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冰冷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左眼,刹那间,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冷光,机械的齿轮渐渐涌上,她的瞳孔向内凹陷,一排排深入更加精细小巧的零件旋转,卡住带动齿轮转动。

    【青冥之眼启动。已屏蔽第三方监视。】

    她做了十层加密与屏障,才把这个bug带进次生世界。她给它起名青冥之眼,意思是天空之眼。

    暖气从她口中呼出,化作白雾。

    虞风从挎包里掏出一件大衣,披在身上。她叫了辆车把她载回这个世界的家。

    天边纯洁的白云如烟散去,天空碧蓝如洗,不掺一丝杂质。

    这么晴朗的天,偏这么冷。

    任务一开始就把她投放在闻陌家里,说明这就是核心人物,那么核心人物是否只有一位呢?虞风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她继续整理系统发送的资源包。

    闻家的两兄弟,兄长闻驰继承了父亲闻一舟的大部分财产,而患有精神疾病的弟弟闻陌则在双亲逝世后被接到郊区的一栋别墅中。

    她需要时间整理资源包,一头雾水地与任务对象进行的沟通只会是无效的。

    闻陌的情况又非常特殊,只有在他清醒的状态下才能进行与他有效沟通。

    然而如何获取留在闻陌身边进行观察的合理途径显然有些麻烦。她皱了皱眉。

    那么既然她拥有被动“催眠”,伪装成医生之类的身份静待观察才是最大的突破口。

    第二天她如约而至。

    闻陌一开门,她穿了一身针织革质皮扣衫,里面还搭着一件长袖的白色收腰裙,窄窄的蕾丝边腕袖服帖地收在她的一截皓腕上,一头蓬松的头发披在了针织衫外。

    她脸上的笑淡淡的。

    “你是我的医生吗。”

    闻陌歪头笑。

    她低着头,“怎么这么问?”

    “我根本没有见过你。”

    “你不记得了么。”她胸前的那颗水蓝色的珠子光泽在他眼前一闪。

    闻陌眯着眼,片刻后开口道:“进来喝茶吧,虞医生。”

    虞风一只手用盲人杖探路一只手探查周围的陈设,跟着他进了屋里。

    他冷眼旁观。

    “这里是客厅,从玄关那边过来,有一排木质酒柜。”闻陌看似不经意地开口。

    看着她可笑狼狈的样子,他牵过她的手,“客厅沿着一块玫瑰地毯直通餐厅。”

    “坐下吧。”他把椅子移到她身后抵住她的腿示意她坐下。

    闻陌无声地看着她的眼睛,将一杯温暖的红茶放在她手心,“放了一点方糖。”

    不太对劲。她心里想,但还是应了一声,接受他意外的好意。

    不知道心理暗示程度能到哪个地步以及延续多久,正好测验一下。

    “嗯。”

    她抿了抿茶,甜腻的糖香夹着浓浓茶香慢慢地晕开,一路从喉心暖到了胃里。

    窗外的暖阳从那扇老旧的窗户外斜斜地刺了进来。她手中的红茶“砰哐”一声掉在地上。

    闻陌看着她倒在地上。

    他面无表情。

    *

    等虞风醒来,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消毒水的味道格外刺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

    她躺在医院里,淡黄的阳光落在她的眸内,勾勒出她灰色的瞳孔,瞳孔的最外层有一圈黑色的环,左眼泛着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

    护士在她醒后片刻走了进来,告诉她当时躺在马路上,被一个好心的司机送进了医院。

    她被告知摄入了过量安眠药。

    她顶着有些凌乱的秀发,坐在病床上发着呆。

    脑中回放着护士小心翼翼地倾向性心理暗示和引导的场景。

    护士以为她想自尽了吧。

    光温柔地浮上她灰色的眼珠,她模模糊糊地感觉眼前一片明亮,正面着太阳,却不被太阳灼伤。

    或许某种意义上她也是幸运的。

    这具从她原本世界带过来的载体可能会被这个世界排异,为了不被世界法则发现端倪,她对她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联系进行了引导式屏蔽,她在这个世界就是半透明的存在。

    幸好昨天回去之后带上了各种证件,否则今天出院都麻烦。

    而闻陌作为她的任务目标,则需要她通过一些手段来建立某种关系。

    虞风又回到了那栋别墅前。

    风瑟瑟卷起门前的落叶,一派枯萎死亡的气息,带着一阵刺寒密密麻麻钻上她的脊梁。她抬手敲了敲门。

    月光摇曳。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屋外洒落的一室清光。

    “你没死?你到底是谁?”

    虞风脖子上那颗水蓝的珠子泛着一抹诡谲的紫光。

    “让我进去。”

    闻陌的眼睛逐渐涣散起来。

    她会成为他最希望她成为的那个人。

    他的嘴唇动了动。

    她走进了屋子。

    “阿陌,最近几年你还好吗?”

    闻陌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一尘不染,凸起的肩胛骨线条嶙峋秀美,黑色的西式裤勾勒出他修长的腰身,他像一只黑色的帝王斑蝶,神情透露着一种振翅欲离的跃跃欲试。

    虞风坐在他身边,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没有说话。

    她脖子上的珠子仿佛融进了这一地的月光,染上了冷白的月,在疏密交错的家具的影子上盖上了一层奇异的水蓝白的雾。

    她的手捧上他的脸庞,轻轻地用手指触摸着他唇部的轮廓,他温柔地低声沙哑道:“姐姐……是你吗?”

    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被凌厉的秋风狠狠击溃后的余音。

    她让他躺在她的腿上。

    不一会,他就浅浅进入半催眠。

    “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好么?”

    她的手指在他挺拔的鼻梁上点了一下,接着飞快的游走到他干净白皙的眼皮上,顺着卧蚕的方向滑走,又回到了他的唇珠上。

    黑色的碎发和他的外表一样柔和,睡容恬静,像一只静静的猫咪。

    和他发病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通过他的叙述了解到他儿时邻居家的姐姐余雪,在一起绑架案中余雪为了保护他遇害身亡。他从此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和PTSD应激反应。

    催眠中,他沉入深海。

    幽蓝包裹住了他,是与世隔绝的温柔与缱绻,白色的泡沫从他身边流过,飞快地上升,碎成了一颗颗小小的水泡。

    姐姐在其中的一颗泡沫里。

    她连续对他催眠了三天。

    这三天,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不再在夜里发病,只是到了夜里就格外的内心敏感多疑,一定要待在她的身边。

    她感觉他似乎把自己划进了他的领地。随着闻陌与她的羁绊加深,她通过青冥之眼的演算发现世界对她的排斥度正在降低。这说明穿越到不同的世界,异世界的载体是可以通过与该世界加深羁绊来进行入侵的。

    虞风心头一冷。

    每日似乎都有人送来一日三餐,包括精神方面的药物,但是量很少,他从来不吃。

    他有一个哥哥,在国外留学,学习艺术文化,艺术创作已经小有成就。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世,哥哥闻弛把他安置在这栋别墅里,除了一些生活物品,其他不管不问。

    但是闻驰以前的旧事她却知之甚少。

    虞风沉思着,这一定是任务的关键。

    兄弟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闻陌的描述中,他们是亲兄弟,却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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