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关着门,西晴直接回了家。

    餐桌上放着很多洗好的水果,一看就是妈妈走之前给她准备好的。

    她放下书包,洗手换衣服,回到餐桌,拿起手机给顾柔发了条微信:【妈,我到家了】

    过了片刻,顾柔回过来:【好,我尽量10点之前回去。】

    西晴:【你去哪儿了?】

    顾柔:【跟你尚阿姨在商场逛街呢,陪她买衣服。】

    西晴:【行吧】

    西晴退出与顾柔的聊天界面,点开“全员饿人”,群里最后的消息还是昨天晚上的。

    凌晨一点,迟颂雅还在学习,她在群里发了一道物理题:【好难哟,还是想写出来再睡】

    陈煜在同一分钟内回复的她:【物理题呀?那我就不看了】

    他还附带了一张打游戏截图的照片。

    时间显示7分钟后,迟颂雅发了一条消息:【刚刚严冽在给我讲题,写完了,大家晚安】

    西晴切出群聊天,慌忙拿起一颗葡萄塞嘴里,一口爆汁,呛得咳起来。

    她赶紧跑去洗手间,弯下腰,扶着洗手台咳了几声,将葡萄籽儿咳出来,然后慢慢停下灌了几口水漱口。

    水滴答滴啦落进池子里,片刻后她抬起头,对上镜子里的自己,与此同时,公交车上迟颂雅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她精致的就像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西晴突然有点儿心慌。

    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心动,居然喜欢上情况那么复杂的一个人。还好,她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那么他喜欢谁,对自己来说都无所谓。

    -

    从洗手间出来,西晴擦着手回到餐桌,准备边吃水果边点个餐,一拿起手机就看到一条未读微信。

    她划开屏幕,是严冽:【在干嘛?】

    【吃水果】

    【方便出来一下吗?】

    【去哪儿?】

    【超市门口】

    -

    10分钟后,西晴急匆匆赶到华淮小区门口,晚上凉了,她在t恤外面套了件针织外套,出了门右拐,一眼看到站在超市门口的人,严冽挺直的面朝超市,望着门顶闪烁的霓虹灯。

    西晴走过去,在他侧面停下:“你找我?”

    严冽别过头,朝她走来两步,伸手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西晴问。

    “自己看。”

    她接过来,翻开第一页,目光深深一重,快速往后翻看剩下的。

    应该有十几页,全是整理的数学笔记,还有不知道从什么书上剪下来的题目,用胶水贴在上面,下面是详细的解题步骤。

    西晴感到不可思议,“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

    “给我的吗?”她脸上藏不住的喜悦。

    严冽看着她,又嗯了一声。

    西晴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惊喜,一双大眼乌黑明亮。

    他静静看着她,她不自觉的偏开,目光落在他的耳朵上。微微轻轻吹着,他耳侧的头发也在动,那枚透明的助听器若隐若现。

    西晴心想,他的头发之所以比一般男生要长一点,大概是为了遮这个吧。

    “谢谢你啊。”她对他笑了一下。

    “不客气。”

    “你吃晚饭了吗?”严冽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没有。”西晴说。

    他扭头瞧马路对面烟火升腾的烤串摊望去,“那一起吃吧。”

    西晴也跟着望去那边,她怀里抱着他送的习题集,实在无法拒绝这个请求,轻声说了一个好。

    “不过。”她有些为难的建议:“可以去其他地方吃吗?这条街上的人基本都认识我。”

    严冽别回头,眼里透着淡淡的质疑。

    “真的。”西晴说,“你知道的,我家开超市的,他们基本上都来这里买过东西,要是被他们看到,那就离我妈知道不远了。”

    “那又怎样?”

    西晴一愣,看他一眼,瞥开吞吞嗓子,“还是去别的地方吃吧。”

    “去哪儿?”

    “只要不是这儿,别的都可以。”

    西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边路过的人,看到刚刚走过的那个女人还在扭着头看她,这个人经常去超市买东西,西晴认得,好像姓吉,妈妈不喜欢她,因为她爱嚼舌根。

    她往路边走去,“先走吧。”

    严冽跟上,她问:“你怎么来的?骑摩托车吗?”

    “开车。”严冽也看了眼那个女人,女人看到他那记冷眼,立马扭头走了。

    路边是停着一辆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黑色跑车,西晴刚才就注意到了,但完全没想到,这车竟然他的……

    看到严冽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不由得深深疑惑,大学教授的工资这么高吗?

    儿子开跑车?

    严冽扶着车门,头往里斜了斜。

    西晴原地看着他,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上这辆车。

    晚上的风比白天大,她梳着低马尾,长发在背后随风扬起。

    喧哗的小吃街上,人越多越多,这辆车就停在超市门口,而她站在车跟前,旁边还站在一个给她开车门的超级帅哥。

    路过的目光接二连三的投射在她身上。

    她想到了小时候,豪车也是停在这个位置,男人从车上下来,在超市逗留了很久。青天白日的,超市里人进人出,男人和妈妈都是正常聊天,但依旧少不了小区里那些大妈碎嘴皮子。

    而此刻的自己,刚从她跟前走过去的大爷,以前总喜欢坐在超市门口晒太阳的那个色鬼大爷,还在扭着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西晴狠狠瞪他一眼,俯身上了车。

    等严冽坐上来后,她目视着前方开口:“你以后别开这个车来我家。”

    严冽淡淡看她一眼,“这车怎么了?”

