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凛起了个大早,为了避免尴尬本想一个人悄悄行动,没想到一开门就被逮了个正着。

    “一起走?”松田阵平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挑眉看她。

    秋月凛捋捋发丝,随口编了个蹩脚的理由:“不了哈哈,我突然有点急事。”

    “如果你指的急事是去丢某样东西?”他意有所指的看向她手中拎着的包,唇角犹带着笑:“那就大可不必了……”

    松田阵平突然欺身靠近,俯身在她耳边慢吞吞地咬字:“又不是没见过,三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他的唇瓣似乎从她的耳廓擦过,怀着坏心眼,又见证了她白玉似的耳尖一点点变红。

    容易个大头鬼啊!大清早的,这家伙下次再敢这样撩她,她就……就揪着领带直接上了,到时候看谁最害羞。

    依秋月凛的经验,这家伙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没错!

    小小松田,不足为惧。

    “你别误会,包里没有……咳咳咳……”一着急开口却把自己给呛住了,秋月凛表示很无奈。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怕她又要落下风了,转移话题才是正道,于是她又拐回最初的问题,糊弄道:“上班时间快到了,咳咳……一起走吧……”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走错了方向。

    好了,看见她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松田阵平这下彻底被逗笑了。

    “是另外一边。”他扯着调子懒洋洋的说。

    秋月凛强作镇定,咬着后槽牙:“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是另外一边!”

    老鼠怕猫,这不是谣传!

    等着吧,终有一天她要举起拳头将猫打翻。

    ……

    刚到办公室,高木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眉头紧蹙:“秋月警官,松田警官,昨天米花立交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跟这次的案件还有点联系,你们猜怎么着。”

    昨晚看新闻的时候,秋月凛心里就隐隐有这个猜测,现在看到高木这副熟悉的被案件噎住的苦恼神情,心中瞬间明了。

    于是她相当淡定的说:“我猜掉进海里的那辆白色面包车,是松下英二的,没说错吧?”

    “没错。”高米点点头,继续说:“那辆车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

    “跑了。”松田阵平眉尾一扬,笃定的说。

    “可是,监控里没有拍到这辆车有驾驶员,现场目击车辆坠海的其他车主也说没有看到车里有人,就像是辆无人驾驶的幽灵车!这又是为什么?”高木苦恼的搔搔后脑勺,嘴里小声嘟囔着:“总不可能是‘逢魔时刻’的缘故吧?”

    松田阵平噗嗤笑了出声,拍拍高木的肩,语重心长道:“平时还是少看点志怪小说为好。”

    “可是论坛里好多人都这样说,那辆面包车的原车主去世了,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车辆自己开进海里,真像是大白天活见鬼,这还不够诡异的吗?”高木不服气的小声辩驳。

    逢魔时刻(魔の時)是日本俗话中的日落时分,阴与阳,明与暗交界的一刻。人们认为这个时间段被诅咒,是阴暗力量和幽灵活动最为活跃的时刻。

    据传言,在太阳即将落下,天色渐暗的时刻,邪魅和幽魂会在这时现身于天空之中,给独自走在街头的人们带来一种被迷惑和灵魂迷失的气氛,可能会发生一些超自然现象。[1]

    能想到这一点,只能说明高木的想象力相当丰富。

    嗯,结案报告写得还不够多。

    身为高木的带教警官,秋月凛在心底达成了愉快的决定——这次的结案报告非高木莫属了。

    松田阵平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从电脑上调出当时汽车坠海的画面:“如果你能认真的观察一下新闻主播中的海面,就会看到不远处的桥洞下有辆观光船。”

    “啊?”高木凑过去,惊讶的连声赞叹:“斯国一,果然是这样!”

    “唔,关于幽灵车,其实不难做到。”秋月凛憋着笑,边思考边说:“要是利用光的折射原理的话,只要给挡风玻璃上贴上一张柱镜光栅,从对面看过去,就几乎可以实现视觉上的隐身。”

    “那是什么东西?”

