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什么?”萧景熙面色转冷,不耐和烦躁溢于言表。

    黎思思吓得泪珠儿僵在眼尾,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儿了。

    “说!哭什么。”他又沉沉问了声,食指弓起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股冷意在屋子里蔓延。

    顶着男人浓烈的压迫感,黎思思六神无主,如做了坏事的小猫儿般,一溜烟钻进了桌底下。

    “出来。”

    萧景熙冷峻的眉峰罕见裂开,嘴角上扬,隐隐抽了抽。

    “呜呜,不要,不要打思思.......”

    萧景熙所有的耐心已耗尽,一甩袖扬长而去,想唤绯烟来哄那小傻子,临出门,眉头忽的一紧,又踱了回去。

    不过瞬息,少女间歇的啜泣渐渐变了调,演变成痛苦难耐的细吟。

    萧景熙蹲下身,掀开桌布,桌底的小人儿正无助地趴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用力将她拉出来,发现她巴掌大的小脸白的几近透明,额角大细密的冷汗不断往外淌,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顾不上男女大防,萧景熙脸色一沉,抱着黎思思往房内走去,感受到手上极轻的分量,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火气全然散去。

    她难受得四肢乱动,哼哼唧唧,他只能点了她睡穴,将她放在床上。

    淡青色的纱帐缓缓落下,遮住了床上那道倩影,萧景熙转身打了个响指,召出一个暗卫来。

    “去请大夫。”

    “是。”

    随行的陈御医很快被暗卫拎了过来,还未站稳就接受到自家主子逼视的目光,脊背忽的一凉。

    萧景熙示意他不必行礼,让开位置给他,他立即上前给床上的人把脉。

    没在陈御医脸上瞧见深沉的表情,萧景熙微不可查松口气。

    他低头扫一眼自己满身油污和指印的衣裳,从柜子里拿了件新衣出了门。

    换好衣裳后,正好和要出房门的陈御医碰了个头。

    陈御医回头瞥了眼王爷床上的女子,又小心翼翼偷偷觑他一眼,好奇得心痒痒。

    王爷都二十有六了,别的兄弟儿女成群,他始终是个光棍儿,满京城都知晓他喜爱男子。

    但陈御医跟着王爷多年,自是知晓他并非喜好龙阳之人,只是生在帝王家,又大起大落数次,比他那个父皇还要冷心冷情,对情爱、女子无欲罢了。

    可现下又不确信了,只道是铁树也能开花。

    不过那少女,仙姿佚貌,身段窈窕,实乃罕见之绝色,难怪勾的王爷破了戒,有了此等凡人心思。

    想来回京后府里会多个女主子,陈御医决定做事更仔细些,遂敛起一个谄媚的笑,麻利的往上凑。

    “王爷,姑娘她身子骨儿太差,长期营养不济,又一时暴饮暴食,这才.......且她体虚宫寒,常此以往,恐日后难以生育........”

    萧景熙偏头,淡淡扫陈御医一眼,吓得他赶紧找补。

    “不碍事,不碍事,小的多开几服药调理调理个一年半载,绝对管用。”

    说完陈御医一直赖着不走,直至萧景熙赏了一个荷包,他眉开眼笑这才千恩万谢,亲自去煎药了。

    萧景熙望着禁闭的门,脑海中尽是陈御医的话,不自知叹了声。

    心道这傻孩子真是命途多舛,他有些后悔没克制住脾气了,脚步踌躇,想去里边瞧瞧她。

    下一瞬却被人唤了声,听闻河堤被冲垮,转头领着人去修河提。

    这一忙又是半个多月。

    萧景熙整日早出晚归,又或是忙累了,直接宿在外边儿,黎思思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她都快忘了他。

    自那日生病后,黎思思一直在青玉阁养病,在陈御医悉心照料下,没几日就能下床活蹦乱跳了。

    她没有离开,被默认留下了,还拥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和很多漂亮衣服,每日的吃食都是经过陈御医验过的,营养又美味,此刻过上的悠闲日子是她以前无法想象的。

    只是绵绵突然联系不上,她找不到人说话儿,有些许孤独。

    萧景熙不在,青玉阁能说得上话的只有章平,绯烟和陈御医。

    章平和萧景熙一样在外忙碌,鲜少回来,绯烟虽忙,隔几日也回来一趟,偶尔来瞧瞧她,问是否有短缺的。

    其他侍女和小厮则是恭敬有余,却只忙活自己分内之事。

    只有陈御医常常来陪黎思思说会话儿,每次来他都会带上好玩的好吃的,她最喜欢的事就是一觉睡醒后,坐在陈御医给她搭的秋千上,等他过来。

    这日,隔着一段距离,黎思思眸中映入一个小黑点,兴奋地提着裙子跑去迎接。

    “陈爷爷,思思好想你啊。”

    她蹦跳着靠近。

    陈御医眼皮一跳,受了惊,噌的窜出几米远,生怕被她碰触到一片衣角。

    呼!真险!

