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四寂无声,空旷的山谷间断断续续回荡着江昭清的声音。

    严湛川直愣愣地看着她,一瞬间他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好,好......”

    “你可是真心愿嫁给他?”他手指着方佑文,看着江昭清哽咽道。

    “是……”

    眼角不知何时滑下一滴泪,他红着眼睛,苦笑着,“原都是我自作多情。”

    说罢,他拽断右手腕上系着玉坠的红绳,是原先那枚,他花了一晚又编成手链带在身上。一气之下,严湛川当着江昭清的面把那玉坠丢进了看不见尽头的山涧里。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昨夜江昭清离开那般无情。江昭清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心口莫名的疼。

    江怀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四妹你……唉……”他叹了口气,还是跟上严湛川的脚步。

    “咳咳咳!”方佑文拉着她的衣袖,江昭清回过神,连忙用手帕拭去他嘴角的血迹。

    “实在对不住……你还好吗?”她担忧地问道。

    方佑文摇摇头,他笑了笑还是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无妨,又不是你的错。”

    他抓住江昭清的手,深情又温柔,他的眼睛好似有千波流转,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只盼能早日与你成为夫妻,这样我便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昭儿身边了。”

    江昭清心下一颤,“莫要胡言乱语,你知道我们本是……”

    他轻笑一声,“那又如何,我不在意。”

    而另一头,江怀安好不容易才追上严湛川的步伐。严湛川忽然停住脚步,只见他的拔出长剑,顿时,凛风四起,剑光闪烁间他身旁的一小片竹林纷纷断裂。

    “湛川......”江怀安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知该如何让他平复心情。

    严湛川紧握剑柄,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竹叶随风擦过他冷峻的脸庞留下了一道血痕。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任由泪水流淌。片刻后,严湛川侧过头看了看溪流的方向,下定决心往原路返回。

    “诶!你又去哪?”

    “找玉坠!”

    是夜,大殿之上,宫灯高悬,歌舞升平。杯盏交错之间,严湛川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对面坐在角落里的江昭清。她低着头总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坐在附近的方佑文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眼神,微微笑着朝身旁的小厮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那位小厮来到江昭清身侧,“四公主,这是方大人给您的......”

    江昭清打开木盒,里面是枚同心佩,还是他身上常戴的那块。她蹙着眉投给方佑文一个困惑的眼神,严湛川见她朝自己的方向看来,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结果是看向坐在附近的方佑文。

    内心的醋意如同滔天巨浪席卷而来,他眼中似有怒火燃烧朝方佑文瞪去,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回给自己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

    装什么正人君子!严湛川还想再冲上去揍他一顿,皇上忽然唤起他的名字,“湛川。”

    他收起脾性,起身行礼,“微臣在。”

    “昨日朕还未问及你的心愿,有什么想要的今日都跟朕说了便是。”

    “微臣只愿大楚王朝风调雨顺,天下安定。”他顿了顿,“除此之外,微臣别无他愿......”最后这句不似平日里那样底气十足。

    此时,皇后突然发话,“皇上,臣妾也是看着湛川和怀安一同长大的,过段时日臣妾便给怀安安排选王妃了,湛川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不如皇上择位合适的女子,两人也算是同喜。”

    皇上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湛川,朕把朕最宠爱的七公主嫁予你可好?”

    众人皆是一惊,江昭清的酒杯差点没拿稳摔碎在地上,她咬着唇不自觉握紧了手绢,呆滞地望着那人的身影。罢了,他回来那刻起,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江怀安在一旁左顾右盼打算阻止这场闹剧,而方佑文则是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抿着清酒“看戏”。

    “皇上,请恕臣不愿,微臣已有中意的女子。”

    “哦?那女子竟比朕的如姌更优秀。”

    江怀安等不及起身,“父皇,婚姻是大事,君子讲成人之美,父皇又一向宠爱七妹,不如先问问七妹的意见吧。”

    江如姌在众人的目光下一路小跑到皇帝身边,江昭清只能坐在无人在意的昏暗角落中,她看着那少女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江如姌扯着皇帝的衣袖撒娇,“父皇,儿臣不愿嫁给他。”

    “为何?”皇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儿臣也有意中人了,父皇,强扭的瓜可不甜。”