    “没什么。”西晴扭着头,望着窗外自家超市不停闪烁的荧光牌,车窗玻璃上印出她紧蹙的眉头。

    半分钟过去了,车子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扭头看一眼驾驶座上的人,“怎么不走?”

    “安全带。”严冽说。

    ……

    西晴略带尴尬的系上了安全带。

    “想吃什么?”严冽问。

    “你选吧。”

    “这附近哪好吃?”

    “去你喜欢的店就行,谢谢你的文件夹,我请你吃。”

    -

    严冽开车带她来到一家烤肉店。

    烤肉店临江,江面正在上演音乐灯光秀。

    下车后,他把钥匙给了门口的侍应生,让他去停车。

    两个人随着店员上了二楼,靠窗的桌子都有屏风隔开,虽然热闹,但也私密。

    面对面坐下后,严冽拿着菜单勾了一个套餐,又加了些肉,问她喝什么。

    “橙汁。”西晴说。

    他在菜单上写着橙汁的小方格里画上勾,自己要了啤酒,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站在桌前烫洗碗筷,两个人沉默的等着。

    他们因为父母的关系而认识,到现在连自我介绍都没做过,每次在一起的气氛都怪怪的。随着这几次的接触,西晴渐渐意识到,这个人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从长相到性格,到明知道他们父母在一起过,明知道他们分手分的并不愉快,他居然还对自己这么友善,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到底想干什么?

    服务员把烫好的碗筷各推到两人面前,菜还在上,严冽让他放下烤夹,示意他自己来。

    前者走后,西晴说:“我九点之前得到家,在我妈回去之前。”

    严冽看下腕表,七点半。

    “好。”他应了声,开始烤肉。

    出来的时候只吃了几颗葡萄,西晴这会儿肚子饿了嗷嗷叫,等肉中咬着吸管慢慢喝橙汁。

    严冽烤肉的动作非常娴熟,慢条斯理,有秩有序,他把烤熟的放进她的盘子里,从桌子上的两瓶烤肉酱料中分别倒出一小碟,推到她面前。

    烤完一轮,他把另一盘生肉摊平放上去,顺手拿起啤酒喝。

    西晴用生菜包了一片肉,正准备吃时,看到他喝酒,“你喝了酒等下怎么开车?”

    严冽专心看着火候,顺便放了些配菜上去,淡淡说:“你不是说,不让我开那辆车去你家吗?”

    “那你也得开回你家啊。”

    他抬头看她一眼,西晴反应极快:“我自己回去就行。”

    严冽夹着肉慢慢蘸料,“上次的事儿忘了?”

    “那只是个意外。”

    “那种意外你还想多来几次?”

    “……”

    西晴被噎的没了话。

    “嗡嗡——”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她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是顾柔的微信。

    【宝贝,吃晚饭了吗?】

    她掰着手机打字:【正在吃呢】

    顾柔:【吃的什么?】

    西晴:【炒面】

    顾柔:【行,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回完微信,西晴把手机装口袋里,重新拿起筷子说:“我妈。”

    严冽喝着啤酒,看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气氛实在太冷清了,西晴顺着话说下去:“她跟朋友出去逛街了,问我吃饭没。”

    “你怎么说?”

    “我说正吃着呢。”她轻轻挑了下眉头,补充道,“我说我在家吃炒面。”

    严冽慢慢嚼着花生米,几秒钟后,轻哼一声:“撒谎。”

    “不然怎么说?”西晴把肉放在生菜上,用筷子包住,“说跟你在一块儿吗?”

    不用过多解释,严冽听得懂,她也知道他听得懂。不过,她还是淡淡的补充了一句:“你以后有事找我,给我发微信,别直接去我家,别让我妈看到你。”

    严冽又开了罐瓶酒,只喝不吃,也不说一句话。

    西晴看到他喝酒,想起他会开车,随口问了句:“你多大了?”

    “19。”严冽晃着酒杯,冰块儿叮当作响,问道:“你呢?”

    “17。”

    “哦。”

    “再过生日就17了。”西晴补充道。

    “哪天生日?”

    西晴正在吸果汁,眼波微动,只说了一句“快了。”

    严冽的表情没变:“快了,是哪一天?”

    “送暖气前后。”西晴随便说了个时间段。

    这下给严冽愣住了,他没再逼问她到底是哪一天,反而无奈的笑了声,“哦……”

    后面,他又问道她想上哪个大学,西晴告诉他想去滨大,想离家近一些,但她问他时,他说自己还没想好。

    ……

    这顿饭还算愉快的吃到了尾声,严冽招呼来服务员,递给他一张卡:“结账。”

    “哎我来。”西晴还在喝着橙汁,连忙放下,伸手拦住服务员:“不是说好的我请客?”

    服务员捏着卡,看看她,又看严冽。

    严冽朝楼梯口点了点,服务员立马明白了意思,拿着卡转身下楼去结账了。

    “你下次。”严冽说。

    “下次……”西晴小声呢喃道,只有一点点的气音。

    严冽没听到,但他会读唇语:“嗯,下次。”

    出了店门,西晴跟在他后面,从江边吹来的风有些冷,她裹了下外衫,看着他高挑的背影不紧不慢的朝路边走去。

    路口出租车很多,他招手便过来一辆,让出位置让她先进。

    西晴俯身坐上去,屁股还没落地,一条长腿就跟着伸了进来。

    “送你。”

    她一边往里挪,一边说:“我自己回去就行,现在还不晚。”

    “砰——”门被关上。

    “华淮路17号。”严冽对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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