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黏稠,浓得化不开,月光浇在路面上,不远处快门声不断,亮堂如白昼。

    被怼着脸拍照的是个女人,黑色长发红色嘴唇,整个人气质森冷,像是只游荡在夜里的鬼。

    这只鬼大冬天只穿一条吊带裙子,外面裹着一条羊绒披肩,整个人薄得像张纸。

    楚析脸色很冷,签好名就站定让人家拍照,快门声同闪光灯一起,直直戳进她眼睛里耳朵里。

    有话筒怼到人脸上,楚析看着那个上半身越过缎带的娱记,眉头一挑,示意对方开口。

    风呼啸着吹过,吹开了她没定牢的头发,露出一整张僵硬的脸,她当然知道对方会问什么,脸色已经开始难堪了,估计现在笑出来也难看,不如不笑。

    今天天气不好,刚从温暖的车内出来,嘴上抹了唇蜜,头发粘上去了。楚析简直烦得要死。

    显然娱记也能猜到她此刻心情不太美丽,但是必须追问,毕竟人人都爱看热闹,更何况他们更是哪有热闹就往哪钻,看到别人出洋相怕是要乐上一整天,毕竟热闹了才能完成KPI嘛。

    楚析随便应付了几句娱记,她当然知道这些人在等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居然上了热搜,还是足以毁灭她职业生涯的热搜,就算她再澄清,也不会有人理会的。

    关于热搜上的事情她一句话都没有回复,谁知道一个宣称是私人晚宴的外面怎么还能有一堆记者守着采访呢。

    楚析再一次觉得自己过来参加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已经没办法一走了之了,她只好重新扬起笑脸,草草应付记者。

    一整个好心情全没了,楚析进到宴会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连宴会主人都没去打招呼。她实在太累了,陀螺连轴转了一个月,现在又被泼天的黑料缠身,是个人都想去死一死了。

    她正要去拿一盘糕点,尽管知道那是三个小时的运动量,但人嘛,累的时候就总想要吃点什么来恢复心情,管它是什么。

    长桌上的糕点琳琅满目,楚析随手端起一盘什么酥饼之类的,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朝她走来。

    楚析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是谁,是某个导演,或者制片还是某个演艺圈的前辈?

    都不是。

    那实在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扔到大街上看过就忘了的。而此刻那张脸上居然带着点癫狂,那人目光阴鸷紧盯着楚析,嘴角勾起一抹□□的邪笑。

    楚析暗道不妙,演员的观察力让她直觉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自己只是一个二十八线糊咖,也没有挡谁的路,这人是为什么而来呢?

    她突然想起热搜上的是事情,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了,心中不免哀嚎:不是吧!

    楚析将手里的点心往桌面一放,提起裙摆就往回走。

    那人比她反应还快,看她发现了也不打算撤退,反而加快了脚步,冲过来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下。仿佛用刀切开黄油,那人手里的东西就这么直直捅.进楚析的腹部!

    那人松开手,楚析直直往下坠,整个人泥一样瘫在地上。

    她捂紧腹部,艰难地低下头。

    插在她肚子上的赫然是一根还冒着寒气的冰锥!

    先不说拿冰锥捅人有多么匪夷所思了,单单就是这么长的一根冰锥,这人是怎么突破层层核查跟外面娱记的镜头带进来的!

    真他爹疼啊,楚析龇牙咧嘴地骂。她只感觉一根东西在自己肚子里不断翻搅,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打结。

    但诡异的是,都这样了,她居然没有晕死过去。

    楚析紧紧皱着眉头,眼睛里面赤红一片。

    老娘说想死一死只是感叹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人拿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我捅死!捅不死多折磨啊!

    楚析吸了口气刚想抬头看那人,却发现那人早就跑开了,又是一根冰锥握在手里,奔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草啊,真惊悚。

    ……

    “啊——!”

    大厅里传来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

    有人被吸引,顺着一个女孩发颤的指尖看过去,倒在血泊中的楚析才终于被发现了。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大家全然不顾平日里大制片大导演实力演员唱跳偶像的矜持了,纷纷乱做一团,尖叫呼救声响彻整个宴会厅!

    人们推搡着往外跑,途中有好几个跌倒在地上的人只能狼狈地抱住头,项链耳环散落一地,还有几只高跟鞋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楚析还有闲心笑,她一边吸气一边握上肚子里插着的冰锥,狠狠心想要拔出来,却在碰上去的那一刻手被灼烫了一下。

    她猛地缩回手,已经懒得吐槽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就算下一秒这里变成屠宰场她想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了。

    因为她自己怕是就快要死了。

    死也要做个全乎鬼。她这么想着,还是想要把身体里那根莫名其妙的东西拔出来。

    楚析紧咬住牙齿,手再次握上了肚子上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动作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极其轻微的一声“叮”。

    一霎时,整个会场安静下来,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人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暂停动作,楚析甚至看到一个经常以美貌上热搜的女星扭曲的脸,上面带着某大惊惧,眼泪鼻涕一起在脸上爬。

    她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转移了视线。

    会场里不止楚析能动作,那个给了她一冰锥的男人也还能动作。

    男人警惕地四下查看,一转头就看见脸色惨白还没爬起来的楚析,他目光似乎很纠结,站在原地踌躇了会儿,最终兴奋战胜恐惧,大步朝楚析走去。

    草!楚析心里破口大骂,随后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为什么现在就我一个普通人还能动弹,难道我是什么天将降大任的主角?但是不是走错片场了,我要当也是当言情剧的主角啊,这是什么?这是玩命剧场么?!而且我现在肚子不断出血疼得不能动啊,怎么当这个主角啊草!

