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质子一瘸一拐的被内侍扶着,眼睛一直望着这边,眼里的希冀和欢喜看的玉琼心中一股无名火涌上。

    她难得尖锐讲话,“本宫不可能每次都恰好救你,你要自己学会趋利避害,不是说要你和他们打起来,这不现实。你是你们国家送来的质子也是弃子,你没什么地位可言,要么卑躬屈膝要么韬光养晦,现在不上不下的活该被打。”要是他再不懂就算自己看错了人。

    玉琼瞧小质子被自己的话怔的嘴唇嚅动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叹口气撩开他遮挡了眼眸的凌乱发丝,露出一张受了伤依旧漂亮的苍白脸庞。

    “本宫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没事出现在讨厌你的人面前,或许是他们身上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但很明显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躲着点不好吗?”

    小质子只是期盼着她的到来,像是仙女一样再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可是除了那一次的机缘巧合,她再也没有理会过自己。看似巧合的这次见面还是他花光了仅剩的银两打听了到的行踪,他不过是想再见她一面。

    “我……想见殿下。”小质子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砂纸打磨墙壁的粗粝,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的声音。

    她蹙眉看了眼桌上的茶杯,有眼色的小宫女立马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上了温水递给了小质子。接过散发着温暖的杯子,轻抿一口水他眼睛闪着亮光看向她。

    果然她还是在意我的,这些天的痛苦没有白受。

    待小质子喝完一杯水,他才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柔和了几分却还是难掩粗哑:“谢谢殿下,郁离知道怎样才可安身……可郁离也有自己的私心。”刚刚她说的话很是尖利,但小质子知道她是好意。那些道理他也清楚,毕竟是经历权利倾轧后丢出的失败者,有无数的人在他面前强调过他的无能,怎会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

    没听清他的最后一句,玉琼自觉已经言明自己态度,也没见对方给自己她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地便起身准备离开。

    没了心情逛园子,天气转冷,她想回殿中烤火了。

    还在摩挲着杯子的小质子眼看玉琼要离开却没有理由阻拦,想着今天能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赚了,惆怅着也劝自己不可以要太多。

    临走时,她实在不忍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转头注视着小质子的眼神中带上了审视,完全算是明示道:“你想回自己的国家吗?”

    小质子见玉琼眼神落在他身上不免紧张,她的问句令他情绪更加激荡。说实话不可能不想,那是她的故乡啊,只是那里没有他的母后也没有本该爱护他的父皇,回去了也没有他的安身之地。

    那颗棋子……连落于棋盘上的资格都没有。

    看小质子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让周围的侍从散开,她踱步走至小质子身边声音放轻:“那日的棋盘就在你眼前,可你偏偏拿走了唯一的坏棋……本宫以为你明白的,可你没有给本宫想要的答案。本宫会再给你次机会,不要再让本宫失望。”

    “你是有能力的,曾经的…太子殿下。”

    小质子曾是太子,未来得及册封就被放逐的太子。

    说来可笑,他的父皇那样昏庸任人唯奸,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儿子的,或许是因为那个早逝的母后吧,和她相似的开局或许就是她心软的原因吧。

    顺手挑起他的碎发,小质子因为营养不良也只比小他四岁的玉琼高不到半头,轻易的就可以被掌握。

    “光明正大的站到本宫面前吧,我期待着。”

    …………

    次日便是玉琼第三个伴读入宫的日子,皇帝事先给她透了底,说是皇室宗亲家。

    适龄的女性宗亲也就只有恭恬王家的嫡女今年八岁,平昌王家的幼女今年五岁以及广严王家的小孙女今年也是八岁。

    广严王常年待在封地养老,小孙女虽说没有养在身边也确实不方便为她的伴读。再看平昌王家的,她见过几次那孩子,胆子小的可怜,总觉得让她外出见人就是一场折磨,也不合适。

    那就是仅剩的恭恬王家的了。

    玉琼和竹织讨论着这个恭恬王家的嫡女,她好像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但不多。

    “是欢乐郡主,当初殿下周岁宴上逗得陛下一时兴起便得封郡主的那位。”竹织极记性好,大概也是那孩子健康的让人印象深刻。

    玉琼恍然大悟:“啊~是她呀,那次三皇妹洗三宴上一口气吃了三盘点心险些噎着的……小妹妹?”当初她的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圆润,吃起东西来宛如饿虎扑食,被噎着了才肯放下点心找水喝,还因为茶水难喝去找宫女要了果汁,是个不怯人的孩子。

