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意像是受到莫大鼓励，她顿了哭声，轻轻吞咽，干涩的喉咙闪过一丝刺痛。
她忍着那阵不适，嗓音微哑，小声：“好，谢谢……”
就连这个时候也不忘记礼貌，她实在傻得可爱。
韩绍闷出一丝低笑，轻抚的动作更明显，眼看阿佑要找到露天吧台这边，他不打算节外生枝，稍侧过身，又俯低头，凑近林可意。
“我带你找个地方坐下，喝点温水。”他征询她的意见，林可意没拒绝，这才挪动步子。
露天阳台连接的包间是会所位置最好的江景房，公司内部只有副总以上级别的员工可以预定。
今夜韩绍在此招待客人，卓廷作陪，本是个气氛融洽的朋友局。
屋里的人本还围在硕大落地玻璃前感慨扬城发展，门被推开的刹那，只有简寻察觉动静，下意识往这边瞧了眼。
他一惯沉稳，喜怒不形与色，可他看清楚韩绍竟抱回个醉倒的女人，脸色也难免稍稍失控。
他不经意清了清嗓，引起卓廷注意，两人目光相触，简寻朝门那边瞥了眼。
卓廷漫不经心转头瞟去，一时诧异，忙搁了酒杯走上前。
“哥，你搞什么？”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荒诞离谱的可能，面上表情已有些不可控。
韩绍心知他想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将林可意扶到沙发坐下，这才说：“柏锐销售部的新人，被陈树怀的手下灌醉了，正好被我碰见。”
卓廷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又瞥了眼已近乎不省人事的林可意，忙尴尬地挪开视线。
她的上衣太宽松，因斜倚着沙发，大半个肩膀敞露，白瓷般的皮肤格外惹眼，而那条A字裙因坐姿上缩，短薄布料难以遮挡那双细长的腿，裙摆已近乎退至腿根。
他转手捞起搁在沙发边的薄外套，轻轻抖开，顺势轻掷在她腰间，挡住这不合理的旖旎。
简寻和温景航也慢慢走到这边。
一开始简寻离得最远，他对韩绍的私事并不过分好奇，只暗道温景航常与他说柏锐内部分党结派，韩绍一直为此心烦，今日看来确有其事。
直到温景航认出林可意，下意识说了句：“哎？这不是司遥的朋友？”
简寻这才认真往沙发上看了眼，隐约有个不真切的印象，好像上次在酒吧确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也时常听司遥提起她们的姐妹聚会。
温景航又做烂好人：“阿寻，你不是说司遥等下会过来么？要不要提前跟她打声招呼啊？”
简寻：“她在附近逛街，刚跟我发消息说到了楼下，等她来再说吧。”
韩绍抬手看了看表，又瞥了眼迷迷糊糊的林可意，低声道：“我去处理些事，你们自便。”
卓廷觑见他面无表情地走出门，不由脸色一凛，已猜到韩绍此刻必定憋了阵好大的脾气，这会儿就要找罪魁祸首问责。
他转眸，跟温景航对视一眼，二人都噤声不言，彼此自然心知肚明。
韩绍大步朝总统套那边走，还没过走廊，只见余显扬跟阿佑鬼鬼祟祟，似在找人。
他此刻已能确定心中推测，不再打算拖拖拉拉等鱼上钩。
韩绍径直朝他们走去，远远地，余显扬已认出来人，因着心虚，不由唬了一跳，忙站定，略显尴尬地扬起笑。
“韩、韩总！您今晚也有接待？”他迎前半步，没让阿佑再动作。
韩绍冷锐的目光掠过他们惊慌的脸，盛烈的气势似将他们的伪装碾成齑粉，他审视二人狼狈为奸的勾当，没打算留情面。
“佑总这么有空？我见你最近时常跟余经理碰面，看来对我们柏锐项目很感兴趣？”
韩绍无视余显扬，盯着阿佑猝然发问，不让他有反应时间。