    楚析心里脏话不断,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疼痛一直刺激她的神经,她随时都会昏倒甚至死亡。她已经放弃抵抗了,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死亡最终没有降临。空气里流淌着凌厉的风声,似乎不远处有人在交手,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楚析一直闭着眼睛,耳朵却动了动。

    难道说还有别的主角没受这个时间暂停的影响?她悄悄睁开眼睛。

    不远处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就是给了她一冰锥的那个变态。

    交错闪身的瞬间,楚析看见一个黑衣人将一柄刺刀拍进变态的腹部。

    刺刀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拔出来四溅开的是浓稠的黑血,有一滴甚至溅上了楚析的脸颊上。楚析忍着没敢出声,她没有武器,肚子上还插着一根冰锥,只能克制自己不给黑衣人添麻烦。

    黑衣人明显压变态一头,手段狠厉,招招见血,几乎是奔着对方的命去的。变态也不是吃素的,眼见打不过,收了手就想跑。

    黑衣人没想去追,随手擦了把刺刀上的血迹就蹲下.身查看楚析的伤势。

    楚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过头的青年,劫后余生的喜悦淹没了她。

    然后,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了。

    ——

    再次醒过来是在医院,楚析睁开眼睛环顾了一圈,又否定了刚刚的想法。

    这里不是医院。

    床前的金属椅子上坐着一位女性,长卷发,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白大褂里面是件黑色的连体衣。

    楚析尝试着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干痒得厉害。

    床边的那个女人眼很尖,见她醒了就把床头上的水杯递给她,翻开一个文件夹,缓声念着上面的东西:“楚析,24岁,演员……”

    “停停停!”还没念完就被楚析咳嗽着打断,声音很哑:“你们这是查户口呢?”

    女人笑了下,合上文件夹放在床头柜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尧。”

    楚析看着漫不经心的陆尧,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她冷下脸:“所以呢?”

    陆尧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对方眼底的抗拒意味很浓,于是她将文件夹拿起,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好好休息。”

    说完她打算离开。

    “等等,”楚析叫住她,皱眉道:“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陆尧转身,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握着门把手:“传闻中的审判局,我们就是里面的员工啰。”

    楚析继续问:“刺伤我的是什么东西?”

    “异能者。”

    楚析想起那根烫手的冰锥,艰难道:“你说的这个异能是指……”

    陆尧看她一脸接受无能的表情,笑了笑:“就是你以为的那种异能。”

    楚析脑海中一片空白,异能这种东西出现在电视小说里和自己身边真实发生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至少现在,楚析只觉得匪夷所思。

    她从记忆里搜寻那个男人的面容,无果。她继续问道:“为什么他会找上我?”

    陆尧闻言古怪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我以为你会知道呢,他们攻击人是有理由的,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不知道。”

    楚析刚要抬眼询问,陆尧像是看穿了她所想:“并不是我想做谜语人,而是我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上你。”

    楚析说:“不是,我只是想问那个救我的小哥的时间暂停也是异能吗?”

    空气一瞬间凝滞。

    楚析看着面前这个叫做陆尧的女人脸色变了几变,有些疑惑。

    但她识趣地没有开口。

    陆尧的脸色凝重起来:“你的意思说说当时场馆里发生了时间暂停?”

    楚析也愣住了。

    什么意思?

    时间暂停跟那个救自己的青年没关系?

    楚析一瞬间反应过来,面不改色改口:“我的意思是,这些异能是怎么出现的?”

    陆尧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出面前这个演员有鬼,但她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她也就懒得再废口舌了。

    “无可奉告。”陆尧丢下这四个字。

    楚析躺在病床上,看着陆尧,笑了一下:“我这是来到了什么玄幻剧本了么?可以选择不来的吧?这些剧情看起来也不适合我啊。”

    陆尧也笑:“所以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说完了这一句话,她拉开门离开。

    门缓缓关闭,脚步声渐渐远去。

    楚析现在才开始打量四周。

    冰冷的仪器,简洁的线条,太过未来感的装饰。楚析看着这一切,疑心自己是不是活在一场梦里面,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面,手边是马上要送往嘴里的糕点,而不是输液管。

    她看向输液管尽头的吊瓶,很小巧的一个玻璃瓶,上面没有任何标签,看起来很像是没有保障的三无产品。

    楚析又笑,笑自己莫名其妙的脑洞,笑的动作太大,牵连到了手上的针头,她一边吸气一边伸手揩笑出来的眼泪。

    她自娱自乐一向可以的。

    不过她没忘记那个叫陆尧的女人说的话:那些异能者攻击人是有缘由的。

    楚析可以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那个人,难道说那人是娱乐圈某个明星的粉丝,看自己不爽很久了,所以不惜暴露异能也要来杀掉自己?

    可自己是个糊咖,在娱乐圈都查无此人的,也没机会得罪人啊。

    楚析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始终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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