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初目光凶狠,那柄匕首也随着沈梨初的发力逐渐没入李万忠的胸膛。

    痛感让李万忠狠狠皱起眉头,抓住沈梨初的手也慢慢失去力气。

    “沈县令,你可要想好,跟我作对的下场。”

    李万忠的咬牙切齿并没有唬到沈梨初:“我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安享晚年,幸福老死,至于你,可就没这么好的命了,再不让你的人撤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在李万忠的不甘里,两人结束了僵持。

    等那些乌烟瘴气的人走完,沈梨初才卸了力,连匕首都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卫安帮她捡起来的时候,刀柄缠绕的布条已经全部被洇湿。

    “小沈大人……”

    沈梨初面不改色的接过匕首,看了眼盛望,默不作声进了屋里。

    苏荷已经将两个小孩哄走,挺直脊梁站窗边,烈日的金光勾勒出她的柔和,她是笑着的,却看不出笑意,她明明是个温柔和润的人,每次给他们送糕点的时候,露出的都是能够感染人的明媚笑容,可如今却多了份让人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疼的哀伤。

    “是我和阿望给大人和卫安哥添麻烦了。”

    沈梨初接过苏荷递来的茶,“盛望,怎么回事?”

    盛望:“前几日是家父家母的忌日,我带阿荷去河边放花灯祭拜他们,谁知刚巧遇到了来清河办事的李万忠,我本想着这是权贵的儿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谁知道他竟然打起了阿荷的主意。”

    “第二天竟然趁我出门,闯进我家欲要轻薄阿荷,好在被巡街的李三奎发现,及时救下了阿荷,不然我不敢想象。”

    颤抖的手将盛望的愤怒暴露无遗,忍无可忍但也只是将拳头狠狠砸进了地面,留下斑驳的伤痕无一人关心。

    苏荷接了盛望的话:“阿望怕还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就一直守在家里陪着我,那几天都平安无事,就在我们以为李万忠放弃的时候,他今天早上突然带了一群侍卫将我家围住,并放话说如果盛望三天之内不交人,便要血洗这里。”

    “大人,求求你帮帮我吧。”

    沈梨初连忙拦住想要给她跪下的苏荷,身后的盛望又开口:“阿荷!不要把大人牵扯进来,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你怎么解决?”卫安冷笑道:“到时候跪下来求人家高抬贵手放过你吗?”

    “那我能怎么办?”盛望彻底崩溃,“我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李万忠的爹是梧阳的刺史,就算梧阳如今不如从前,明眼人都知道朝廷已经放弃了梧阳,可那又怎样?只要梧阳一天还在九黎的版图之内,李万忠捏死我们如捏蚂蚁一样。”

    卫安很平静,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他没有表现出愤怒,也没有像刚刚那样表现出激动,他只是平静的开口:“那如果李万忠不同意硬要让弟妹当他的小妾呢?他要是来硬的让他的侍卫将弟妹绑回府呢?你又该如何?眼睁睁那样看着吗?”

    “不需要你们管,你们走吧,我自己可以解决。”

    “盛望!”苏荷不敢置信,却又像这是在意料之中,“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盛望眼神躲闪,不敢与苏荷对视,发起的怒火也是冲着卫安:“走啊,还要我请你们吗?”

    “好,小沈大人,我们走。”

    *

    沈梨初的四合小院内,一张桌子置于银杏树下,三人围桌而坐,留下沈奕舟一人在旁边自己玩着沈云瑾给他做的小木剑。

    沈梨初:“你这木剑做得倒是精巧。”

    “确实费了些心思。”沈云瑾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卫安,撑开扇子自觉为沈梨初送上凉风,“盛望一事怎么处理?”

    卫安期待地看着沈梨初,可沈梨初只是瞥了一眼沈云瑾,便收回目光,自顾自拾起一片落在桌子上的银杏叶,一下没一下的用叶柄扫着桌面,沈奕舟见他们没有说话,贴心地来活跃气氛,用剑戳在沈梨初的背上,大喊“哥哥我捅死你啦”,引得人发笑。

    笑不出的卫安才在这氛围轻松的时候,挣扎着开了口:“小沈大人……”

    “卫安。”

    沈梨初知道卫安要说什么,他跟盛望二十多年的交情,不可能真的不管他,可如若盛望一直是这样懦弱的样子……也确实不能不救,苏荷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苏荷真去做了李万忠的小妾——盛望怎会是这样的软弱无能。

    人家都要霸占他的妻子了,可他只会躲着。

    “盛望一直是这个鬼样子?”

    “也不是。”

    卫安无奈地叹气声与树叶摩挲发出的沙沙声交融,风也感受到卫安的悲伤,吹起落叶拂过他的脸颊,好似是在安慰:“盛望一直以来的心愿是做一名锄强扶弱的侠客。”

    “侠客?”

