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虎（2）
听到雪鹤书话，谢灵笼讶然出声：“我能出来？”
她甚至没办法将手伸出去，全全被困在里面。
怎么出去？
雪鹤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第一次给你送药的时候，给过你一截松枝，只要拿着那个就可以出来了。”
谢灵笼回想着，五日前，也就是她被雪松落关在这个院子里面的第一个傍晚，雪鹤书来给她送药，确实给了她一截松枝。
被她放在房间里面的。
“我以为你知道，小叔跟你讲过。”雪鹤书越说声音越小：“我就没跟你说。”
谁知谢灵笼根本没往这方想，因着那松枝有一股淡淡的清幽之香，她以为是放在房间里面，作熏陶之用的药物。
“稍等。”谢灵笼一口将药喝下去，把碗递给雪鹤书后，去房中将松枝与斗笠拿出来：“是这个。”
“是的。”雪鹤书应道。
拿着松枝，谢灵笼轻而易举地走出了院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看着手中的这一截松枝，褐色粗皮，上长着些许松针叶，郁郁青青之态。
谢灵笼心绪莫名地又乱了几分。
“我见前辈一直不出来，还以为你只想安静地养伤，不曾想是这个缘由。”雪鹤书盯着谢灵笼：“对不住了。”
“无碍。”谢灵笼捏住松枝回给雪鹤书一抹笑：“你知道雪松落在哪儿吗？”
“应该在议阁。”雪鹤书说着，补充一句：“若是没有，小叔会去山下集市的长亭那里，他经常会去那里待上几个时辰的。”
“我得去练武，就不陪着前辈了。”
“好。”谢灵笼回道。
雪鹤书走后，谢灵笼戴好斗笠，一个人来到了议阁，推开门里面空荡荡一片，根本没有人。
看来不在这里。谢灵笼想着，转身就往山下走。
一路上门徒弟子见着谢灵笼，也都有意的避开，像是没发现这个人一般。
只当她踏出了千机阁大门后，才出现了一个门徒，放飞了一只纸鹤。
长亭之中，一挺拔之躯站立于此，暖风拂过，白衣黑衫翩翩舞动，他低垂着头，眸中碎有哀伤、落寞和眷恋，右手紧紧握住。
他就那么一个人，站在四四方方的长亭里面，孤身清冷，背影说不清的寂寥之色。
谢灵笼远远地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沉闷的感觉，她放轻脚步，眼神情愫杂乱翻涌，而后清明平静。
“雪松落。”谢灵笼走上前，喊道。
雪松落的背影似是有一瞬僵，慢慢地他转过身，注视着谢灵笼。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雪松落垂眸，语气冷冷的。
“我是来…。”
听着谢灵笼的声音，他的手又不自觉收紧。
“跟你道歉的。”谢灵笼把话说完，取下头上的黑纱斗笠，露出笑容。
她来找雪松落的路上，考虑了很多很多，也有好多事情想问。
比如阎罗殿对千机阁做了什么？比如千机阁现在如何了？比如阎罗殿是不是想要抓她？等等。
她也想若真是自己的原因，就跟雪松落辞别，离开千机阁。
可是这些话在她见到雪松落时，通通卡住了。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道歉？”雪松落意味不明地重复。
“之前是我想的天真了。”谢灵笼怀着歉意说着：“你说的对，阎罗殿狼子野心，不管我在与否，她都会对千机阁动手。”
“嗯。”雪松落声无波动，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而且这几日我想明白了。”谢灵笼叹息一声，笑着道：“你不让我走，甚至想把我关起来，其实是为了我不受到阎罗殿的迫害，我却拂了你的好意，让你伤心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雪松落眸光颤动，显出几分慌乱：“是我表意不清，让你误会，我的问题，你不用道歉。”
谢灵笼心中长舒一口气，眉眼弯弯继续道：“所以…，我决定，不走了！”
“不…走了？”雪松落像是呆住了。
“嗯，不走了。”谢灵笼重重回应着。
霎时间他眸中似冰雪消融一般，倒影在谢灵笼的眼神里，露出一抹淡笑，宛若朝露逢春。
谢灵笼也情不自禁，发自内心，笑意更深。
她来时有那么多的想法，找了很多说辞，可是当她看见雪松落孤零零站在长亭里时，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不想雪松落这般，太孤独了，于是她想留下来吧，她手握往生灯，有一战之力，若是出了事，她负责到底！
