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这是唐伯远的手记，前面的几页，画的是弓弩、投石器等的改进草稿。
我往后翻，看到里面夹着一截红绳，像是编发辫用的。
再往后翻，是二十几根头发，被拧在一起，用线系着。
我的耳边嗡嗡，回响起唐伯远温和的嗓音，“晚上别睡太晚，你看，落青丝了。”
我以为他会将捻去的我的落发随手扔掉的。
某一页里夹了我的小像。
某一页里夹了我在寺里为他求取的护身符。
可这些能说明什么？再往后翻，纸页是空白的。
祖母那边传来声响，她推过来一盏烛灯。
我会意，将那空白纸页放在火焰上烤。
密密麻麻的红色字迹涌现出来。
那一堆堆字里写满了疯狂与焦灼。写满了唐伯远对我的爱语。
“真想杀了那个暗卫……”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娶她……”
“她不理我了……”
“她的味道不一样了，身姿怪异，那个贱人玷污了她……”
字迹逐渐凌乱，形同血字，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我的名字。
我的脸色绝对很不好看，我的脊背发凉。
难道他是自杀的吗？
怎么会呢！他心心念念的金刚霹雳弩还没有造出来。
“奶奶，这一定是伪造的。哥哥从来没有对我表露过……”后面的话我难以启齿。
“唐离，我不管唐伯远是怎么死的。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唐家不能败落。你要招赘那个男人就招，尽快完婚，让我抱上孙儿，也算是你对我尽孝了。”
8
宋青黎，不仅逃脱了罪名，还抹黑了我和兄长的关系。
我饶不了她。
我回去时，乙寅已在房内。
芝兰玉树的男人一袭朴素的玄衣，在给鸟架上的雪鸮添粮。
“月婵！”我惊喜地跑过去，又一把环抱住乙寅，“你找到它了！”
“嗯。”乙寅放下鸟食，转过身回抱住我。
我在他的怀里闷声，“奶奶不让我查唐伯远的死因。”
我不自觉改换了对哥哥的称呼。
乙寅在我的发顶上吻了下，“小姐想查吗？”
“我……我觉得他确实是被杀死的，凶手另有其人。”我的嗓子发干，“而且，这个内鬼如果不揪出来，以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小姐越来越像个当家人了呢。”乙寅轻笑。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奶奶授意我掌门，还让我尽快完婚。”我在他脖子上吹气，故意逗他。
调笑了一阵后，我靠在乙寅宽阔的胸膛上思考问题。
“或许，我应该下一招险棋。”
“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偷走宋青黎的发簪，还有，把她那嗜赌的表哥找来。”
9
两日后，唐家大宅的门口躺着一个哭哭啼啼的醉汉。
那醉汉先是在门口滚上几圈，抱着硬邦邦的石狮子絮絮叨叨，见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便开始大吵大嚷，要冲进唐家。
“宋青黎，你这个负心的女人！说什么等丈夫死了就和我远走高飞，现在却窝在你那金窝享清福，还狠心打掉了我的儿子！宋青黎！”
下人们听闻这话，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一边面带愠色地让他闭嘴，一边又阻止不利没让他闭紧。
吵嚷声越来越大，逐渐传进内院，恰好被准备出门遛鸟的我碰上。
“押他进来。”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命令道。
醉汉名叫陈知桐，原是个落第秀才，仗着识了几个字，挑媳妇挑花了眼，平日里往来于酒肆勾栏。
我为何记得他，因为有一年陈知桐找上了唐家，自言是宋青黎的表哥，曾与表妹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
当时这件事被唐伯远压了下来，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只不过那日去他书房玩耍巧遇上，唐伯远正好给他银子。
我不知那件事的真假，只是以牙还牙而已。不过，我可不像唐伯远那样好脾气，让他敲诈。相反，我算是替死者出了那冤气。
宋青黎脸色惨白地从院子里出来，像仇人一样盯着陈知桐。
下人们全围了过来。
