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天气多云转晴,气温15-20℃。

    靳甜接到市人民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正在舞蹈工作室里给几个今年要参加艺考的学生排舞。

    沪城今年由于高考政策的调整,艺考生数量激增,靳甜几乎没有任何空闲的时候,在工作室一待就是一整天,忙到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电话那头对方有些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好,请问你是靳甜吗?”

    靳甜:“我是。”

    对方:“你现在尽快来一趟市人民医院,你父亲靳鹤荣因为急性阑尾炎被人送到我们医院的急诊科了,病人现在意识不清,需要家属签字才能开始手术,你赶紧过来,病人情况紧急,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事发突然,靳甜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在她的印象里,靳鹤荣平时没出现过什么严重的身体问题,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每次体检结果出来的各项指标他也都跟靳甜说的是正常,所以靳甜完全没想到靳鹤荣会因为阑尾炎这种病进医院。

    邻居老郑跟靳鹤荣的关系很不错,平时经常会到靳家来串门,今天他上门时就发现不对劲,立刻打了120把靳鹤荣送到市人民医院,靳鹤荣这阑尾炎的毛病其实已经很多年了,平时一直讳疾忌医,随便吃点药就应付过去了,量变最终达成了质变,而这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

    靳甜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说是跟一个有钱人跑了,这么多年,她一直跟着父亲生活,靳父为了全心全意照顾靳甜,也没有再娶。这些年靳甜忙于自己的工作,靳鹤荣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着,生病了也没人知道。

    “我现在马上过来。”

    靳甜挂断电话,对几个正在练舞的年轻女孩子说道:“同学们,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们好好练,不许偷懒,我很快回来,到时候你们把我今天给你们新排的这套舞完整跳一遍给我看,离艺考没几天了,想考北舞,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知道吗?”

    几个女生纷纷点头以示回应。

    靳甜大学时学的是舞蹈专业,大学毕业以后,自己创业开了现在的这家私人舞蹈工作室,这几年带了不少艺考的学生和喜欢跳舞的业余爱好者,以此为生。

    一开始靳甜打算创业时,靳父是第一个反对的,父女俩还曾因为这件事大吵了一架,靳父虽然嘴上一直说反对靳甜创业,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并且给了她一笔创业资金。如果不是这第一桶金,靳甜的舞蹈工作室大概率也开不起来。

    毕竟靳父和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是一样的,而且他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靳甜拉扯大的,所以他只是希望女儿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尤其是在他的私人企业倒闭以后,他由衷地希望女儿最好能考个编制,再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就行,只不过靳甜脾气倔,她排斥任何体制内的工作,就想自由自在的,不喜欢被束缚,最后她还是一意孤行地走了创业这条路,成立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起步确实很艰难,那时候沪城开舞蹈工作室的人一抓一大把,同质化竞争激烈,加上她又没什么名气,几乎没有什么生意,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更别提经营工作室了,但她通过这几年的努力,向靳父证明了即使她没有进体制内工作也可以很满意的活下去。

    -

    靳甜是开自己的车去医院的,路上正好赶上了沪城的晚高峰,沪城是一线大城市,不仅房价物价贵的离谱,早晚高峰也是堵的离谱,只要碰上早晚高峰,起码是堵两小时起步,具体要堵多长时间,还得看当天的路况。

    等到她赶到医院的时候,靳鹤荣早就已经在手术中了,由于路上堵车实在是没办法,靳甜在路上堵车的间隙给她姑姑打了个电话,让她姑姑靳芳芬先到医院替她签了字。

    靳甜脚步匆匆地直奔医院急诊科手术室,她看到手术室外的红灯还亮着。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因为急速快跑而起伏不定的心跳,但手术一刻没有结束,她的心始终还是悬着的。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对父亲的感情很深,也因为没有照顾好父亲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现在是垂头丧气的靳甜。

    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这时候朝靳甜这边走过来,问:“你是靳鹤荣的家属吗?”