    拍女主子马屁可以,凑近一点是万万不可,万一被误会了,小命难保。

    见她热情似火又要贴过来,他立即将手上的食盒放地上。

    她果然被吸引住,兴高采烈地一屁股坐地上,拿出里面的糕点开吃。

    真是天真烂漫,至纯至性,可爱的不行,陈御医看得双眼放光。

    小小的少女揣着小手吃东西,脑袋一点一点的,发间两朵珠花也跟着颤啊颤,恍惚两只小巧的兽耳,看得叫人心软软。

    多像他初学医时喂养的那只毛绒绒小鼠啊。

    等她吃完,他温柔道:“思思姑娘,王爷那边终于忙完了,你可以多关心关心他,他这阵子憔悴不少。”

    王爷?

    谁啊。

    黎思思不知道,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的望向陈御医。

    “陈爷爷,思思还想吃点心,明日能多带些吗?”

    陈御医心一哽,脸上的笑化掉了。

    太纯真了也麻烦,这丫头明显不开窍,不过无碍,一切有他在,他一定会让她成为自己主子的。

    小丫头若不跟着主子,这般姿容和性情怕是没人护得住,还不如去王府。

    反正以主子的性子,只要开始护着的,就没半路歇过。

    “好好好,你乖乖的,明日我再来,给你双份的。”

    在少女感激的目光中,陈御医满意地离开了。

    次日。

    他又来了,拎了个比之前还重的食盒,还悄摸将她带到了萧景熙院门口。

    “快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陈御医在门口踮着脚催促。

    黎思思一步三回头,眨巴眼,可怜巴巴去敲门,没人应声敲得更频繁了。

    门砰的一声打开。

    对上男人直射过来的凛冽目光,黎思思不知所措,急得快哭了。

    大哥哥目光能吃人,他好像不喜欢她,也不欢迎她来。

    “大哥哥,你吃饭了吗?我,我来给你送饭。”她害怕得频频眨眼,颤巍巍举起双手。

    萧景熙见是许久没见的傻子,眸底冷意消散,转身进了房间,黎思思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进了屋子,她自觉将食盒打开,慢悠悠摆好,将诱人的香气散发出来。

    陈爷爷说了,大哥哥可以让她离开黎府,只要将大哥哥哄高兴了就能跟他一起走,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

    陈爷爷还说,大哥哥很孤独,要多和他说话儿,陪伴他,照顾他.......

    萧景熙净了净手,笔直而沉默的目光始终落在黎思思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襦裙,发间系着黄色飘带,脸上没有脂粉,泛着自然的红光,好似御花园中被娇养着的一朵黄牡丹,明媚动人。

    看来这些日子她在这儿过的还不错。

    被盯得久了,黎思思感觉背上压了座大山。

    想起陈爷爷的叮嘱,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话:“大哥哥,这,这些都是陈爷爷亲身做的,你快尝尝,可好吃了。这个烧鸡沾点酱汁特别好吃,这个丸子汤,好甜好甜的........”

    密,话太密了,比天上掉的雨点子还要密集。

    萧景熙喜净,被吵的脑子疼。

    他捏了捏眉心,大掌一挥,“饭菜有两份,你拿一份去吃。”话说完就听见了一阵窸窣声。

    萧景熙抬头,视线正对面多了一团黄色。又没听懂话!

    算了,不和傻子计较。

    两人各有心思在一张桌子上用膳,期间黎思思多次想说话,都被他夹过来的一只鸡腿或是递过来的一碗甜汤堵的严严实实。

    不说话时,一男一女,俱是姿容绝代,气质出尘,赏心悦目,氛围诡异的和谐。

    离开时黎思思长长松了口气。

    看来陈爷爷说的没错,大哥哥今日挺满意的。

    明日她还来。

    可萧景熙再次忙了起来,因为这场连绵不断的雨终于停了。

    雨停了,事情更多了,城市秩序需要恢复,人需要吃饭,洪灾后伴随而来的疫病也来势汹汹。

    萧景熙在府里的次数越来越少,黎思思却每日都会去找他,毕竟陈爷爷说了,做什么事都要持之以恒。

    没见着他的人就在他窗前留下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礼物。

    一根狗尾巴草,一束小野花,辛苦抓的一条小鱼.......

    .

    这日,黎思思又来送礼了。

    路过门口,倏地听见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萧大人可在?小女奉命给大人送些东西,顺道拜访一二。”

    “大人不在,诸位还请回吧。”

    这声音。

    是,是嫡姐黎霏霏。

    黎思思小脸霎时一片惨白。

    心一沉再沉,她们该不会是来抓她的吧,不行,她不要回去,她要跟大哥哥离开这儿。

    她拔腿就想要逃跑,身后却再次响起交谈声,让她脚步顿住。

    “有婢女道大人已经回来了,两位大哥不若通融通融?”黎霏霏侍女递了个大荷包过去。

    守门侍卫却油盐不进,不退不让。

    僵持片刻,黎霏霏抬手挥退侍女,夹着嗓子轻轻叹了声,“罢了,既然大人不在,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见人要离开,黎思思心口的大石头挪开。

    谁知这时章平快步从内院出来,喊了声,让侍卫放主仆二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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