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二皇子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生辰宴的前一天玉琼终于病好了。尽管面色不如之前红润,也没有往日活泼,但终究是让皇帝安心了些。

    “午后就要启程去紫风园了,玉琼准备好了吗?这可以在园子里多待些时日。”皇帝觉得玉琼就是因为太辛苦了才累生病的,这次他准备让玉琼留在紫风园直到病彻底好了为止。

    玉琼垂眸思索,“带上浮浮好不好?浮浮也到了需要自己狩猎的年纪了。恰巧紫风园的林子里有好多小动物。”浮浮是她的黑豹,因为每次摸它都会粘好多浮毛,所以玉琼简单粗暴的给它起名叫浮浮。

    皇帝无所谓,那只豹子还算乖巧,至今都是乖乖地被玉琼抚摸,他还放心。

    “再带上那个云郁离好不好?二皇兄和他关系不错,上次一见也是个不错的人,玉琼想让他也参加这次的生辰宴。”

    皇帝侧目看着神色如常的玉琼,随口一问:“怎么想起他了,父皇记得你们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吧。”

    她点点头,小手拉着皇帝大手一根根的摆弄着,似乎对皇帝的问题毫不在意般随意答道:“因为二皇兄啦,上次他来找我时送来了笔记,玉琼只是看过几页就大致清楚未上课那几日师傅们讲的东西了,玉琼很是感谢想回报二皇兄些什么。可二皇兄说这不止是他的功劳,其中一半都是云郁离写的。”

    “玉琼想着云郁离身为质子也不好私自给什么赏赐,就特许他参加玉琼的生辰宴吧,这可是他的荣幸呢。”小姑娘一扬眉,骄傲的小样子十分可爱。

    皇帝细想,也是这个道理,能参加玉琼的生辰宴的确是他身为质子的荣幸。话说上次他能入清文馆也是玉琼提及的,要不他都要把这个人给忘了,这小子还挺有心机的。

    “行,那就依玉琼的,去安排吧。”

    用过午膳,玉琼因为病未痊愈所以昏昏欲睡这,皇帝倒是精神不错,亲自抱着玉琼上了马车。

    这场景落在后宫某些女人眼里又是熟悉的刺眼。

    “你看看,你看看。只是生个病就如此引得陛下如此对待,真是……”娇媚的嗓音越来越适合说出这样的话了,要是能再减一分嫉妒多一分娇气就会更惹人怜爱。

    蓉妃嘟嘟嘴领着她的两个孩子就要上马车,大皇子完全没注意那边的情景,但听母妃的话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之前那次的冲突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虽不是什么见到玉琼就害怕的阴影,但也让他对玉琼有了不小的排斥,最近很忌讳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玉琼。

    “母妃你好啰嗦,烦死了。”大皇子蹙眉不悦,脱离蓉妃的手就跑进了马车里,找了个角落狠狠地咬着果脯发泄。

    他现在的反应还算压制的好了,前几日有内侍不小心说起玉琼生病的事,大皇子更是让人直接将人打残了丢到浣衣局自生自灭了,要不是今日说这话的是母妃,他也不会只是烦躁的说一声罢了。

    蓉妃瞪眼:“玉绛你怎么和母妃说话呢,是心情不好吗?”她的乖乖宝贝怎么会这样和她说话,一定是有人惹了她的宝贝。越想越气,抬脚上了马车要好好问问是谁气着她的宝贝儿子了。

    旁边大公主被蓉妃和哥哥扔在原地,看了眼桂舟眼神垂垂地慢悠悠踩上马凳。

    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紫风园,在车上的大皇子快要无聊死之前顺利到达。

    “母妃,这次我们还是明日就回去吗?”大公主每年只有这一天可以来紫风园,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将紫风园全部转完,有些遗憾呢。

    蓉妃摇摇头,“你们父皇让你们在这里多待几日,说是陪着永明。”说到这里,蓉妃嘴角一撇,对皇帝的偏心又有了新的认知。

    大公主挺高兴的,这算是集体放假了吧,只是可惜罗罗没法来这里。

    “师傅们不会跟着来吧?”大皇子很明显和大公主想到了一样的事情。

    蓉妃弯腰一戳大皇子脑袋,“死心吧,师傅们没有来但给你们都布置了课业,要是等回来了还做不完,小心师傅们打你手板,母妃可不会替你求情。”

    知道师傅们不会来,大皇子明显兴奋了,眼睛都亮了,对于蓉妃的话也只是挥挥手表示知晓,“知道了知道了。”心思全跑到等会儿去哪里玩上面了。

    看儿子这表情,蓉妃就知道他完全没听进去,皱着娟秀的眉毛提高了些声音:“玉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母妃说话!”