“好。”雪松落应道。
“走吧，回去。”谢灵笼说道：“跟我说一下阎罗殿又做了何事。”
“嗯。”雪松落欣然答应。
一直紧握的手，彻底松开，那藏匿于掌心的纸鹤落出，又被一阵吹来的风吹到了远处。
两人并肩走远，并没有在意这只小小的纸鹤。
因为它不会成真，便不再重要了。
鸟雀于亭上声声翠鸣，树荫柔动摇曳生姿，叶绿吐花藏于腋下。
踏入千机阁门内，雪松落已笑容收敛，消失不见，谢灵笼站于他身边，戴着黑纱斗笠，突然发现有些门徒投过来打量的目光，又飞速撤走。
其中有一个门徒，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之事，忘记了收回打量的目光。
直至他们走近，门徒大梦初醒一般行礼：“阁主。”
“嗯。”雪松落颔首应着。
谢灵笼没有细想这些，反而问道：“去哪儿？”
雪松落闻声而语：“议阁。”
议阁内，雪松落拿起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用他言，谢灵笼将斗笠放在一边，也抽起一张看了起来。
这一看，面色凝重，上面写着千机阁边界等地方鬼修强抢民女，烧杀抢掠，死伤不计其数。
“她这是要做什么？！”谢灵笼手中的信纸捏得变形。
“千机阁去帮忙的门徒弟子也被鬼修伏击。”雪松落放下信纸，眸色未变：“我曾想与之交谈，却未得半分回音。”
“现多半仙门，不论大小，她均一视同仁。”
“她这是故意挑起纷争？”谢灵笼也搁下信纸。
雪松落嗯了声，絮絮而言：“我已派出不少武功高强的门徒去边界之地，吩咐他们遇见阎罗殿之人不必手下留情。”
“也在琅琊边界开了阵法，鬼修者无法进去琅琊，先安抚，保护百姓。”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卓朝歌肯定会破解阵法的。”谢灵笼手指抵住下唇：“将她除去才是一劳永逸之法。”
“嗯。”
这个道理都明白，但是现在仙门各家怕也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且阎罗殿阴险狡诈，是谁都不愿意对上的。
谁又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呢？
“扣扣。”
“进。”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扰了两人思绪，雪鹤书推门而进，面色苍白又严肃，他看着雪松落，声音略显沉重地开口：“小叔，月午死了。”
月午？是月宫的那个。谢灵笼心中一凉：“阎罗殿做的？”
“是的。”雪鹤书看向谢灵笼继续道：“好像是与鬼修打斗之中，鬼母突然出现，他连同一众月宫子弟均身亡。”
“月宫主如何了？”谢灵笼问道，语气有一丝的担忧。
“她很生气，所以给千机阁寄了邀请书。”雪鹤书从袖中，将一封金色邀请书拿出来：“小叔你看。”
雪松落接过翻开邀请书，与谢灵笼一同查看。
上面洋洋洒洒一大篇痛写阎罗殿如何罪不可恕，如何作恶多端。
通篇看下来，月桂邀请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联手消灭阎罗殿！
这个节骨眼上，月桂居然最先一步站了出来，看来阎罗殿是真的惹怒了月桂，同时月桂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硬跟卓朝歌叫板了。
“她给很多仙门都递了邀请书，小叔你们要去吗？”雪鹤书希冀似的说道。
合上邀请书，雪松落偏眸看一眼谢灵笼，见她神色严峻地点头后，回答：“去。”
雪鹤书眼光微亮，他急忙说道：“我也去。”
“此番，你在千机阁好生待着。”雪松落淡漠之眸落在雪鹤书身上：“切记，我不在期间，不可出千机阁。”
“小叔…。”雪鹤书目露失落，却也没做多言之举动：“嗯，我知晓了。”
“嗯。”雪松落未说其他之言，嘱咐一声：“我不在时，功课依旧，不可落下。”
“我会的，小叔。”雪鹤书牵出柔和之笑：“小叔是要与谢前辈一同去吗？”
见雪鹤书看向自己，谢灵笼瞥向雪松落，看他未出声阻拦，便说道：“我会跟你小叔一起去。”
“两位需要什么吗？”雪鹤书轻轻点头：“我替你们准备。”
“尚不用。”雪松落回：“你看好千机阁。”
“好。”雪鹤书再看了两人一眼，双手一合行礼：“小叔，谢前辈，我先走了。”
雪松落：“嗯。”
谢灵笼：“回见。”
议阁又只剩下两个人了，雪松落说：“我们即刻启程，前往月宫。”
“正有此意！”谢灵笼说道，她也是这般想的。
“嗯。”
衣袂翩跹，黑纱飞动，旁边的斗笠被一只手抓起，议阁门一关，又安静了。