    秋月凛微微一笑,耐心地继续解释:“柱镜光栅是由一排排微小的圆柱形凸透镜组成的。每一根凸透镜都会对光线进行折射,将垂直的光线在水平面上分散开来。这样一来,物体就会被分解成无数个细条,视觉上就像消失了一样。”

    “哇塞!秋月警官好厉害~连这都知道诶。”迟来的白鸟打着哈欠,伸手搭上松田阵平的肩,却被后者嫌弃地一把掸下。

    高木听不出来白鸟的调侃,认同的夸赞道:“是啊,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今后还要继续向秋月警官学习。”

    “谁说不是呢,秋月警官真棒。”松田阵平玩味的笑笑,也学着高木的口吻夸她。

    秋月凛迅速的向松田发射了几记眼刀,尴尬的接过话茬:“过奖,过奖了哈,一大早给我夸不习惯了,这还是我上个月去阿笠博士的实验室了解到的。”

    见状,白鸟任三郎拖腔带调的向她卖惨:“秋月警官,你快看松田,真是没有同僚情,一点都不可爱~”

    这段话表演成分99%,真情流露1%。

    秋月凛嘴角微抽,真是油得她发颤啊,难怪里绪不肯和白鸟复合。

    讨厌小气绿茶男,尤其是姓白鸟的。

    松田阵平黑沉着脸,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早知今日,他昨天就不该在白鸟面前故意卖关子。现在他有一种强烈的,被狗皮膏药缠上的感觉。

    “高木最近相当上进呐,等破了这个案子松田警官说他要请你吃饭。”白鸟话语间仍带着那副欠揍的腔调,冲着松田扬了扬下巴。

    “啊?谢谢松田前辈,我会继续努力的!”

    抱着吃瓜的心态,秋月凛先是看了黑脸的松田一眼,又转头看向不怀好意的白鸟,最后落在一脸呆相的高木身上,心底啧啧两声。

    果然是三个男人一台戏。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白鸟任三郎就像是误入一锅好汤的那颗坏老鼠屎,他一过来,讨论案情的气氛就彻底走偏了。

    看到松田阵平吃瘪的神情,秋月凛不禁在心底偷笑。

    白鸟兄深明大义!

    ——

    秋月凛的指尖在案件卷宗上轻轻敲击,十二月六日米花町的监控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那辆白色丰田像幽灵般驶过米花立交,车窗后看不清的人影仿佛带着嘲弄的笑意——

    究竟是什么人在十二月六日开走了松下英二的车前往米花町,又在昨天将车倒进了海里呢?

    要说车里藏着点东西需要除掉,那也应该是挑一段人烟稀少的路段掩埋,或者沉车都行,可偏偏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挑了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段在车流量密集的米花立交上制造这出事故。

    秋月凛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她能肯定,这个人至少和松下英二和渡边咲太两个人都有点关系。

    “你还在想那个沉车的人。”松田阵平懒洋洋的声线从斜后方传来,黑框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她没否认,将渡边咲太的工程文件推到他面前:“今年年初矢吹咲太暴力拆除的那一路段……”钢笔尖重重戳在大阪市大正区的地图上,“松下英二老家就在这里。”

    松下英二的父亲在他幼时便早早去世,从小跟母亲和妹妹一起生活,三人相依为命,近几年家里全靠他一人微薄的酬劳过活。

    为了赚更多的钱,他一个月前找到了一份向米花町附近商铺供应杂货的工作,却不成想出了趟车祸,肇事者还跑了。后来自己去医院做检查,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却又发生了医疗事故。

    实在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人生就像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秀,巧合层出不穷,命运就像魔术师一样,把一个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巧合像变戏法一样抛到你面前。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当松下福子被带进来时,秋月凛瞳孔微缩——这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正是那日在波洛咖啡厅晕倒的客人。

    关于那天松下福子在咖啡店的可疑行径,秋月凛还记得很清楚。当天她似乎在焦急等待什么人的过程中接到了一通电话,随后受到惊吓,陷入晕厥。

    秋月凛眯了眯眼,递过温热的茶盏,轻声道:“夫人,对于松下英二先生的死我们深表同情,为了尽快解决另一桩案件,我们需要问您一些关于松下先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松下福子情绪激动的挥舞着手,期间用力推搡了一下秋月凛:“谁要你们警察来假惺惺!”

