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云山不复存在了。

    在商讨衔云山日后事宜的时候,昆仑道长又与衔云山的长老们打起了嘴仗,衔云山的长老们坚持自立门户,但是昆仑道长和静虚二人却认为衔云山应该归属到无殇门内。

    一众人意见不合,在衔云山正殿就打了起来,昆仑道长将袖子撸起来,抬手就往衔云山大长老头上招呼。静虚打着劝架的幌子,冲过去拉偏架,他与昆仑道长的私交甚好,自然是“帮亲不帮理”。

    “我们衔云山还没沦落到依附无殇的地步!”大长老喘着粗气,“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我还不是为了衔云山的弟子。你们这些个老家伙,不就是怕去了无殇掌权的就不是自己了!”

    “你,你——”大长老你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个字,他坐在太师椅上顺气,“我跟你无话可说。”

    “是没话说还是不敢说?”昆仑道长得理不饶人,“老匹夫,眼里只能看到你能拿多少好处,看不到一点你衔云弟子的前途!”

    大长老沉默下来,他转过脸去,不再去看昆仑道长,余下的几位长老也噤声了,众人安安静静地听着昆仑道长的指责,眼观鼻,鼻观心。

    最后,昆仑道长骂累了,他红着脸,一一指过衔云的这几位长老:“你们这群老东西,但凡出一个有本事的,但凡有一个能领着衔云山接着走下去,我和宋知书都不至于让你们衔云山并入无殇!”

    静虚见昆仑道长说完了,他这才走上前来,拱手道:“诸位,将衔云山并入无殇门内是前任掌门凌霄子的嘱托,并非我二人在此信口雌黄。”静虚从怀中取出宋知书临走前塞给他的那枚钥匙。

    “这是——”大长老看见钥匙的时候拍了一把大腿,“唉!这个凌霄!”

    “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静虚问。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沉默着,最后是大长老拍板,说:“那就这样吧。”他已经放弃了挣扎,认命般道。

    昆仑道长见静虚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衔云山的众长老,他不悦地瞪了眼静虚:“你有这东西早拿出来啊,白白让我废这么多口舌。”

    “这不是先让你出出气嘛。”静虚会心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友自凌霄子在眉阳城闹出那些事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让他能冲着衔云山这帮唯利是图的老家伙发一通火,降降火气也是好的。

    昆仑道长用鼻子哼了一声,静虚确实是说到他的心坎了,于是甩了甩袖子,“我去看着那个老匹夫准备搬迁的事宜。”

    “不急不急,搬迁之事还是得选个黄道吉日。”静虚慢悠悠地跟在众人身后,他叉着手,手心中的钥匙发出温润的光泽,“今日就先把衔云的宝贝放在无殇保管吧。”

    衔云山归入无殇的消息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修道界,衔云山的弟子算不上少,无殇就算是新修楼宇也要花上不少功夫,机枢门这下是彻底忙了起来。

    静虚怀揣着钥匙走入衔云中心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之中,这栋建筑中,没有台阶也没有梯子,随着静虚每迈一次步子,脚下的云梯凭空浮现,随着他的步履,云梯又缓缓消失,一道接着一道金光符咒袭来,在静虚手中钥匙的光晕下乖乖退了回去。

    直到静虚走到阁楼的正中间,金光一闪,周围的书籍与宝物法器都移动了位置,组成八卦阵,将静虚围在中间。

    面前的白玉台缓缓升起,一个通体翠绿的玉匣从白玉台中升上来,森然寒气也一同蒸腾,静虚把手放在玉匣子上,用钥匙打开了唯一的古朴的锁。

    “啪嗒。”

    盖子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通体闪着蓝光的长剑,剑身宽厚,上面密密麻麻地篆刻着梵文,剑柄则是由玄铁锻造,静虚尝试着用手去触碰剑柄,指尖顷刻间被灼伤。

    “幽昼。”静虚依稀记起了这柄传闻中的神器的名字,她从书中典故里知晓上古神器有三,除了那个已经堕成孽障的度灵,殇渊下落不明,最后的幽昼现而今就在他面前。

    楼外,天空在玉匣子打开的刹那间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猩红,叮铃铃的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衔云山四面八方的竹林中出现了一道道修长笔直的身影,他们攥紧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严阵以待。

    宋知书站在楼顶,他手中的长剑早已经出鞘,一抹淡淡的金光将他笼罩着,他的法相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地底下跃跃欲试往外钻的魑魅魍魉停止了动作,但随着愈演愈烈的铃声,他们挣扎着更疯狂了。

