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里达州,塔拉哈西市】

    细密的雨丝打在县城的各个角落,隐没在城市的彩灯中,又转瞬化成雾气在森林中弥漫开来。黄昏时分的森林是寂静的,只有森林边缘的野餐营地格外热闹——这里在举办社区大学聚会。

    金发碧眼的姑娘羞涩地笑着,手里拎着野餐包,顶着细雨闷着头往前走:“真是够了,有什么好说的,我和他的事情你们不都知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邦妮,我才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搅到一起去的,快说!不交代清楚别想回家!”身旁的棕发姑娘不停地讨伐她,引得一群人接连起哄。

    营地的老板在出口处守着,看到他们,笑着说:“孩子们,现在回去了吗?相信你们已经老老实实给过营地费了。我刚刚收拾了几个混小子,希望不要有对你们出手的机会。”

    姑娘们嬉笑打闹着:“理查德,你也年轻过吧,别这么古板,汽水的钱就不给了。” 营地的炊烟飘的很远,引来了森林深处一个身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的视线。

    周边的教堂里,居民们在虔诚地唱着弥撒曲:“天主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主、天主、天上的君王,全能的天主圣父,我们为了祢无上的光荣……”

    在圣曲中,他沉默地注视着金发女孩的背影,随即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森林更深处穿梭。

    在河流前,在越来越大的暴雨中,他停下脚步,举起了双手拥向天空,闪电划过他表情癫狂的脸,为他的面部纹上了扭曲的银蛇纹身。在他脚下,匍匐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动物尸体。

    他张开嘴狂热地吸吮着掉落的雨丝,说:“恩利尔,我为你这样做,拯救我吧。(Enlil,I do these for you,save me.)”

    【弗吉尼亚州,匡迪科,联邦调查局,行为分析组】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Reid靠在窗边看书。

    Morgan倒好咖啡路过时调侃他:“博士,你知道下雨天需要关窗是吧,或许在哪本哲学书里有提到过。”

    Reid关上窗户,跟上了Morgan的步伐:“事实上我最近在看一本有关哲学的书。里面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观点。我们看到玫瑰觉得它是红色的,看到石头觉得它很重。这仅仅是我们个人的感觉。

    “事实上有的动物看到玫瑰并不觉得它是红色的,而大力士也不觉得石头重……”

    Morgan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他转过身,看着Reid无奈道:“好吧好吧,Reid,你想说什么。”

    Reid摸了摸鼻梁:“或许下雨天是不需要关窗的,只是我们需要关窗。你知道这可能和人类早期的历史中的……”

    Elle路过时接受到了Morgan的求助信号,笑着上前打断正在滔滔不绝输出观点的小博士:“Well,Reid,你在假期干了什么,说说看。”

    Morgan用手比了个烟花绽放的手势:“我猜这是Reid第一次听到别人和他说‘说说看’,Elle,你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自求多福。”

    说完,Morgan走的毫不留恋,留下Elle在原地疲惫地听着Reid的假期阅读书单及感悟。

    JJ从二楼办公室出来,遇到了Hotch:“你看过那份报告了吗?”

    Hotch点头,脚步不停:“是的,他们都应该看看。”

    “行为分析组,请到会议室来,我们有东西要给你们看。”Hotch说着,向着会议室疾步而去。JJ怀抱案件资料跟在他的身后。

    Reid不得不停下了讲话,BAU小队的成员都迅速集合走向会议室。

    Elle感慨道:“God,Morgan,我第一次觉得Hotch的声音这么让人想念。多来这么几次,我会爱上他。”

    “吊桥效应,还是你心里在渴望英雄救美的童话情节。”

    “我想都有。”Elle不置可否。

    等组员们都落座,JJ分发完案件资料,打开了投影:“佛罗里达州的塔拉哈西市,越里奇社区。我们接到了当地警方的求助。一名二十岁的女孩在五天前失踪,这是邦妮·洛伦斯。”

    发布会上,洛伦斯太太手上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姑娘睁着蓝色的眼睛,别着蜻蜓发夹,娴静地站在一棵花树前,天真地笑着。

    “但是很快,她,或者说她们就被找到了。在两天前,一对情侣在去野餐营地的时候发现了受害者。虽然邦妮当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通过金色的发色和蜻蜓发夹,他们猜测这就是邦妮·洛伦斯。

    “调查失踪事件的警方就在附近,他们迅速到达现场,确定了一名受害者身份为失踪五天的邦妮·洛伦斯。其他受害者身份不明,当地警方还在跟进调查。”

    “邦妮失踪时是飓风带来的大规模降雨刚结束不久,奥利维尔队和阿德拉队在当地举行的橄榄球比赛还差一天结束,警察帮助受害者家属向观众发放传单,号召大家帮助寻找失踪的女孩。