乙寅不着痕迹地挡在我身旁，避免醉汉可能冲向我的路径。
“你刚刚说，等她死了丈夫？”我双手抱胸，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宋青黎扶着婢女，身子在气得发抖。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故事，但可能不像醉汉接下来说的这样。
“对，这狠心的女人哄骗我说等唐家大公子一死，她就，她就……”醉汉打了个酒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停住不说。
乙寅看我示意，朝醉汉踹了一脚，冷冷道，“说下去。”
“怎么个死法？”我偷看宋青黎的表情。
10
陈知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只听得在场众人纷纷落泪，完全忘记了他这个奸夫的身份。
我愈听头愈大，这厮擅自加工了我教给他的说辞。竟然连流产的野种都有了。
“你，你胡说什么！”宋青黎嘴唇发白。
“我胡说？那我问你，你的后腰上是不是有一块拇指宽的蝴蝶胎记。”
宋青黎的贴身婢女瞪大了眼睛。
只见宋青黎一改往日柔柔弱弱的身姿，拔起头上簪子直冲过去，使力刺入陈知桐的胸口。
血液从醉汉的脏衣上快速地渗出来，因着倒地，藏于腰带中的发簪丁珰落地。
和那只凶器是一套的式样。
这厮舌灿莲花地讲故事，差点贪了我给他的证物。
宋青黎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枚簪子，随后了然地瞪向我，“唐离！”
“押大太太去见官。”我朝地上的脏东西努努嘴，“还有，别让他死了。”
“唐离！你别太得意了！以为自己左牵黄，右擎苍是吧？你那条狗，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忠心！”
宋青黎歇斯底里地骂着，我让人堵了她的嘴。
乙寅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拿帕子擦去溅到我手背上的血滴。
陈知桐被抬走前，口中又吐了一滩半是血半是黄汤的液体，酒味菜味腥味混在一起冲进我的鼻子里。
真恶心。
我抚了抚胸口，托着雪鸮回进院内。
11
不到一个时辰，唐门旁支的老人就乘车赶来唐家大宅。
未曾想到，我这一炸，竟是连带着炸出隐藏在唐家的其他内鬼。
唐门的掌门印在我手中，我倒是不怕他们篡权。只是不知他们对刚才的事知晓多少。
毕竟陈知桐的事情真真假假，端不上台面。
宋青黎是否一定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我考虑过这个问题。
本来我也仅仅只是怀疑，但那日她来找我，竟说了个月婵压倒弩架让弩箭自己射进唐伯远胸口的荒唐事，甚至威胁我说我也有嫌疑，我就觉得大差不离了。
只有鬼才会试图怀疑人不正常。
至于祖母，她应是听信了鬼的谗言吧。
而且我后面又去查看了那弩架，用月婵试了百十次，没有一次触发过机关。
我正在心底里打着腹稿，准备如何搪塞那群老东西的时候，唐家大宅的门外又传来动静。
是官兵。
步兵的踢踏声传进院子里。
这报官的回应未免有点太兴师动众了吧？
我瞧见乙寅面色凝重，当着众老人的面朝我这边走近。
我们的关系还没告诉他们呢！
“唐家小姐，你杀害兄长，私作伪证，陷害兄嫂，现依令将你押入县衙牢房。”
我未料及，那官差竟然转而找上了我。
唐家旁支的那群老东西冷漠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像是在等待一场好戏。
12
地牢里，宋青黎提着食盒前来探监。
我坐在地上的稻草堆里，抬头瞄了她一眼。
我想不通。
宋青黎语带笑意，“唐离，我说了让你不要再查伯远的事情，你不听。”
能够凌驾于命案之上的，她。
“你到底是谁？”我惊惧地看向她。
“你问我啊，不如去问你的小情郎？”宋青黎见把我的疑心挑起来，便心情愉快地往出口处走。
“对了，菜里没毒。信姐姐一句话，别相信男人。”
地上一盘肥肉，一盘香菜水煮鱼，我看着直犯恶心。
这死女人，知道我最喜欢的，和最讨厌的。
没有人能够解答我的疑问，我只得走一步算一步，等他们下一步动作。
我饿着肚子蜷在草堆里睡到半夜，被熟悉的声音唤醒。
“小离，醒醒。”
入目是乙寅逆着昏黄烛光的脸。我看不太清。
但想起白日里宋青黎说的话，我突然一跳，避开了男人的怀抱。
“你到底是谁？”同样的问题。
