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桓!

    司已媚惊觉,这个声音,加上这个姓,除了是他还能有谁。

    她直接绕过身前的武仪,朝荣桓走过去,“妹妹,你做甚?”武仪拉了司已媚一把,却被她轻甩开了。

    “荣公子。”司已媚冷冷开口,眼神犀利,却又期待着不是那个人。被喊的人回头一看,却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你是?”

    见到真容,算是彻底失望了,司已媚冷笑一声,“荣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年底才帮小女子押过镖,这就来当将军了?业务范围挺广啊。”

    荣桓想起来了,却被面前的姑娘怼得哑口无言,司已媚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难怪当初说什么镖局不便透露呢,这要是透露了,该问谁的罪啊?”

    “放肆.......”随行的士兵朝司已媚怒道,却被荣桓拦住了。

    “司姑娘,不妨借一步说话?”

    “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镖局?”武仪被士兵的动静吓到了,担心是司已媚冲撞了什么大人物,赶紧上前。

    司已媚转过身安抚武仪,“姐姐,我和这位将军有些话要谈,你先在这边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刚走出一步,又被武仪拉住了,司已媚回头拍了拍武仪的手,随后就随荣桓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就在这吧,荣将军想怎么解释?”司已媚叫住了走在她前边的荣桓。

    “司姑娘,我确是军队的将军,押镖,也是我的私心,就是想挣些银子给家里人治病.......”荣桓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带着些抽泣,随即又抬手挡住,像是不想让司已媚看到他哭似的。

    司已媚原本垂直而下的手环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她装作关心的样子,惊讶地问道:“真的吗?”

    见司已媚语气变了,荣桓觉得有效了,猛地点头,“真的,司姑娘,我也是无奈之举......”

    “装,”司已媚看不下去,直接戳破了他,恼道:“还无奈之举,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无赖,说,把我的货送去哪了?”

    听前面的话荣桓只觉得被看穿了有些尴尬,但是听后面的话却脸色正经起来,“货物我们确实都送到目的地了,不可能没有。”

    “还骗我,”司已媚上前一步,直面他,声音也带着些狠厉,“我姐姐压根就没有收到货,你们到底送去哪了?”

    “不可能,”荣桓语气坚定,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

    见他那么肯定,司已媚又开始疑惑了,武仪确实没有收到货,可是这个人又说货物送到了,除非......

    “你确定你们把货亲手送到我姐姐手里的?”

    “这......不是。”荣桓闻言,瞬间又没了方才的笃定。

    司已媚惘然,“那你方才凭什么那么肯定货送到了?”

    “司姑娘,这件事,可否待我回去与我家主子核对一番再给你答复?”荣桓现在也陷入了困惑,以往很少出现过货物没送到的情况,这次不仅没有送到,还被找上门质问了,他也是有些无辜。

    “我随你一道。”司已媚眼神坚毅,这批货若是能找到,至少能让武仪安稳度过这一年。

    “不行,”荣桓也是拒绝地干脆,“我家主子不见外人,姑娘就算是去了,也无用,不如等我消息。”

    “当初你隐瞒镖局的时候,也是这般,结果呢?荣公子,哦不,荣将军在害怕什么?还是你想继续诓骗我,就此不了了之?”

    荣桓神色凝重,司已媚也没有丝毫退让,坦然与他对峙。

    终于,荣桓妥协,答应带她去见他口中的“主子”。

    “何时出发?”司已媚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驱使军队的将军押镖。

    “如果司姑娘愿意,即刻出发。”荣桓皮笑肉不笑,他是故意的,司已媚看出来了,“可以。”她偏偏不如他的愿。

    军队在边境,不可能当日去当日回,司已媚肯定是要与武仪交代好的。

    县衙门口的救济粮已经尽数派发完了,人群也渐渐散去,还有几个乞讨的人在徘徊,张望着,渴望有善心的大人能多施舍他们些,可是等来的都是官兵的驱赶。

    武仪还站在原地踱步,双手不安地叠交扭在一起,面色焦急地等待着。

    “姐姐。”司已媚走出那个小巷子,一眼就看到神色紧张的武仪,赶紧上前喊她。

    听到司已媚的声音,武仪的表情才算缓和一点,眼神往荣桓那边瞟,低声道:“他没为难你吧?”

