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申时,沈幼婷、沈幼媛、沈幼萍都先后走了,沈幼婧留在最后,屋里没旁人,她拉着沈幼宜的手说,“五妹妹,这回秦家的婚事,说来怨我,你是代我受过的,不过,你跟大姐说实话,你是真的愿意嫁秦翰光吗?且不论他为人怎样,就说婚后要与他去那么远的东马县,若是他欺负你,也没人给你撑腰,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幼宜的脑子里在急速地盘桓,要不要请大堂姐跟大伯父说一声,替自己拒了这婚事?

    她还没想好,听沈幼婧又说,“五妹妹,咱们都是同气连枝的,你虽是三房的,可是咱们姐妹几个打小就要好,我不忍你受苦,你若不愿就告诉我,我去跟父亲说,让他找别的人……”

    让他找别的人!

    这几个字让沈幼宜的心登时定了下来。

    不能推了这门亲事,不然大伯父会找别个沈家女,她虽不是什么善心菩萨,可也不能明知前面就是万丈深壑,却还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沈家女一头跳下去。

    与秦翰光的这门婚事必须要退,而且是从她这里退掉。

    想到这里,她笑着跟沈幼婧说,“大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如今婚事就在眼前了,再想别的,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改了。”

    “唉,那好吧!”

    沈幼婧说着,站起身,目光略带黯然地看着沈幼宜,“其实,五妹妹,我……我躲过了秦家,未必就能躲过别的人家,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子,能做的选择真的很少,五妹妹,你记得,如果在秦家过得不好,一定告诉大姐,大姐就是拼了不要名声也会去把你带回来!”

    “大姐……”

    沈幼宜眼里泛起一层雾气。

    送走了沈幼婧,沈幼宜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一天马上就又要过去了,距离她与秦翰光成亲只剩下两天了。

    短短的二十四个时辰,她到底能不能想出退婚的法子来?

    “姑娘,姑娘,荔枝!是江南才有的荔枝!”

    连翘拎着一只篮子,脚步如飞地跑进来,一脸喜色。

    “哪里来的荔枝?”

    沈幼宜看着篮子里极新鲜的荔枝,大为惊疑,古人有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荔枝产自南方,想要运到北方京都来,其间的不易可想而知。

    这种东西即便京都有,那也是皇亲贵戚家中才有,她们沈家何时买得起这样矜贵的东西?

    连翘神情欢快,“是隔壁的秦二爷,他派人送来的,说听闻姑娘身体有恙,特送来此物给姑娘滋补的。”

    连一向沉稳的茯苓也道,“姑娘,这可是好东西,奴婢听说,此物对身子弱的女子尤为适宜,奴婢这就剥了壳儿给您吃。”

    秦北霄送来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病了?

    还有,按照前世的态势发展,秦家这位二爷是一步步从一个无名小卒,发展成全大越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朝廷新权贵,当然,真正让他身份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还是那一次对抗北冥国十万大军进犯的护国战役中,他在那次战役里,率领五千金甲士,以迂回游击战术,将对方十万军队击得溃不成军,最后狼狈逃回北冥国的只有区区千余人。

    这一次战役被称为是大越国史上唯一一次以少胜多的大捷!

    秦北霄也因此被皇上重用,其权势与日中天,令当朝一些老臣与重臣都望尘莫及。

    但很奇怪的是,前世,沈幼宜并没有听说,得势后的秦北霄对秦翰光的官途有什么帮助,倒是数次听喝醉酒的秦翰光骂,果然小娘养是……是白眼狼,他哪里将秦家放在眼里?他就是个混账……是个兵痞……

    秦北霄与秦翰光的父亲秦远志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秦老爷子当初看好的是秦北霄的生母杨氏,但杨氏出身商户,虽杨家家资颇丰,但商人地位卑贱,因此其杨氏的身世遭秦家嫌弃。

    但秦老爷子对杨氏用情至深,扬言如果不能把她娶进门,就终生不娶。

    他的父母最后只好与他商量,娶杨氏的堂姐为正妻,其堂姐之父是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因此秦家认为这样的门第才能与秦家匹配,不过,也答应秦老爷子,将杨氏接进门,但只能做妾!

    后来府里人就称呼秦老爷子的正室也就是杨氏的堂姐为大杨氏,杨氏这个妾就被称为小杨氏。

    大杨氏生了秦远志,也就是秦翰光的父亲。

    小杨氏生了秦北霄不久,就得暴病死了。

    秦北霄五岁那年,被其外祖送去五台山学武,十几年后,才回到京都。

    很明显,秦北霄这个庶出的,与秦翰光这个嫡出的秦家后人是不和的,不然前世醉酒的秦翰光也不能那样辱骂其二叔!

