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吃点东西。”孙白易眼神不情不愿地从我身上挪开，解下自己的外衫放在了地上，“晚上冷，铺着这个睡。”
我将糕点连着盘子扔出去，将那衣衫踢到了墙角的老鼠洞旁。
原来这男人也穿锦衣啊。
昏睡间，我背上生出冷汗。梦里我在孙白易的脚边未着寸缕，他色眯眯地审视我。
“小姐的样子真好看，我买了首饰送你。”
我看向他手中，赫然一截狗链。
我往荒野里跑，祖母趴在坟头前哭，我一看，墓碑上面刻着唐伯远的名字。
远处冲出来一条浅瞳色的狼犬，往我肚子上扑。
肚子疼。我呻吟出声。
而后我便意识不清了。
再次睁眼，我躺在一间没有多少装饰的房间里。房间内的味道是我熟悉的。
再往旁边一瞧，身边的人更是我熟悉的。
“醒了！”孙白易急切地坐起身，探了探我的额头。
男人跑到房间一侧，将炭炉上坐着的药壶提起，往碗里倒了药端过来，“还温着，药里我加了蜜糖，不苦的。”
“你劫狱了？”我了无生气地看他动作。
“找人替了你。”
孙白易一手端着碗，一手持着汤匙，作势要喂我。
我闭紧嘴巴。
“喝了才能康复。小离，等你身体好了，随我去军营好不好？”
“孙二少，不要擅自决定别人家女儿的生活。再说了，唐家犯了什么罪？你们是要让我担下杀人的罪名吗？我回不去了？”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中。
“诬陷我，夺去我的掌门人之位，再美其名曰救了我的命？”
15
“先把药喝了，你想要清白，我会帮你查。”
“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喝药。”
“这是安胎药。”孙白易的俊脸通红，支吾道。
“你应该给我打胎药。”
岂料我话刚出口，孙白易的脸色陡然白了几分，他抿着唇，又怕激起我的逆反情绪，又怕我怀疑他的赤忱，只软绵绵地道，“想都别想。”
“我看上的情郎是乙寅，不是你孙二少。”
他厚脸皮道，“都是我。”
“我也没说要生。生也是姓唐的。”
“好，姓唐。”
“说正经的，给你时限，否则一尸两命。”
“你别……”
我忽而想起一事，“宋青黎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孙家的养女。”
“你妹？”
“嗯。”
“那陈知桐……”
“她表哥，之前家境尚可的时候收留过她，后来因为言语狎亵对她动手动脚，她从陈家逃走。陈知桐能发现唐家，纯属偶然。”
“你知道，却还是找来了他……”
“你让的。”
“我又不知道！”我扶额，“脑子嗡嗡的，我要睡觉。”
“把药喝了再睡。”
16
我的好商量放松了孙白易的警惕。
这厮也是异想天开，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竟然还妄想着与我婚娶生子。
唐门一直身处江湖，没必要掺和进朝堂。
十年前我父母护的那趟镖，就是皇帝的花石纲。我不知他们是受了哪位友人之托，但唐门那次妄图交好朝廷，便落得个差点家散的下场。
长大后的我所能调查到的，是当时有两位大人争夺献上龙诞寿礼的先后顺序……
我们只是江湖草莽。
或许我应该感谢这个荒唐的孩子的到来。
几次套话，杀害唐伯远的凶手再清楚不过。理由很简单，闹出唐家动乱，好借以趁乱搜查图纸。
只是我不知为何那个女人要使用如此狠厉的手段。以唐伯远的脾性，日久天长，只要她表现出对兵械的兴趣，她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图纸方案。
而如今我的清白，却需要我的不清白来助力。
本来唐离对于孙家无关紧要，比不上那个有功绩的养女。
但唐离怀了孙家的血脉，我的重要性给抬了上去。
如果我回到唐门，便是朝堂与江湖的联姻。
我只需要等待孙白易与孙家的博弈，等待他们盛上凶手，放我回去。
而那时候，这个孩子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
我……
我抚上小腹，心内一阵抽痛，默念道，“对不起。”
往日情浓，历历在目。如果他只是乙寅该有多好。
我很没本事地以孩子做要挟，在孙白易那儿住了一旬日后，他们把我给放了。
但还没有定宋青黎的罪。
难道在找替罪羊？
17