    见蓉妃看上去要发飙,大皇子不情不愿的收拢心思,装的乖乖听话的样子到:“知道了母妃,儿臣知道怎么做。”

    这态度还算不错。

    蓉妃也不细想孩子糊弄她的可能,只瞧他现在的样子就满意了。

    “行了,先带着你妹妹去玩儿吧,距离生辰宴还要一段时间却也别跑太远。母妃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们了。”说罢,摸摸两个孩子的脸就离开了,她的确又是要做,每年永明生辰宴她们几个妃嫔都要一同赠礼,每年都在开始前和关系好的互相通个气,不要送重复了。

    今年永明生病,她准备送药材来着,要先去打探一下有没有想法和她撞车的,要是有也要确保自己的药材名贵过别人。

    …………

    每年的宴会其实都大同小异,一次两次看着别人笑意盈盈的恭喜自己或是说着吉祥话还挺有意思的,但次数一多就索然无味了。所以每年玉琼最在意和期待的也只有陪着皇帝追忆母亲,然后放花灯思念母亲,最后听着父皇讲述和母亲的爱情故事入睡。

    玉琼有时候会怀疑,要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和思想,就父皇这个养法,真的不会养出一个恋爱脑自大狂公主吗?有可能的吧。

    “父皇,花灯只剩书写这最后一项了,玉琼已经研好墨啦。”每次父皇都会写好多诗词在花灯上,都是给母亲的情诗,她有一次好奇看了一眼……怎么说呢,是要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原谅她觉得肉麻,她还小,还不懂什么叫爱情。

    皇帝拿起笔,没有片刻思索就顺畅的写完了五组花灯,玉琼看着很是欣慰。

    今年也是一样的效率呢,父皇真是爱母后呀。

    皇帝写完,唇角还挂着浅笑摸着玉琼的头,“今年玉琼就住在宣鸾楼吧,那是你母后当初的住所,那里还留有不少她的画作,你也去瞧瞧吧。”

    “好的父皇,那父皇不陪着玉琼一起去吗?”一起去看看呀,一起去追忆呀。

    皇帝无奈一笑,“去,怎能不去。父皇陪着玉琼去。”

    宣鸾楼距离皇帝的住所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可以到。它临水而建,三层小楼精致华丽,站在楼上眺望远处好像可以看过紫风园大半的风景。

    “这里一层是娘娘当初的寝殿,二层是娘娘创作之所,有时娘娘会在栏边看着湖景绘画。三层则是放置娘娘画作的地方,里面还供奉着一座七尺高的白玉佛像,是陛下亲自绘图以娘娘之容制作的佛像。”康齐为玉琼介绍着宣鸾楼,说到那尊佛像还有些感念,陛下真是用情至深啊。

    那尊佛像其实是在娘娘崩逝之后才完工的,陛下当初看着完成的佛像久久不言,最后也只是命人放置起来。

    玉琼倒是有些好奇佛像,她重生到这里是一件完全不科学的事情。所以在她找到科学的解释前,她对玄学会很有了些兴趣。

    不过现在不是好时机,父皇就在身边陪着她,她要是想做什么也不方便,但去看一看还是可以的。”父皇,那真的是母后的样子吗?玉琼想去看看。”

    在正常人的视角,她是完全没见过母后样子的,现在会好奇是非常合理的。

    “可以。”皇帝声音有些沉闷,他看上去是想到了那尊遗憾的佛像。起初是想作为孩子的周岁礼送给灵儿的,现在却在这楼中途沉寂了许多年,再次见到不知会是何感想。

    一阶阶踏上,一层层登过,皇帝的心不知为何开始发紧。

    他不是没有皇后的画像,要是想他可以天天见到,可对于那件被赋予特殊意义的礼物,他是真的有些不愿见。可过去的终要面对,他是皇帝,不可以一直沉溺在幻梦中,他有太多要顾及要在意的人和事,只是一尊佛像就要让他望而却步,他这个皇帝还真是失败啊。

