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钧之的手术安排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放假前，顾柔在电话里征求西晴的意见，想安排两家人在一块儿吃个饭。
西晴问都有谁，顾柔说家宴，就他们四个。
次日，一个晴天。
中午放学后，西晴按照顾柔的交代，在大门口等车，原来是她来接的，但严钧之派司机来接严冽，就建议把西晴一并接过去。
如果早五分钟知道，西晴就决定自己坐公交车去过了，可等她刚在手机上和顾柔聊完这些，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
司机从刚车上下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人长得很面善，笑脸相迎：“你是西晴吧？”
西晴透过车窗看着严冽的侧脸，说：“是。”
“那就对了，刚阿冽说，校门口最漂亮那个就是，哈哈哈，没认错没认错，快上车吧。”
说着，他绕道车身另一侧，帮她开门。
西晴跟着过去，俯身上车：“谢谢。”
车门关上，严冽转过头。
四目相对，车内安静的可怕。
“当不认识就行。”
司机上车的前一秒，严冽说了这么一句。
她没来得及说好，点了下头，端正坐好，双手放在腿上，望去自己那侧的窗外。
一路上，西晴出神不语，直到手机子啊口袋里震动。
她拿出来接听：“妈。”
“接到了吗？”顾柔问。
“嗯。”
“严冽在你旁边？”
“嗯。”
顾柔低低笑了一声：“这孩子不爱说话，但对你没恶意，别担心。”
“好。”
“我在别墅门口等你。”
“嗯，知道了。”
学校和珈悦公馆一路之隔，汽车很幸运的躲过了所有红绿灯，不到十分钟就进了公馆大门。
西晴想到几个月前，自己第一次来这里还包那天，那便是起点。
如今也是终点。
汽车在别墅门口停下，后排的两个人同时下车，司机掉头将车开走，站在稍微靠前的西晴转过身。
严冽看着她。
“进去吗？”她问。
他拿出手机，手指松弛的夹着一角，点开她的微信，“等下我爸会让我们加微信，现在互删了。”
他说的那么肯定，做的也果断，动动手指，三两下就删除了她的微信。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他的微信，删除。
“晴晴，严冽。”顾柔喊着走出来，“站门口干嘛呢？怎么不进来？”
西晴慌忙收了手机，拘谨的喊了声“妈”，看着妈妈像当自己家似的从那院子里走出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严冽还在点着手机，回复严钧之的微信，顾柔走到跟前，他喊了声阿姨，顾柔笑着跟他打招呼，两人之间看不出一丝隔阂。
不用猜，西晴就知道，这些天他们早就处成了熟人。
她被带着进了院子，严钧之也走了出来。
相比那晚，西晴这下清楚的看到了这个男人模样。
他很高，跟严冽不相上下，长相大气，气质儒雅，看向她的笑容，透着一眼捕捉的慈父气息。
这一点，倒是跟严冽不同。
虽然是在家，但严钧之穿的并不随意，衬衫西裤，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像是为见她刻意收拾了一番。
“西晴，你好。”严钧之对着笑着点点头。
“叔叔好。”
“天冷，快进来。”
他站在门外，侧身，让顾柔和西晴先进。
顾柔拉着西晴的手进去，严冽随后，在门口换过鞋，脱外套，四个人前后脚往客厅里走。
西晴隐约听到某个角落传出的瓷碗碰撞的声音，和水龙头倒水的声音，是厨师在做饭吧，她心想。
珈悦公馆位于市中心最好的位置，因此，这座公馆并不像市郊那些大，法式花园建筑风格的洋房，浓浓的文艺气息，屋内的装潢低调不失奢华。
西晴第一次走进这么漂亮的房子。
严钧之招呼她在沙发坐下，桌子上摆满了来之前准备好的水果和点心。
“饿了吧？先吃点垫垫？”严钧之笑着问。
“谢谢叔叔，我不饿。”
“饭马上就好。”
“嗯。”西晴每回答一句，就微微低下眸子，余光里，严冽上了楼。
严钧之看顾柔一眼，满眼写着“救场”两个字。
顾柔故意不说话，让他说，她只笑。
身为主人，严钧之不能让场面冷下来，开始问西晴的学习，反正知道她学习好，怎么问都不算为难。
很快，严冽从楼上下来，他换了套舒适的衣服，短袖卫裤，西晴第一次看他穿的这么随意，很有居家的慵懒感，真是各种风格随意拿捏。
他下了楼直接走到厨房，拿了个苹果出来，倚靠着门框，“嘎嘣”咬了一口，打破满屋子美食却无人动的局面。
“阿冽。”严钧之招呼他坐下。
严冽嚼着苹果过走过来，坐在西晴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懒懒的倚住，一抬眼，看到严钧之充满意味的眼神。