    弯月如钩,站在竹叶上的各宗门的翘楚衣袂飞扬,他们一跃而下,手中的利刃利索地斩下了刚冒出身影的小喽啰。

    宋知书身后的法相冲向了密林中的一个方向,金色的光晕照亮了昏暗的竹林,它从低空中掠过,齐齐削下了竹枝,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雄鹰遍体鳞伤地从竹林中冲出,数条白色绸缎紧随其后,牢牢缠住了雄鹰的翅膀,雄鹰长鸣。

    宋知书举起手中的剑,以他为中心的法阵从天上罩下来,白色绸缎疏忽缩回了黑暗之中。

    纷纷扬扬的纸钱落了下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宋知书耳边,她在宋知书耳根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巧地从他身侧掠了过去。

    宋知书手中的血抹在肩上,他提剑刺过去,剑身上冒出熊熊火焰,但是剑刺入来人的侧腰的时候,后者幻化为了纸钱烧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地上的魑魅魍魉纷纷停止了动作,扭头钻回了土里。在场的众人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宋知书,只见宋知书的身后出现了一抹虚无的白色身影。宋知书反手握剑刺去——又是一道虚影。

    天边撕开了一条裂缝,龙渊从裂空中缓步走出,他身后跟着顾临枫。

    萦绕在空中淡淡的血腥气随着二人的到来消散了不少,少女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天际:“东西二官是打算插手人间事?”觅渡终于现身,她坐在轿辇上,脚下踩着放鹤山人最后留下的最后一截腿骨。

    宋知书握着剑的手上青筋暴起,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来人身上。

    “谁说我要插手了?”龙渊抽出自己的龙骨刀,他身形一晃,出现在觅渡身后,觅渡察觉到了危险,她从轿辇上跃起,轻盈地落在了远处的竹叶上,如瓷的面上竟生出了几道裂缝。

    “觅渡,你吞食玄鸟的帐,我替南官找你算。”

    “我当是为何事,玄鸟,还你!”觅渡朱唇未启,她转了转手中的油纸伞,白色绸缎萦绕之间,一只骷髅鸟从白缎间挣脱出来,无数冤魂的哀嚎从鸟喙中溢出,骷髅鸟忽然转了身,扑向站在人群之外的顾临枫。

    古剑罗华一击就将这丑鸟砍了个稀巴烂。

    “不自量力。”龙渊瞧见这一幕,嘲讽道。即使是备受反噬的西官,也不是渡灵能轻易伤到的。妖怪就是妖怪,除了两百年那个超纲的归终。

    “呵~”觅渡轻笑一声,竹叶上的身影裂成无数片纸钱,飘向众人。宋知书挥动手中的长剑,烈焰与纷纷扬扬的纸钱碰撞在一处,火焰腾升,燃成灰烬落在了地上。

    “虚影。”宋知书眉头皱得更深了,看来这个从西北禁地出来的妖物也不简单。随之,宋知书走到龙渊、顾临枫二人身前,拱手道谢:“多谢二位。”

    “谢我做什么?”龙渊嗤笑,“我们不能插手人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替你过来露个脸算是给你师祖脸面。”

    宋知书尴尬地挠了挠鼻尖,他仍说着客套话:“今日实在是事出紧急,多有怠慢,二位见谅 。”

    “不必,你只当我们不存在,就跟先前你对西官在无殇出入视而不见一般就行。”龙渊刻薄得很,一丝情面都不给宋知书留。

    “若无事,我就先走了。”顾临枫晃了晃,龙渊暗暗扶住顾临枫的胳膊,指尖滑动,空间出现一道裂口,顾临枫走了进去。

    “无趣。”龙渊甩了甩龙骨刀上的灰烬,他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化出黑龙的真身,腾云驾雾。

    宋知书表面恭恭敬敬,实在在心底里暗骂龙渊装模作样。不过,有他们二人在,觅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来对幽昼动歪心思。

    “走。”宋知书一声令下,御剑的御剑、驾鹤的驾鹤,不会飞得在地上飞檐走壁,他们拥簇着捧着玉匣子的静虚奔向了无殇。

    顾临枫的身影出现在余念七屋内的时候将余念七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顾临枫的面色实在是苍白的可怕,他弓着腰将手搭在床沿,余念七用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

    “出什么事了?”余念七关切道。

    “没什么。”顾临枫缓过劲儿来,他偏头不让余念七看他,自己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笑道,“怎么,被吓到了?”

    对上她关切的眼眸,顾临枫恍惚了一瞬——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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