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在草人体内注入灵力,教会它基础反应,再附加幻术改变其外貌。这样,草人就可以替将涉月躺在床上装病了。

    三日后的春游中,将涉月于围猎中遇刺,刺客剑上的剧毒另她神智不清,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皇上得知此事后,命人携太医快马加鞭赶完堕春谷,以全父女情深。

    将涉月假戏真做,这才服毒第一日,她的面颊便微微向下凹去,面色发绿,唇周发白,云岚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无力地靠着床头,额间汗水不断冒着,里衣黏糊糊地贴着皮肤,好不难受,可床塌下的热炕不能停,她的双脚冷地快失去知觉了。

    她强忍着不适看完飞鸽密信,“那老头不信我会就此中毒才是正常的,这不,派人来瞧了。”

    刀锦接过她手中的密信,接着烛台中的烛火将纸张燃尽。

    她此次服的毒名为两重天,来自灵族,此毒只能静养,以药物催发毒素渐渐排出体内,即使是御医也不甚了解。

    “玄都观中精通医理的那几位都有要务在身,无法过来,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将涉月正准备躺下,余光瞧见云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岚,你可有什么疑问?”

    “有,但好像也不太重要,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云岚道。

    “问刀婧和刀锦吧,你想问的她们应该都知道。”

    将涉月微微摆手,刀婧几步上前越过云岚,“照顾公主起居的事我来便好。”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云岚说完,刀锦引她往屋往走去,这段不算长的路,因她几步一回首,好半晌才走出院子。

    这才刚出院子,云岚加快脚步紧跟在刀婧身后,神秘兮兮道:“哎,刀锦。”

    刀锦停下脚步,靠着墙角歪头望她:“干嘛?你想问什么?”

    正当日薄西山,阳光不燥春风怡人,云岚跟着贴在墙边,“你们公主怎么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更像是,侠客?”

    刀锦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说道:“这可说来话长了,寻个地方坐着说吧,不然姐姐待会出来看到我和你在这里没个规矩样,又该骂我。”

    诚然,与姐姐刀婧相比,刀锦这个妹妹也很没有公主的随侍的样子,云岚笑道:“你带我随便逛逛吧。”

    “行啊。”刀锦懒懒地往前走去,二人并肩而行。

    “公主自幼养在楚老将军膝下,东川一带,我与姐姐长公主几岁,十岁起伴公主长大,一同习武念书。”

    “楚老将军?是她外公吗?”云岚惊奇,若是如此,那涉月的母亲岂不是小说中皇帝用来制衡前朝、难以怀孕生子的将门女子?

    “对啊,楚老将军随先帝开疆拓土,身居武将之首,公主的母亲也就是湘妃娘娘,她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次日老将军交兵卸甲,上奏请辞告老还乡,向皇上请求最后见湘妃娘娘一面。”

    刀锦朝云岚凑近了几分,抬手掩着悄声道:“不过啊,坊间传闻,老将军请辞当日,国师为皇上带去了一纸谶言,因此老将军安然告老还乡,公主顺利出生,只是湘妃娘娘因此落下了病根,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了。”

    云岚问道:“那国师又是什么来头?皇帝这么信他。”

    “玄都观就是为他而建的啊,据说活了好几百年,半步登仙。”二人沿着河边走着,三步一桃五步一柳,行至岸口,刀锦几步跃到游船上,她将令牌递与船娘,船娘确认过后她便拜拜手,示意船娘离去。

    待船娘离开后,她双手叉着腰朝岸上的云岚说道:“带您游船,您看如何?”

    云岚笑着打趣道:“刀锦大人亲自为我划船,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刀锦将缆绳解开,一脚踏在船上,一脚踏在岸边使劲一蹬,这船便徐徐往前划去,她坐在船尾撑着船桨说道:“可别,我才是沾了你的光,这些都是公主叮嘱过的。”

    云岚打量着这艘游船,装潢简洁雅致,整体以木棕、石白、草绿、竹帘黄为主,椅边的小柜中有几件书籍画卷随便放着,倒像是主人随便散心时用的,“那涉月是如何留在东川的呢?”

    “老将军因丧女之痛悲痛不已,皇上携公主去到东川慰问老将军,公主由此暂住了下来,由楚夫人照养。”

    “原本公主三岁时就应回到宫中,但公主的舅舅小楚将军,在战场上屡立大功,皇帝将公主放在老将军身旁,也可算作一种赏赐,故而公主在东川长到十六岁。”

    皇帝此招,一是可全自己名声,二可寻不给楚家兵权的理由,不给小楚将军坐镇主帅的机会。再者,十六岁正是嫁人的年纪,有血脉相连,无论多远,无论多久,她都得回到京中,由自己的父亲主持婚嫁之事。

    云岚仔细思索后,发现了不对,“后来呢?她怎么成了长公主?这不一般都是皇帝的妹妹才有的封号吗?”