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严冽头偏头看眼西晴，“刚在车上打过招呼了。”
“对吧？”他补充上。
西晴紧凑的“嗯”了一声。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挪开目光继续吃苹果。
不熟，演的太像了。
倒是西晴，莫名得心虚起来，她的演技显然没他好，眼睛收回来后，不知道往哪里放。
顾柔一直暗搓搓的嗅着三个人之间的气息，她可以不救严钧之，但不能不救西晴，于是往西晴腿边挪了挪，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晃动，“严冽可是实验高中的第一名，你以后要多向他学习。”
没等回应，严钧就谦虚的接上：“可别让晴晴跟他学，他呀，就是运气好点儿，脑子聪明，学习上一点儿都不刻苦。”
“我可没见过只靠聪明能次次考第一的。”
“……也是，也是。阿冽啊，跟晴晴加个微信，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互相交流。”
严冽“嘎嘣”咬苹果的声音穿插在所有人落下话的间隙中，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放茶几上，“你扫我吧。”
刚删除不到五分钟的微信又重新加上了。
午饭移动到餐厅，严钧之请的私厨将精心准备的菜一道道上桌，全是西晴爱吃的。
餐桌是圆桌，顾柔和严钧之挨着坐，西晴与严冽分别坐在两个人的一侧，一顿饭下来，全程没有交流。
吃过午饭，回到客厅，顾柔原本准备再聊会儿就送她回学校的，但没坐两分钟，门铃就响了。
这个时间点儿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的，严钧之想不出第二个人，他吩咐严冽：“阿冽，带晴晴去三楼玩会儿。”
西晴一愣，与一直支着下巴看电视的严冽准确对视。
“去吧，你会喜欢的。”顾柔拍拍西晴的肩膀，心想正好让两个孩子熟络一下。
严冽走在前面，带她上了楼。
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他脚步放慢，没回头的问：“想玩电脑还是看书？”
“看书吧。”西晴盯着拖鞋说。
他继续上楼，她跟在后面，走到三楼的中间位置，严冽推开门，挪到一侧，往门上一靠，斜斜头示意她，请进。
看到眼前的一幕，西晴瞠目结舌。
她往前走了一步，房屋内的左侧右侧全部映入眼帘。
“这是……？”她喃喃着往里走，看到一间像图书馆的房间，一排排书架，摆满了书，和每一个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里的人一样，惊讶又惊喜。
午间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投射在书架上，空气里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历史类，经济类，社科类，文学类……她边走边浏览架子上的词条。
严冽椅着门，静静看着她，从进门到现在，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笑容。
西晴没有走到头，半路折回来，应接不暇地说：“你家里居然有个图书馆，太不可思议了。”
“喜欢吗？”严冽问。
“嗯，喜欢。”她不假思索道。
楼下传来声音，严冽听出是了迟颂雅的父亲，他走到过道，探头朝下看了眼，没有看到迟颂雅，然后返回屋内，将门带上。
“你随便看，我去睡会儿。”他抬脚进了书架，对面是一排法师的落地窗户，白色窗帘半开半合，此刻在午后的阳光下，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西晴没去跟他，不知道他去哪儿睡了，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在一排社科类的书架前停下，看到一本名叫《中国 1945》的书，拿下来翻开看。
房间里出了书架，还有各个角落里风格统一的椅子，沙发，她朝着那个视线所及的椅子走过去，一坐下，转身看到正对面，半躺在一张牛皮椅上的严冽，他面对窗户，手肘支着下巴，脑袋朝一侧微微耷拉，一副将世界置身事外的熟睡姿态。
阳光照的他的头发金灿灿的。
西晴再也没办法好好看书了。
事实上，她也没有看课外书的习惯，尤其是学了理科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题海里，顾柔更没有看书的兴趣，家里的书加起来都不抵这里半个书架多。
她合上书，慢慢离开那张椅子，因为怕打扰他睡觉，去了离他更远的位置，在某个拐角处，她又看到了新鲜的东西，电脑，音响，麦克风，耳机，很像一个小型的录音现场。
