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到明月时,明显微微一怔,明月也意识到了不妥,她后退一步,想要扯开二人的距离。

    “呵,我救了你,你非但不谢我,还这么急着和我保持距离?”

    男人穿着一身青衣玄袍,脖颈衣襟处微微袒露,兴许是天气的缘由,男人的脖子透露出淡淡的红。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薄,伸出修长的手想要触摸明月纤细的脖颈。

    明月立即就退一步,她知虽不晓得此人是谁,却但从穿衣打扮上就知道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于是垂下眸子道谢:“多谢公子,只是男女有别。”

    男人长相俊美妖冶,可身上又带着书卷气,二者结合不仅不别扭,反而增添了一丝反差,他薄唇轻抿,整个人又透露出疏离感。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倚林苑。”

    “怪不得。”男人忽然笑了两声,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怪不得见了本王也不行礼。”

    说着他再次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挑起明月的下巴,强迫明月和他对视。

    男人的眼眸如同毒蛇,犀利,散发着危机,明月别过头,猜测是哪个纨绔王爷,于是朝着男人行礼,将错就错道:“王爷息怒,奴婢误闯此地,扰了王爷清净,这就离去。”

    男人没有说话,明月趁机溜走了,只是临走之时,她瞥到了男人衣摆的图案,是一只盘旋在祥云之上的龙。

    明月羽睫微眨,对于男人的身份,她心中有了个大概。

    明月最后一次别过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脸,将那张脸死死刻在脑海中。

    待明月走后,男人身后又走出一名青年,青年先是对着男人行礼,嘴上却喊道:“微臣参见皇上。”

    宁绍行摆手:“丞相不必多礼。”说着他将话题又引导了明月身上:“本是约丞相来此闲逛议事,却不想遇到个不讲规矩的小宫女,不过朕的后宫何时出了这等姿色的美人。”

    宁绍行撩了撩耳畔的碎发,他肆意的依靠在树上,整个人显得荒淫又无赦:“朕得想想,给她个什么位份好呢,丞相,你说呢?”

    秦筝拱手作揖:“皇上后宫之事,臣不敢多参与,只是。”秦筝又朝着明月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臣总觉着这宫女眼熟。”

    “哦?朕后宫之中的人,秦丞相如何眼熟?”宁绍行双眸再次眯起,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秦筝,随后在秦筝望向他时,又迅速恢复原样,他打趣道:“莫不是,丞相也看上这宫女了?”

    “要朕说,这宫女长得实在貌美,若是丞相看上了,不妨就将她指给你好了......”

    秦筝推脱几句,额角却冒出细细的冷汗,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却又那么的不确信。

    不可能,一定不会是她......

    她怎么会入宫,她说过会等他八抬大轿,将她明媒正娶回家的......

    “陛下。”秦筝不愿多想,只想快点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毕:“襄州那边的事情......”

    宁绍行不耐烦的轻啧一声:“朕早就说过,这些小事,全交予丞相处理即可。”

    说着,他走到秦筝的身边,重重拍了一下秦筝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朕,信你,丞相。”

    说罢,宁绍行轻笑两声,离去,只留秦筝一人愣在原地,他总觉得皇帝变了,明明刚即位之时,还是一个懦弱到需要太后把持朝政的傀儡,如今太后离世不到两年,他却变得有些大不相同,可要说哪里不同,秦筝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来。

    秦筝摇头,皇帝还是原来那个皇帝。荒淫无道,若非这些年他鼎力相扶,哪儿有今日的天下太平。

    只是,如今的朝廷局势动荡,朝廷之更是中默认有两个天子,一个是坐在龙椅之上的傀儡皇帝,另一个则是手握大权的恭亲王。

    毕竟太后把持朝政之时,对恭亲王一族格外扶持,当年若不是宁绍行是先皇后嫡子,那当上太子的人可就是太后的亲儿子,恭亲王了。太后实在是想不通,这样一个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之人是如何让先皇在临死前忽然更换遗诏,莫不是先皇后的因故?

    可先皇后并不受宠,甚至还被废后打入冷宫。

    天下百姓想不通,满朝文物也想不通,当今太后更是想不通。

    明月小跑着回到了倚林苑,刚一踏进门中,却迎面撞入了一人的怀中。

    明月本以为是春桃,揉着脑袋提醒道:“慌慌张张的,这是要去哪儿?今儿你是撞到我了,若是在外撞到了别的主子,看人家怎么罚你!”

    见面前人不说话,明月忍不住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眼泪瞬间充斥在明月的双眸,她别过头,不愿让眼前人看到自己难过。

    “娇娇......”秦筝极力压抑着自己近乎哽咽的声音,他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见到了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给丞相大人请安。”明月行礼,随后又开口补充道:“不知丞相大人来倚林苑是何用意。”

    “娇娇......”秦筝又唤了一遍明月的小名,他伸手,想要去牵明月的手,却被明月躲开了。

    明月避开秦筝的视线,眼神却死死的盯着秦筝腰间的挂坠,那是她亲手为秦筝秀的,熬了两个大夜,紧赶快赶在秦筝进京赶考前一天,亲手挂在了秦筝的腰间。

    她记得那一晚,秦筝将她拥入怀中,烛火相映间,秦筝对她说:“娇娇,等我。”

    “等我取的状元,功成名就,我定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你娶回家,你是我秦筝的妻,一辈子的妻。”

    明月忘记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她只知道自己心乱如麻,心脏好似要冲出胸腔,最后,她点起脚尖,在秦筝的唇畔落下一吻,她说:“我等你。”

    随后便垂着头,跑出了秦筝的房间,秦筝不知道,明月的脸颊已经被烧的通红,他只是摸着自己的唇,嘿嘿傻笑。

    “秦丞相。”明月的声音将秦筝拉回现实,她说:“先前的娇娇已经死了,死在投靠苏家的那个雨天,如今我是苏明月,是苏家二小姐,是月常在。”

    “还有,丞相大人,年少时不懂事,轻易许下的诺言,大人也勿要当真。”

    “什么诺言,不如说给本王听听?”

