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书站稳后,整了整衣襟,旁若无事地继续走,来到裴筝跟前,将手中的请帖递给她,恭敬道:“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请帖,邀王妃去赴百花宴的。”

    裴筝接过,打开扫了一眼,耳边还带着凌书的解释:“这百花宴,宴的是长公主府的花,向来只邀京中女眷,恰逢新宴,长公主得知殿下娶亲,特邀王妃明日前去同赏。”

    她听着他的话,陡然合上了请帖。

    百花宴?现已入秋,又不是春天百花齐放的时候,哪来的百花宴,我看是鸿门宴还差不多!

    裴筝问道:“殿下去吗?”

    凌书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百花宴向来只邀京中女眷。”

    她点了点头,接着道:“你不是说殿下有事相商,难道不是考虑着要与我同去?如果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去,那他直接改通知我,或者更方便一些的话,下个命令于我就是。”

    萧淮之是有多么见不得人,这百花宴可是长公主的百花宴,他这么放心让她自己去,也不怕她闹出点动静来,她在京都女眷里什么评价他不清楚?

    凌书急忙解释:“殿下他不是这个意思。”

    裴筝追问:“那他什么意思?”

    在凌书听来,她这话委实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殿下只是让属下将帖子送来,去不去在王妃的意思。”

    裴筝看了眼红色的字帖,神情不屑:“那我不去了。”

    凌书实没想到她会说这话,这可令他苦恼不已。随心所欲,一点当家主母的担当和责任都没有,不是说名门出生,看着也没有贵女的影子,这几年堕落了?

    殿下让他送请帖过来就是默认要王妃去,结果王妃就要反其道而行,这要劝不了王妃去,他高低也得挨顿板子,到时又有人可看他笑话了,还属茯苓打头阵。

    “王妃要不还是去看看吧。”最后他只能厚着脸皮劝说,“您刚刚成为王妃,这百花宴可是露脸的好时机,在京都站稳脚跟才可常伴在殿下身侧,王妃这般想,要是你去了这百花宴,殿下定是对你刮目相看,这魄力,这魅力,要拿下殿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凌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淋漓精致地发挥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誓要将裴筝送去百花宴。

    “你不是说殿下随我意吗?”裴筝眼神紧紧盯着他,话语间透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那我就是不想去怎么办?”

    “这......”凌书一时语噎,回答不上来了,真犟!

    裴筝眼见他憋不出话来,扬了扬语调,颇有些商量的意味:“其实要我去也不是不行。”

    凌书一听来希望了,眼巴巴望着她:“王妃想要什么,属下可以去安排。”

    “我要见殿下。”裴筝一听上钩了,也不再吊着他。

    “这件事属下做不了主。”

    这回答她一点也不意外,萧淮之如果不想见她,她怎么做都近不了他的身。

    “也是,怪我太抬举你了。”裴筝抿了抿嘴唇,拍了下手,“这样吧,我需要的时候你就找机会把他的行踪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寻他,这样你也不算叛主了。”

    裴筝也不为难他,特意想了一个这么轻松的条件,对凌书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可凌书听了只觉得与裴筝是苦大仇深,这不搞得他里外不是人嘛!要是被殿下发现了,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裴筝一直坐着与他说话,抬头看他久了着实是有些累,遂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书思想已经在魂游了,完全没注意裴筝搭上来的手,直到她拍了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瞬时往后退了几步。

    裴筝的手一下失去支撑,身体低了半寸,看他低头的模样嘴角不经上扬。

    “还请王妃自重。”

    毕竟是王妃,礼不可废,再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搞得凌书在一旁胆战心惊,这时他可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跟茯苓有这礼教束缚。

    先前他还觉得这王妃身世可怜,孤苦无依,恐是个温柔体贴,内敛自持的柔弱女子,现在看来简直是大相庭径,心思可真不少。

    裴筝仿佛听到他心里的想法,默默收回手,安慰他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殿下面前我也不会供出你的,放心!”

    说着她还拍拍胸脯向他保证了起来。

    这到时要被戳穿了,她是没事,背后有皇后保着,萧淮之既然娶了她也就不会威胁她性命,可凌书就说不定了。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之人,她自己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若真被发现了,她也不会扔下凌书不管。

    凌书瞅她这胸有成竹的劲,心下稍微是安定了些。

    总之这些都是后话,眼前他还是先把王妃给骗去百花宴,过了殿下那关才是,待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多出了一丝决绝:“好,只要王妃去了百花宴,属下就找机会让您见到殿下。”

    裴筝听了甚是满意,见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更是憋不住笑。

    这请帖都送到她手上了,萧淮之不就是要她去嘛,为了避开她特意绕个弯子让凌书送来,那她也不能白去不是,总得捞点好处。

    事情终于办妥,凌书在茯苓的讥笑声中匆匆走出竹香院,谁知道他刚才手心都冒汗了。

    这事说好听点是眼线,说难听点不就是奸细了?

    出了竹香院,凌书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了,他加快脚步往书房走去,他还得去向萧淮之复命。

    凌书进屋时萧君淮之正在处理公文,余光瞥见凌书关门的身影,他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搁在一旁的砚台上,笔尖的墨水渐渐凝聚,一滴滴落下。

    “事情办妥了?”

    他也就是照例对办事回来的下属问候一句,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凌书紧张了起来。

    凌书匆忙上前回道:“王妃已经答应明日去长公主府赴宴了。”

    萧淮之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裴筝去不去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只不过她如今进了宸王府的门,这人情世故总是要面对的。

    回了话本就可以告退了,可凌书犹犹豫豫在原地,几欲张口,最后愣是没说出话来。

    萧淮之自然也发现了凌书的反常,他打量着他,将他脸上的纠结看了个透彻。

    他问道:“怎么,她给你出难题了?”

    凌书登时单膝跪下,那一拳头锤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壮了壮胆子,大声道:“王妃本是不愿去的,属下想着殿下的意思是要王妃去,后来王妃提了一个条件,属下就答应了。”

    萧淮之眉头轻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凌书嘴唇蠕动了几番,干脆眼一闭,心一横,一股脑就将刚才的事都抖落出来:“殿下对王妃避而不见,可王妃好像急着想见您,她要属下将您的行踪告知她,她也好假装偶遇殿下。”

    此刻凌书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要是让裴浅知道,凌书转头就将她卖了,还不得气死。

    萧淮之不但没有生气,还笑道:“所以你这就出卖她了?”

    “属下的命都是殿下救的,属下对您是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凌书急忙表态度,他左右衡量了一下,还是向萧淮之坦白比较好。

    假若裴筝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骂凌书不打自招的蠢货。

    萧淮之心底默然,没想这裴筝嫁进府第一天就想着撬他墙角了,看来裴氏的嫡长女在那不被认可的裴家过得也定是风生水起了。

    他倒是有点对她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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