来越喜欢胡言乱语。”

    何行晏执扇掩唇,好笑的看着他,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你母亲曾给你定下一门亲事,想来就是那位六姑娘吧!”

    谢澜庭不语,他与姜怀书很早之前便见过,那时叶卿卿为了盛京所传的谣言,她找到了高阳长公主。

    当时他不过七岁,躲在门外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你当真想好了。”

    叶卿卿抚摸着肚子的孩子,无奈的叹息:“如今京城谣言四起,我若是还留在盛京恐怕会连累了叶家,所以想求长公主能够帮我离开。”

    高阳长公主看着好友随即叹了口气,“也罢,你可想好了要去哪里。”

    叶卿卿摇摇头,高阳长公主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堰州吧!我在堰州有一处老宅子,你便去那里如何。”

    高阳长公主看着她的肚子询问:“几个月了。”

    叶卿卿朱启微唇,有些无奈:“五个月了。”

    高阳长公主从怀中掏出两枚玉佩,一枚给她一枚自己留着。

    叶卿卿不解:“这是何意?”

    高阳长公主微笑道:“我和你本就是好友,如今你也有了身孕,若是日后诞下姑娘便可与我结为亲家如何?”

    叶卿卿未婚先孕,已经沦为盛京笑柄,她断然不会答应,可架不住长公主的盛情,只得同意。

    叶卿卿生下姜怀书之时曾与长公主书信过,后来便断了联系。

    至于书信了什么,无从得知。

    谢澜庭也是在十岁那年才知道他母亲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只是无人知晓。

    十五岁那年,谢澜庭曾去过一次堰州,见到了那位他素未谋面的姑娘。

    那个女娃娃有些消瘦,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却格外动人。

    小小的女童正在河中洗衣,寒冬腊月,整双手被冻的通红,小手忍不住搓了搓。

    嘴里不停的念叨:“我不冷我不冷,我不冷。”

    谢澜庭被逗笑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有趣的姑娘,后来谢澜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让人打听堰州姜家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是这么做了。

    姜怀书夜里睡的并不踏实,辗转反侧,她想起白天与谢小侯爷的交谈,从他的话中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夜里守夜的是周妈妈,听到动静小声点问:“六娘,还没睡吗?”

    姜怀书慵懒的坐起身子,看着外面天色,问:“什么时辰了。”

    周妈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回六娘,三更天了,还早着呢?”

    姜怀书听着外面似有什么响声问:“外面什么声音。”

    “打雷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周妈妈将灯点燃,走到床塌前,看着姜怀书有些恹恹的,关切道:“六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姜怀书重新躺下,双目紧闭,一双柳眉微蹙,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屋外雷声震震,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下,雨越大越大。

    前世,她死在这样的一个雷雨天。

    姜怀书眼前出现一片白雾,她看不清只觉得所有的事物都是白色。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她想走近看,越仔细看越模糊。

    房间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姜怀书看到了那人,瞳孔微缩,有些怅然。

    这人是她的未婚夫,两人认识多年,后来在父母的同意下举行了订婚仪式。

    订婚的那天,就是这样一个雷雨天,她在去参加订婚宴的路上与一辆大卡车相撞,大雨滂沱,雨水混合了血水,触目惊心。

    周围一片嘈杂,她依稀看到远处走来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真切,后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回过神来,姜怀书听到她的未婚夫对着病床上的她说着什么。

    “何盈,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死了,我是不可能拿到那么多钱的。”

    姜怀书听的有些糊涂,什么钱?

    “撞死你的那辆卡车是我雇的,为的是你死后我可以得到那一大笔钱。”

    姜怀书听了很久,才明白了他说的什么意思。

    她的未婚夫公司出了事情,需要一大笔钱,为了这笔钱,她的未婚夫害死她的理由,竟然为的是她死后的保险。

    姜怀书眼中蓄满了泪水,原本她以为她的死只是一场意外,却没成想是一场蓄意谋杀。

    “六娘,六娘,快醒醒。”

    姜怀书听到声音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觉得浑身酸痛。

    耳边有人说些什么,她听不真切,不知过了多久,姜怀书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周妈妈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姑娘,您终于醒了。”

    姜怀书嗓子有些干,声音有些嘶哑。

    “我怎么了。”

    周妈妈将湿帕子沾了水重新覆在她的额头上,“姑娘,昨晚你浑身发烫,想必是受了风寒,定是昨夜纳珠没关窗子,让风吹了进来。”