她人一靠近电脑，屏幕自动亮起来，桌面上是一个打开的文件夹，她凑近看了看，看到文件夹里是另外许多个文件夹，上面写着：“2007、2008、2009……”一直到“2017”。
她触到桌子上的鼠标，点开那个名为“2017”的文件夹，上下滑动鼠标，看到里面上百个音频。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的隐私，可西晴抑制不住好奇心点开了其中一个。
先是听到沙沙的翻书声，然后……
什么叫做血液倒流，思绪凝固，西晴倏地瞪大眼睛。
里面的人，熟悉的音色，却是她从未听过的腔调，一口流利的英文仿佛她每天都要听的英语资料的配套听力。
而阅读的内容，那些绕口的英文单词，冗杂的长句，字里行间串联起来的故事，有些是她有印象的，在英语卷子中做过的阅读理解。
话筒的收音效果非常清晰，能听到他均匀的换气声，每隔一两分钟，能听到一次翻书页的声音。
而后，她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这次听到的是中文。
“我整夜不能入睡，一个雾笛在海湾上不停地呜呜响，我好像生病一样在狰狞的现实与可怕的噩梦之间辗转反侧。天快亮的时候我听见一辆出租汽车开上盖茨比的汽车道……”
“就是这天夜里，他把他跟丹·科迪度过的年轻时代的离奇故事告诉了我，因为‘杰伊·盖茨比’已经像玻璃一样在汤姆的铁硬的恶意上碰的粉碎，那出漫长的秘密狂想剧也演完了。我想他这什么都可以毫无意义保留地承认，但他只想谈黛西的故事。”
书页被轻轻翻动。
“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大家闺秀……”
“他也许应该鄙视自己的，因为他确实用欺骗的手段占有了她……”
“但是他并没有鄙视自己……”
“两天之后，他们俩再见面时，显得心慌意乱，似乎上当受骗的倒是盖茨比。”
西晴的心像被从深水里捞起来的海绵，不由得拧紧，收缩，再收缩。
她从未听见过这样的严冽。
耳机里的读书声还在继续：“她家凉台沐浴在灿烂的星光里；他转身让他吻她那张奇妙、可爱的嘴时，时髦的长靠椅的柳条吱吱作响。她着了凉，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更动人……”
“你在干什么？”
失去了麦克风的加持，这道声音才是她平时熟悉的感觉。
低沉，冷漠。
西晴浑身一颤，扭头看到严冽站的离她那么近。
他的眼睛看着电脑，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在干什么。
西晴问都有谁，顾柔说家宴，就他们四个。
次日，一个晴天。
中午放学后，西晴按照顾柔的交代，在大门口等车，原来是她来接的，但严钧之派司机来接严冽，就建议把西晴一并接过去。
如果早五分钟知道，西晴就决定自己坐公交车去过了，可等她刚在手机上和顾柔聊完这些，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
司机从刚车上下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人长得很面善，笑脸相迎：“你是西晴吧？”
西晴透过车窗看着严冽的侧脸，说：“是。”
“那就对了，刚阿冽说，校门口最漂亮那个就是，哈哈哈，没认错没认错，快上车吧。”
说着，他绕道车身另一侧，帮她开门。
西晴跟着过去，俯身上车：“谢谢。”
车门关上，严冽转过头。
四目相对，车内安静的可怕。
“当不认识就行。”
司机上车的前一秒，严冽说了这么一句。
她没来得及说好，点了下头，端正坐好，双手放在腿上，望去自己那侧的窗外。
一路上，西晴出神不语，直到手机子啊口袋里震动。
她拿出来接听：“妈。”
“接到了吗？”顾柔问。
“嗯。”
“严冽在你旁边？”
“嗯。”
顾柔低低笑了一声：“这孩子不爱说话，但对你没恶意，别担心。”
“好。”
“我在别墅门口等你。”
“嗯，知道了。”
学校和珈悦公馆一路之隔，汽车很幸运的躲过了所有红绿灯，不到十分钟就进了公馆大门。
西晴想到几个月前，自己第一次来这里还包那天，那便是起点。
如今也是终点。
汽车在别墅门口停下，后排的两个人同时下车，司机掉头将车开走，站在稍微靠前的西晴转过身。
严冽看着她。
“进去吗？”她问。
他拿出手机，手指松弛的夹着一角，点开她的微信，“等下我爸会让我们加微信，现在互删了。”
他说的那么肯定，做的也果断，动动手指，三两下就删除了她的微信。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他的微信，删除。
“晴晴，严冽。”顾柔喊着走出来，“站门口干嘛呢？怎么不进来？”