    “在橄榄球比赛结束后,她的父母在城区的中心地段联系了媒体举办了发布会。这对夫妻配合警方完成了失踪调查的相关工作,发现者对邦妮印象很深。”

    屏幕中播放着新闻发布会的录像,洛伦斯太太看了一眼手上举的照片,眼泪就顺着她的脸庞滑下来,那双和女儿相像的眼睛里满是心碎和悲伤。

    “邦妮……邦妮·洛伦斯,她才二十二岁。她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姑娘,总是和小孩子玩到一块,非常的善良,你可以和她聊聊天,她很健谈,你会喜欢她的……

    “她是一个安静的小姑娘,她可以在房间里待上一天,哪怕上了大学,平时除了和朋友出去野餐和跑步,她几乎不出门……Oh, god……”洛伦斯太太哭得说不出话来。

    洛伦斯搂住妻子的肩膀,拿过话筒,这个坚毅的男人神色疲惫,脸上满是痛苦:

    “她总是生病,比同龄人晚了几年上学,但是她非常努力,她是一个好姑娘。我想让你知道,昨天,她的奖学金刚刚到账,但是她却没能回家和我们一起分享这个令人惊喜的好消息。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大学毕业,还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世界。无论你是谁,请你把她还给我们,我们可以接受你提出的条件,我们可以放弃一切,除了她,除了邦妮。”

    “请求你,请你……我们不会追究任何事情,请你让她回来,我们感谢你,阿门。”

    图片上这个鲜活明丽的姑娘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诅咒,她的人生还没有全然开始,生命就已经在亲人的哀嚎声中结束。

    “他们做的很好,比绝大多数失踪者的父母都更及时地做出反应,努力让不明人士把他们的女儿当作人而不是物品来看待。”Morgan问,“那对情侣是怎么发现受害者的尸体的。”

    “走错了路,他们散步去野餐营地,在一个岔路口拐错了路,所以……他们说本来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走错了路,但是看到前方的小河边有帐篷和几个人,猜测这里可能是营地的外围,就向前问路。”

    JJ调出了一张图片:“这是当地警方在现场外沿拍的。”图片上,在自由生长的灌木的遮掩下,河流边影影绰绰有三个人立在那里,旁边有几个三角形帐篷的形状。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营地。”JJ调出了下一组图片。

    那些帐篷原来是三角形的土堆,而那三个立在那里的人腰部以下被混合着各色碎石的泥片所包裹,上身赤裸,却极为洁净,她们的发丝仍然在随风飘扬。

    随着照片的切换,女孩们的正面显现出来。

    她们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被划开,里面插入了一根树枝让唇部拉平成一条直线。她们的眼皮被割下,整个眼球暴露在外面,并排立着,注视着前方的河,至死不休。

    尽管JJ有看过更加血腥的犯罪现场,但面对这张图片,她还是感到心头发凉,迅速移开了眼神:“这是个并不隐蔽的犯罪现场。他们马上报了警,没有再进入犯罪现场查看,现场保存的很完好。”

    “警方到了现场后,将受害者下半身的泥片敲开,发现受害者的腿部沿着关节被肢解,随后被扭曲方向拼接在一起。她们的上半身正对这河流,但是她们的腿却表现出要沿着河岸离开的样子。”

    JJ继续调取资料:“不仅如此,警方注意到在周围的树木上刻有六个字母。虽然这些被刻字的树木在河边没有规律的排列,但是按照刻字时间先后顺序的调查来看,警方推测是一个词‘Spirit’(精神、意志)。”

    “当地警方怎么看。”Gideon问。

    JJ说:“考虑到飓风后的水位上涨,当地警方在周围的河边派潜水员搜寻,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受害者。

    “虽然还不能清楚spirit代表了什么,但是当地警方认为这可能是多人作案,和邪教组织有关,这是个献祭仪式。所以警方高度怀疑他会再次犯案,或者他可能已经在做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

    Gideon侧过了身子,望向窗外,外头雨丝连绵,频频打在窗玻璃上,开出一朵朵水花:“如果是组合作案,那么不明嫌犯中一方和另一方之间存在的合作关系会加快受害者死亡的进程。

    “如果双方是从属与掌控关系,从属方往往是次要加害者,他不可能拖住掌控方停手五天,让他五天后再迅速犯案,恶劣地杀人。温柔地保留她们,极端地杀死她们。

    “如果有从属方,他在里面只起了保护的作用,在这五天里,他什么都不想要。这不可能,这种两种行为的异质性决定了,很难是两人组合作案。他是一匹独狼。”

    Reid也不认同邪教组织说,他反驳说:“邪教组织举行的献祭仪式虽然多数会和年轻的女性联系在一起,但是这和塔拉哈西市的基本情况不符。塔拉哈西市周边被记录在案的邪教组织少之又少。

    “受害者邦妮所在的社区又几乎是虔诚的基督教信仰者,这并不有利于他们传教,很少有邪教组织会选择跨洲作案,他们更愿意在大本营里作威作福。

    “这起案件足以显现出不明人士的极强攻击性,如果邪教组织所为,他们等不到五天,他们会迫不及待地对媒体炫耀,以此来传教。群体信仰会让事件迅速地升级,他们也不会继续满足于只有三个受害人。”

    Gideon问:“目前我们对不明嫌犯的作案手法了解多少?”