    沈幼宜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若是我去求求秦北霄,他虽年轻,但按照辈分却是秦翰光的长辈,他能不能从中帮我把秦家的婚事给退了?

    但兴奋之光转瞬即逝,她脑海里又闪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人家秦北霄为什么要帮你?那样的枭雄一般的人物,他的心肠必定冷硬到极点,虽然他现在还没参与那场战役,没有打出名声,但他的本性一定很强悍,很冷漠,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女子去与秦家长房嫡枝作对!

    这一夜,沈幼宜翻来覆去睡不着。

    守在外间的茯苓听自家姑娘频频翻身的动静,忙进来问,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幼宜无奈只好道,“是荔枝吃多了,身子发热,没事儿,我这就睡了。”

    “哦,看来好东西一次也不能吃太多,是奴婢的错,奴婢以为那东西对您身子好……”

    茯苓很内疚地嘟囔。

    沈幼宜只好安抚她,“我没事,你也赶紧睡吧,我困了。”

    天蒙蒙亮时,沈幼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嘀嘀咕咕说什么,言语间好像是在埋怨谁?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茯苓,谁在外面?”

    “姑娘,对不起,是奴婢和连翘说话声音太大,把您吵醒啦?”

    茯苓很是自责的语气。

    “姑娘,不怪茯苓姐,是奴婢从外头得了消息回来,气得狠了,这才与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连翘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一副又恨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沈幼宜了解自己这两个丫鬟,一定是发生了与自己相关的事儿,而且必定是不好的事儿,不然她们不会这样情绪激动!

    “说吧,什么事儿?”

    “是……”

    茯苓有点犹豫,怕身子刚好些的沈幼宜再被气病了,不敢说。

    连翘是个直性子,她怕她家姑娘被气病,但更怕姑娘就这样稀里糊涂嫁过去,万一姑爷真入传言那样不堪,那姑娘可就跳火坑了,是以,她张口就道,“姑娘,外头都在传,昨儿个在南城市集上,有人调戏一名年轻妇人,那妇人好像……好像是跟秦公子一起的,秦公子当时就恼了,与那几个人打起来,被人打断了肋骨,被送去城里医馆医治,现在外头都在讲那妇人是秦公子的外室,那妇人甚至都有了仨月的身孕呢!”

    “啊?真的?”

    沈幼宜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其神情与举止都像是被气得火冒三丈,急着要去找秦翰光算账一样。

    ‘姑娘,姑娘,您千万别急,别生气,那秦公子真若如此不堪,咱们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茯苓和连翘都被她吓坏了,一个抱腿,一个抱腰,就像是她们一松手,她们家姑娘就要因为情郎被抢,要伤心欲绝地去悬梁自尽呢!

    沈幼宜也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太喜形于色了,把俩丫鬟都吓着了。

    对,她的确是欢喜过头了。

    前世是绝对没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她甚至是在死后,做了飘飘鬼才发现秦翰光白月光的存在。

    所以,这一世,秦翰光白月光的早早现世,对她可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

    借机退婚,秦家也说不出旁的来吧!

    打定主意,她先得安抚俩小丫鬟,当下就跟她们俩说,“快松开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嗯,意外。”

    茯苓与连翘看看姑娘神情的确平静下来,也都松了一口气,连翘小声嘟囔,“好在这事儿发生在成亲前,万一是在成亲后,姑娘不是就被坑了吗?”

    茯苓则说,“连翘,你先别乱说,传言有虚,万一秦公子被冤枉了呢?”

    像是要给这话做验证一样,就听到外头传来徐嬷嬷的声音,“五姑娘,茯苓说的对,秦公子的确是被冤枉的,他就是路见不平,才帮那妇人的,结果被打伤,那妇人已经与其丈夫一起去衙门报案了,且其夫还专门写了感谢信,秦府把感谢信送到这里来了,请五姑娘读一读,解除对秦公子的误会!”

    徐嬷嬷是长房赵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她能来送这封信,显然信的内容沈伯靳与赵氏都已看过了。

    连翘手抚心口,道,“还好,还好秦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不然……”

    茯苓也点头称是。

    沈幼宜接了那信,大略看了一遍,果然是一封感谢信,以那妇人的丈夫的口吻写的,语气十分的恳切,态度也极其恭敬,言辞间颇有几分真情实感。

    沈幼宜放下信,不觉十分的失望。

    一个极好的退婚机会就这样错失了?

    秦家在东城住,没事儿秦翰光跑南城集市上做什么?

    难道他与那妇人真的是偶遇?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连翘,你去一趟南城……”

    沈幼宜在连翘耳边细细地说了一番。

    连翘连连点头,“姑娘,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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