西晴慌忙收了手机，拘谨的喊了声“妈”，看着妈妈像当自己家似的从那院子里走出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严冽还在点着手机，回复严钧之的微信，顾柔走到跟前，他喊了声阿姨，顾柔笑着跟他打招呼，两人之间看不出一丝隔阂。
不用猜，西晴就知道，这些天他们早就处成了熟人。
她被带着进了院子，严钧之也走了出来。
相比那晚，西晴这下清楚的看到了这个男人模样。
他很高，跟严冽不相上下，长相大气，气质儒雅，看向她的笑容，透着一眼捕捉的慈父气息。
这一点，倒是跟严冽不同。
虽然是在家，但严钧之穿的并不随意，衬衫西裤，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像是为见她刻意收拾了一番。
“西晴，你好。”严钧之对着笑着点点头。
“叔叔好。”
“天冷，快进来。”
他站在门外，侧身，让顾柔和西晴先进。
顾柔拉着西晴的手进去，严冽随后，在门口换过鞋，脱外套，四个人前后脚往客厅里走。
西晴隐约听到某个角落传出的瓷碗碰撞的声音，和水龙头倒水的声音，是厨师在做饭吧，她心想。
珈悦公馆位于市中心最好的位置，因此，这座公馆并不像市郊那些大，法式花园建筑风格的洋房，浓浓的文艺气息，屋内的装潢低调不失奢华。
西晴第一次走进这么漂亮的房子。
严钧之招呼她在沙发坐下，桌子上摆满了来之前准备好的水果和点心。
“饿了吧？先吃点垫垫？”严钧之笑着问。
“谢谢叔叔，我不饿。”
“饭马上就好。”
“嗯。”西晴每回答一句，就微微低下眸子，余光里，严冽上了楼。
严钧之看顾柔一眼，满眼写着“救场”两个字。
顾柔故意不说话，让他说，她只笑。
身为主人，严钧之不能让场面冷下来，开始问西晴的学习，反正知道她学习好，怎么问都不算为难。
很快，严冽从楼上下来，他换了套舒适的衣服，短袖卫裤，西晴第一次看他穿的这么随意，很有居家的慵懒感，真是各种风格随意拿捏。
他下了楼直接走到厨房，拿了个苹果出来，倚靠着门框，“嘎嘣”咬了一口，打破满屋子美食却无人动的局面。
“阿冽。”严钧之招呼他坐下。
严冽嚼着苹果过走过来，坐在西晴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懒懒的倚住，一抬眼，看到严钧之充满意味的眼神。
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严冽头偏头看眼西晴，“刚在车上打过招呼了。”
“对吧？”他补充上。
西晴紧凑的“嗯”了一声。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挪开目光继续吃苹果。
不熟，演的太像了。
倒是西晴，莫名得心虚起来，她的演技显然没他好，眼睛收回来后，不知道往哪里放。
顾柔一直暗搓搓的嗅着三个人之间的气息，她可以不救严钧之，但不能不救西晴，于是往西晴腿边挪了挪，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晃动，“严冽可是实验高中的第一名，你以后要多向他学习。”
没等回应，严钧就谦虚的接上：“可别让晴晴跟他学，他呀，就是运气好点儿，脑子聪明，学习上一点儿都不刻苦。”
“我可没见过只靠聪明能次次考第一的。”
“……也是，也是。阿冽啊，跟晴晴加个微信，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互相交流。”
严冽“嘎嘣”咬苹果的声音穿插在所有人落下话的间隙中，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放茶几上，“你扫我吧。”
刚删除不到五分钟的微信又重新加上了。
午饭移动到餐厅，严钧之请的私厨将精心准备的菜一道道上桌，全是西晴爱吃的。
餐桌是圆桌，顾柔和严钧之挨着坐，西晴与严冽分别坐在两个人的一侧，一顿饭下来，全程没有交流。
吃过午饭，回到客厅，顾柔原本准备再聊会儿就送她回学校的，但没坐两分钟，门铃就响了。
这个时间点儿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的，严钧之想不出第二个人，他吩咐严冽：“阿冽，带晴晴去三楼玩会儿。”
西晴一愣，与一直支着下巴看电视的严冽准确对视。
“去吧，你会喜欢的。”顾柔拍拍西晴的肩膀，心想正好让两个孩子熟络一下。
严冽走在前面，带她上了楼。
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他脚步放慢，没回头的问：“想玩电脑还是看书？”
“看书吧。”西晴盯着拖鞋说。
他继续上楼，她跟在后面，走到三楼的中间位置，严冽推开门，挪到一侧，往门上一靠，斜斜头示意她，请进。
看到眼前的一幕，西晴瞠目结舌。
她往前走了一步，房屋内的左侧右侧全部映入眼帘。
