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在短短时间内换了一副模样。

    就连墙上不白净的地方都被砂纸打磨了一遍。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山白在想,自己果真变了。

    这一路走来,逐渐摸清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从最初的被动在慢慢向主动转变,不再那么拧巴。

    有些东西是出生就带来的,无法抹除不如坦然面对。

    在现有问题的基础上去处理事情。

    什么是命运呢?

    最初的“命”是肚子里带来的,出生后的行为和选择构成了“运”,在“运”的推动下,又形成了新的“命”。

    命运交织,就是一辈子。

    山白以前有个同事,是个特别勤快的小姑娘,聪明又上进,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攒下钱来,过上安稳的生活。

    因为她原生家庭困苦,父母得病去世的早,一直在亲戚的照拂下长大。

    这种经历使得她一直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大学兼职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奶茶店工作的小伙子,高高瘦瘦的,嘴特别甜,在爱情激素的影响下,他们大学毕业就领证结婚了。

    没车没房,也没有彩礼。

    两个人租了一个一居室,倒也甜蜜了好一阵。

    这个小伙子不嫖也不赌,但就是懒,哪份工作都做不长久,家庭收入全靠女方。

    山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一次公司年会她错失了最高的奖金,一个人躲在厕所偷偷地哭,山白无意进入厕所,看到她那副模样本想要避嫌离开,却被小姑娘一把拉住。

    “我真的好累啊,孩子大了花销也更大了”

    “他是我的家人,是我最亲密的人,我不能够抛下他。”

    “其实他很好,他会做饭给我,会在下雨的时候过来接我,谁没有缺点呢。”

    “我好想休息一段时间啊。”

    上句不接下句的,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最后还是山白抱着她放到了公司的休息室,那有一张床。

    这个小姑娘的事情让山白深刻意意识到,盲目进入婚姻的痛苦,当时她还在想,如果小姑娘离了婚,会不会变得和她妈一样。

    ****

    收回思绪。

    秘海这场战争打的太久了。

    既然两边都无法让步,不如换人来做主人。

    山白想要得到秘海。

    一个完整的秘海。

    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滴--滴--滴--滴---

    无机质的铃声响起。

    山白下床拉开窗户上的卷闸帘,大片的光亮照进房内。

    有一种晨起上班的错觉。

    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山白打算去洗个脸。

    推开门,外面的人就像定格一样,集体卡了那么一两秒,才又恢复行动。

    山白不甚在意,她找到这一层的公共洗手间。

    中间是一排洗漱池,两边各有一个单独的屋子是用来上厕所,也没有分什么男女。

    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落在不锈钢池子里溅起水花,跟在楼里找到的水袋形成剧烈的反差。

    在这一片地方,水似乎不值什么钱。

    看来张经理的生意做的很大啊。

    山白捧起水泼到脸上,丝丝的凉意格外的舒服,这次她没有停下,而是尽情的玩了会儿水。

    铃声响的越来越急,人们开始往外走。

    山白顺着人流一起,她的身边有一个隐形的真空地带。

    走着走着又回到了来时路过的那个屋子,里面还是那一群人,只是精神都有些萎靡,看起来很困。

    “换班了,换班了。”

    “回去睡觉,累死老子了。”

    “哎呀,这不是那个漂亮妹子嘛。”有人认出山白,想要凑上来。

    “你拉我干嘛呀。”走在山白前面的一个人估计认识他,一把拽走,拉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俩人嘀咕完,那人低着头擦着墙边就溜走了。

    其他人现在都累的不行,也没心思去问这什么情况,都想赶紧回去睡觉。

    什么工作这么累呢。

    山白有点好奇。

    等他们都走干净,屋子就只剩下从住处过来换班的这一批人。

    站在前面的,熟练的向外推开那扇连接老张汉堡包的大门,露出外面的景象。

    山白瞳孔微缩,有些惊讶。

    外面并不是那条破烂铁链,而是一个类似工厂的地方。

    门口是一排排挂钩,上面挂着厚重的防护服,还有头套、手套、脚套以及口罩。

    防护服是鲜艳的橙色,手套之类是玫红色,口罩又是白色。

    撞色撞的惨不忍睹。

    山白根据自己的尺码选了一套穿上,她扫视一圈,周围那些粗糙的男人穿上这一套真是辣眼睛。

    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穿好衣服继续向里面走,来到一个超级大的空间,里面全是半封闭的隔间,或者说是工位。

    十字型的隔板,将近五十个。

    隔板里面是不锈钢的岛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工具,乍一看还以为是某烹饪学校。

    选了一个靠里的工位,山白站在岛台后面等着。

    没过一会儿,有四个穿明黄色防护服的人拉着一排推车陆续分发东西。

    有的大,有的小,但无一例外都是尸体。

    “新人不会就自己多看,把尸体处理干净,不然没有饭吃。”撂下这句话,穿明黄色防护服的几人遍又拉着推车离开了。

    连早饭都没有,就要开始干活儿。

    看来张经理是个老派资本家。

    吐槽完,山白端量自己面前的这具尸体,是个岁数不小的男性,秃顶,干巴瘦,皮肤黝黑。

    脖子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死因很明显。

    山白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岛台,上面标着 13 的数字,对方已经熟练的开始动手。

