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几日的时间过得悠然了。
叶橙不用出门，管姜炳往哪儿野去，都与她无关。
只要不牵扯上她，一切都好说。
回来后的第三天外婆带她去了医院，妈妈和叶声也一同回来了。
那男孩精神焕发，倒是与过去的叶声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可谓迅速。
时尚的衣服穿着并没有不合适，只是扭捏的依旧是叶橙。
检查的结果不好不坏，安排了最快的手术。
一切来得有些恍惚，这个社会能在瞬息千变万化，抛下了落寞者。
叶橙觉得自己来了很久，过去那种生活离她愈来愈远，甚至可能只活在回忆里。
住院的前两天，大家都在屋里吃饭，小姨一家也都来了，除了姜炳。
她没有刻意去关注，只是想着姜炳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玩儿呢？
小姨和姨父有些忙，那天晚上是抽空过来叮嘱事宜的，无非是让她做手术不要害怕不要紧张的一些安慰。
叶橙这才知道姜炳为什么会住在这边。
那两天过得很平静，她整日窝在屋里，睡眠倒是好了很多。
时不时与外婆聊会儿天，清晨坐在老人旁边听诵经，傍晚去后屋的湖边散步，还有一次早晨被叶声带出去吃早饭，琳琅满目的花样看乱了人眼，所有事物变得有意义起来。
她还是不太爱出去，那天姜炳买的书已经看完了，可因为不爱玩电子产品的原因，她彻底闲下来。
是一天的晚上，叶橙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那时候不太晚，九点钟左右，她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仍能感受到小夜灯橘黄色的光源。
姜炳是那个时候回来的，他有那么两三天的时间没有回来，今晚倒是稀奇。
一点儿都不像他晚归的时间。
他走到叶橙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叶橙那时候刚眯着，睡意并不昏沉。
她做起来，没急着去开门，问“谁？”
“我。”
他沉沉地声音跑进屋里，装点了夜晚。
“什么事？”
这反应反倒让姜炳奇了怪。
谁说这姑娘温顺了，在他这儿就横得厉害。
他沉吟几秒，说“开门。”
随后，叶橙开了门，两人对视没说话。
她那时抬头看了眼姜炳，意外地没有闻到酒味儿，还觉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男人低头看着她的脚，淡淡笑着。
他时常是这副表情的，以至于你根本看不明白他是心情愉悦还是淡定平静，如同看见儿童嬉闹那般，只是觉得有趣。
这姑娘爱赤足，他发现。
叶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跑回去穿好了鞋。
她慢慢地走到门口，没有抬头与姜炳对视。
夜里的走廊上只有一盏暗暗的小黄灯在拐角的楼梯处，到处都很安静，只是那个季节的晚风来得有了些凉意。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件淡粉色的毛衣外套，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
姜炳看着她凌乱的发顶，来了阵悸动。
于是莫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闻声说“哥跟你买书了，过来瞧瞧。”
这会儿，像个兄长了。
叶橙头偏了偏，慢慢说“去瞧瞧。”
姜炳轻笑了一声，收回手走在前面带路。
他白衣黑裤，腰背挺直，像她春天时在清水村见到的成林柏树。
叶橙发觉自己成长至今，还没见过姜炳这样的男人。
拖鞋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很闷，叶橙亦步亦趋，放慢脚步。
她还没去过姜炳的屋里，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阳台上的玻璃门敞着，月光落在阳台上有些梦幻，灰色的窗帘并未关起来。
他桌上放了一摞书，远远看去大概有十几本，颜色不一，厚度不同。
两人站在书桌边，叶橙温吞地问“哪本是给我的？”
“都是。”
他说着，直径搬起了那一摞书走向叶橙的房间。
这个人真奇怪。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姜炳已经走到了门口，这才连忙小跑过去。
男人的背脊很有力量，甚至是宽厚。不太像她理解的青年，譬如叶声那种羸弱的精神。
他把书放到叶橙的书桌上，顿了顿说“你现在还小，也许不能猛然理解一部分书籍给你带来的价值和意义，但总归是能找到自己的精神世界。”
其实姜炳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叶橙对于这句话的理解也是一知半解。
什么精神世界？书籍的价值意义是什么？她一概不明。
那时候的她只知道一个概念，那就是书会给人带来启发，至于是什么样的启发，并不明确。