    “后来公主带着我们两姐妹,私自寻关系假造户籍参加了征兵,不久后便被小楚将军发现,小楚将军带着我们去向皇上请罪,皇上见公主是为将才,便欣然应允了。”

    春风吹过水面染上几分寒意,连带着刀锦的声音也一并冷了下来。云岚不由打了一个颤栗。

    “七年间,公主的功绩足以一寻常男子位登侯爵,最终,公主被破例尊封为:镇国长公主,公主借此将我与姐姐送入玄都观,至今已是三年之前。”

    属于将涉月的战场上那七年峥嵘岁月,就这样被一个公主的封号揭过。如同船桨在湖面留下的水纹,声声荡漾之后又融与水面,消失不见。

    七年又三年,算下来涉月如今也才二十六岁。

    云岚久久不能言语,一口气淤在心头。初见将涉月的时候是什么感受?银鞍白马后面通常缀着:纵情四海,快意恩仇。

    既然她无法成为侠客,那为什么,连世人唤她一声将军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因为她是名女子,这只是其一,更因为她身上流着楚家的血脉,流着皇室的血脉。

    了了余晖映在湖面呈一片金灿,几只天鹅悠悠经过,连同岸边花草一起,水面倒映出它们的影子。太阳落下之后,它们将要模糊与夜色之中,若今夜不见月,谁能将它们看清。

    云岚的余光中,有飞鸟轻轻掠过水面,与游船相拥盘旋,片刻相视,飞鸟舒展双翼越过亭桥,追逐着落日直至消失不见。她想,她应该做些什么。

    那她能做些什么呢?

    卸去一身法力,她又回到了孤身一人,她不过是这茫茫天地间的远行客,来时空空,去也空空。

    她不过是受到了时代红利的普通社畜,每天早九晚五经常加班,大学以前学到的知识,仅够她应付考试,大学以后学的仅够她在现代社会生存,她不知道纺织机是如何构成的。

    她可悲地发现,她生前所积累的学识,唯一有用的便是那撰写文章的能力,或谈些神神鬼鬼、天地道法、哲学理论。

    可事实上,她并非对文学经典倒背如流,并不通天文晓地理,那些个理论学说也只是兴趣使然了解一二罢了,这些理论学说也在告诉她,在时代洪流面前,她不过螳臂挡车,将历史推动的从来不是一人一神,而是芸芸众生。

    但起码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 。

    /

    三日后。

    有一身穿常服手提药箱头戴幞头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将涉月的院门。

    刀婧在前方为男子引路,一路朝隔壁小院行去,“崔御医,长公主的身体劳您日后费心了。”

    崔御医虽然人到中年还瘸了一条腿,但其是由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深受信任。

    “哪敢哪敢,灵族奇毒我这等凡夫俗子束手无策,玄都观中精通医理者除了国师,都有公务在身无法前来,陛下又思子亲切,这才派我过来看一看。”

    刀婧道:“您缺什么、哪里不习惯尽管和园中人说便是。”

    “有劳姑娘费心了。”

    客套间,崔御医前方的刀婧却忽然脚步一顿,“刀婧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刀婧语气如常:“家妹性子顽劣,方才练剑不慎伤到了老谷主养的孔雀,叫崔御医见笑了。”

    崔御医笑到:“令妹当真活泼好动,不如姑娘告知我方向,这剩下的路老朽自己走也无妨。”

    刀婧唤来路边洒扫的小厮为崔御医引路,面上别过之后她匆匆往回赶去。

    将涉月这头刚准备歇下,便见她匆忙入内。

    “小姐,闻人子来了。”

    “他不应该人在北疆边塞吗?替我问问云岚此时能否过来。”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云岚大步进入殿内,“怎么了?莫非御医发现这解药有问题?”

    刀婧摇摇头:“不是,闻人子来了,国师坐下弟子,他原本应在北疆祛除虫怪,不知是受了谁的旨意使用阵法瞬移至谷外,刀锦去拖延时间了。”

    “他,境界如何?”云岚担心,此人能识破自己的幻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将涉月虚着眼睛,轻轻拍拍榻边。

    云岚坐到塌前,俯身听着将涉月说道:“你扮演位灵族医事可好?闻人子此人出生武将,外界评价秉性正直不善言语,可我观总觉道不明。”

章节目录

替身只想继承白月光的仙职编制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步水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步水月并收藏替身只想继承白月光的仙职编制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