她甚至没办法将手伸出去，全全被困在里面。
怎么出去？
雪鹤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第一次给你送药的时候，给过你一截松枝，只要拿着那个就可以出来了。”
谢灵笼回想着，五日前，也就是她被雪松落关在这个院子里面的第一个傍晚，雪鹤书来给她送药，确实给了她一截松枝。
被她放在房间里面的。
“我以为你知道，小叔跟你讲过。”雪鹤书越说声音越小：“我就没跟你说。”
谁知谢灵笼根本没往这方想，因着那松枝有一股淡淡的清幽之香，她以为是放在房间里面，作熏陶之用的药物。
“稍等。”谢灵笼一口将药喝下去，把碗递给雪鹤书后，去房中将松枝与斗笠拿出来：“是这个。”
“是的。”雪鹤书应道。
拿着松枝，谢灵笼轻而易举地走出了院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看着手中的这一截松枝，褐色粗皮，上长着些许松针叶，郁郁青青之态。
谢灵笼心绪莫名地又乱了几分。
“我见前辈一直不出来，还以为你只想安静地养伤，不曾想是这个缘由。”雪鹤书盯着谢灵笼：“对不住了。”
“无碍。”谢灵笼捏住松枝回给雪鹤书一抹笑：“你知道雪松落在哪儿吗？”
“应该在议阁。”雪鹤书说着，补充一句：“若是没有，小叔会去山下集市的长亭那里，他经常会去那里待上几个时辰的。”
“我得去练武，就不陪着前辈了。”
“好。”谢灵笼回道。
雪鹤书走后，谢灵笼戴好斗笠，一个人来到了议阁，推开门里面空荡荡一片，根本没有人。
看来不在这里。谢灵笼想着，转身就往山下走。
一路上门徒弟子见着谢灵笼，也都有意的避开，像是没发现这个人一般。
只当她踏出了千机阁大门后，才出现了一个门徒，放飞了一只纸鹤。
长亭之中，一挺拔之躯站立于此，暖风拂过，白衣黑衫翩翩舞动，他低垂着头，眸中碎有哀伤、落寞和眷恋，右手紧紧握住。
他就那么一个人，站在四四方方的长亭里面，孤身清冷，背影说不清的寂寥之色。
谢灵笼远远地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沉闷的感觉，她放轻脚步，眼神情愫杂乱翻涌，而后清明平静。
“雪松落。”谢灵笼走上前，喊道。
雪松落的背影似是有一瞬僵，慢慢地他转过身，注视着谢灵笼。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雪松落垂眸，语气冷冷的。
“我是来…。”
听着谢灵笼的声音，他的手又不自觉收紧。
“跟你道歉的。”谢灵笼把话说完，取下头上的黑纱斗笠，露出笑容。
她来找雪松落的路上，考虑了很多很多，也有好多事情想问。
比如阎罗殿对千机阁做了什么？比如千机阁现在如何了？比如阎罗殿是不是想要抓她？等等。
她也想若真是自己的原因，就跟雪松落辞别，离开千机阁。
可是这些话在她见到雪松落时，通通卡住了。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道歉？”雪松落意味不明地重复。
“之前是我想的天真了。”谢灵笼怀着歉意说着：“你说的对，阎罗殿狼子野心，不管我在与否，她都会对千机阁动手。”
“嗯。”雪松落声无波动，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而且这几日我想明白了。”谢灵笼叹息一声，笑着道：“你不让我走，甚至想把我关起来，其实是为了我不受到阎罗殿的迫害，我却拂了你的好意，让你伤心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雪松落眸光颤动，显出几分慌乱：“是我表意不清，让你误会，我的问题，你不用道歉。”
谢灵笼心中长舒一口气，眉眼弯弯继续道：“所以…，我决定，不走了！”
“不…走了？”雪松落像是呆住了。
“嗯，不走了。”谢灵笼重重回应着。
霎时间他眸中似冰雪消融一般，倒影在谢灵笼的眼神里，露出一抹淡笑，宛若朝露逢春。
谢灵笼也情不自禁，发自内心，笑意更深。
她来时有那么多的想法，找了很多说辞，可是当她看见雪松落孤零零站在长亭里时，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不想雪松落这般，太孤独了，于是她想留下来吧，她手握往生灯，有一战之力，若是出了事，她负责到底！
“好。”雪松落应道。
“走吧，回去。”谢灵笼说道：“跟我说一下阎罗殿又做了何事。”
“嗯。”雪松落欣然答应。