伴随而来的还有我肚子咕噜噜的哭嚎。
“吃点东西吧，你的手很凉。我带了你爱吃的糯米糕来。”男人要握住我的手为我取暖。
“回答我。”我往旁边一躲，直视着他。
“对不起。”
乙寅低垂着头，良久地沉默着。
“说啊！”我催促道。
“我……”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干涩地开口，“孙白易。”
“呵，这个名字可真熟啊……”我冷笑出声，“难道朝廷的走狗是有什么分身术不成？”
“小离，他们不会伤你，只要找出他们想要的就会罢休。”
“想要的？”我嗤笑，“孙将军家的二少主，你们想要唐家的武器图纸？”
像是开窍了一般，我瘫倒在地，“是你杀了我哥哥。”
13
“我真傻，竟然还派你去查凶手。”嗓子眼里堵着一口不进不出的气，我勉强将之咽下，胃里泛起更汹涌的恶心。
“唐伯远不是我杀的。”孙白易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但有些东西依然是不变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唐家现在应该已经被你们翻了个底朝天吧？怎么，找到图纸了吗？
“不对，你现在半夜里找我，应该是没找到吧。
“你们想要图纸，就轻轻松松地拿人命来献祭。他明明还有那么好的未来，会子孙绕膝，会陪着我……”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虽然一直没有言明，但唐伯远的突然死亡对我来说是心内的一抹缺口。我们为我的事情吵了架，我一个月来都没怎么搭理他，还对他说了重话。
哥哥每日还派人给我院子里送点心，也是甜甜的糯米糕，他亲手做的。我却将那些糕点赌气地都扔给了下人。
“甚至还造出来那册子诬陷他品行不端……”我越说越气。
孙白易紧绷着下颌，终于忍不住开口，“那册子是他的。我们没有伪造。”
“重要吗？人都死了。”我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至少他待我真心。他爱我。”
“所以你本来是要嫁给他的吗！”孙白易脸色赤红，又像是野狼踩到了脚下的火坑，猛然缩回来，嗫嚅道，“我待你也是真心的。”
“滚。”
这是唐伯远的手记，前面的几页，画的是弓弩、投石器等的改进草稿。
我往后翻，看到里面夹着一截红绳，像是编发辫用的。
再往后翻，是二十几根头发，被拧在一起，用线系着。
我的耳边嗡嗡，回响起唐伯远温和的嗓音，“晚上别睡太晚，你看，落青丝了。”
我以为他会将捻去的我的落发随手扔掉的。
某一页里夹了我的小像。
某一页里夹了我在寺里为他求取的护身符。
可这些能说明什么？再往后翻，纸页是空白的。
祖母那边传来声响，她推过来一盏烛灯。
我会意，将那空白纸页放在火焰上烤。
密密麻麻的红色字迹涌现出来。
那一堆堆字里写满了疯狂与焦灼。写满了唐伯远对我的爱语。
“真想杀了那个暗卫……”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娶她……”
“她不理我了……”
“她的味道不一样了，身姿怪异，那个贱人玷污了她……”
字迹逐渐凌乱，形同血字，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我的名字。
我的脸色绝对很不好看，我的脊背发凉。
难道他是自杀的吗？
怎么会呢！他心心念念的金刚霹雳弩还没有造出来。
“奶奶，这一定是伪造的。哥哥从来没有对我表露过……”后面的话我难以启齿。
“唐离，我不管唐伯远是怎么死的。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唐家不能败落。你要招赘那个男人就招，尽快完婚，让我抱上孙儿，也算是你对我尽孝了。”
8
宋青黎，不仅逃脱了罪名，还抹黑了我和兄长的关系。
我饶不了她。
我回去时，乙寅已在房内。
芝兰玉树的男人一袭朴素的玄衣，在给鸟架上的雪鸮添粮。
“月婵！”我惊喜地跑过去，又一把环抱住乙寅，“你找到它了！”
“嗯。”乙寅放下鸟食，转过身回抱住我。
我在他的怀里闷声，“奶奶不让我查唐伯远的死因。”
我不自觉改换了对哥哥的称呼。
乙寅在我的发顶上吻了下，“小姐想查吗？”
“我……我觉得他确实是被杀死的，凶手另有其人。”我的嗓子发干，“而且，这个内鬼如果不揪出来，以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小姐越来越像个当家人了呢。”乙寅轻笑。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奶奶授意我掌门，还让我尽快完婚。”我在他脖子上吹气，故意逗他。