    卫安轻笑道:“是呀,是不是很震惊?我第一次听他说的时候也觉得震惊,但他也确实一直在奉行他的侠客道义,清河县谁有困难,他都会施以援手,那时候大家都会喊他一声‘盛大侠’。”

    “那怎么会成现在的样子?”

    “五年前,盛望十九岁生辰的时候,遇见个有人在欺负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那男子拽着那小孩的头发狠狠往墙上砸,扇了一巴掌把那小孩的牙都打掉了,盛望问为何打人,那男子说因为这小孩蹭到他衣裳,把他衣裳弄脏了。”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盛望也觉得可笑,所以动了手。”

    沈梨初不解:“这不是挺好的?”

    “可是那男子是大皇子生母的亲表弟,是大皇子的表舅章峰,奉旨来清河查看矿脉情况。”

    后面的事,即便不说沈梨初和沈云瑾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皇亲国戚最是嚣张跋扈,小孩碰他一下就把人的脑袋往墙上嗑,更何况是打他的盛望?

    “章峰与官府勾结,去盛望家里想要将他拿下,可章峰觉得这样不解恨,就跟盛望的父母说若是他们能跪下从他胯/下爬过去,他就可能饶了盛望。”

    “他们照做了,不出意料,章峰还是没饶过盛望。他让官兵抓走了盛望的父母,只是在牢里关了三天,送回来的时候二老已经被扒了一层皮,没坚持几天就去世了。”

    “那时候盛望哭到嗓子都哑了,章峰却每天都来嘲笑他一番,甚至还扒了他父母的坟,将他们的尸体又抛到盛望面前,告诉他,若是敢反抗,他会让盛望身边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最让盛望失望的,是他救下的那个小孩的家人,在章峰走后找上了盛望,他们说……他们说都怪盛望得罪了章峰,害得他们一家被章峰针对,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

    起风了。

    夏日的风总觉得过于沉重,每起一下都压的人心头燥闷,飘落的树叶被压倒地上,沉浮过后就是无尽的沉,树在沙沙地叫,没人知道它是在心疼从自己身上掉的叶子,还是盛望的过往。

    “从那以后,盛望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不会帮助别人,也不会拯救自己,所有的事都忍在心里,从不跟任何一个人讲。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可以想让他有一天可以走出来,不说让他像从前一样,可以不用任何事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可是卫哥哥,这不是盛哥哥的错呀。”

    沈奕舟看着卫安:“错的人应该是那个叫章峰的,他欺负小孩子,还欺负盛哥哥的阿爹阿娘,他才是坏人,为什么坏人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是帮助别人的盛哥哥受到了惩罚呢?”

    “而且那个小孩的阿爹阿娘也不好,明明是盛哥哥帮助了他们的小孩,为什么还要责怪盛哥哥呢?他们应该去责怪那个叫章峰的人,是他欺负他们家小孩的呀。”

    “舟舟说的没错。”卫安红了眼眶,抱起沈奕舟,蹭了蹭他肉乎乎的脸蛋:“咱们舟舟真厉害,能看的这么明白。”

    “是吧!卫哥哥,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沈梨初捏了捏沈奕舟的脸:“是啊,今天的奕舟真厉害,你先去找王先生玩,等回来后,哥哥奖励你一颗糖吃。”

    “好!”

    ……

    “小沈大人……求求你,帮帮盛望吧。”

    沈云瑾收起这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件事,我倒是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这李万忠是梧阳刺史李明璋的嫡子,李明璋是个有能力的人,对百姓也和善,若非当初他与三皇子关系好,恐怕如今也是在京的官了。这李万忠跟他爹性格截然相反,听说是因小时候曾走丢过,家里人格外宠爱,以至于养出了嚣张跋扈的性子,最喜欢的就是美色。”

    “如若我们能让他……”

    沈云瑾用扇子指了指沈梨初的腹下,“如若我们能让他这里再也用不了了,那自然也不会找苏姑娘的麻烦了。”

    “……”沈梨初耳朵莫名发烫起来:“那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因为那里用不了了彻底发疯,强行掳走苏荷,折磨她呢?”

    沈云瑾:“清河县郊外不是有一座圣母娘娘庙?反正已经荒废了很久,就用它来做文章。”

    沈梨初诧异,古代大多数人可都是很迷信的:“你不怕圣母娘娘生气,降罪于你?”

    “一座雕像而已,若世上真的有神仙,为何世间还有这么多苦难?”沈云瑾看向那粗壮的银杏树,眼眸之中仿若多了丝沈梨初读不懂的情绪:“求神拜佛不若靠自己,就算真有神佛,因此事降罪于我,那我便拆了它的庙宇,让它再享不到人间供奉。”

    沈梨初和卫安同时竖起大拇指:“厉害。”

    卫安:“那你们可有让人不能行房事的药吗?”

    “……”

    沈云瑾:“我只负责出谋划策。”

    卫安:“我负责运行。”

    两人纷纷看向沈梨初。

    沈梨初:“……”

    怎么呢,看我就能变出药来了?

    ——等等,说不定还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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