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瑟西利娅以为圣诞节将在这诡异的气氛里结束的时候,詹姆斯骑着他心爱的飞天扫帚敲响了她的窗户。

    夜风吹动纯白纱幔,黑发男孩恣意地跨坐在扫帚上,潇洒地拍了拍身后的位置,扬眉邀请道:“上来吗?我想带你看点东西。”

    他的到来就像伦敦未被预告过的雨,等真的被濡湿感触碰到了额头,你只会在心底感叹一声,“噢,我就知道。”

    瑟西利娅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骤然灌入的冷空气吹昏了脑袋,否则分明能在安全从阁楼爬到屋顶的情况下,她怎么会选择握住那只递来的、晃动的手。

    “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抓紧我的衣摆。”詹姆斯扭过头来安慰道。同样的话他又说了一遍。但这一次,瑟西利娅选择给他留点面子,顺从地照做了。

    原来一柄扫帚还能坐下两个人。

    沉浸在刷新自己认知的过程中,瑟西利娅和詹姆斯很快就飞到了屋顶。詹姆斯刻意绕空徘徊了几圈,来了场帅气的降落。不过他立刻发现这戏完全是做给盲人看,因为瑟西利娅根本无动于衷。

    詹姆斯握拳抵在下巴上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请瑟西利娅选个好位置坐下,之后挡到她面前,像麻瓜魔术师表演那样先对着‘观众’行了个礼:“要不你先闭上眼睛试试?”

    “你不会是想趁机把我给推下去吧?”瑟西利娅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厚外套,“你最好三思。我还是波特家客人身份。”

    詹姆斯觉得如果再从她那张抹了毒药的嘴上吐出任何煞风景的话,他倒是真的有点想这么干了。

    平息了一口气后,詹姆斯估摸着时间催促道:“闭眼就行了。”

    当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后背就会感觉空荡荡的。尤其是詹姆斯还在前面动来动去的不知道在筹划些什么,搞得不安感像猫尾巴似的在她脊柱上挠来挠去。

    “到底是什——”瑟西利娅皱着眉有些不耐地开口,剩下的句子却被耳边炸开的巨响震得咽回了喉咙。

    “——现在快睁开!”詹姆斯不知何时坐到了她侧边,单手攀上她肩膀来回摇晃提醒。

    是烟花,很漂亮的烟花。

    先是一个光点从地面升起,再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成无数七彩光束,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地倒映在她的眼眸里。

    难怪他晚餐时看起来那么疲惫不堪,大概是临时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这份惊喜。

    “

    Her good family background made her like a savior,

    The kind actions show she loves to help the other,

    Maybe she should look at her face through the mirror,

    All I wish behind her smile is happiness not anger.

    ”

    他在群星下勇敢地展露了自己蹩脚的音乐天赋,磕磕绊绊地将这些歌词以不成调的方式唱了出来。

    双手背在身后,詹姆斯好比士兵接受检阅般,纵然脸烫得都能煎蛋了,但依旧挺胸抬头不往后退缩半步。

    在认真对比过两版歌词的瑟西利娅,单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说其实都不怎么样,但好歹第二版押韵些。于是她大方地为詹姆斯的演出拍了拍掌。

    “…我注意到一年级入学时你曾望着城堡夜空的庆祝烟花发呆…所以,你还喜欢吗?”他略显局促地摸着后脑勺,小心翼翼地询问瑟西利娅的感受。

    这种由碳粉和硫磺以及各种金属粉末组成的舶来品,爆炸后能够带来转瞬即逝的美丽。观看的人除了在心里留下了震撼之外,还有繁华落幕后的淡淡寂寥。

    “还不错,谢谢。”瑟西利娅抱膝坐在屋顶上,望着远处硝烟弥漫的天空点了点头。

    詹姆斯长舒了一口气,卸下心理负担,他说话的语气轻快不少:“…噢…那就好,咳咳,我发现对角巷的维泽埃克魔法用品店里还有好多其他款式的,甚至可以跟他们定制专属图案。说真的,要是能把你生起气来的表情做成烟花,那该有多好玩?”

    随即他便吃痛地捂住被打的胳膊抱怨道:“作为女生你的手劲可不算小!”

    “不如提供你的那张婴儿照,我想效果绝对远超于此。”瑟西利娅呵了口白气,伸出手掌来去接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真是的,有完没完?詹姆斯吃了瘪后只能幽怨地注视着瑟西利娅,知道这条坎他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了。

    夜色渐深,随着气温下降,詹姆斯连打了几个喷嚏,他们都没带魔杖,这一次无法为瑟西利娅施保暖咒。“所以你心情好些了?那…你能原谅我吗?”他捂着鼻子对着瑟西利娅的脸左看右看,然后瓮声瓮气地问。

    他指的是那张不太礼貌的贺卡。长大些的詹姆斯认为去年的自己的确是有点幼稚,不管怎么说,企图写打油诗去羞辱一位女士,这样的行为值得他为此忙活一下午。

    瑟西利娅抿了抿嘴唇,想说的话又被詹姆斯连连的喷嚏声打断。忽冷忽热加上生理疲倦让他原本强壮的体质变得极易被病魔入侵。

    接过瑟西利娅递来的手帕,詹姆斯有些尴尬地红了耳朵,他慌忙站起来叮嘱道:“在这里等我一会!”然后就跨上扫帚飞没了影。

    詹姆斯脚步生风地跑回了房间,直奔那剩下最后三分之一的舒缓剂。也许喝完了就能把这恼人的感冒赶走!可恶,只要想到刚刚在瑟西利娅面前挂着两串水晶鼻涕,他就觉得无地自容。