阿佑回惊转怔，支吾几声，张开嘴“啊”了半天，这才回答：“嗯……啊是的，确实感兴趣，南方北方的建筑设计很不一样……”
韩绍打断他：“既然这么感兴趣，我今晚刚好也有时间，不如大家坐下好好聊一聊？你有什么想法，要求，我可以尽量满足。”
他说话干脆利落，不留回寰，话音落，不待对方接腔，视线转向余显扬，又道：“这段时间余经理招待你也实在热心，他是志在必得，想必随身带了合同。”
韩绍瞥见余显扬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冷笑骤闪过唇角，又看向阿佑，“你有诚意，现在下定也可以，最近月尾事情多，会所的财务还没下班。”
阿佑惊愕万分，迅速拧头看了眼余显扬，不料对方竟也流露出明显期望……他一惊，韩绍居然会出面帮员工当说客？
“佑哥，韩总很少亲自对接销售工作的，肯定是因为开少爷跟韩总提过你，大家都是兄弟，实在很给面子了！”余显扬迫不及待地游说着，心中一时惊奇一时欢喜，全然顾不上韩绍当下反常，只想尽快把客户敲定。
“那个……我知道韩总很给面子，不过毕竟是买房这种大事，我总要跟家里人打个招呼。”他轻顿，作了个深呼吸，见韩绍面无表情，又慌张地皱了皱眉，“而且，那个、我银行卡最近好像限额了，之前有几笔大额支出，银行那边提示异常……”他一时嘴快，心中一团乱麻，结果越说越没谱，借口漏洞百出，就连余显扬也听出不对劲。
“佑哥……”他疑惑地看着阿佑。
“这样，我先打个电话，好吧？我明天让司机去银行问问，能恢复正常交易明天就下定，怎么样？”
阿佑已顾不上应付余显扬，他被韩绍熠冷的目光看得无地自容那般，勾耸着肩，忙摸出手机，佯装打电话，慢慢避到走廊那一头，不一会儿再没动静。
余显扬脸色灰白，隐约察觉大祸临头，而韩绍肯花时间对付阿佑这种小角色，肯定不止是想要给他个教训而已。
“余经理，大客户要跑了，还不追么？”韩绍冷瞥了眼阿佑落荒而逃的方向，转头直视着他，言语里无不讽刺。
余显扬咬紧后槽牙，半晌才答：“……韩总，是我的疏忽，我会写检讨，这件事严格按公司章程处理。”
韩绍咄咄逼人：“陈总就这样培训销售部员工？卖身签单，有够老土。”
余显扬一惊，知晓事情败露，林可意很可能撞见了韩绍。
他磕巴着，喉结滚了又滚，哑着嗓辩解：“不、不是，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跟陈总……跟其他同事没有关系！”
他说完，又是猛怔，“不不不！没有卖身，韩总误会了，只是单纯的聚会！”
话到一半忙又转口，为时已晚，余显扬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为何轻而易举中了韩绍的套话。
韩绍轻蔑哼笑一声：“不用写检讨了，像你说的，一切按公司章程处理。”
他不再理会脸色煞白的余显扬，转身朝包间走。
屋里灯火通明，韩绍进门便瞥了眼沙发，见林可意侧躺朝里，而一个身材纤细的长发女生正蹲在沙发边照看她。
简寻则站在女生身后几步，左手抓了条毛巾，右手则握着半杯蜂蜜水，安安静静当着工具人。
温景航笑嘻嘻地迎上前：“见惯的啦，阿寻对司遥是真的没话说。”
韩绍稍颔首，转眸见卓廷在站在窗边，往他走了几步，耳畔隐隐听简寻低声：“你别蹲着了，我给你搬张凳子，没那么累。”
他没回头，径直走到卓廷面前，兄弟俩目光相触，默契地将视线转向窗外江景。
“司遥给她喂了点蜂蜜水，刚吃解酒药，实在不行就送医院。”卓廷看了眼沙发，给韩绍交代情况，“你那边怎么样？”
“送上来的人头，不割白不割。”韩绍摊摊手，“早就想收拾这帮垃圾，升一个副总，把陈树怀的心腹踢走，我喜欢事半功倍。”
