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来几个力气大跟我一块上山!”大队长站在田埂上大声喊,“都给我带上绳子和扁担,速度都搞快点!”

    听到喊声的队员们,一边就近拿起东西去排队,一边互相打探消息。

    “大队长这是要干嘛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说这又是力气大,又是让咱们带上扁担和绳子,是不是……”话音未落突然旁边插进来一个人。

    “是不是去和隔壁大队干架!?”

    队员们:……

    望着他身后脸色阴沉沉的人,他们只有一句话对他说:“祝你好运!”

    “啪!”

    大队长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没好气道:“干架!干架!除了干架你脑子里还有啥!公社明令禁止私自打架斗殴,你还提!要是再被我听见,先揍死你!”

    “嘶,嘶,疼,”苏向北闪到一边,委屈地摸摸脑袋,“你又不说去干啥,还要力气大拿扁担的人,这不是打架标配嘛。一言堂,完全就是一言堂,不让打架你却揍我!”

    “我是你爹!还揍不得你了?”大队长眼睛一瞪,一把推开他,“别嘟嘟囔囔了,一边去别耽误事儿。”

    “哎,爹……”苏向北挽留,“啥事儿啊!我也是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我不能去吗?”

    大队长:……

    自己儿子自己心里清楚,除了个子高真是哪哪都称不上身强力壮。大队长纳了闷了,顿顿也没少了他吃的,净竖着长了。

    苏禾扑哧一下笑出声,她这个堂哥和她同龄,才十六岁,许是上有父母兄长庇护,下没弟弟妹妹,家里属他最小,没有压力导致他至今仍是一副孩童心性。个子比他爹还高一头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相当具有反差感。

    苏向北耳朵尖,听见笑声立马扭头,谁!居然敢笑他!刚想凶神恶煞的威胁人,却发现发出声音的是自己的堂妹。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有力无气道:“禾禾,你说我爹是不是故意的。”

    再笑下去可收不了场了,苏禾憋住笑,装作一本正经,背地里讨论长辈可是不礼貌的,她岔开话题。

    “你想不想知道大队长带人去干什么。”

    “禾禾你知道!?”

    苏禾点头,“向南哥,我告诉说,作为交换,一会儿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干不干?”

    “成交!禾禾你随便问!”

    苏向北狂点头,他太好奇他爹带人干啥子去了,放着他这个壮汉不用,就算晚点也能知道,他仍旧等不及。

    “山上有头野猪受伤了不能动,堂伯带人去扛下来。”

    苏向北:!!!

    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我这是听见什么了?好像禾禾在说野什么……猪?

    野猪!?

    真是野猪?

    还是不能动,直接就能扛回来的野猪!

    苏向北双手合十,虔诚地四处拜拜,“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苏禾:……

    知道堂哥跳脱,确实没想到这么好玩,可他的行为却有点不合时宜,现在正是严打时期,禁止一切封建迷信。

    苏禾扯了扯他衣摆,小声提醒道:“向南哥,不能迷信。”

    苏向南立即收回手,咳嗽两声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他也是太激动了,要知道那可是野猪啊,浑身都是肉,有免费的肉吃谁不激动啊!

    好半天才平复心情,苏向南想起他俩之间的交易,问道:“禾禾,你要问我啥,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但我爹晚上睡觉磨牙放屁的事,你要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说。

    幸好苏禾不知道他后半句话,恐怕会后悔跟他做交易。

    两人走在泥巴路上,两边是收割完的稻田,一簇簇稻茬子排列整齐,里面三三两两的小孩顶着烈日提着小筐正在捡稻穗。

    稻子收割完,稻田里零零散散会落下些稻穗。虽然不是很多,但积少成多嘛,攒多点又能凑够一顿饭。

    “向南哥,芝芝姐最近在家吗?”

    “说起来她这两天有点反常,前一段时间总往外跑不着家,这两天到是没出门。”

    哦,看来大队长听进去了,下手管了,苏禾又问:“你说咱们大队今年能收多少粮食,”她瞅着这些田,稻茬子密密麻麻,看着感觉很多粮食的样子。

    地里的粮食都是队员们辛苦半年的劳动成果,收成好下半年就好过些,收成不好就要饿肚子。

    苏禾还是盼着有个好收成,毕竟能吃饱谁愿意饿着呢。

    苏向南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回答:“和往年差不多吧。”

    那完了,记忆里大多时候吃的是各种蔬菜混着杂面做的馒头,红薯配着大米煮成的粥。她小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一顿白面饺子,冬天天冷时一天只能吃两顿饭,就为了节省粮食。大队里几乎家家都是如此,过着差不多的生活。

    自从两个哥哥当兵后,她们家的伙食水平略微上升一点,不过也就是两三个月吃一顿白面馒头或者纯米饭解解馋。

    照这样下去,她的咸鱼梦还能实现嘛?