    得到竹织的肯定,玉琼笑了。“那接下来在宫中不会无趣了。”

    见到那个胖乎乎的小孩子时,玉琼再次肯定了一遍自己的想法,这孩子看着就喜庆。

    标准的三头身身材,圆乎地小脸圆乎地身材,眼睛也因为婴儿肥被的微眯,现在正努力睁大瞪着她,明显在打量着。

    “欢乐参见永明殿下!”小嗓音奶呼呼的,听着比玉栌要有底气,这就是外形带来的区别吗。

    但都好可爱呀~

    “欢乐好久不见,自今日起就要跟着本宫一同生活学习了,你清楚吗?”

    欢乐点头,“父王和母妃说过的,欢乐要听永明殿下的。”

    恭恬王不是和父皇一直是面和心不和的吗?还会嘱咐自家宝贝听她的?

    感受着欢乐身上的情绪,不服气还带着点点难过,是被宠溺的孩子第一次被父母提要求的正常反应,那也说明恭恬王夫妇对她说的就是真话了,除非这孩子是个天生的说谎高手,连自己都可以骗过去的那种……

    瞅一眼嘟着嘴将自己弄成只小河豚的欢乐,玉琼为自己刚才的猜测困惑一瞬,为什么要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真心服从是不可能的,父皇的奏折中每三日就有几封是恭恬王的党羽上书给他添堵的,那为什么叫自己万般疼爱的孩子听她的话呢?

    玉琼暂时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将要到师傅来的时辰了,她只能先带着欢乐去清文馆。

    拉着欢乐软绵无骨的小手,玉琼温和的笑着。没关系,欢乐还在她的身边,总有一天她会通过她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

    又是待在广德殿的一天,玉琼趁皇帝心情开口道:“父皇,今年的秋猎玉琼可以参加吗?往年都只能在场外远远的看着父皇和大皇兄策马,玉琼的骑射这些年也进步了许多,可以跟着一起吗?”小小的姑娘将脑袋搭在皇帝手边,望着皇帝的眼睛闪着光芒写着渴望,是说出拒绝会愧疚的程度。

    皇帝自然也难以拒绝,往年玉琼还小,他觉着孩子单是骑着小马都不安全,哪肯让她进林子里。前几日他被玉琼央着去马场看她骑射,没想到小姑娘还真有天赋,在马上雄姿英发的模样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不愧是他的孩子。

    “好好,今年便带着你一同去,只是要听父皇的话,叫你不许去的地方就老老实实的回去。”

    又有了一次外出放风的机会!耶斯!

    “当然了!玉琼可是最听父皇的话了!”

    皇帝点点玉琼的鼻头,宠溺轻哼,“哪里听话,就是个向朕讨债的调皮鬼。”

    挽住皇帝小臂,玉琼熟练地撒娇,“那也是父皇愿意宠着玉琼,玉琼也只跟父皇这样闹呢。”

    和皇帝共用了晚膳才回去,回宫的路上趁着天色还早玉琼兴致来潮绕了些路,想去御兽司瞧瞧。

    今日她特地带了向熊游,这个她一直无法真正掌握的武状元。不像那对双胞胎和原马场小侍卫黎义,这位无牵无挂又被父皇赏识,她目前没有超过皇帝的利益可以给他,要自己放心他还有些困难。

    其实也不需要他完全听自己的,只是这位武状元不缺敏锐也熟读兵书,是个能作诗的额武将,他不偏心自己那她做事总有些束手束脚。

    御兽司进去就能看见猫狗,却都不是一眼惊艳的,有稀有的品种会在皇帝过目后直接赏下去,这里的基本上是奇特也不稀奇的品种。再往里走是一些更少见的种类,例如训练到会说话的鹦鹉,会低下头让主人摸头的小鹿,开屏的孔雀和仙鹤也是不少。最让玉琼惊叹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一只幼年的黑豹,长得呆头呆脑的,爪子比脸都大。

    “熊游,你会训豹吗?”