是夜，姜炳放完书并没离开，好像酝酿着什么，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跟这姑娘几天没讲过话，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局限于那日从书店回来的傍晚。
那天，晚霞晕染在天边成了暗紫色的画布，夹杂着暖意和盛放。
姜炳送她回来后便离开了，那时候外婆和肖阿姨出去散步了，她一人在屋里。
静悄悄的周围，她没有探索或好奇，有那么一瞬间的激烈想法，如果能快点儿长大就好了，离开所有人。
倒不是冷酷，只是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太难熬。
现在，本就是不太熟悉的人，隔了几日不见，又成了陌生人。
男人站在她房间里，想了想说“外婆说怕你明天动手术，在医院无聊。”
叶橙抬头看着他，她很想问她去医院体检时他怎么没来，可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身份不合适，反而太过矫情。
她心里萌芽了一种异样的情感，深层次的不被察觉，连自己都不曾知晓。
是温情掺杂着依赖，不关乎其他。
良久，她低下头说“谢谢。”
姜炳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不再多留，只走到门边时，低声说了句“早点儿休息。”
门被合拢，世界又被分为了两个天地。
叶橙转头看着书桌上的书，厚厚的一摞，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作者。
倘若必须要说认识，那应该只有知道名字的博尔赫斯。
她抽出那本书，抚了抚封面，没有下个动作。
时间静止，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可以说是游离。
窗外的风来得猛烈了一些，呜咽的声音从玻璃门缝里钻进来，撕裂黑夜的天际。
叶橙讷讷地望过去，攥紧了手里的书，放进了包里。
那个夜晚紧张又深刻，一面担心着明天的手术，一面想着姜炳明天会不会去。
这个想法足够疯狂，但却最真实。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
叶橙看着年迈的老人，于心不忍，毕竟自己一来就添麻烦。
都是些生活用品，叶橙没忘记，带了几本书用来消遣。
走出小院子，姜炳的车停在路边，看见人出来后，他立马迎上来接过叶妈妈手里的东西。
“姨妈，你搀着外婆。”
“哎，放心。”
叶橙跟在后面，与姜炳对视了一眼。
她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情感，是意料之中的兴奋，但也不至于溢出表情。
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叶橙发现他换了辆车，依旧高大。
叶声坐在副驾，兄弟两人聊着天。
那人不着调的打趣“谈朋友了没？”
叶声觉得不好意思，回“没。”
男人故作诧异转头看了眼叶声，说“赶明儿哥给你介绍介绍。”
车里有了隐不住的笑声，闷闷的。
“你可别带坏小孩儿。”叶妈妈啐他。
“哪儿能啊，我这不也操心么？”
“要你操心，这小孩儿才多大。”
姜炳不说话了，嘴角的笑没有敛起来。
叶橙坐在后面，抿着嘴，突然开始思考起来姜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就是那种坏得让人牙痒痒，却也好得被她爱的人。
手术是早上九点开始，一行人在病房里等着，气氛因为姜炳到也不算压抑。
很快的，来了个护士给叶橙扎留置针，看上去粗的有些吓人。
她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人也瘦小，像营养不良。可偏偏又生了一头乌黑的长发，色泽光亮。
针管扎进手臂里，那姑娘闭着眼紧皱着眉，很快又恢复了没太多表情的样子。
不多时，叶橙进了手术室。
她保持着镇定，终于在躺上病床，看见白炽灯时觉得疲倦。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刺鼻的消毒水、还有手术工具落在铁盘里的声音，一切都有了压迫性。
眼前的事物和人渐渐变得模糊，她恍惚的闭上眼，意识并未完全丧失。
是很朦胧模糊的情形，她听见姜炳对自己说“小姑娘，勇一点儿。”
她想回应，可大概是麻药起了效果，意识涣散。
大家都等着她，姜炳也等着她。
那几日的时间过得悠然了。
叶橙不用出门，管姜炳往哪儿野去，都与她无关。
只要不牵扯上她，一切都好说。
回来后的第三天外婆带她去了医院，妈妈和叶声也一同回来了。
那男孩精神焕发，倒是与过去的叶声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可谓迅速。
时尚的衣服穿着并没有不合适，只是扭捏的依旧是叶橙。
检查的结果不好不坏，安排了最快的手术。
一切来得有些恍惚，这个社会能在瞬息千变万化，抛下了落寞者。
叶橙觉得自己来了很久，过去那种生活离她愈来愈远，甚至可能只活在回忆里。
住院的前两天，大家都在屋里吃饭，小姨一家也都来了，除了姜炳。