卓廷点点头，又略显忧虑地回头看了眼林可意，“他们……没得手吧？”
韩绍沉默一瞬，长睫稍敛，沉声道：“没有。”
卓廷松了口气，忽然“哎”了声，好像想起什么：“我听温景航说，温言那天也叫了个女销售帮她顶包，后来搞出乌龙，她过意不去，就在亭洲那边全款买了套房，给那销售挂业绩做补偿。温叔气得要搏命啊，直接停了温言的卡……我听了都觉荒谬。”
韩绍觑他一眼，对已知信息并不太感兴趣。
结果卓廷话锋一转：“她就是那个女销售？”
韩绍动作一顿，没料到卓廷越发醒目，没承认也没否认，本不想再继续话题。
卓廷忽然“嘿”了一声，颇有暧昧地扫他一眼，“不是真给我讲中，错点鸳鸯最后也是鸳鸯。”
“管好你的嘴。”韩绍冰锥子似的眼神遽然削来。
卓廷轻轻翻了个白眼，身体却很诚实地配合，他又回头看了眼沙发，林可意已被司遥安顿好。
眼下时间不早，温景航赶着下一场，跟几人打过招呼便迫不及待出了门。
司遥和简寻本就有约，可她见朋友醉成这样，不免有些迟疑，还打算将林可意带回家里照看。
简寻有些无奈，“你今天放我飞机，记得要还债。”
司遥听出他话里有话，轻“啧”了声，略带嗔怒地瞪他，当着外人又不好明说。
“你们天天黏在一起，腻不腻？今晚正好陪我去打桌球啦。”卓廷抬手搭上简寻的肩，冲司遥挑挑眉。
“不腻。”简寻瞥他一眼，抬指顺势拍下他的手，语气有些挑衅，“不陪。”
韩绍处理好手里的工作，走到众人跟前，忽然发话：“你们各自安排吧，她吃了药很快会醒，我等下让会所的人送她回去。”
卓廷下意识跟简寻对视一眼，还没有什么小动作，简寻已从善如流地搂着司遥的胳膊，低声跟韩绍道别。
“嗯……如果方便的话，等可可顺利到家，能不能麻烦绍哥转告我一声？”司遥站着没动，试探着看向韩绍。
韩绍并不觉得她冒犯，轻轻点头，又问：“你知道她住哪么？”
司遥：“知道的。”
“你等下让简寻发我微信，我安排信得过的人送她回去。”韩绍没让话题落进尴尬，迅速做了决定。
卓廷也不想多留，抬手挥别韩绍，跟着简寻他们一并出了门，哪敢多管鬼见愁的闲事。
门关上，屋里灯带透亮，韩绍瞥了眼沉睡的林可意，默默走到另一边，拨通梁真电话。
不知过去多久，林可意手臂一颤，陡然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皱皱眉，努力睁开眼，只觉眼眶酸涩沉重，稍稍鼻塞，浑身似千斤重。
她挣扎着让意识重启，目视眼前，辨认了许久才发现她正躺在沙发里，身上搭了条薄薄的毯子。
她稍怔，试图回忆发生的一切，可记忆仿佛在那间充满酒精和嗡鸣音乐的房间停滞，她只记得她喝得很醉，头晕目眩，之后便成了空白。
林可意躺在那儿发了阵呆，等到视线彻底清晰，这才慢慢转过身。
射灯照落之处，韩绍倚坐在她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他一手托着份装订成册的文件，细细查阅，剑眉稍稍蹙起。
他看得专注而认真，微微俯首，额前散下几缕碎发，面无表情时更像一尊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林可意心底稍坠，她一直盯着韩绍，思绪沉浸……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遇见？
在她意识错拍的这瞬，韩绍不经意抬眸，二人目光相触，林可意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撑坐起，因势道太急，脑袋嗡得一下又搅成浆糊。
她“哎呀”一声，难受地捧住额头，倒呼几口冷气。