    皇帝挥了挥手,“好,好。朕也是随口一说。”可是有时他的随口一说却决定了他人一生的命运。他接着问道,“既然如此,湛川中意的是哪家的女子啊?朕成全你便是。”

    在场知情的几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严湛川默默地朝她的方向撇了一眼,江昭清低着头不敢看向他,方佑文坐得笔直握紧了酒杯。

    严湛川思索了片刻,“臣在儿时识得一女子,倾心已久,但臣回京后那人不知所踪,臣还在寻找她的下落。”最后一句,他郑重其事地说道:“臣此生非她不娶。”

    此话一出,江昭清的内心难以言喻是什么滋味,她偷溜出宫殿内。皇帝听完也只是轻笑两声,“原来如此,那只盼湛川早日觅得良缘。”

    “......多谢皇上。”

    皇上拍了拍手,宫宴又恢复往常的热闹,严湛川转过身,她又却再次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绕过小池,江昭清踏上长廊,她靠着红木望向明月,灯火在一旁明明灭灭晃着池水里无忧无虑的锦鲤。严湛川找了个由头追出来,他站在长廊外,看着她纤弱的背影,两人只隔几步之遥。

    “你可都听见了?”

    江昭清没有转过身,她任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听见了又如何?严湛川,你我都回不去了......”

    微风徐徐扬起两人的衣摆,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握住她的臂膀要她直视自己,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你当真不要我了?”

    江昭清垂眸,她不敢再看他,“你本该娶位名门望族的姑娘,与她相守一生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你该幸福安稳的过完一生。又何苦执着于我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公主?”她又一次把他的真心摔碎在地上。

    严湛川语气里带着焦急,“可若没有你,我何谈幸福?你为何要一次次把我推开?从前我们说过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她说:“严湛川,人都是会变心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严湛川一脸不可置信,他摇着头,“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他晃着她的肩膀,“除非你告诉我,你是真的爱着方佑文。”

    江昭清忽然抬眸,语气决绝,“对,我爱他!”她挣脱出他的桎梏,转过身,“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就忘了我吧......”

    他还是又一次目送她离开,月光落在他坚毅的脸庞,他低下头双手握成拳在身侧,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暗自下定决心了某件事。

    这十几日里严湛川没有再来找过江昭清,江怀安倒是来过一趟,不过是问了问还有什么缺的,江昭清沉默着摇了摇头。

    大婚之日,江昭清和方佑文的婚礼并不算十分隆重。古树上披着胭脂红的绸带,江昭清掀起红盖头,朝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宫殿望去,天凉了,自己的庭院一如这季节萧条。母妃病重在床,父皇只是差人送来了些金银首饰,只有余月跟在自己身边。

    “公主,时辰快到了,该走了。”

    她喃喃着:“走罢。”

    火红的花轿一路平稳向前,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可江昭清听着只觉得心烦,她心不在焉地想要掀开头巾。忽然,轿子停滞不前,余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主,好像出事了。”

    “什么事?”她淡淡道。

    “奴婢也不知,好像有人跟方大人说了什么,他匆忙下了马便走了,让我们在原地等着。”

    江昭清掀开幕帘探出头来,只见前方的人群中有位男子身着黑色锦袍骑着马逆光奔腾而来,他在红红火火的迎亲队伍里格外显眼。回忆如潮水般涌入思绪,她想起那年的少年,时间好似真的什么也没带走,她的心跳一如那年。

    严湛川驾着马直奔花轿前,他持着剑不容置喙,冷漠道:“让开。”

    那些抬轿的随从哪见过这仗势,生怕自己小命不保,一哄而散。

    “公主!”

    江昭清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你......”没等她问完,她一声惊呼,天旋地转之间,严湛川将人抱到骏马上,自己上马把人牢牢地锁在怀里,不得动弹。熟悉的气息层层绕绕裹住嫁衣,金钗凤冠在发髻间摇摇晃晃,江昭清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前来凑热闹的行人都看呆了眼。

    “驾!”他一挥马鞭,骏马穿过闹市飞驰向前,如同他的作风,丝毫不在乎世人的种种眼光。

    江昭清慌张不已,“严湛川!你做什么!”

    他的头搭在她的肩头,他轻笑一声,嗓音低沉,仿佛诱着她掉入自己的陷阱,“来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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