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这村子里有的是人告诉我,比如刚刚的......”沧海先生朝着厉山海挤眉弄眼,“唐叔?”他着实欠教训。

    “你!”难得见到厉山海着急的模样,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唉,与其让你去问别人,还不如我自己讲给你们听。”

    他重新变得镇定,“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但是相对的,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久闻沧海先生行走江湖,消息灵通,特别是对于一些江湖秘辛?”

    “算了,我还是去问刚刚的唐叔吧。”说着他就要转身回去。

    “你就不怕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离不开这美丽的落湖镇了吗?”厉山海笑着说,语气如常。怀星没有听厉山海威胁过别人,他总是温和的,这让怀星怀疑如果沧海先生真的去打听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厉镖头真的会做些什么吗?她不禁想起柴房里传来的惨叫声。

    沧海先生震住了,打了冷颤,大约是考虑了一会,答道,“成交!我先来。”他转身和他们一起往客栈走。

    “唐枫是谁?”

    “住在这里的一个姑娘,十年前,我和狄安被人追杀逃到了落湖镇,是她救了我。”厉山海对十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

    感情是个美救英雄的故事啊,怀星心想,她有点不是很想往下听了。

    “轮到我了,承翰青的来历。”

    “承翰青初时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街头混混,父母早逝。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加入清风帮,并凭借着机敏的头脑给清风帮的老大出谋划策,一路走到军师的地位,是除了三位当家外最高的地位。当时有些人不浮,都叫他承瞎子。”沧海先生画风一转,“她除了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我们曾经,情投意合。”厉山海缓缓地说出这句话,这句话仿佛穿过了十年的时光,是说给那个绿色身影听的。

    听到这,怀星猛然看向厉山海,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骤然觉得有些胸闷和嫉妒。

    原来,他也曾爱过一个姑娘。她在上京城一年,虽然看他也会去赴那些小姐的邀请,但是除了赵璐,从来没有见他和谁走近过。

    他对谁都一样,温暖如风,但从不逾越。

    大家都说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他的心没有为谁跳动过。原来不是没有,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在遥远的十年前。

    怀星垂下了眼眸,感觉一天的愉悦和开心都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消失了,失落占据了整颗心脏。

    “哇哦~,这个,这个好。”沧海先生反应完全不同,他一只手握紧击打在另一只手掌上,眼神亮了起来“一听就知道背后有故事。欸,居然你们情投意合,那个姑娘居然不喜欢天下第一美男——狄安,而是喜欢你?”

    厉山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该我了,清风帮如何覆灭?”

    怀星回过神来,厉山海对于承翰青是不是太过关注了。

    “因为一颗硕大的,天下罕见的明珠。传闻大当家因此入狱,二当家和三当家在争夺过程中,两败俱伤。而承翰青在几年后创立锦绣镖局。”

    “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传闻都说是承翰青害得清风帮灭亡,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因为有人在荣王府见过那颗举世无双的明珠,而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荣王爷是锦绣镖局的大门坎。”他搓了搓手,脸上有些兴奋,“轮到我了,既然你们心意相投,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或者说她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话,怀星也望向厉山海,既想听到答案,又不想听到答案,嘴巴里觉着有些苦。

    “呵,”厉山海眺望着远处,说道,“我说带她离开,而她希望我留下,我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的路。”

    “唉,真没意思,这里面就没有狄安什么事?这样的故事听着才精彩。”

    厉山海也懒得跟他计较。

    突然,沧海先生凑到厉山海跟前,又看了一眼怀星,“你带她来这里,是十年老树又开了花吗?”

    怀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窘迫地移开了眼神,又偷偷撇着厉山海,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期待他的回答。

    “呵,”厉山海皱了皱眉,停顿了一下,“你这人就不能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嘛,她最近心情不好,我带她来转换一下心境。轮到我了,承翰青的软肋是什么?”

    “他的嫂子——洛锦。”他正色道,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唉,好了,游戏就玩到这吧,真是个无聊的故事啊。”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

    不久,三人回到了客栈。

    他们在这里呆了三天,还品尝了落湖镇特有的枫糖,就是用枫树汁熬成地糖,怀星从来没有吃过,他们还逛了古塔,探索了钟乳石耸立的岩洞,十分惊奇。

    快乐地日子总是短暂的。明天,他们就要启程返回上京城。

    当天晚上,厉山海敲响了怀星的房门。怀星打开门,看到是厉山海有些惊讶,“厉镖头,这么晚了,寻我何事?”

    “走,出去走走吧,这里的月色也很美啊。”怀星看着他的笑,无法拒绝,于是她点了点头。

    她和厉山海走在白天走过的路上,村里很黑,几乎没有灯火,还好很快就要八月十五了,月色皎洁,宛如另一种清凉的白昼。

    村里很安静,不见灯火,毕竟蜡烛和柴火也是要钱的。所有的光亮都来自于那一轮明月,它太亮了,遮掩掉了所有的星光,只能看到在它旁边的北极星。月光照在草上,树上,形成了飘动的黑影,形似鬼魅,有些可怕。

    怀星忍不住朝厉山海靠近。可是路两侧的蛙鸣虫叫又给了这个清冷的世界一丝生命的活泼。

    “在这里快乐吗?”里山海轻声问道。

    “嗯,这里很美。多谢厉镖头带我来这里。”怀星中规中矩地回答,不敢多想。

    “这几天睡得还好吗?”

    怀星一惊,慌忙答道,“很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那就好。”也许是这一份关心让怀星一下子忘了本,居然大着胆子开口问道,“镖头,你会觉得遗憾吗?”

    “肯定会呀,可十年了,也早就已经放下了。”厉山海看向怀星,“不过真是不可思议啊。当我思索哪里的风景最美的时候,哪里的食物最美味的手,想起来的还是这个地方。”他轻笑出声,话语中充满了怀念。

    怀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这个话不应该出现在上司和下属之间。她也不习惯厉山海跟她聊起往事。

    她心中如此矛盾,明明渴望靠近他,却又紧紧守着那条线,不允许跨过去。她心中忐忑,不知如何应对。

    厉山海没有等到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时间是良药啊。很多当时以为再也不能愈合的伤口,只要人还或者,伤口就能结痂痊愈。”

    怀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厉山海的安慰让怀星敞开了心扉,她问出来心底的疑惑,“镖头,”她顿了一下,“你觉得我作对了吗?”

    “怀星,这个问题任何人都不能帮你回答,你得得出自己的答案。但是如果当时你做了和怀敏一样的决定,不听从自己而是听从你爹的安排,你现在就心安了吗?”

    一席话让怀星陷入沉思。

    “你慢慢想,很多问题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得到答案的,越重要的问题越难以回答。”

    怀星笑了,自那件事后,第一次感到松了一口气,“多谢镖头赐教。”

    “啧,你一定要如庞博一般如此守礼吗?你可以唤我,山海。”

    怀星猛地看向他,他笑着,神情不似在开玩笑。他为什么说这种话?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让人遐想的话语,给人希望又亲手熄灭时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她多么希望这句话背后有其含义啊。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腕,和她一起往回走。怀星看着被牵住的手腕,上面传来的热度在清冷的夜里如此灼人,如同灼烧着她的心,十分痛苦。

    如果不喜欢她,能否收起这些善意和体贴?她真的要受不住了。这几天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些快乐。

    而她又怎么敢想他的这些行为背后藏着喜爱呢,毕竟她如此普通乖顺,懦弱胆小,一点也不可爱。连她都不能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过,这注定是个难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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