    宣鸾楼久未有人居住,但依旧日日有人打扫,三楼虽少见阳光,却还是温暖的。

    推开门,入眼便是那一尊顶天立地的佛像。佛像背后的窗户大开,阳光铺天盖地的洒进来,在佛像背后如同金身映着淡淡光芒。

    因为背光,空气中的微小杂质宛如星子漾在空中,上下飘荡着,将玉琼的视线吸引到佛像的面容上。

    是记忆里那张脸吗?是吧……

    时间过得太久,她记忆中那张脸在不知不觉间的美化改变,向着她心中的样子变化,到现在或许早已和原本的不一样了。她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记得,可现在看来也和常人无异。那眉眼间的温柔和慈爱是唤醒记忆的钥匙,可佛像做的再逼真再富慈意,也不过是冷冰冰的一块玉。

    不去碰它,它就比我的体温还冷。

    皇帝怔怔地注视着佛像,慢慢走上前去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却又在即将碰触之时收回。唇角一勾自嘲一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父皇?”玉琼来到皇帝身旁就听他喃喃自语,仰起头不解。

    他身上的情绪好奇怪,让她不太舒服。

    “玉琼,你还未见过你母后的模样吧。”皇帝声音飘忽道。

    “是的,父皇总说玉琼和母后长得像,但玉琼还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像。”

    皇帝抱起玉琼,将她放在手臂上退后两步。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上方丝毫不措,含着笑意道:“你的嘴巴、鼻子都随了你母后,眼睛倒是融合了我们的优点,像她也像我。”

    玉琼曾经也时常照镜子,想从自己身上寻找那个人的影子,却看哪里哪里别扭。这里看多了就很像,那里再看两眼就不像了,晕乎乎地。

    看皇帝眼神恍惚地放在佛像上,玉琼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窝在皇帝怀中直至天边太阳西垂泛起层层浓郁光芒。

    此时皇帝终于收回了眼神,温柔地看着玉琼道:“快到时辰了,父皇带着玉琼一起去更衣好吗?”他的声音很温和,轻轻的砸在玉琼耳畔,仿若太阳余晖照耀。

    “好。”她怎么会拒绝呢。

    …………

    这次的生辰宴如玉琼所预料的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蓉妃别具一格的礼物还挺有趣。

    谁生日送药材啊,还是给她一个小孩子。

    她不知道在其他国家这是不是种习俗,但看皇帝脸色,她们国家是没有的。

    蓉妃的父亲不是秀才吗?这都不知道吗?再瞧蓉妃那表情,她完全不看看身边人的脸色吗?

    “陛下,臣妾这份礼物可是费了好多心血寻来的。但臣妾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只希望永明能够身体健康。”好吧,她完全不看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皇帝面色是第一次如此难看,毫不客气地说道:“蓉妃,你送这个给永明是何居心。”

    “陛,陛下?”蓉妃被问懵了,她就是单纯的选了个应景的礼物啊。“臣妾就是听闻永明生病,实在心疼。所以找来了这药材……臣妾是好心呀。”

    与蓉妃一向不和的芦妃看皇帝都不悦了,也趁机开口添油道:“心疼?那也没见你之前去瞧瞧永明啊,一句问候也没有现在装什么好心。”她的儿子可是去的勤呢,她的两个孩子连个影儿都没见。

    “我…臣妾那时身体也不太舒坦,怕扰了永明才……陛下,臣妾真是好心啊。”她泫然欲泣滴望着皇帝。

    在玉琼生辰这天,皇帝也不愿让玉琼看到这些腌臢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之后再补送一件就是了,你先退下吧。”

    蓉妃习惯性想再撒娇,却被后面的荷衣拉住了衣角,望向上座,皇帝的眼神冰冷的吓人。

    她嘴唇嚅动两下还是乖乖地悻悻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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