“有这么可怕么？我又不是鬼。”
她忍着那阵不适，嗓音微哑，小声：“好，谢谢……”
就连这个时候也不忘记礼貌，她实在傻得可爱。
韩绍闷出一丝低笑，轻抚的动作更明显，眼看阿佑要找到露天吧台这边，他不打算节外生枝，稍侧过身，又俯低头，凑近林可意。
“我带你找个地方坐下，喝点温水。”他征询她的意见，林可意没拒绝，这才挪动步子。
露天阳台连接的包间是会所位置最好的江景房，公司内部只有副总以上级别的员工可以预定。
今夜韩绍在此招待客人，卓廷作陪，本是个气氛融洽的朋友局。
屋里的人本还围在硕大落地玻璃前感慨扬城发展，门被推开的刹那，只有简寻察觉动静，下意识往这边瞧了眼。
他一惯沉稳，喜怒不形与色，可他看清楚韩绍竟抱回个醉倒的女人，脸色也难免稍稍失控。
他不经意清了清嗓，引起卓廷注意，两人目光相触，简寻朝门那边瞥了眼。
卓廷漫不经心转头瞟去，一时诧异，忙搁了酒杯走上前。
“哥，你搞什么？”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荒诞离谱的可能，面上表情已有些不可控。
韩绍心知他想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将林可意扶到沙发坐下，这才说：“柏锐销售部的新人，被陈树怀的手下灌醉了，正好被我碰见。”
卓廷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又瞥了眼已近乎不省人事的林可意，忙尴尬地挪开视线。
她的上衣太宽松，因斜倚着沙发，大半个肩膀敞露，白瓷般的皮肤格外惹眼，而那条A字裙因坐姿上缩，短薄布料难以遮挡那双细长的腿，裙摆已近乎退至腿根。
他转手捞起搁在沙发边的薄外套，轻轻抖开，顺势轻掷在她腰间，挡住这不合理的旖旎。
简寻和温景航也慢慢走到这边。
一开始简寻离得最远，他对韩绍的私事并不过分好奇，只暗道温景航常与他说柏锐内部分党结派，韩绍一直为此心烦，今日看来确有其事。
直到温景航认出林可意，下意识说了句：“哎？这不是司遥的朋友？”
简寻这才认真往沙发上看了眼，隐约有个不真切的印象，好像上次在酒吧确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也时常听司遥提起她们的姐妹聚会。
温景航又做烂好人：“阿寻，你不是说司遥等下会过来么？要不要提前跟她打声招呼啊？”
简寻：“她在附近逛街，刚跟我发消息说到了楼下，等她来再说吧。”
韩绍抬手看了看表，又瞥了眼迷迷糊糊的林可意，低声道：“我去处理些事，你们自便。”
卓廷觑见他面无表情地走出门，不由脸色一凛，已猜到韩绍此刻必定憋了阵好大的脾气，这会儿就要找罪魁祸首问责。
他转眸，跟温景航对视一眼，二人都噤声不言，彼此自然心知肚明。
韩绍大步朝总统套那边走，还没过走廊，只见余显扬跟阿佑鬼鬼祟祟，似在找人。
他此刻已能确定心中推测，不再打算拖拖拉拉等鱼上钩。
韩绍径直朝他们走去，远远地，余显扬已认出来人，因着心虚，不由唬了一跳，忙站定，略显尴尬地扬起笑。
“韩、韩总！您今晚也有接待？”他迎前半步，没让阿佑再动作。
韩绍冷锐的目光掠过他们惊慌的脸，盛烈的气势似将他们的伪装碾成齑粉，他审视二人狼狈为奸的勾当，没打算留情面。
“佑总这么有空？我见你最近时常跟余经理碰面，看来对我们柏锐项目很感兴趣？”
韩绍无视余显扬，盯着阿佑猝然发问，不让他有反应时间。
阿佑回惊转怔，支吾几声，张开嘴“啊”了半天，这才回答：“嗯……啊是的，确实感兴趣，南方北方的建筑设计很不一样……”