一直紧握的手，彻底松开，那藏匿于掌心的纸鹤落出，又被一阵吹来的风吹到了远处。
两人并肩走远，并没有在意这只小小的纸鹤。
因为它不会成真，便不再重要了。
鸟雀于亭上声声翠鸣，树荫柔动摇曳生姿，叶绿吐花藏于腋下。
踏入千机阁门内，雪松落已笑容收敛，消失不见，谢灵笼站于他身边，戴着黑纱斗笠，突然发现有些门徒投过来打量的目光，又飞速撤走。
其中有一个门徒，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之事，忘记了收回打量的目光。
直至他们走近，门徒大梦初醒一般行礼：“阁主。”
“嗯。”雪松落颔首应着。
谢灵笼没有细想这些，反而问道：“去哪儿？”
雪松落闻声而语：“议阁。”
议阁内，雪松落拿起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用他言，谢灵笼将斗笠放在一边，也抽起一张看了起来。
这一看，面色凝重，上面写着千机阁边界等地方鬼修强抢民女，烧杀抢掠，死伤不计其数。
“她这是要做什么？！”谢灵笼手中的信纸捏得变形。
“千机阁去帮忙的门徒弟子也被鬼修伏击。”雪松落放下信纸，眸色未变：“我曾想与之交谈，却未得半分回音。”
“现多半仙门，不论大小，她均一视同仁。”
“她这是故意挑起纷争？”谢灵笼也搁下信纸。
雪松落嗯了声，絮絮而言：“我已派出不少武功高强的门徒去边界之地，吩咐他们遇见阎罗殿之人不必手下留情。”
“也在琅琊边界开了阵法，鬼修者无法进去琅琊，先安抚，保护百姓。”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卓朝歌肯定会破解阵法的。”谢灵笼手指抵住下唇：“将她除去才是一劳永逸之法。”
“嗯。”
这个道理都明白，但是现在仙门各家怕也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且阎罗殿阴险狡诈，是谁都不愿意对上的。
谁又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呢？
“扣扣。”
“进。”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扰了两人思绪，雪鹤书推门而进，面色苍白又严肃，他看着雪松落，声音略显沉重地开口：“小叔，月午死了。”
月午？是月宫的那个。谢灵笼心中一凉：“阎罗殿做的？”
“是的。”雪鹤书看向谢灵笼继续道：“好像是与鬼修打斗之中，鬼母突然出现，他连同一众月宫子弟均身亡。”
“月宫主如何了？”谢灵笼问道，语气有一丝的担忧。
“她很生气，所以给千机阁寄了邀请书。”雪鹤书从袖中，将一封金色邀请书拿出来：“小叔你看。”
雪松落接过翻开邀请书，与谢灵笼一同查看。
上面洋洋洒洒一大篇痛写阎罗殿如何罪不可恕，如何作恶多端。
通篇看下来，月桂邀请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联手消灭阎罗殿！
这个节骨眼上，月桂居然最先一步站了出来，看来阎罗殿是真的惹怒了月桂，同时月桂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硬跟卓朝歌叫板了。
“她给很多仙门都递了邀请书，小叔你们要去吗？”雪鹤书希冀似的说道。
合上邀请书，雪松落偏眸看一眼谢灵笼，见她神色严峻地点头后，回答：“去。”
雪鹤书眼光微亮，他急忙说道：“我也去。”
“此番，你在千机阁好生待着。”雪松落淡漠之眸落在雪鹤书身上：“切记，我不在期间，不可出千机阁。”
“小叔…。”雪鹤书目露失落，却也没做多言之举动：“嗯，我知晓了。”
“嗯。”雪松落未说其他之言，嘱咐一声：“我不在时，功课依旧，不可落下。”
“我会的，小叔。”雪鹤书牵出柔和之笑：“小叔是要与谢前辈一同去吗？”
见雪鹤书看向自己，谢灵笼瞥向雪松落，看他未出声阻拦，便说道：“我会跟你小叔一起去。”
“两位需要什么吗？”雪鹤书轻轻点头：“我替你们准备。”
“尚不用。”雪松落回：“你看好千机阁。”
“好。”雪鹤书再看了两人一眼，双手一合行礼：“小叔，谢前辈，我先走了。”
雪松落：“嗯。”
谢灵笼：“回见。”
议阁又只剩下两个人了，雪松落说：“我们即刻启程，前往月宫。”
“正有此意！”谢灵笼说道，她也是这般想的。
“嗯。”
衣袂翩跹，黑纱飞动，旁边的斗笠被一只手抓起，议阁门一关，又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