“这是……？”她喃喃着往里走，看到一间像图书馆的房间，一排排书架，摆满了书，和每一个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里的人一样，惊讶又惊喜。
午间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投射在书架上，空气里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历史类，经济类，社科类，文学类……她边走边浏览架子上的词条。
严冽椅着门，静静看着她，从进门到现在，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笑容。
西晴没有走到头，半路折回来，应接不暇地说：“你家里居然有个图书馆，太不可思议了。”
“喜欢吗？”严冽问。
“嗯，喜欢。”她不假思索道。
楼下传来声音，严冽听出是了迟颂雅的父亲，他走到过道，探头朝下看了眼，没有看到迟颂雅，然后返回屋内，将门带上。
“你随便看，我去睡会儿。”他抬脚进了书架，对面是一排法师的落地窗户，白色窗帘半开半合，此刻在午后的阳光下，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西晴没去跟他，不知道他去哪儿睡了，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在一排社科类的书架前停下，看到一本名叫《中国 1945》的书，拿下来翻开看。
房间里出了书架，还有各个角落里风格统一的椅子，沙发，她朝着那个视线所及的椅子走过去，一坐下，转身看到正对面，半躺在一张牛皮椅上的严冽，他面对窗户，手肘支着下巴，脑袋朝一侧微微耷拉，一副将世界置身事外的熟睡姿态。
阳光照的他的头发金灿灿的。
西晴再也没办法好好看书了。
事实上，她也没有看课外书的习惯，尤其是学了理科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题海里，顾柔更没有看书的兴趣，家里的书加起来都不抵这里半个书架多。
她合上书，慢慢离开那张椅子，因为怕打扰他睡觉，去了离他更远的位置，在某个拐角处，她又看到了新鲜的东西，电脑，音响，麦克风，耳机，很像一个小型的录音现场。
她人一靠近电脑，屏幕自动亮起来，桌面上是一个打开的文件夹，她凑近看了看，看到文件夹里是另外许多个文件夹，上面写着：“2007、2008、2009……”一直到“2017”。
她触到桌子上的鼠标，点开那个名为“2017”的文件夹，上下滑动鼠标，看到里面上百个音频。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的隐私，可西晴抑制不住好奇心点开了其中一个。
先是听到沙沙的翻书声，然后……
什么叫做血液倒流，思绪凝固，西晴倏地瞪大眼睛。
里面的人，熟悉的音色，却是她从未听过的腔调，一口流利的英文仿佛她每天都要听的英语资料的配套听力。
而阅读的内容，那些绕口的英文单词，冗杂的长句，字里行间串联起来的故事，有些是她有印象的，在英语卷子中做过的阅读理解。
话筒的收音效果非常清晰，能听到他均匀的换气声，每隔一两分钟，能听到一次翻书页的声音。
而后，她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这次听到的是中文。
“我整夜不能入睡，一个雾笛在海湾上不停地呜呜响，我好像生病一样在狰狞的现实与可怕的噩梦之间辗转反侧。天快亮的时候我听见一辆出租汽车开上盖茨比的汽车道……”
“就是这天夜里，他把他跟丹·科迪度过的年轻时代的离奇故事告诉了我，因为‘杰伊·盖茨比’已经像玻璃一样在汤姆的铁硬的恶意上碰的粉碎，那出漫长的秘密狂想剧也演完了。我想他这什么都可以毫无意义保留地承认，但他只想谈黛西的故事。”
书页被轻轻翻动。
“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大家闺秀……”
“他也许应该鄙视自己的，因为他确实用欺骗的手段占有了她……”
“但是他并没有鄙视自己……”
“两天之后，他们俩再见面时，显得心慌意乱，似乎上当受骗的倒是盖茨比。”
西晴的心像被从深水里捞起来的海绵，不由得拧紧，收缩，再收缩。
她从未听见过这样的严冽。
耳机里的读书声还在继续：“她家凉台沐浴在灿烂的星光里；他转身让他吻她那张奇妙、可爱的嘴时，时髦的长靠椅的柳条吱吱作响。她着了凉，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更动人……”
“你在干什么？”
失去了麦克风的加持，这道声音才是她平时熟悉的感觉。
低沉，冷漠。
西晴浑身一颤，扭头看到严冽站的离她那么近。
他的眼睛看着电脑，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