    JJ回答:“不明嫌犯绑架或者是诱拐这些女孩,然后囚禁女孩们四天左右,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对她们实施暴力或侵犯。但是在这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们被捆绑着带到河边,凶手没有用药,所以她们中有人逃出去一段距离,然而还是被抓回来,一个接一个进行了溺杀。随后凶手肢解其腿部,摆成这样的形状。她们身上的泥片是就地取材,三角形土堆应该是凶手挖坑取土堆叠而成。”

    “发现受害者的地方就是他的作案地点,警方在尸体上寻找到多处捆绑伤、划伤和表皮的摩擦伤口。在周围三公里内有发现带血的树枝,三名受害者的摩擦伤口内有河沙残余。”

    JJ的电话此时响了,她从口袋中拿出来看了一眼,向外走去:“塔拉哈西警局打来的,可能有新的情况,我出去接。”

    Gideon点头:“去吧,希望他们有新线索。”

    Morgan沉思了一会,开始了分析:

    “死后肢解,她们的真正死因是窒息,没有药物残留,可以在身体上看到布满沙子的划痕。极有可能是不明嫌犯徒手致受害者溺水死亡,这足够长,让他足够享受,但也足够耗费体力了。

    “三个人里有两个人逃跑了,他还需要从森林中追击他们。但他觉得不够,他必须得肢解她们,来获得更深层的满足。他并没有那么大的精力,这个过程中,筋疲力尽和快感,哪个会更多一些?”

    “如果我是不明嫌犯,我会分开杀死她们,这样足够轻松,享受快感的时间也足够长,毕竟我的能力不足以控制住三名女性。同时使用窒息死亡和肢解两种手法,这存在着冲突,很矛盾。或许Spirit才是关键,他有着更深层的追求。”

    Elle赞同摩根的观点:“斯蒂芬·阿金穆雷勒,死胡同杀手(Cul-de-sac killer),他殴打并勒杀年龄大的女性。

    “罗德尼·阿尔卡拉,约会杀手(Dating Game Killer),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在实施殴打侵犯后勒杀受害者。

    “德罗·比安基和安吉洛·布欧尼,山腰扼杀者(The Hillside Strangler),在杀死受害者前会进行长达数天的虐待。

    “侵犯、内脏切除、器官移位以及肢解,是这些虐待狂的典型手段,他们需要证明自己的绝对力量,以达到情感的宣泄,溺杀和肢解本质上是他们性行为的延伸。去除衣物和曝尸荒野是侮辱性的手法,符合虐待狂的特征。

    “但不明嫌犯并没有对受害者实施侵犯,即使他是性无能,也应该会有虐待行为。空白的几天他没有展现出攻击性,这并不满足性犯罪的行为逻辑。他不是性虐待狂。”

    Gideon始终紧盯这面前屏幕上的照片,女孩们的嘴角被拉直,以至于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平和:“塔拉哈西市警方除此之外有什么发现?”

    Hotch合上资料,摇了摇头:“没有物证,接连的暴雨让线索几乎消失,河流上游下游均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特殊的具有标志性的行为模式,这足以让他和一些普通杀手区别开来。”Gideon打出一通电话。

    在办公室中摸鱼的Garcia手忙脚乱地接起来,“Sir?”

    “Garcia,我想要你列出一份近五年来塔拉哈西市的18-25岁女性的失踪名单,以及塔拉哈西市过去五年里作案手法特殊的,嫌犯尚没有落网的案件清单。这或许就是他的再次犯案。”

    “Yes,sir.”Garcia回答,说完,她又见缝插针地补充了一句,“帮我向Morgan问好,他今天穿得很帅。”

    Gideon看向Morgan,眼神里满是不理解,Morgan无奈一笑。

    此时,JJ打开门回到会议室:“不好的消息。目前又有两个女孩失踪了。不能确定与此次案件无关。”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更糟了。不明嫌犯的作案频率太高了,如果她们父母的报案足够及时,那么我们还有时间去找到她们。”Hotch沉默地起身,“JJ,联系当地警方,我们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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