韩绍打断他：“既然这么感兴趣，我今晚刚好也有时间，不如大家坐下好好聊一聊？你有什么想法，要求，我可以尽量满足。”
他说话干脆利落，不留回寰，话音落，不待对方接腔，视线转向余显扬，又道：“这段时间余经理招待你也实在热心，他是志在必得，想必随身带了合同。”
韩绍瞥见余显扬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冷笑骤闪过唇角，又看向阿佑，“你有诚意，现在下定也可以，最近月尾事情多，会所的财务还没下班。”
阿佑惊愕万分，迅速拧头看了眼余显扬，不料对方竟也流露出明显期望……他一惊，韩绍居然会出面帮员工当说客？
“佑哥，韩总很少亲自对接销售工作的，肯定是因为开少爷跟韩总提过你，大家都是兄弟，实在很给面子了！”余显扬迫不及待地游说着，心中一时惊奇一时欢喜，全然顾不上韩绍当下反常，只想尽快把客户敲定。
“那个……我知道韩总很给面子，不过毕竟是买房这种大事，我总要跟家里人打个招呼。”他轻顿，作了个深呼吸，见韩绍面无表情，又慌张地皱了皱眉，“而且，那个、我银行卡最近好像限额了，之前有几笔大额支出，银行那边提示异常……”他一时嘴快，心中一团乱麻，结果越说越没谱，借口漏洞百出，就连余显扬也听出不对劲。
“佑哥……”他疑惑地看着阿佑。
“这样，我先打个电话，好吧？我明天让司机去银行问问，能恢复正常交易明天就下定，怎么样？”
阿佑已顾不上应付余显扬，他被韩绍熠冷的目光看得无地自容那般，勾耸着肩，忙摸出手机，佯装打电话，慢慢避到走廊那一头，不一会儿再没动静。
余显扬脸色灰白，隐约察觉大祸临头，而韩绍肯花时间对付阿佑这种小角色，肯定不止是想要给他个教训而已。
“余经理，大客户要跑了，还不追么？”韩绍冷瞥了眼阿佑落荒而逃的方向，转头直视着他，言语里无不讽刺。
余显扬咬紧后槽牙，半晌才答：“……韩总，是我的疏忽，我会写检讨，这件事严格按公司章程处理。”
韩绍咄咄逼人：“陈总就这样培训销售部员工？卖身签单，有够老土。”
余显扬一惊，知晓事情败露，林可意很可能撞见了韩绍。
他磕巴着，喉结滚了又滚，哑着嗓辩解：“不、不是，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跟陈总……跟其他同事没有关系！”
他说完，又是猛怔，“不不不！没有卖身，韩总误会了，只是单纯的聚会！”
话到一半忙又转口，为时已晚，余显扬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为何轻而易举中了韩绍的套话。
韩绍轻蔑哼笑一声：“不用写检讨了，像你说的，一切按公司章程处理。”
他不再理会脸色煞白的余显扬，转身朝包间走。
屋里灯火通明，韩绍进门便瞥了眼沙发，见林可意侧躺朝里，而一个身材纤细的长发女生正蹲在沙发边照看她。
简寻则站在女生身后几步，左手抓了条毛巾，右手则握着半杯蜂蜜水，安安静静当着工具人。
温景航笑嘻嘻地迎上前：“见惯的啦，阿寻对司遥是真的没话说。”
韩绍稍颔首，转眸见卓廷在站在窗边，往他走了几步，耳畔隐隐听简寻低声：“你别蹲着了，我给你搬张凳子，没那么累。”
他没回头，径直走到卓廷面前，兄弟俩目光相触，默契地将视线转向窗外江景。
“司遥给她喂了点蜂蜜水，刚吃解酒药，实在不行就送医院。”卓廷看了眼沙发，给韩绍交代情况，“你那边怎么样？”
“送上来的人头，不割白不割。”韩绍摊摊手，“早就想收拾这帮垃圾，升一个副总，把陈树怀的心腹踢走，我喜欢事半功倍。”
卓廷点点头，又略显忧虑地回头看了眼林可意，“他们……没得手吧？”
韩绍沉默一瞬，长睫稍敛，沉声道：“没有。”