    詹姆斯甩甩有些发烫的脸,抄起那方形瓶一股脑把液体倒进了嘴里。

    熟悉的白烟又冒了出来,詹姆斯微微安下心来,眯着眼睛等待药效发作。

    希尔家不愧是大家族,连药剂瓶都是统一设计过的。不过他的祖父也是十分出色的魔药师,大概类似画师在画作上签名,像他们这样的人调配出的魔药也要盖上自己的戳。

    他的手指抚过瓶底的三条突起,这些线条勾勒缠绕,仔细辨认后应该是个字母H的变形。

    ……等等……是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

    詹姆斯几乎是贴着脸去观察,这个图案对他来说十分眼熟,可自己就跟断片似的想不起来。若非把里面的液体喝光,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底部的端倪。

    “詹米?詹米?”房间的门被母亲敲响,得到允许后的尤菲米娅抱着一大堆圣诞礼物走了进来。“一定是山谷外的风雪迷了这些可怜的猫头鹰的眼睛。瞧瞧,你的朋友们送你的礼物全部被扔到了门口。”

    “我就知道西里斯他们不会忘了我。”一心扑在其他事情上的詹姆斯随口回答道。

    尤菲米娅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额头,“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梅林啊,怎么身上那么冷,头却那么烫?你发烧了?”

    “没事的妈妈,我已经喝过药了。”为了不让母亲过度担心,詹姆斯接过她手中的礼物后就开始将她往外推。

    尤菲米娅叹了口气,但好歹眉头舒展许多,“那就好,你总是让我很省心。”说完她注意到了詹姆斯手里的魔药瓶,定睛仔细分辨后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不错,确实是喝过了。看瓶底的纹路就知道是出自希尔家族的手艺。”

    最后碰碰儿子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尤菲米娅又从裙兜里找出一封信来嘱咐道:“对了詹米,这是寄给利娅的,不如就拜托你转交给她好了?我看今晚上你们都没怎么说过话,是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了吗?难道是你忘记给她准备圣诞礼物?你们这些小孩子呀……”

    “怎么可能?!”詹姆斯大声反驳,不禁思考在母亲眼里自己是有多不靠谱?

    直到他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交待的事情,热心肠的尤菲米娅终于舍得离开。

    詹姆斯这才有时间打量起手中皱巴巴的信件。那封信上就写着‘瑟西利娅·希尔收’几个字,从语气上讲并不像来自熟人。并且传递它的猫头鹰肯定有双锋利的爪子,否则白色信封上怎么会破了好几条缝。

    唯恐瑟西利娅在屋顶等久了的詹姆斯决定先放下心中的疑惑,他捏着信封的一角,转身去拿书桌上的魔杖,他还惦记着给瑟西利娅加个保暖咒。毕竟万一她也因此生了病,詹姆斯会觉得愧疚。

    殊不知那封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件随他一甩,里面的内容干脆就由着惯性从裂缝中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背面朝下落在了地毯上。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张相片纸,会是属于谁的呢?

    詹姆斯万分懊恼地蹲下去捡,脑海里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解释才能避免被瑟西利娅打上“偷窥狂”的烙印。梅林在上,他们的关系才刚有起色!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相片并将它翻转过来的瞬间,詹姆斯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画面里是层层叠叠的树,由于相机的视角足够高,透过围拢的树冠缺口,他看见变成狼人的卢平在和柳树搏击!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刻意记录下了月亮脸的秘密。然而作为知情人士之一,詹姆斯敢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这一切本该无旁人知晓的,可那张相片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心中警铃大作,他深知莱姆斯的身份被宣之于众的后果:就连校长邓布利多都是偷偷为卢平寻找月圆之夜的避难所,那么偌大霍格沃茨会允许一个狼人学生的存在吗?更别提那些事发后必然随之而来的冷眼和指责,较他和西里斯更偏内向的卢平怎么可能承受的了?

    谁…到底是谁做的?是谁想打破他们的平静生活?

    所有乱糟糟的思绪都亟待一个突破口。詹姆斯努力翻找起自己的记忆,终于,伴着如同被人当头棒击的感觉,他锁定到了黑魔法防御课上,卢平手里捏着的那块吊坠。

    ——“也许适当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才能避免发生意外呢?据我所知,利娅也曾读过几部相关的书籍,有一本叫做《厚毛的鼻尖,人类的心脏》还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

    ——“月亮脸,你怎么老是对着一个空瓶子走神?”

    ——“……顺便一提,这可是希尔家的秘方。”“…看瓶底的纹路就知道是出自希尔家族的手艺。”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人就会想尽办法去搜寻证据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一切都说通了:她这样的乖乖女怎么会突然对狼人有关的书籍感兴趣?只可能是她在其他地方接触到了相关的信息,才会产生了解的欲望。也许她以为自己喝下什么特质的药水后,就可以做到来去神不知鬼不觉,但百密终有一疏,月亮脸手中的药剂瓶就是她曾在月圆之夜出现在打人柳附近的佐证。原来月亮脸一直在给自己暗示,而自己却视而不见!她甚至还拍下了月亮脸变成狼人的照片,难道是想趁机对他们加以威胁和打击报复?

    他竟然还在上一秒和这样阴险狡诈的人有说有笑地欣赏烟花……

    此时此刻,詹姆斯感觉胃里翻涌起阵阵恶心,这两天和瑟西利娅一起度过的回忆分明是对莱姆斯、对劫道者们的背叛!!

    詹姆斯越想越深,甚至开始从入学前细数瑟西利娅可能的邪恶罪证。也许那日在沼泽里她也并非真心想要救他,而是怕带着他的魔杖独自一人回去的话难以交差。

    他伏在床边强忍着干呕,后背上冷汗直冒。手里紧紧攥着的魔杖刹那间变得脆弱无比,似乎自己只需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把它折断。

    呵,被这种人使用过还不如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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