    出乎意料的是,并不需要切割尸体,而是用一根粗针带着吸管扎进胳膊,再按下相连机器上的按钮。

    伴随着呜呜的声音,尸体里面的血混合着其他物质全都被吸进下面的罐子里面。

    尸体就像一个气球一样,慢慢变得干瘪。

    等到机器亮红灯,就自动停止作业,剩下的是要靠人力完成的精细工作。

    山白瞄着对面的手法,一步一步跟着来。

    只见对方开始给尸体脱衣服,人死后身体变得僵硬,衣服并不能够像往常一样脱,而是要用剪刀剪开,再细致地脱下来,然后装进袋子密封好挂到岛台边上。

    这一步骤看似简单却十分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因为杀人与处理尸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尸体在秘海虽然不会快速腐烂散发恶臭气味,也不会滋生蛆虫,但是其他症状都是有的。

    山白不畏惧尸体,可也不喜欢。

    突然想到没有早饭吃是不是怕工作的时候吐出来。

    她拿起剪刀盯了一会儿,才开始下手。

    这老头身上的衣服本就破碎,咔咔几下就剪完了,最后用手轻轻一扯,就全都下来了。

    照猫画虎,放进袋子里面密封。

    然后进行下一步。

    再次抬头观察对面的人,谁知对方竟然弯着腰右手拿着镊子,左手举着放大镜,正在一根一根地拔毛。

    ……

    没忍住骂了一种植物。

    翻找出镊子、放大镜以及大小不一不同颜色的密封袋,山白照葫芦画瓢,像模像样的开始拔毛。

    这个镊子应该是特制的,摩擦力很大,夹住毛之后就不会轻易滑落,使用起来很方便。

    拔完左边眉毛拔右边眉毛。

    最后把所有眉毛都收集到红色密封袋,接着继续拔胡子。

    胡子的难度增加了很多,毛又短又密集。

    拔起来真的让人很恼火,耐着性子花费了很长时间拔完,装袋封存,开始拔头发。

    这一拔就是一上午。

    滴滴的无机质铃声再次响起。

    ****

    没有正式的午饭,铃声唤来的又是推车的人,只不过车上的东西变了。

    放着两个密封的桶。

    穿着明黄色防护服的人,手里拿着注射器,里面是一种透明微黄的液体,约 2 厘米。

    注射器的前端并不是针头,而是一个软软的肉粉色的触手,触手接触到人的胳膊,便会钻进去释放掉注射器里面的液体,而防护服完好无损。

    这个情况……山白眯了眯眼睛。

    就像给动物喂食一样,一个一个的轮过来戳个章。

    很快,到了山白这里。

    她配合的抬起一只胳膊,触手靠近她的时候突然开始发抖,疯狂的抖动之后又变得安静。

    山白心底发笑,这小玩意儿还挺聪明,会演戏装死。

    这是什么情况?

    对方有点蒙,没遇到过。

    他甩甩又捏捏,触手都毫无反应。

    没办法他只能推着车回去处理,喊了一句:“没吃到饭的都排队跟我出来。”

    本就累了一上午,这下连饭都没吃成,大家怨声载道的。

    一边抱怨一边从工位上走出来。

    山白没有跟上去,她对那东西毫无食欲,人群乱糟糟的,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除了。

    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曹厌。

    山白感受到目光,毫不在意的回望了一眼。

    看到了又如何呢。

    ****

    简单地补充体力之后又要继续工作,继续拔毛的工作。

    接下来要把身上的汗毛拔掉。

    这简直太过疯狂。

    但是山白看着对面习惯性的动作,一个糙汉子在那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拿着镊子的时候,突然就悟了。

    这就是圈养吧。

    毛不毛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规训人。

    这群人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不是这种态度,但是在安全的避风港里面,吃喝不愁,偶尔还有奢侈的消费,久而久之,就越来越越听话。

    这是一件很平静的恐怖故事。

    不是阴谋,是阳谋。

    当穿上防护服的那一刻,就自动进入了圈子,大脑被蒙上一层灰,不再去思考。

    想清楚这一点,山白扔掉了手上的镊子。

    她才不要当舔狗。

    山白突然的行为打破了这份安静,但并没有人盲从,短暂的震惊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处理尸体要用一整天的时间,然后就可以去外面的屋子歇两个小时。

    之后,就要继续来到这里。

    也就是说,要连续工作一天一夜的时间。

    所以他们不敢停下来,必须抓紧弄完好去休息。

    山白大步走回进口,脱掉一整套的防护服扔在地上,拉开大门回到了那个最初的屋子。

    又顺着这件屋子来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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