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一日在图书馆的对话多少起了点作用,也可能是瑟西利娅的那记脚击过于令人印象深刻,总之詹姆斯最近消停了许多,不再自作聪明地对她献殷勤了。

    但詹姆斯他们对斯内普的‘恶作剧’依旧未曾停止,甚至对象逐渐发展为一切看不顺眼的人。

    他们甚至自称‘掠夺者’,在校园里横行霸道。尽管如此,詹姆斯他们在学生群体中反而还多了许多的追随者。

    不过詹姆斯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瑟西利娅‘爱管闲事’,因此常常在针对别人时,带点躲着她的意味。

    “《厚毛的鼻尖,人类的心脏》?好奇怪的书名,怎么感觉内容可能还有些恐怖呢?”多萝西随手翻了翻瑟西利娅放在书桌上的、那天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说到。

    最近瑟西利娅常常没事的时候就翻阅这本红色羊皮册,连带着不怎么喜欢阅读的她都产生好奇了。

    瑟西利娅穿着白色寝衣坐在床上,挥舞魔杖给自己的头发扔了个烘干咒。暖烘烘的烛光照亮她一侧脸庞,将她的五官轮廓烘托地稍显柔和许多。

    比起一年级跟小布丁似的身材,二年级的她稍微长开了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美貌只会如同窖藏多年的葡萄酒香味般越来越浓烈。

    “你说对了,它是一本惊悚读物。”瑟西利娅故意道。果然多萝西听后立刻把那本书放回原位,一脸敬而远之。

    瑟西利娅丝毫没有欺骗多萝西的心虚,‘一个巫师被迫变身狼人后挣扎抵抗的故事’怎么不算惊悚呢?

    多萝西的胆子一向很小,这表现在第二天上黑魔法防御课时,她甚至无法对着面前的博格特使出滑稽咒。

    博格特是一种神奇生物,能够看透人的内心,从而幻化成面前人最恐惧的东西。要想驱逐它,可以使它变成滑稽的样子。

    第二个无法使出滑稽咒的人是卢平,他的博格特是狼人。

    卢平原本蜡黄的脸此刻变得苍白无比,原本拿着魔杖的手随着他的心虚和恐惧开始变得颤抖。他僵硬着脖子立在那里,虚弱地像好几个晚上没睡觉。

    “REDICULOUS——”最后还是詹姆斯看不下去,帮助他完成了击退,把卢平恐惧的狼人变成了只追着尾巴转圈的狼崽子。

    詹姆斯和西里斯二人快步上前将卢平搀扶下来,卢平踉跄了几步,还条件反射地去保护怀里的挂坠。

    那是他用那晚禁林中发现的药剂瓶底做的,原本的瓶子不便携带。挂坠是透明材质,中心突起的纹路如丝带般交叉缠绕,像个别有意义的图案。

    “老兄,先担心下你自己吧。”西里斯看着他的举动无可奈何地说。

    卢平没搭腔,也可能是根本说不出话,他学院袍下的衬衫几乎被冷汗浸透了。

    那枚圆形的挂坠仿佛要被攥得嵌入他手心里似的。

    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那瓶活力剂,筋疲力尽的卢平根本无法在第二天走出禁林。

    是谁留下来的呢?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的秘密会被他揭发吗?带着这些疑问,卢平整日里担惊受怕,他甚至一度考虑了退学。

    “懦夫。”斯内普冷眼旁观道。

    “你是觉得最近我对你的‘关照’太少了吗?鼻涕虫。”对所有难听话都十分灵敏的詹姆斯路过斯内普身边时,恶狠狠地剜视他一眼。

    “又想开战了是吗,波特?”感受到压力,莉莉皱着眉头拿出魔杖指着詹姆斯四人。

    “伊万斯,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才是一个学院的!”抓了抓头发,詹姆斯心情无比烦躁。但好友此刻亟需自己的关怀,他无法全心全意地教训斯内普。

    其他学生都还在依次挑战博格特,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了人群最后方的这段小插曲。

    “自认勇敢的格兰芬多竟然在面对博格特时使不出魔咒?说出来实在是招笑啊。”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斯内普抓住机会释放自己的语言报复。

    这句话点燃了詹姆斯,他此刻也掏出了魔杖对准莉莉身后的斯内普:“噢?那你躲在女孩身后又算什么本事?”

    两人之间僵持着剑拔弩张,还是卢平轻轻拽住了好友的胳膊,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能送我回寝室吗?我有点不舒服。”

    冲突以掠夺者罕见的让步结束。没能打起来,不知怎么,瑟西利娅竟然还有些遗憾。

    “我倒是希望斯内普可以好好教训一下波特他们!”多萝西做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还对着离开的四人比了个挥拳的动作。卢平也使不出来滑稽咒让她的内心平衡了不少。

    “不过这次确实是斯内普先挑衅的。”瑟西利娅站在十分公正的角度说。

    多萝西吐吐舌头,“利娅,你怎么还帮着他们说话?唔,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瞧那个卢平,他都快被吓晕过去了!我应该比他表现地好些吧?”