    松下福子的口音中带着很浓的关西腔,这和调查报告中关于松下一家出身大阪大正区的描述十分相符。

    “请您配合警察工作。”松田阵平高大的身躯挡在秋月凛身前,冷冷出声。

    松下福子稍稍后退几步,指着他们气愤的说:“哼,你们这些警察一个两个,没有一个好东西!说吧,这次又是收了谁的钱来平息事件?我的儿子死在那家医院,我告诉你们,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撤诉的!”

    疑似日本警察风评被毁?

    近期处理的大小案件中几乎总能听到这句话,她的耳朵都要被这句话磨出茧子了。

    一个“又”字被秋月凛敏感的捕捉到,看来身上有故事。她向松田阵平使了记眼色,示意他先来说。

    松田阵平耸耸肩,接过了“恐吓”松下福子的重担。

    他目光下敛,眉梢带着冷意,煞有其事的出声威胁道:“你的儿子松下英二疑似牵涉到另一起恶性案件当中,现在,我们警方怀疑你的儿子是嫌疑人,还请积极配合警方问话。否则,想必你也不想九泉之下的儿子被认定为杀人犯吧。”

    “什……什么?”松下福子瞬间愣住了,靠着墙无措地坐倒在地。

    茶杯骤然炸裂在地,褐色的茶渍在松下福子洗到发白的外套下摆洇开血痕般的印记。

    唱完黑脸,接下来就该唱白脸了。

    秋月凛住她冰凉的手,嗅到对方衣襟上浓重的消毒水味——那是长期出入医院的人才有的气息。

    她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夫人,最近一年内和松下英二来往密切的人都有哪些?还请您详细的告诉我,不要错漏任何一个人。”

    “这……让我仔细想想。”松下福子的态度明显软和下来,陷入了思考,“英二的事情很多我也不清楚,他一向话不多,最近的话可能和隔壁家的真雄来往比较多。”

    “是矢吹先生吗?”秋月凛问。

    “是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感情很好。我们家英二在东京的这份工作还是真雄为他介绍的,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情……”她捂着脸抽泣起来。

    是那名司机,两人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想起那通不寻常的电话,待松下福子情绪稳定下来,秋月凛又问:“他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嗯,前段时间他说想要见我一面,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那你见到他了吗?”

    松下福子摇摇头:“没有,他约我去咖啡店等他,可我等了好久,迟迟不见人来,却等来了医院的电话。”

    时间线对上了。

    “矢吹真雄近一年来,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故,或者像民事纠纷之类的?”松田阵平问。

    此话一出,松下福子突然一反常态的跪了下去,吓得秋月凛连忙伸手去拦,“您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告诉我们,请相信我们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哎,出事的不是矢吹家,其实是我们家。”松下福子脸上浮现悲哀的神色,眼眶含着热泪。

    “我的女儿名叫松下爱理,刚上大学不久,年初放假回家,误入附近施工的一处工地,遇到了一个老畜生!他……他侵犯了我的女儿。”

    松下福子眼里泛着浓烈的恨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在这件事之后,爱理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趁我和英二不在家的时候多次割腕自杀了。后来被救了回来,精神状态也很糟糕。”

    “我们最终下定决心报警,可警察却说没有证据证明爱理是被侵犯的,不予立案。无论我再怎么苦苦哀求,也没有人愿意搭理我。听说那个畜生是什么东京有名建筑公司的本部长,他一定是和警察那边打好了关系!”

    秋月凛能感受到,手中松下福子的胳膊正在剧烈的颤抖,而身为警察的她此刻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拍拍她的背。

    “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一对儿女死的死,病的病,实在是惭愧的很。”

    松下福子抹了抹泪,反过来紧紧抓着秋月凛的手,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恳求道:“我用来给女儿治病的钱快花光了,最多再坚持几天就要和医院和解了。所以,在我离开东京之前,还请你们一定帮我把凶手绳之以法。”

    ……

    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串了起来。

    凶手不但完美契合了和松下英二以及渡边咲太两个人都有关系的初始条件,还具有相当的作案动机。

    本案的凶手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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