    纳珠有些委屈,在一旁解释:“周妈妈,我明明关了窗子的,不知道六娘好端端的怎会感染风寒。”

    末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六娘身子弱…”

    周妈妈冷哼,怒目而视道:“你还有理了,照顾不好姑娘,自己去领罚去。”

    姜怀书几时制止,轻咳道:“和纳珠无关,是我自己身子差,经不住风吹。”

    周妈妈瞪了一眼纳珠,“还不快点给姑娘熬药去。”

    纳珠连忙退了出去,周妈妈转身去扶姜怀书:“姑娘,你还病着,仔细点。”说罢,将药罐子里的药倒出来,“姑娘,喝了药祛祛风寒。”

    姜怀书看到桌子上有一碗粥,问:“那是谁送来的。”

    “是三娘一大早来找姑娘,看到姑娘生病就吩咐禅院送来的。”

    自从生了病,姜如锦来看过她之外,也就只有姜如玉来过一次,李氏对于她生病毫不过问,只差人来关心一下,也免去了每日请安的麻烦。

    一连休息几天,姜怀书病才好的差不多,姜如锦闲来无事来找她说是带她出去走走。

    法明寺后山风景极好,来游玩上香的人很多。

    “六妹妹,这几日你病着,气色倒有些憔悴了。”姜如锦看她病恹恹的问:“身体可吃得消。”

    “放心吧,三姐姐,我没事。”

    “六妹妹,听说后山的扶桑花开了,可有兴趣随姐姐一起去看看。”

    姜怀书点头,心里突然想起曾经读到过有关扶桑花的诗句。

    诗里是这样描写的: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姜怀不太喜欢扶桑花,她觉得这种花有些不吉利,但看到姜如锦一副雀跃的模样,也不忍拂了她的面子。

    法明寺的后山一眼望不到尽头,漫山遍野开满了扶桑花。

    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姜如锦被眼前的这幅场景迷了眼,她忍不住瞪大眼睛,看了又看。

    姜怀书虽然没什么心思赏花,可也被这幅场面所惊到,如果在现代有相机她一定会拍下来留念的,可惜在这个时代什么都没有。

    “六妹妹,那边是谢小侯爷和太傅吗?”

    姜怀书顺着姜如锦所说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的扶桑树下站着两个男子。

    一白一墨。两人并肩,好似一副山水墨画。

    白衣男子似是有所感觉,回头一望,正好对上了少女清丽的眸子。

    姜怀书慌乱的低下头去,心头有些异样。

    姜如锦正沉浸在美色中,眼角瞥见姜怀书低头,有些不解:“六妹妹,你低着头做什么。”

    姜怀书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三姐姐,我有些口渴了,可以先回去吗?”

    姜如锦看了一眼远处,点点头:“也行,你去吧。”

    姜怀书走后,姜如锦整理了衣服又仔细的理了理秀发,脸上带着期许,朝着两个身影走去。

    何行晏欣赏着美景,见谢澜庭不言不语,有些意兴阑珊道:“蘅之,你发什么愣呢?如此美景若不欣赏岂不辜负。”

    说罢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有什么动静,随即回头看去。

    不过几步之遥,走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约莫十四五岁,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脸颊绯红,身着一身淡绿色青衫,步伐不紧不慢。

    何行晏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谢澜庭:“姜家姑娘来了。”

    谢澜庭斜了他一眼,并未转身,目光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行晏脸上笑意未退,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女子,道:“姜姑娘,你怎么来了。”

    姜如锦福了福身,行礼道:“如锦见过侯爷,太傅。”

    姜如锦抬眼瞧了一眼并未转身的谢澜庭有些失望,但很快她脸上又堆起了笑:“刚才在这里赏花,不曾想看到了侯爷与太傅也在这里,便想着来拜见侯爷与太傅。”

    何行晏看透不说透,知道她并非是来拜见自己的,而是为了……

    “姜姑娘不必客气。”何行晏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姜姑娘,怎么没见姜六姑娘。”

    “六妹妹,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姜如锦不知道他为何会问起姜怀书,迟疑道:“太傅怎么突然问起六妹妹了。”

    “只是突然想起在宴会上,六姑娘所吟的那首诗,与此刻山中的景色倒是不外如是。”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姜如锦也想起那首诗,脸色微微有些沉,害怕何行晏看出些什么,扬眉笑道:“六妹妹不经则已一鸣惊人,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比不上。”