卓廷松了口气，忽然“哎”了声，好像想起什么：“我听温景航说，温言那天也叫了个女销售帮她顶包，后来搞出乌龙，她过意不去，就在亭洲那边全款买了套房，给那销售挂业绩做补偿。温叔气得要搏命啊，直接停了温言的卡……我听了都觉荒谬。”
韩绍觑他一眼，对已知信息并不太感兴趣。
结果卓廷话锋一转：“她就是那个女销售？”
韩绍动作一顿，没料到卓廷越发醒目，没承认也没否认，本不想再继续话题。
卓廷忽然“嘿”了一声，颇有暧昧地扫他一眼，“不是真给我讲中，错点鸳鸯最后也是鸳鸯。”
“管好你的嘴。”韩绍冰锥子似的眼神遽然削来。
卓廷轻轻翻了个白眼，身体却很诚实地配合，他又回头看了眼沙发，林可意已被司遥安顿好。
眼下时间不早，温景航赶着下一场，跟几人打过招呼便迫不及待出了门。
司遥和简寻本就有约，可她见朋友醉成这样，不免有些迟疑，还打算将林可意带回家里照看。
简寻有些无奈，“你今天放我飞机，记得要还债。”
司遥听出他话里有话，轻“啧”了声，略带嗔怒地瞪他，当着外人又不好明说。
“你们天天黏在一起，腻不腻？今晚正好陪我去打桌球啦。”卓廷抬手搭上简寻的肩，冲司遥挑挑眉。
“不腻。”简寻瞥他一眼，抬指顺势拍下他的手，语气有些挑衅，“不陪。”
韩绍处理好手里的工作，走到众人跟前，忽然发话：“你们各自安排吧，她吃了药很快会醒，我等下让会所的人送她回去。”
卓廷下意识跟简寻对视一眼，还没有什么小动作，简寻已从善如流地搂着司遥的胳膊，低声跟韩绍道别。
“嗯……如果方便的话，等可可顺利到家，能不能麻烦绍哥转告我一声？”司遥站着没动，试探着看向韩绍。
韩绍并不觉得她冒犯，轻轻点头，又问：“你知道她住哪么？”
司遥：“知道的。”
“你等下让简寻发我微信，我安排信得过的人送她回去。”韩绍没让话题落进尴尬，迅速做了决定。
卓廷也不想多留，抬手挥别韩绍，跟着简寻他们一并出了门，哪敢多管鬼见愁的闲事。
门关上，屋里灯带透亮，韩绍瞥了眼沉睡的林可意，默默走到另一边，拨通梁真电话。
不知过去多久，林可意手臂一颤，陡然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皱皱眉，努力睁开眼，只觉眼眶酸涩沉重，稍稍鼻塞，浑身似千斤重。
她挣扎着让意识重启，目视眼前，辨认了许久才发现她正躺在沙发里，身上搭了条薄薄的毯子。
她稍怔，试图回忆发生的一切，可记忆仿佛在那间充满酒精和嗡鸣音乐的房间停滞，她只记得她喝得很醉，头晕目眩，之后便成了空白。
林可意躺在那儿发了阵呆，等到视线彻底清晰，这才慢慢转过身。
射灯照落之处，韩绍倚坐在她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他一手托着份装订成册的文件，细细查阅，剑眉稍稍蹙起。
他看得专注而认真，微微俯首，额前散下几缕碎发，面无表情时更像一尊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林可意心底稍坠，她一直盯着韩绍，思绪沉浸……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遇见？
在她意识错拍的这瞬，韩绍不经意抬眸，二人目光相触，林可意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撑坐起，因势道太急，脑袋嗡得一下又搅成浆糊。
她“哎呀”一声，难受地捧住额头，倒呼几口冷气。
“有这么可怕么？我又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