我被软禁在唐家大宅里，身边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而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喜欢盯着我的肚子。
用脚趾都能想明白是谁的人。
把那群人全关在门外，我在屋内来回晃悠。
我意外发现了藏于我床帷后靠墙的机关暗门。
随口扯了个要泡澡的谎，我在屋内的木桶里放了个扑腾水的小机关，就借着水声的掩护踏进了那扇暗门。
那是一条细长的窄道，目的地很明确地通往一个方向。
我心里忐忑地往前走，在将一扇书架从墙上推拉开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得亏他们没有找到这条暗道。
唐伯远的书房，竟是能够直通我的闺房的？！
如果被发现，那我可真是更难洗清嫌疑了。
再次走向那弩架，我依然没有丝毫发现。唐家又被搜查过，根本不可能留下凶手的证据。
我在脑海里模拟兄长死去的那天晚上的情景。
按照惯常，他会坐在书桌前掌灯读书。
现在看来，这桌子是斜对着那道暗门的。书架暗门和弩架靠着同一面墙。
我走到书桌前，模仿着哥哥平日疲累后的动作。
小时候，我喜欢站在他身后给他扎发辫。而他任我摆布的大多数时间，则是看书看倦了之后。他会坐在红木圈椅里，头往后仰。
如果这时候，那暗门内走出一个人……
“你来了。”我的脑海里思绪翻腾，仿佛听见了哥哥那疲累又释然的话语，“你还是发现了呢。”
唐伯远，以为杀死他的，是唐离。
18
也就是说，凶手知道这个一直被唐伯远藏起来的秘密。
所以我们才没有发现书房外有外人入侵的痕迹。
而那时的我的房间，是没有人的。
凶手躲在了我的房里，并偷走了雪鸮。
月婵是我从西北雪地里捡来的鸟。一手养大，跟狗一样。见到生人，它会鸣叫。
想通了的我沿着甬道回到卧房，心脏怦怦直跳。
我换了身衣裳，没有歇息便奔去了祖母的房间。
祖母这几日被气得卧了床，饮着参汤，盖着锦被，喘着气。
“奶奶，您知道我的房间有一条暗道吗？”我凑到祖母的耳边问她。
祖母怅然地望着眼前的虚空，“那暗道之前还是经我授意修的，我只待伯远那孩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他后来与我说把暗门给砌上了，我也没有再管……”
“奶奶，我好像知道凶手藏在哪里了。”我颇有炫耀之意。
老太太叹了口气，“知道又有何用？最近这一遭，不知道也知道了。青黎那孩子并不坏，但她似乎有些恨你，原先我只以为她敏感吃醋，便待她更亲近些，现在想来，她怕是早发现了吧！”
祖母还不知晓孙白易和宋青黎卧底在唐家的事情。
我也不愿多说，为她掖好被子便走出房间。
外面的风有些凉，我裹紧衣衫往回走。出来时走得急，竟没发现穿的是件夏衫。
一路小跑回来，我关上房门，搓搓手，只觉耳畔刮起一阵冽风。
脖子一凉。
19
我被宋青黎绑到了荒山。平日里见她柔弱婀娜，竟不知她有一身极为亮眼的轻功。
也是，那日陈知桐便死了。寻常女子，怎能用一支银发簪泰半刺入男子的心脏呢？
想来唐伯远那次不仅给了陈知桐银钱，还连带着救了他几年的性命。
宋青黎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疯，嘴里一直说着“凭什么”“凭什么”。
我心知她讨厌我，并不想听我安慰，只好默默听她自言自语。
“白易喜欢你，伯远也喜欢你。凭什么？”
“白易宁愿为你倒戈，准备当你唐门的赘婿，他为了自己的私心，诓骗我说长久地待在唐家，能够获得更多图纸。”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可能人家没有瞎说啊？成婚这些年，她都没发现自己的相公是个机械天才吗？
“伯远每日待在书房，我只当他用功苦读。岂料那登徒子竟然经常在半夜偷看自己熟睡的妹妹，还写着那些混账话！”
好吧，那厮的确藏得很深，连我都不知道，他也没对我诉说过衷情。
“老太君面上不说，却乐此不疲地灌我那些安胎药。月信该来还是来，你倒好，一举得中孙家嫡亲血脉，甚至还是个长孙。凭什么？”
不儿，好像不是一举，罢了，也没必要和她讨论这么细。
“现在，孙家要舍弃我了，将我供出去，因为要还他孙家长孙儿的母亲清白。凭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凶手。”