    何行晏听出她话中有些不一样的异味,没在接话。

    气氛有些尴尬,姜如锦没话找话,看向谢澜庭道:“侯爷很喜欢这里的景色。”

    谢澜庭看都没看她,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姜如锦还想找些什么话头,就听到谢澜庭那清冷的声音:“行晏。”

    何行晏知道他不想待在这里,瞥了一眼姜如锦道:“姜姑娘,我与侯爷还有事要办,先走了,你请便。”

    姜如锦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痒痒的。

    从法明寺回去后,姜怀书的病更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了药也不见好,这可急坏了姜老太太,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转。

    无奈只好去请叶明闲来。

    叶明闲是个护短的性子,听说姜怀书病了,大发雷霆,把整个姜家人都训斥了一遍。

    姜如喜从未受过这种气,一时口不择言道:“姜怀书本就是个病秧子,她自己身体不好,怪我们作甚。”

    “姜家真是好家教。”叶明闲也不好跟一个小辈多计较,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姜玄脸色涨红,被叶明闲这么一说,老脸都丢尽了,他瞪了一眼姜如喜,怪她多嘴。

    这么多年了,姜玄最怕的还是叶家几个兄弟。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和叶卿卿的事,如今也不用怕叶家人。

    姜怀书病了些日子,人也憔悴了许多,姜怀书大概是吃药吃怕了,在第五日病才好转些。

    清晨,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夏季雨多,姜怀书立在廊下仰头望着雨幕出神。

    “六妹妹,在想什么。”

    姜怀书的思绪被打断,姜如嫣撑着伞走来。

    “四姐姐,怎么来了。”

    姜如嫣收起伞,踏上台阶:“这几日妹妹病着,姐姐也不好来打扰,今日听说妹妹病好了些,便想着来看看。”

    “多谢四姐姐。”

    姜怀书眺目远望,看着天边一抹乌云出神。

    两人静默,良久,姜如嫣问:“六妹妹,过几日便是三姐姐的及笄之礼,你准备了什么?”

    姜怀书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笑了笑:“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

    姜如嫣和姜如锦两人都是庶出,但与姜如锦不同的是,姜如嫣不受宠。

    姜玄对她的态度和宠爱都不如姜如锦。

    不过上头有李氏压着,姜如锦的及笄之礼办的并不算隆重。

    “母亲,你觉得南阳侯家的梁宪如何,和喜姐儿说亲能不能成?”李氏这几日一直再留意盛京里的青年才俊。

    姜如喜的及笄之礼早已经过去了,眼下李氏开始操心她的婚事来。

    她早已留意打听,南阳侯府的嫡长子,梁宪,人品,性情,都不错。

    姜老太太岂会不知她什么心思,梁宪那孩子她是见过的,人品貴重,历练有佳,老太太觉得人家梁家未必看的上如喜。

    老太太转移话题:“如今如锦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也替她多操心操心。”

    提起姜如锦,李氏神色微微一变。

    当年,姜玄执意要纳杨佩娴为妾室,惹得李氏心里尤为不快,如今见老太太提起她的婚事,心里难免不悦。

    姜老太太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抬起眼看她:“如今府中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你这个当嫡母的可千万不要厚此薄彼,不然传出去让人说我们姜家不体面,苛待庶女。”

    “母亲,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为这些孩子们做打算。”

    姜老太太心里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若是你真觉得梁家那小子不错,赶明我请秦嬷嬷来府中一趟。”

    “秦嬷嬷?”李氏喜道。

    秦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太皇太后一辈子了,去年太皇太后薨逝,秦嬷嬷被恩准出宫养老,如今就住在盛京郊外,秦嬷嬷年轻时与老太太很是交好,如果由她出面,那如喜的亲事怕是能成了。

    老太太虽然对姜如喜这门亲事不赞成,但说到底也是她孙女,是该为她做些打算。

    姜老太太等李氏走后,问身边的罗妈妈道:“依你之见,如喜与梁家那小子的亲事是否能成?”

    罗妈妈想了想道:“成事在天,某事在人,若是二娘与梁公子有缘,这亲事自然水到渠成。”

    老太太笑了笑:“还是你明白事理。”

    老太太叹了口气,吩咐罗妈妈道:“你去给秦嬷嬷下个帖子,就说三日后请她来永昌侯府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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