    “嗯,我是他女儿,请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靳甜说话时还是有点喘,因为过于担心父亲的病情,越说越急。

    “大概两小时前,有个女的说是他姐姐,还好她过来先签了字,才没延误手术时间,现在手术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好在送来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女护士随意扫了眼病历本,又说道:“还有,你父亲的既往病情你知道的吧。”

    “什么病情?”靳甜一头雾水。

    “你们当家属的平时也多注意注意,病人本来就有急性肠胃炎的病史。”

    女护士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靳甜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犹疑,她好像不太相信靳甜是靳鹤荣的亲闺女,当女儿的竟然会对父亲的病情一无所知。

    “以后我会注意的,谢谢你。”靳甜说。

    “客气了,你再等等吧,一会儿就能出来了。”女护士一脸花痴样星星眼,感慨着继续说道:“不过你爸也是挺幸运的,正巧碰上简医生今天轮值,他可是我们急诊科最厉害的医生了,年轻有为,长得帅,业务能力还一流。”

    说完女护士就夹着病历本走开了。

    靳甜完全没听进去她后面说的那些话,只呆站在原地,她确实从来不知道靳鹤荣的病情,他瞒得滴水不漏,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工作室的事情又多,有时候忙起来,靳甜直接就睡在工作室了,常年不在家里住,自然不知道这些,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关心真的远远不够,父亲已经不年轻了。靳甜的姑姑靳芳芬一直隔三岔五就劝靳鹤荣再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也能有个人照顾他,但靳鹤荣考虑到靳甜的感受,说她现在还没嫁人,平时还是要回家的,这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个人,总归是有不方便的地方,于是一直不愿意去见靳芳芬给他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勉强见了个面的,也是说不上几句话就一拍两散了。

    “滴”地一声,手术室门口的“手术中”字样的红灯瞬间熄灭。

    靳甜的思绪也在这一声里被拉回。

    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靳鹤荣躺在可移动病床上被缓缓推出手术室。

    几名穿着手术服的急诊科医生也一起走出来。

    靳甜心乱如麻,根本没空去注意那几个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医生,她迅速走到病床边。

    靳鹤荣还挂着点滴,正在昏睡中。

    靳甜正准备问一问旁边的女护士她父亲是否需要转到住院部那边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冷冽中带着熟悉感的声音。

    “靳甜。”

    闻言,她一转回身,就看到一张许多年没见,依然还是令她感到心动的面孔,刚沉下去的心跳又快速因为这次意外的碰面而跳动起来,那张脸偶尔会在她的梦里出现,但现在他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眉眼凛冽,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清贵,仍旧穿着一身手术服,只是把口罩和手术帽摘了。

    靳甜从来没想过竟然会在这里碰见简淮延,而且还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场合下,而且他现在不是应该还在国外念书吗,怎么跑来这里当了医生。

    沪城原来真的这么小,靳甜在心里想。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空气安静了一两秒钟,靳甜有些尴尬地扯唇笑笑,说:“好久不见,简淮延。”

    她表现得尽量让自己看着就像跟许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随意寒暄一句的样子。

    简淮延微微颔首以示礼貌,而后说:“我是靳先生的主刀医生,你父亲目前已经没什么事了,但需要转到住院部那边再观察一周才能出院,你现在可以去帮他办理一下住院手续了。”

    靳甜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个女护士口中说的很厉害的简医生就是简淮延。

    “好,我现在去办,谢谢简医生。”

    靳甜说完就去住院部那边办理父亲的住院手续了,她现在也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先把父亲的身体照顾好才是头等大事。她已经失去了母亲,绝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亲人。

    靳甜不知道的是,她已经走出了很远,身后的人还在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

    “你跟那姑娘认识啊?”

    刚才在手术中负责麻醉的医生刘铭风笑嘻嘻地凑到简淮延旁边问了句。

    简淮延没答话,刘铭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说简医生,您眼睛都快粘人家姑娘身上了。”

    他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了句:“不过咱们沪城美女确实是多啊,别的不说,就刚那姑娘是长在我的审美点上的。”

    靳甜是属于纯欲挂的,长相偏纯,身材却很辣,正常直男对这种类型的女生确实没什么抵抗力,刘铭风喜欢她这款也不足为奇。

    简淮延这时才回过神,说:“她是我大学时的…”他犹豫了半秒才接着又说道:“一个朋友。”

    刘铭风显然是不太相信他的说辞的,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想到刘铭风平时拈花惹草的性格,简淮延又补了句:“她是我前女友,不过,你可别跑去招惹她。”

    刘铭风一脸震惊的表情,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连忙说道:“不敢不敢,预祝你们早日复合。”

    简淮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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