调笑了一阵后，我靠在乙寅宽阔的胸膛上思考问题。
“或许，我应该下一招险棋。”
“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偷走宋青黎的发簪，还有，把她那嗜赌的表哥找来。”
9
两日后，唐家大宅的门口躺着一个哭哭啼啼的醉汉。
那醉汉先是在门口滚上几圈，抱着硬邦邦的石狮子絮絮叨叨，见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便开始大吵大嚷，要冲进唐家。
“宋青黎，你这个负心的女人！说什么等丈夫死了就和我远走高飞，现在却窝在你那金窝享清福，还狠心打掉了我的儿子！宋青黎！”
下人们听闻这话，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一边面带愠色地让他闭嘴，一边又阻止不利没让他闭紧。
吵嚷声越来越大，逐渐传进内院，恰好被准备出门遛鸟的我碰上。
“押他进来。”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命令道。
醉汉名叫陈知桐，原是个落第秀才，仗着识了几个字，挑媳妇挑花了眼，平日里往来于酒肆勾栏。
我为何记得他，因为有一年陈知桐找上了唐家，自言是宋青黎的表哥，曾与表妹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
当时这件事被唐伯远压了下来，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只不过那日去他书房玩耍巧遇上，唐伯远正好给他银子。
我不知那件事的真假，只是以牙还牙而已。不过，我可不像唐伯远那样好脾气，让他敲诈。相反，我算是替死者出了那冤气。
宋青黎脸色惨白地从院子里出来，像仇人一样盯着陈知桐。
下人们全围了过来。
乙寅不着痕迹地挡在我身旁，避免醉汉可能冲向我的路径。
“你刚刚说，等她死了丈夫？”我双手抱胸，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宋青黎扶着婢女，身子在气得发抖。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故事，但可能不像醉汉接下来说的这样。
“对，这狠心的女人哄骗我说等唐家大公子一死，她就，她就……”醉汉打了个酒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停住不说。
乙寅看我示意，朝醉汉踹了一脚，冷冷道，“说下去。”
“怎么个死法？”我偷看宋青黎的表情。
10
陈知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只听得在场众人纷纷落泪，完全忘记了他这个奸夫的身份。
我愈听头愈大，这厮擅自加工了我教给他的说辞。竟然连流产的野种都有了。
“你，你胡说什么！”宋青黎嘴唇发白。
“我胡说？那我问你，你的后腰上是不是有一块拇指宽的蝴蝶胎记。”
宋青黎的贴身婢女瞪大了眼睛。
只见宋青黎一改往日柔柔弱弱的身姿，拔起头上簪子直冲过去，使力刺入陈知桐的胸口。
血液从醉汉的脏衣上快速地渗出来，因着倒地，藏于腰带中的发簪丁珰落地。
和那只凶器是一套的式样。
这厮舌灿莲花地讲故事，差点贪了我给他的证物。
宋青黎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枚簪子，随后了然地瞪向我，“唐离！”
“押大太太去见官。”我朝地上的脏东西努努嘴，“还有，别让他死了。”
“唐离！你别太得意了！以为自己左牵黄，右擎苍是吧？你那条狗，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忠心！”
宋青黎歇斯底里地骂着，我让人堵了她的嘴。
乙寅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拿帕子擦去溅到我手背上的血滴。
陈知桐被抬走前，口中又吐了一滩半是血半是黄汤的液体，酒味菜味腥味混在一起冲进我的鼻子里。
真恶心。
我抚了抚胸口，托着雪鸮回进院内。
11
不到一个时辰，唐门旁支的老人就乘车赶来唐家大宅。