    “禾禾,我们这是去哪呢?这也不是去后山的路啊。”

    “去稻场。”

    “去那干嘛呢?”

    “堂伯说今天把猪杀了分肉,稻场又平整又宽,那有足够的空地。”

    苏向南瞪大眼睛,“分猪肉?真的!”

    苏禾:“真不真一会儿去了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块去往稻场,这边几个壮汉在大队长的带领下逐渐靠近野猪,一路上叽叽喳喳地把事情也搞清楚了。

    “大队长,这野猪真是苏禾打的啊?”

    “嘿,你个朱二牛,又没认真听,大队长明明说得是苏禾发现一头撞晕的野猪,想着咱们大队许久没见荤腥,连忙跑下山通知他。”

    朱二牛自言自语,“这要是被我发现的,我就偷偷拿回家,一头野猪够吃好久了。”

    杨铁头凑近他耳朵,阴恻恻地说:“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小心被拉去劳改。”

    朱二牛吓得蹦起来,连连摆手,“我……我就是说说而已,可不敢真搞。”

    “再说了,你就没这想法?”朱二牛对杨铁头挤眉弄眼。

    杨铁头嘴角翘起,脸上止不住笑意,已经做起美梦了。这要是他,半夜偷偷拿回家,一年的肉不用愁了,只有这些没经过事儿的小姑娘才会老老实实听话,胆小的连块肉都不敢藏。

    “到了,”大队长停下来,打眼一瞧,嚯!好大一头野猪,躺在树林里,脑袋上血肉模糊。

    “大家快把野猪绑好,都绑紧点,两两一组抬着,中途累了就换人,天热咱们得尽快杀了,万一肉臭了可就白忙活一场。”

    “知道了大队长。”

    大家齐声回应,肉眼可见的猪肉,他们哪里还能把持得住,纷纷手脚麻利地干活,抢到第一波扛扁担的人,即使闻着野猪身上腥臊味,也甘之如饴。

    队员们轮换班扛着野猪下山,路过稻田时,正在上工的人们伸长脖子望着,也不是没有想跟上来的,都被大队长吼回去了。

    “苏正方,你本事够大啊,还能搞来野猪,真是小瞧你这老胳膊老腿了,赶明儿我儿子结婚,你再给我搞一头,不用这么大,小点就行。”

    大队长白他一眼,想屁呢!他要是有这能力,吃一顿肉就赏他一碗汤喝。

    “记分员,别贫嘴了,你去通知队员们,上午上完工后,来稻场分猪肉,顺便让大李过来杀猪。”

    记分员笑呵呵道:“行嘞,看来今天咱大队要飘满肉香了。”

    大队长吩咐完带着人一步不停走到稻场,稻场里早被人架起大锅,柴火噼里啪啦烧着,水汽腾腾往上冒。大李在一旁风风火火地磨刀,刺啦刺啦刺耳的声音不停歇。

    苏禾和苏向南蹲在阴凉地看着,苏向南叽里呱啦问个不停,势必让苏禾把整个过程说清楚,包括但不限于早饭吃了什么,哪只脚迈出门,上山走了哪条路,他都要一五一十知道。

    “你问这些干嘛?”

    苏向南一脸聪明道:“你瞧,你今天捡到野猪,明天我照着你做,也有可能捡一头,这样今天吃肉,明天还能吃到肉,估计有天肉我都会吃腻。”

    苏禾:……

    好天真一孩子。

    不用白日做梦,再过个几十年,猪肉你能吃到吐。现在你不喜欢的红薯和杂面馒头,都是以后人们推崇的养生餐。

    “野猪不是傻子,”守株待兔的你才是傻的。

    “唉,”苏向南叹口气,“要是能天天吃肉,变成傻子我也乐意。”

    苏禾听完也叹口气,能咋办呢,大环境就是如此。她们还能偶尔去山上打打牙祭,一些像野鸡野兔这些小动物逮回家不被人发现就没事,但像野猪这么大的家伙就不行了。山上的动物精得很,老猎户都不能保证次次有收获,更何况普通人呢。

    苏禾也想天天吃肉,但她不能总到山上抓,总要给动物留下繁衍生息的时间。

    就在两人情绪低落时,一个巴掌声响起。

    苏向南捂着脑门怪叫,“爹!你又打我!”

    大队长淡定收回手,“活该,为了一嘴吃的,还想当傻子,我看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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