宋青黎听闻这话，突然暴怒，“唐伯远活该！我是为你唐家铲除渣滓。我还杀了谁？陈知桐？他也活该！”
女人呵呵冷笑，“而你，我们清清白白的唐家大小姐，和暗卫未婚先孕的大小姐，居然找来一个下作的来污我清白！”
我垂下脑袋，“那件事，对不起，我不知道。”
20
“不用你道歉！哈！天意如此，那腌臜玩意儿活该死在我手里！”宋青黎咬牙切齿道，“而你，会是下一个。”
“奶奶总在我面前夸你。哥哥死后，她让我庇佑你。你知不知道，你来唐家的第一年，我觉得你好漂亮，还给你绣了一条帕子。”
我说的并非虚言。只是我无法填补她心内情感的缺口。我拥有的越多，越自然，她的伤口就会越痛。
所以我要舍弃一些给她看。
“你不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话，我可以打掉他。我也不会和你哥哥成亲，我离你们远远的。”
“好啊。”宋青黎似乎被逗乐了，吃吃地笑。
“说什么混账话！”一颗石子穿风而来，打在了宋青黎握刀柄的虎口上。
我定睛一瞧，地上赫然一粒血红色的鸽子蛋。我的脑中莫名浮现出孙白易曾经衣服上的破洞，那厮一副穷鬼的样儿在我面前缝补丁……
孙白易踏风而来，将我抢在怀里。我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男人透过胸膛将急速的心跳烙印在我身上。
“青黎，认罪吧，你再伤她，我也保不了你。”
我终究是慢了一步，本来打算趁乱逃跑的，我多少也是习过轻功的。但因为欣赏那颗宝石，耽误了我的时机。
“你们还是选了她。”宋青黎苦笑，眼神决绝地瞪向孙白易，“记住我！”
语毕，宋青黎朝前一跃，跃下了悬崖。
我往前探头，被孙白易拍了下脑袋，他皱着眉，“别看。”
男人怀抱箍我箍得很紧。
“……”怎么办，好像逃不掉了。
“我与父亲协商，让我入赘。”
“啊？”我惊呆。
“朝廷也不会逼着唐门交出图纸。只是你必须与我成婚。”孙白易一张俊脸的厚度有逐渐变厚的趋势，不红不臊的。
“孩子的姓随你意，想不想让他当长孙或者长孙女也随你意。唐门的技艺得往下传，唯一的要求，孩子爷爷要听孩子汇报功课。”
“大哥，他还不到两个月……”
“嗯。先这样算着吧。”
“你吃点东西。”孙白易眼神不情不愿地从我身上挪开，解下自己的外衫放在了地上，“晚上冷，铺着这个睡。”
我将糕点连着盘子扔出去，将那衣衫踢到了墙角的老鼠洞旁。
原来这男人也穿锦衣啊。
昏睡间，我背上生出冷汗。梦里我在孙白易的脚边未着寸缕，他色眯眯地审视我。
“小姐的样子真好看，我买了首饰送你。”
我看向他手中，赫然一截狗链。
我往荒野里跑，祖母趴在坟头前哭，我一看，墓碑上面刻着唐伯远的名字。
远处冲出来一条浅瞳色的狼犬，往我肚子上扑。
肚子疼。我呻吟出声。
而后我便意识不清了。
再次睁眼，我躺在一间没有多少装饰的房间里。房间内的味道是我熟悉的。
再往旁边一瞧，身边的人更是我熟悉的。
“醒了！”孙白易急切地坐起身，探了探我的额头。
男人跑到房间一侧，将炭炉上坐着的药壶提起，往碗里倒了药端过来，“还温着，药里我加了蜜糖，不苦的。”
“你劫狱了？”我了无生气地看他动作。
“找人替了你。”
孙白易一手端着碗，一手持着汤匙，作势要喂我。
我闭紧嘴巴。
“喝了才能康复。小离，等你身体好了，随我去军营好不好？”
“孙二少，不要擅自决定别人家女儿的生活。再说了，唐家犯了什么罪？你们是要让我担下杀人的罪名吗？我回不去了？”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中。
“诬陷我，夺去我的掌门人之位，再美其名曰救了我的命？”
15
“先把药喝了，你想要清白，我会帮你查。”
“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喝药。”
“这是安胎药。”孙白易的俊脸通红，支吾道。
“你应该给我打胎药。”
岂料我话刚出口，孙白易的脸色陡然白了几分，他抿着唇，又怕激起我的逆反情绪，又怕我怀疑他的赤忱，只软绵绵地道，“想都别想。”
“我看上的情郎是乙寅，不是你孙二少。”
他厚脸皮道，“都是我。”
“我也没说要生。生也是姓唐的。”
“好，姓唐。”
“说正经的，给你时限，否则一尸两命。”
“你别……”
我忽而想起一事，“宋青黎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孙家的养女。”