    瑟西利娅回想了片刻,认真回复:“你还能自己跑下来,不需要人扶。那应该是你表现好一点。”

    多萝西并不觉得被安慰到了,于是哭丧着脸道:“我就知道不该问你的……不过利娅,你的博格特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难道你没有害怕的事物吗?”

    多萝西留心观察过,瑟西利娅的博格特是一团雾,并且很快她就战胜了它。

    “有的。”瑟西利娅平静地否认。

    应该是只有她能看到,那团黑雾里,有一个坏了的天秤,两端托盘高低不平,挂在上方的砝码摇摇欲坠。

    可笑,她会担心这个?

    见瑟西利娅兴致不高,多萝西忙转移话题,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敢独自晚上去禁林赴约,还顺便戏耍了珍娜她们。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勇敢的人。”

    在还未识破珍娜的诡计前,多萝西也曾提出陪瑟西利娅一起,但被瑟西利娅拒绝了。理由是她自己行动方便些。

    “说起来,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

    ……

    格兰芬多温暖的学生寝室里,卢平侧身背对着想要关心他的弟兄们假装睡着。他拒绝了去医疗翼检查一下的提议,表示自己只是最近没休息好,心情有些紧绷。

    “月亮脸,如果你是在意鼻涕虫的评价那就真是太没有必要了!他懂什么?一个脏兮兮的、阴郁的斯莱特林!比起这个,他更应该关心关心自己的卫生。”

    詹姆斯显然还在气头上,并没有留意到卢平的低落情绪。只见他大大咧咧地坐到卢平的床上,一条腿屈着,另一只手还想去把卢平的身体翻转过来。

    西里斯连忙制止了他,顺便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卸下了他常挂着的玩世不恭的表情,西里斯郑重地用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大家先出去。

    他懂卢平为什么会在看见狼人后有这么大的反应,之所以感同身受,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卢平一样,都是别人眼中的‘异类’。

    门被轻轻掩上,把自己团成小山的少年终于抑制不住开始无声啜泣,他发泄似的摔打着手脚,恨自己变化后覆盖着绒毛的躯体和锋利的爪子,恨一切不可控制的危险行为。

    他不仅要承受变身时给生理上带来的痛苦,还要承受被人发现后的心理上的恐慌。可卢平深知,他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不行,我要去好好教训那个鼻涕虫,给月亮脸出口气!”詹姆斯以为是斯内普伤害到了卢平,气愤地就要直奔黑魔法防御课教室。

    西里斯找了张单人椅双腿交叉坐好,“我们什么时候收拾他都行。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学会那个……”话没说完,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寝室的门。

    他们约好了一起练习阿尼马格斯,是为了给卢平一个惊喜。

    “可是哪有那么好学的呢?”少有存在感的彼得忍不住小声埋怨。对于詹姆斯和西里斯而言,越是难以实现的事物,越容易激发他们的挑战欲。但他呢?他自认天赋一般,要是修炼失败怎么办?他可不想一直就当个动物啊!

    詹姆斯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卢平到底在别扭什么,他也认为西里斯说的有道理,于是一把揽过彼得矮胖的身躯,咧开嘴满不在乎道:“放心吧,彼得。我们可是兄弟,作为兄弟怎么可能会不帮你呢?”

    “说不准你做动物比做人更得心应手呢?”西里斯挑眉。

    彼得讪笑一番,赶紧解释自己并非不愿练习阿尼马格斯,这才被兄弟二人放过。

    虽然他丝毫看不出被气恼的痕迹,但西里斯那句调笑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带着干涸的泪痕,卢平有些困难地从睡梦中被饿醒。他错过了晚餐时间,寝室里依旧没人,詹姆斯他们应该如往常一样在哪里夜游着。

    洗得发白的衬衫下,他干瘪的小腹正不时发出轰鸣。卢平振作了精神后决定去厨房找点吃的。不必是什么太好的食物,对容易满足的莱姆斯·卢平来说,一点面包和牛奶就足以支撑他度过难挨的夜晚了。

    托詹姆斯的福,他现在已经能够无比熟练地绕开普林格的监视了。向着厨房进发的卢平心想。

    厨房在大厅的地下一层,顺着赫奇帕奇地下室的楼梯就能到达。卢平抬手挠了挠走廊里挂着的画,那只绿色的梨子就突然从画框里跳出来变成了门把手。

    也许我会在这里碰到詹姆斯他们。

    毕竟作为运动量大又在长身体的时刻,男孩们常常因为饿得太快而跑来厨房寻找食物。

    今天厨房当班的家养小精灵是水晶,它穿着绣着霍格沃茨标志的茶巾,眨巴着大眼睛蹭过来为卢平提供服务。

    家中并没有养小精灵的卢平不习惯这种殷勤的态度,他表示自己就着桌上的食物随便凑合两口就行。

    眼泪一下子就从水晶那双大的吓人的眼珠里喷涌而出,逼得卢平手足无措地跟随它的指引,念了两道菜肴。

    水晶的表情立即从悲伤换成了心满意足,它请卢平稍等片刻,接着就消失在了厨房。

    卢平叹了口气,拿起桌上有些干硬的面包揣进怀里,打算趁着水晶还没回来赶快溜走。

    他刚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悉窸窣窣的声音。担心是普林格巡逻到这里来了,卢平咬着面包藏进不远处的一堆面粉袋后。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找点东西吃,利娅。”一道活泼的女声响起,她们边说边推开了门。

