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鼻尖持续嗅到混着类似柠檬叶和杏仁的香气才苏醒过来的。

    瑟西利娅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玻璃似的瞳仁转向侧边床头柜,那里静静摆放着一瓶粉色的月季花。

    原本趴坐着的希尔夫人感受到女儿手指微动,立即从陪椅上站起来,在丈夫的搀扶下去门外寻找医师,与此同时,喜悦的泪水从夫妇俩仿佛被人揍过似的的眼眶里涌出。

    不一会,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袍的医师就被希尔先生连拉带拽地“请”入病房。

    在自己的宝贝女儿从昏迷中醒来的巨大惊喜之下,即便是受过多么良好教育的绅士,也可能不顾礼仪做出一些粗鲁的举动。

    在这样的安慰下,医疗师强忍着去抚平自己衣服上褶皱的那股冲动,一板一眼地为瑟西利娅检查起身体情况。

    “……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如果家长们还不放心,那就请到一楼来再开些愈合药剂。”他拿着羽毛笔在病历本上写写停停,“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梅林呀,那场魁地奇暴动后,来治疗的病人圣芒戈都快装不下了。”他咬着笔杆嘟囔道。

    送走了同样一脸疲倦的医疗师,希尔夫妇围坐在女儿的床边絮絮为她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自瑟西利娅陷入昏迷后,詹姆斯背着她又在森林里绕了许久才最终被人发现。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家伙立即被送往圣芒戈医院接受治疗。詹姆斯比较幸运,他的身上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而瑟西利娅由于魔力耗尽,加上外伤感染,情况就要严重得多。

    她睡了好几天,再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胡子拉碴的父亲和苍白消瘦的母亲。

    瑟西利娅难得主动开玩笑道:“你们是谁?我的父母可没有这么不修边幅过。”

    希尔先生听到这番有意舒缓他们心情的话语后更加自责,他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和妻子头碰头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带你们去看那场比赛……”

    希尔夫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不,里克,这不是你的错。”暴动发生时,夫妇二人不顾自身安危,逆着人流寻找瑟西利娅,几乎要把整个球场翻了个遍。在接到医院的通知前,希尔夫妇都仍苦苦埋首搜寻着女儿的痕迹。

    “好了,爸爸妈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瑟西利娅闭了闭眼睛,有些精力不济道,“听我说,我很感激你们送的花束,是那股清新的味道在黑暗中指引了我。”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接着还是希尔夫人打破了沉默,“噢不,那是詹姆斯送的。”

    提起詹姆斯·波特,希尔夫人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是他让瑟西利娅在观看比赛时远离了父母,这才使她遭受了无妄之灾。可另一方面,这个男孩在整个过程中,也的确表现地有所担当,她也不忍再责备。

    希尔夫人摸了摸女儿金灿灿的头发道:“他曾问过我你喜欢什么花,并且之后每天他都会来更换一束新的。”

    在希尔夫人话音落下不久,虚掩着的病房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弗利蒙德宽大的身躯无法完全藏住,只见他用充满鼓励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儿子,随后双手一推,詹姆斯怀抱着一束新鲜的粉色月季,踉跄闯了进来。

    站稳后,略显局促的他扶了扶自己的镜框,耳朵透着盖不住的红晕。

    “埃里克斯叔叔、索菲亚阿姨,向你们问好。”

    希尔夫妇也礼貌地回以点头。

    “……我能和希——咳,瑟西利娅单独聊聊吗?”

    希尔夫人征得女儿的同意后,挽起丈夫的手臂道:“可以的,不过她才刚刚醒来。我想这场谈话还是不要持续太长时间为妙。”

    他们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了带把手。随着门的关闭,整个房间重回寂静。

    瑟西利娅目视詹姆斯熟练地走到自己的身旁,为花瓶重新换水。这几天都是他主动要求做的,以至于整套操作行云流水,已经无比熟练了。

    粉色的花瓣蜷缩在一团,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咳。”瑟西利娅的视线就像带了温度一样,烫得詹姆斯手足无措。忙完这一切,他抱着换下来的花束,出乎意外地十分乖巧地站到一旁。

    鼓起勇气,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找话题道:“——你知道他们把他开除了吗?”

    谁?

    瑟西利娅本以为他铺垫这么久,是要说些什么有价值的话出来。

    她脑中空白一瞬,根本不想搭腔。

    “ICWQC的主管罗伊斯顿·埃德温德啊!要不是他颁布的那条蠢令……”说到这里,詹姆斯甚至义愤填膺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但在余光中瞟到瑟西利娅不太好看的脸色,他立马收住了。

    看在她拼命救过自己的份上,詹姆斯·波特认为自己应该对其有所改观,哪怕她甘愿与自己最讨厌的鼻涕虫为伍,哪怕她来自倨傲的斯莱特林。甚至他愿意为此放下过去的仇怨,忘记是她让自己长出了兔牙,以及被教授罚站。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我要承认你在魔咒领域的确比我有天赋。如果不是你急中生智,或许我们都离不开那片沼泽了。很抱歉当时我竟然怀疑你试图丢下我自生自灭。”

    早知道就这样做了。瑟西利娅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听着,我父亲曾说,除了血缘至亲,必须是个性十分类似的人才可能互借魔杖,我回去以后让西里斯试了试都难以达到你那天的效果!我的意思是,他最多用漂浮咒把我托起来到仅仅一半的高度。我在想,或许我们可以看在这个份上,试着以后友好些相处?你觉得呢?”

    瑟西利娅实在难以理解詹姆斯·波特是从何处得来的结论,如果非要说像,她倒是觉得詹姆斯·波特更像一头毒角兽,横冲直撞且随时随地会带来爆炸。

    好在护士小姐的换药铃声打断了詹姆斯·波特的喋喋不休,趁着对方正忙的时候,他只好无声打量起病床上脆弱如纸的病患。

    “唔……你好好考虑一下吧。”眼见瑟西利娅卷起裤管,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以及膝盖处的伤疤,詹姆斯自认为体贴地留下一句话,便信心满满地告辞了。

    没想到他也有主动求和的一天,詹姆斯心想,父亲说得对,身为男子汉,确实也应该多让着些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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