“你妹？”
“嗯。”
“那陈知桐……”
“她表哥，之前家境尚可的时候收留过她，后来因为言语狎亵对她动手动脚，她从陈家逃走。陈知桐能发现唐家，纯属偶然。”
“你知道，却还是找来了他……”
“你让的。”
“我又不知道！”我扶额，“脑子嗡嗡的，我要睡觉。”
“把药喝了再睡。”
16
我的好商量放松了孙白易的警惕。
这厮也是异想天开，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竟然还妄想着与我婚娶生子。
唐门一直身处江湖，没必要掺和进朝堂。
十年前我父母护的那趟镖，就是皇帝的花石纲。我不知他们是受了哪位友人之托，但唐门那次妄图交好朝廷，便落得个差点家散的下场。
长大后的我所能调查到的，是当时有两位大人争夺献上龙诞寿礼的先后顺序……
我们只是江湖草莽。
或许我应该感谢这个荒唐的孩子的到来。
几次套话，杀害唐伯远的凶手再清楚不过。理由很简单，闹出唐家动乱，好借以趁乱搜查图纸。
只是我不知为何那个女人要使用如此狠厉的手段。以唐伯远的脾性，日久天长，只要她表现出对兵械的兴趣，她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图纸方案。
而如今我的清白，却需要我的不清白来助力。
本来唐离对于孙家无关紧要，比不上那个有功绩的养女。
但唐离怀了孙家的血脉，我的重要性给抬了上去。
如果我回到唐门，便是朝堂与江湖的联姻。
我只需要等待孙白易与孙家的博弈，等待他们盛上凶手，放我回去。
而那时候，这个孩子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
我……
我抚上小腹，心内一阵抽痛，默念道，“对不起。”
往日情浓，历历在目。如果他只是乙寅该有多好。
我很没本事地以孩子做要挟，在孙白易那儿住了一旬日后，他们把我给放了。
但还没有定宋青黎的罪。
难道在找替罪羊？
17
我被软禁在唐家大宅里，身边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而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喜欢盯着我的肚子。
用脚趾都能想明白是谁的人。
把那群人全关在门外，我在屋内来回晃悠。
我意外发现了藏于我床帷后靠墙的机关暗门。
随口扯了个要泡澡的谎，我在屋内的木桶里放了个扑腾水的小机关，就借着水声的掩护踏进了那扇暗门。
那是一条细长的窄道，目的地很明确地通往一个方向。
我心里忐忑地往前走，在将一扇书架从墙上推拉开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得亏他们没有找到这条暗道。
唐伯远的书房，竟是能够直通我的闺房的？！
如果被发现，那我可真是更难洗清嫌疑了。
再次走向那弩架，我依然没有丝毫发现。唐家又被搜查过，根本不可能留下凶手的证据。
我在脑海里模拟兄长死去的那天晚上的情景。
按照惯常，他会坐在书桌前掌灯读书。
现在看来，这桌子是斜对着那道暗门的。书架暗门和弩架靠着同一面墙。
我走到书桌前，模仿着哥哥平日疲累后的动作。
小时候，我喜欢站在他身后给他扎发辫。而他任我摆布的大多数时间，则是看书看倦了之后。他会坐在红木圈椅里，头往后仰。
如果这时候，那暗门内走出一个人……
“你来了。”我的脑海里思绪翻腾，仿佛听见了哥哥那疲累又释然的话语，“你还是发现了呢。”
唐伯远，以为杀死他的，是唐离。
18
也就是说，凶手知道这个一直被唐伯远藏起来的秘密。
所以我们才没有发现书房外有外人入侵的痕迹。
而那时的我的房间，是没有人的。
凶手躲在了我的房里，并偷走了雪鸮。
月婵是我从西北雪地里捡来的鸟。一手养大，跟狗一样。见到生人，它会鸣叫。
想通了的我沿着甬道回到卧房，心脏怦怦直跳。
我换了身衣裳，没有歇息便奔去了祖母的房间。
祖母这几日被气得卧了床，饮着参汤，盖着锦被，喘着气。
“奶奶，您知道我的房间有一条暗道吗？”我凑到祖母的耳边问她。
祖母怅然地望着眼前的虚空，“那暗道之前还是经我授意修的，我只待伯远那孩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他后来与我说把暗门给砌上了，我也没有再管……”