    “早知道就不跟她们赌气了……梅林啊,原来不吃晚餐会这么饿!”褐色头发的女孩先迈进来,接着她身后的金发女孩跟着进了厨房,卢平认出来她们是多萝西·琼斯和瑟西利娅·希尔。

    “你根本不需要减重。”瑟西利娅打量道。在她看来,多萝西是十分标准匀称的体型。大概是觉得用这种话对瑟西利娅根本造不成伤害,晚餐的时候,珍娜和她的跟班们把矛头对准了多萝西,讽刺她是‘肥屁股’。

    恰巧,水晶端着做好的餐品兴冲冲地跑出来,在没看到卢平的一瞬间,它的大眼球里又开始蓄积起风暴。

    “哇,这些看起来好好吃!”

    多萝西在看到水晶手里食物的刹那双眼泛光,她的赞美让水晶的失落一扫而空,水晶立刻兴致勃勃地邀请多萝西品尝它的拿手菜。

    “牛肉馅饼和薄荷配奶油烤菠萝,甜点是覆盆子加蓝莓双色冰淇淋球!”水晶谦逊地把托盘里的菜放在石台上供二人品尝。“时间匆忙,水晶只来得及做出这么一点食物,希望琼斯小姐和希尔小姐不要嫌弃。”

    多萝西和水晶道谢完毕后就开始拿起刀叉大快朵颐,水晶乐得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生怕她们不够分,还主动要求再去做些。

    “刚才还有人来过了吗?”水晶不可能提前预知她们的到来而备好餐,加上它刚刚明显失落的情绪,瑟西利娅因此怀疑道。

    “是的,一个男孩,看起来是格兰芬多学院的,希尔小姐。”水晶把托盘压在胸口处弯腰说到。

    伴随着它的回复,瑟西利娅注意到身后堆放着面粉的杂物堆后似乎有衣料摩擦的动静。

    “我……我不会是把别人点的食物给吃掉了吧?”多萝西腮帮子里还塞着馅饼,涨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她吃得很香,一口接一口。

    “没关系的,琼斯小姐。水晶会努力加油去做新的!”水晶眨眨眼睛。

    刚出锅的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厨房里,连并不想进食的瑟西利娅都觉得很开胃,更别说饥肠辘辘的卢平了。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嘴里的干面包嚼也不是,咽也不是。

    瑟西利娅拒绝了多萝西递来的装着冰激凌的勺子,侧身对水晶说了几句话。

    “收到!水晶马上回来!”

    多萝西很快就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光了,她惬意地打了个嗝,自然接过瑟西利娅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留下来的碎屑。

    两个女孩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又离开了。

    等到卢平感觉厨房彻底没了动静,他才拖着微微发麻的双腿,摇晃着站起身走出面粉堆。

    他有些勉强地咽下了嘴里的面包,却看见水晶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而石台上本该装着多萝西吃剩下食物残渣的盘子里,焕然一新盛着香味扑鼻的小羊排和奶油蘑菇汤。

    卢平吃得很快、很急,不知不觉带了点狼人的野性,似乎这样就能把所有躁动的情绪都和着羊排咽到肚里一样。但他不会因此舍弃那条面包,毕竟带回去饿了还能继续吃不是吗。

    瑟西利娅和多萝西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厨房。她们猫着腰躲在楼梯的背后,注视着一身黑红相间校袍的卢平,推开厨房的门缓缓走出来。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多萝西压低声音问,“我怎么没看到呢?”

    见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瑟西利娅肯定道:“在我们之前。”

    多萝西惊呼,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捂住嘴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吃的是他的加餐?”

    “是的。”瑟西利娅垂头看向多萝西,“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根本听不到她们的对话,可卢平毕竟是个狼人。他面色寻常自顾自地走着,可心底却已翻起滔天巨浪。

    攻守易位,卢平在一处拐角藏入黑暗,直到两个女孩跟丢目标。也可能她们并没有在跟踪他。卢平心想。因为出口就那么一条路。

    鬼使神差的,他如一条忠诚寡言的影子护送她们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

    在这条无言的路上,女孩们运气很不好,差点撞上巡夜的普林格。

    没等瑟西利娅她们做出反应,卢平当机立断往相反的方向奔去,并且故意把墙上的画框撞歪发出巨大的声响。

    “谁在那里——”圆润壮硕的普林格果然手提着灯,大步流星地朝着有噪音的位置奔去。

    “好险!”多萝西背紧贴着墙壁,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后,她一脸惊魂未定地说。

    她可不想被普林格的戒尺打手心!更何况还会害瑟西利娅一起受罚。

    “是很险。”瑟西利娅眯了眯眼睛,手里捏着两小瓶隐身药水点评。

    唔。或许是小羊排和奶油蘑菇汤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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