    向熊游打量两眼幼豹才回话,“殿下,豹子这类猛兽不比狗温顺,也很难认主,属下能力有限训不了这豹子。”

    “那你打的过豹子吗?”玉琼再问。

    “属下自幼跟着父亲打猎,在林中生活过,打过熊也打过豹子。”

    玉琼没有再开口,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关豹子的笼子上,小豹子察觉到人类的靠近也只是懒懒的掀开眼皮,确认她不会打开笼子碰到自己就又合上了。

    轻笑一声,她没有移开视线问着旁边的驯兽人:“这豹子断奶了吗?”

    “回殿下的话,小豹子已经断奶了,目前正在吃生肉。”

    断奶了啊……那就有些难度了。养动物从它没断奶开始养是最容易养熟的,不然就只能付出更多的精力培养感情,她没那么多时间去照顾豹子,但她就是想要。

    况且她有外挂呀,刚才近距离的接触让玉琼感受到豹子对自己的态度,不厌恶也没有想亲近。这就够了,起码不是一个照面便厌恶的态度,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要它。

    “自今日起它便是本宫的了。”

    向熊游闻言,有想要上前的意思,“殿下,猛兽凶残是刻在骨子里的,万一伤到殿下……”

    玉琼放下原先还在笼子边的手,笑眯了眼回头望着向熊游,声音轻轻地道:“不是还有熊游在吗?熊游一定会保护好本宫的不是吗?”

    他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该感谢殿下的信任还是无奈殿下的信任,最终还是低下头,“属下一定会护佑殿下,不会让殿下收到丝毫伤害!”

    …………

    已经和欢乐相处有几个月了,夏蝉早已退场,今时已是桂花满地的秋季,每到这个季节玉琼总是很惆怅。可能是因为树叶落在头上又飘至脚下时带来了丝丝悲凉,也可能是由于这个季节的风总是透着寒意。那寒意不比冬季果断又不比春夏温暖,纠结又凌乱。

    在去年的时候玉琼就已经很少跟着皇帝上朝了,皇帝许也是察觉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再是那时什么都听不懂的稚童了,也只有皇帝觉得有意思的时候会叫着她看个热闹,却也只是看个热闹,什么意义都没有。

    今时的皇帝比几年前更莫测了,在上朝时和私下与玉琼在一起的形象反差时常让玉琼感觉他有精神分裂,可再加上他的身份就合理了,毕竟是皇帝嘛。

    在卖了几次乖跟着皇帝上朝后,玉琼也算是猜出恭恬王的意图了。她这个大伯伯是个十分有野心的人,也是个野心和实力不成正比的人。

    知晓了恭恬王的心思后,玉琼是有一些疑惑的。她知道自己的父皇看着随和但其实掌控欲强到吓人,还是那种春风化雨般的渗透别人的那种可怕掌控。他不可能在知道恭恬王要做什么后没有动作,她可是知道她那位倒霉的四叔就是因为要和父皇抢皇位才死的。

    所以父皇居然没有管恭恬王的意思也是令玉琼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那就求助旁人,玉琼找到了她最信任也是唯一可以无所顾忌明言的竹织。“竹织,你说父皇是会对不利于他的存在心软的人吗?”

    当初在知道玉琼是为了收拢暗卫才做的戏,竹织也算是放下心了。可今日她这疑问又使竹织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心中暗道:‘小主子是察觉出什么了吗。’明面上还是委婉的问:“陛下向来深谋远虑,殿下何出此言?”

    玉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竹织的情绪波动,随口回答她,“还是因为恭恬王啦,我总感觉他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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