“奶奶，我好像知道凶手藏在哪里了。”我颇有炫耀之意。
老太太叹了口气，“知道又有何用？最近这一遭，不知道也知道了。青黎那孩子并不坏，但她似乎有些恨你，原先我只以为她敏感吃醋，便待她更亲近些，现在想来，她怕是早发现了吧！”
祖母还不知晓孙白易和宋青黎卧底在唐家的事情。
我也不愿多说，为她掖好被子便走出房间。
外面的风有些凉，我裹紧衣衫往回走。出来时走得急，竟没发现穿的是件夏衫。
一路小跑回来，我关上房门，搓搓手，只觉耳畔刮起一阵冽风。
脖子一凉。
19
我被宋青黎绑到了荒山。平日里见她柔弱婀娜，竟不知她有一身极为亮眼的轻功。
也是，那日陈知桐便死了。寻常女子，怎能用一支银发簪泰半刺入男子的心脏呢？
想来唐伯远那次不仅给了陈知桐银钱，还连带着救了他几年的性命。
宋青黎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疯，嘴里一直说着“凭什么”“凭什么”。
我心知她讨厌我，并不想听我安慰，只好默默听她自言自语。
“白易喜欢你，伯远也喜欢你。凭什么？”
“白易宁愿为你倒戈，准备当你唐门的赘婿，他为了自己的私心，诓骗我说长久地待在唐家，能够获得更多图纸。”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可能人家没有瞎说啊？成婚这些年，她都没发现自己的相公是个机械天才吗？
“伯远每日待在书房，我只当他用功苦读。岂料那登徒子竟然经常在半夜偷看自己熟睡的妹妹，还写着那些混账话！”
好吧，那厮的确藏得很深，连我都不知道，他也没对我诉说过衷情。
“老太君面上不说，却乐此不疲地灌我那些安胎药。月信该来还是来，你倒好，一举得中孙家嫡亲血脉，甚至还是个长孙。凭什么？”
不儿，好像不是一举，罢了，也没必要和她讨论这么细。
“现在，孙家要舍弃我了，将我供出去，因为要还他孙家长孙儿的母亲清白。凭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凶手。”
宋青黎听闻这话，突然暴怒，“唐伯远活该！我是为你唐家铲除渣滓。我还杀了谁？陈知桐？他也活该！”
女人呵呵冷笑，“而你，我们清清白白的唐家大小姐，和暗卫未婚先孕的大小姐，居然找来一个下作的来污我清白！”
我垂下脑袋，“那件事，对不起，我不知道。”
20
“不用你道歉！哈！天意如此，那腌臜玩意儿活该死在我手里！”宋青黎咬牙切齿道，“而你，会是下一个。”
“奶奶总在我面前夸你。哥哥死后，她让我庇佑你。你知不知道，你来唐家的第一年，我觉得你好漂亮，还给你绣了一条帕子。”
我说的并非虚言。只是我无法填补她心内情感的缺口。我拥有的越多，越自然，她的伤口就会越痛。
所以我要舍弃一些给她看。
“你不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话，我可以打掉他。我也不会和你哥哥成亲，我离你们远远的。”
“好啊。”宋青黎似乎被逗乐了，吃吃地笑。
“说什么混账话！”一颗石子穿风而来，打在了宋青黎握刀柄的虎口上。
我定睛一瞧，地上赫然一粒血红色的鸽子蛋。我的脑中莫名浮现出孙白易曾经衣服上的破洞，那厮一副穷鬼的样儿在我面前缝补丁……
孙白易踏风而来，将我抢在怀里。我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男人透过胸膛将急速的心跳烙印在我身上。
“青黎，认罪吧，你再伤她，我也保不了你。”
我终究是慢了一步，本来打算趁乱逃跑的，我多少也是习过轻功的。但因为欣赏那颗宝石，耽误了我的时机。
“你们还是选了她。”宋青黎苦笑，眼神决绝地瞪向孙白易，“记住我！”
语毕，宋青黎朝前一跃，跃下了悬崖。
我往前探头，被孙白易拍了下脑袋，他皱着眉，“别看。”
男人怀抱箍我箍得很紧。
“……”怎么办，好像逃不掉了。
“我与父亲协商，让我入赘。”
“啊？”我惊呆。
“朝廷也不会逼着唐门交出图纸。只是你必须与我成婚。”孙白易一张俊脸的厚度有逐渐变厚的趋势，不红不臊的。
“孩子的姓随你意，想不想让他当长孙或者长孙女也随你意。唐门的技艺得往下传，唯一的要求，孩子爷爷要听孩子汇报功课。”
“大哥，他还不到两个月……”
“嗯。先这样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