未曾想到，我这一炸，竟是连带着炸出隐藏在唐家的其他内鬼。
唐门的掌门印在我手中，我倒是不怕他们篡权。只是不知他们对刚才的事知晓多少。
毕竟陈知桐的事情真真假假，端不上台面。
宋青黎是否一定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我考虑过这个问题。
本来我也仅仅只是怀疑，但那日她来找我，竟说了个月婵压倒弩架让弩箭自己射进唐伯远胸口的荒唐事，甚至威胁我说我也有嫌疑，我就觉得大差不离了。
只有鬼才会试图怀疑人不正常。
至于祖母，她应是听信了鬼的谗言吧。
而且我后面又去查看了那弩架，用月婵试了百十次，没有一次触发过机关。
我正在心底里打着腹稿，准备如何搪塞那群老东西的时候，唐家大宅的门外又传来动静。
是官兵。
步兵的踢踏声传进院子里。
这报官的回应未免有点太兴师动众了吧？
我瞧见乙寅面色凝重，当着众老人的面朝我这边走近。
我们的关系还没告诉他们呢！
“唐家小姐，你杀害兄长，私作伪证，陷害兄嫂，现依令将你押入县衙牢房。”
我未料及，那官差竟然转而找上了我。
唐家旁支的那群老东西冷漠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像是在等待一场好戏。
12
地牢里，宋青黎提着食盒前来探监。
我坐在地上的稻草堆里，抬头瞄了她一眼。
我想不通。
宋青黎语带笑意，“唐离，我说了让你不要再查伯远的事情，你不听。”
能够凌驾于命案之上的，她。
“你到底是谁？”我惊惧地看向她。
“你问我啊，不如去问你的小情郎？”宋青黎见把我的疑心挑起来，便心情愉快地往出口处走。
“对了，菜里没毒。信姐姐一句话，别相信男人。”
地上一盘肥肉，一盘香菜水煮鱼，我看着直犯恶心。
这死女人，知道我最喜欢的，和最讨厌的。
没有人能够解答我的疑问，我只得走一步算一步，等他们下一步动作。
我饿着肚子蜷在草堆里睡到半夜，被熟悉的声音唤醒。
“小离，醒醒。”
入目是乙寅逆着昏黄烛光的脸。我看不太清。
但想起白日里宋青黎说的话，我突然一跳，避开了男人的怀抱。
“你到底是谁？”同样的问题。
伴随而来的还有我肚子咕噜噜的哭嚎。
“吃点东西吧，你的手很凉。我带了你爱吃的糯米糕来。”男人要握住我的手为我取暖。
“回答我。”我往旁边一躲，直视着他。
“对不起。”
乙寅低垂着头，良久地沉默着。
“说啊！”我催促道。
“我……”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干涩地开口，“孙白易。”
“呵，这个名字可真熟啊……”我冷笑出声，“难道朝廷的走狗是有什么分身术不成？”
“小离，他们不会伤你，只要找出他们想要的就会罢休。”
“想要的？”我嗤笑，“孙将军家的二少主，你们想要唐家的武器图纸？”
像是开窍了一般，我瘫倒在地，“是你杀了我哥哥。”
13
“我真傻，竟然还派你去查凶手。”嗓子眼里堵着一口不进不出的气，我勉强将之咽下，胃里泛起更汹涌的恶心。
“唐伯远不是我杀的。”孙白易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但有些东西依然是不变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唐家现在应该已经被你们翻了个底朝天吧？怎么，找到图纸了吗？
“不对，你现在半夜里找我，应该是没找到吧。
“你们想要图纸，就轻轻松松地拿人命来献祭。他明明还有那么好的未来，会子孙绕膝，会陪着我……”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虽然一直没有言明，但唐伯远的突然死亡对我来说是心内的一抹缺口。我们为我的事情吵了架，我一个月来都没怎么搭理他，还对他说了重话。
哥哥每日还派人给我院子里送点心，也是甜甜的糯米糕，他亲手做的。我却将那些糕点赌气地都扔给了下人。
“甚至还造出来那册子诬陷他品行不端……”我越说越气。
孙白易紧绷着下颌，终于忍不住开口，“那册子是他的。我们没有伪造。”
“重要吗？人都死了。”我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至少他待我真心。他爱我。”
“所以你本来是要嫁给他的吗！”孙白易脸色赤红，又像是野狼踩到了脚下的火坑，猛然缩回来，嗫嚅道，“我待你也是真心的。”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