    司已媚摇摇头,接着她迟疑道:“姐姐,我可能要离开些日子。”

    “去哪啊?现在这世道如此不安定,可不能乱跑。”武仪刚定下的心,又被司已媚一句话吊起。

    “你放心,是和荣将军一道,很安全。”

    “和他一同……是边境?”

    司已媚低眼,像犯错的孩童,点点头。

    “不行,”武仪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你知道边境有多危险吗?那边可是在打仗,你不要命了吗?”

    “我知道,可是……那批物资也许就在那。”

    “什么物……”武仪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没有那批物资,我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用不着你拿命去找。”

    荣桓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两人争论,也不着急。

    “姐姐,这次,我必须去!”司已媚眼神明亮,从昨天到现在,这是武仪第一次见她目光如此坚定有力,她好像知道自己这次拦不住她,一如当初她只身前往都城。

    是啊,只要是司已媚做了决定的事,又岂是她能阻拦得了的。

    武仪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吧。”她转身抬脚就要走,司已媚有些于心不忍,“对不起。”

    “不怕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荣桓悄无声息地走到司已媚身旁,目视武仪离开的方向,司已媚偏头看过去,冷冷地“哼”一声,“不劳您费心,可以走了吗?”

    “既然司姑娘意已决,随我来吧。”

    荣桓给司已媚找了辆马车,“想来你应该不会骑马吧,这边只有押货的马车,看你腿脚不便,将就一下吧。”

    “你怎知我腿脚不便?”孟硕与她在一起那么久都未曾察觉,这人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我这将军的位置岂不是太容易当了。”

    司已媚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腿,当初还没养好,就被拉去牢里受了刑,伤上加伤,现如今,几经转折,若不是在那船上得到些喘息,怕是撑不到现在。

    “司姑娘当真只是为了那批物资?”荣桓骑着马,放慢速度,与司已媚并列。

    司已媚蹙眉,满眼疑惑地看向他,“你究竟是做什么的?都知道些什么?”这个人绝不只是一个将军那么简单,包括他口中的“主子”。

    “该说的都已告诉姑娘了,信不信在你自己。”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荣桓笑了笑,“司姑娘说笑了,当初押镖……”

    “我说的不是押镖之时,”司已媚打断了他的话,“是更早之前。”

    荣桓别过头,与她对视,平静道:“没有。”

    司已媚转眼,盯着前方,默默道:“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这一路过去,越靠近边境,路上的尸体就越多,甚至很难看到一个全尸,胳膊,腿,四分五裂。早已干涸的血迹掺和着沙土,随着马车的前进被不断带向前。腐烂的味道猛烈刺激着司已媚的感官,她拼命地止住呕吐感,逼自己不再去看。

    “前面就是军营了,你确定要进去?”

    “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司姑娘做好心理准备吧。”话落,他便骑着马先行一步了。

    原本司已媚的想法是,不过是一个军营罢,又不是虎穴,做甚心理准备。

    可是当她越接近越发觉不对劲,军营附近传来接连不断的哀嚎声,这声音听得她忍不住一阵战栗。荣桓见她这幅样子,提醒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找人送你回去,说不定你还能用上晚膳。”

    司已媚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在讥讽自己,索性不去理会他。

    几番周折,终于是来到了军营,方才在前方听到凄惨叫声时,司已媚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满地横七八竖地躺着伤员,伤口在往外渗血,有的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血肉。士兵起先还尚在喊疼,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便只剩呜咽的力气,看得司已媚浑身起鸡皮疙瘩。

    跟随着荣桓的步伐,绕开这些伤员,来到一片算是较为清净的营帐。

    趁着荣桓在和守门的士兵交流之际,司已媚环顾四周。

    主营帐周围架起一圈大棚,棚子里堆的都是些箱子,她眯起眼,想瞧清楚些。

    “陈王可在里面?”

    陈王?司已媚惊愕,他说的主子竟然是梁未陈?

    “司姑娘,你先在......”

    没等荣桓把话说完,司已媚就已经掀开军营的帘子,闯了进去,“司已媚。”荣桓赶紧跟了上去。

    梁未陈正在看丰冀送来的前线军报,听到动静,抬眼看过去,就瞧见正站在他面前,似是有些怒火中烧的司已媚。

    两人相视,四下无声,却是丰冀先开了口,“司姑娘,你怎么会在军营中,谁把你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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