    明月和秦筝同时回头,却见宁绍行站在倚林苑的门口,他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的二人,心下觉得好笑,便笑出了声。

    见秦筝俯下身子想要行礼,宁绍行走上前,一把将秦筝扶起来,他脸上含着笑,双手却轻轻拍了拍秦筝的手背,他冲着秦筝眨了眨眼,随后又说道:“丞相,莫非还真让本王猜中啦。”

    “你这是看上人家小宫女了,特意赶来的?”

    秦筝不知道宁绍行又在发哪门子疯,他只得顺着宁绍行的话说:“王爷,臣只是觉得此女眼熟,才特意寻到此处,殊不知还真是臣幼时的玩伴。”

    “哦?”宁绍行转过身,看着一旁的明月,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是么,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明月。”明月规范行礼,起身,黝黑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宁绍行。

    宁绍行听到明月的回答,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他扫了明月一眼,双手环绕在胸前,若有所思的开口:“明月,这名字倒是熟悉的很呐,只是本王一时想不起来这名字在哪儿听过,罢了罢了,不重要。”

    “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秦筝知道自己在此地就留实属不妥,于是匆匆告别了二人。

    只是临走前,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明月的身上,可明月却垂眸,自此在没有留给他一个眼神。

    待秦筝走远了,宁绍行缓缓靠近明月,逼得明月接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将明月抵在墙角,二人鼻息交错间,宁绍行开口道:“你家主子呢,在这里交谈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家主子出来?”

    明月偏了偏脸,将二人交缠的气息错开:“王爷,实不相瞒,我家主子自从被人陷害搬到倚林苑,就整日以泪洗面,不肯踏出房门半步......”

    “是么?”

    明月点了点头,又开口道:“王爷,实不相瞒,自从随着主子来了倚林苑,内务府苛待,下人们也不把我们当会儿事儿,说到底是受了罚不受宠的妃子......”

    “这倚林苑和冷宫没甚么差别。”

    宁绍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明月,他忽然伸出手,掐住明月的脸颊:“所以呢?”

    “你跟本王说这些,想要如何?不会是想要本王帮你吧,你又为何觉得本王会帮你呢?”

    “王爷。”明月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蛊惑人心的魅魔:“贤妃一方独大,您不是早就想打压贤妃及其母系一族的势力了么?”

    “我知道您想要什么。”

    宁绍行缓缓松开掐着明月的手:“呵,小看你了,你这个小骗子。”

    明月冲着他眨眨眼:“王爷骗了臣妾不是吗?”最后她冲着宁绍行的背影行礼:“多谢王爷。”

    “不必叫我王爷。”宁绍行忽然回头,那绝美的侧颜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外,惊为天人。

    “小宫女,你不是早就猜到我是谁了么?”

    明月淡淡一笑,她学着宁绍行的话回道:“王爷。”

    “您不也早就猜到了嫔妾的身份。”

    “呵呵。”宁绍行来了兴致,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你这人,好玩。”

    明月嘴角的笑意没有停止,她知道,她堵对了。

    “主子!”

    春桃瞧着明月从一进门脸上就挂着笑,现如今都开始温书了,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停止,她觉得稀奇,便忍不住叫了明月。

    “主子,你出去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好事啊。”明月托腮沉吟了片刻:“却实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春桃一听,来了兴致,她凑到明月的身边:“主子,遇到什么事了呀?”

    见明月没有想说的打算,春桃只好拽着明月的胳膊撒娇:“求求你了,就告诉我吧,我太好奇了。”

    明月伸出食指戳了戳春台的脑袋:“你呀你,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完了么?”

    “嗯!”春桃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主子,您不知道,我把那桃花酥承到她面前时,她脸都绿了。”

    “我说这是之前娘娘您送我们家主子的桃花酥,主子吃过后觉着美味至极,心想这么多若是自己全吃完有愧于心。”

    “于是想和娘娘一起品尝。”

    “那贵嫔看着桃花酥,紧张的都攥紧衣角了,哈哈哈哈哈。”

    明月点头,推了推黏在自己身侧的春桃:“你去烧些沐浴的水来。”

    春桃瘪瘪嘴:“知道了,等我烧水回来,主子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这么高兴。”

    “嗯。”明月应了声,心里盘算着那时也差不多了。

    果然,待明月洗漱完毕,原本荒僻落寞的倚林苑内,却走进来一人。

    那人来的匆匆,春药和晴儿竖起耳朵,还以为殿内进了刺客,可当她们看清来人的脸时,心下更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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