她没有刻意去关注，只是想着姜炳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玩儿呢？
小姨和姨父有些忙，那天晚上是抽空过来叮嘱事宜的，无非是让她做手术不要害怕不要紧张的一些安慰。
叶橙这才知道姜炳为什么会住在这边。
那两天过得很平静，她整日窝在屋里，睡眠倒是好了很多。
时不时与外婆聊会儿天，清晨坐在老人旁边听诵经，傍晚去后屋的湖边散步，还有一次早晨被叶声带出去吃早饭，琳琅满目的花样看乱了人眼，所有事物变得有意义起来。
她还是不太爱出去，那天姜炳买的书已经看完了，可因为不爱玩电子产品的原因，她彻底闲下来。
是一天的晚上，叶橙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那时候不太晚，九点钟左右，她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仍能感受到小夜灯橘黄色的光源。
姜炳是那个时候回来的，他有那么两三天的时间没有回来，今晚倒是稀奇。
一点儿都不像他晚归的时间。
他走到叶橙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叶橙那时候刚眯着，睡意并不昏沉。
她做起来，没急着去开门，问“谁？”
“我。”
他沉沉地声音跑进屋里，装点了夜晚。
“什么事？”
这反应反倒让姜炳奇了怪。
谁说这姑娘温顺了，在他这儿就横得厉害。
他沉吟几秒，说“开门。”
随后，叶橙开了门，两人对视没说话。
她那时抬头看了眼姜炳，意外地没有闻到酒味儿，还觉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男人低头看着她的脚，淡淡笑着。
他时常是这副表情的，以至于你根本看不明白他是心情愉悦还是淡定平静，如同看见儿童嬉闹那般，只是觉得有趣。
这姑娘爱赤足，他发现。
叶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跑回去穿好了鞋。
她慢慢地走到门口，没有抬头与姜炳对视。
夜里的走廊上只有一盏暗暗的小黄灯在拐角的楼梯处，到处都很安静，只是那个季节的晚风来得有了些凉意。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件淡粉色的毛衣外套，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
姜炳看着她凌乱的发顶，来了阵悸动。
于是莫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闻声说“哥跟你买书了，过来瞧瞧。”
这会儿，像个兄长了。
叶橙头偏了偏，慢慢说“去瞧瞧。”
姜炳轻笑了一声，收回手走在前面带路。
他白衣黑裤，腰背挺直，像她春天时在清水村见到的成林柏树。
叶橙发觉自己成长至今，还没见过姜炳这样的男人。
拖鞋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很闷，叶橙亦步亦趋，放慢脚步。
她还没去过姜炳的屋里，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阳台上的玻璃门敞着，月光落在阳台上有些梦幻，灰色的窗帘并未关起来。
他桌上放了一摞书，远远看去大概有十几本，颜色不一，厚度不同。
两人站在书桌边，叶橙温吞地问“哪本是给我的？”
“都是。”
他说着，直径搬起了那一摞书走向叶橙的房间。
这个人真奇怪。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姜炳已经走到了门口，这才连忙小跑过去。
男人的背脊很有力量，甚至是宽厚。不太像她理解的青年，譬如叶声那种羸弱的精神。
他把书放到叶橙的书桌上，顿了顿说“你现在还小，也许不能猛然理解一部分书籍给你带来的价值和意义，但总归是能找到自己的精神世界。”
其实姜炳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叶橙对于这句话的理解也是一知半解。
什么精神世界？书籍的价值意义是什么？她一概不明。
那时候的她只知道一个概念，那就是书会给人带来启发，至于是什么样的启发，并不明确。
是夜，姜炳放完书并没离开，好像酝酿着什么，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跟这姑娘几天没讲过话，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局限于那日从书店回来的傍晚。
那天，晚霞晕染在天边成了暗紫色的画布，夹杂着暖意和盛放。
姜炳送她回来后便离开了，那时候外婆和肖阿姨出去散步了，她一人在屋里。
静悄悄的周围，她没有探索或好奇，有那么一瞬间的激烈想法，如果能快点儿长大就好了，离开所有人。
倒不是冷酷，只是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太难熬。
现在，本就是不太熟悉的人，隔了几日不见，又成了陌生人。
男人站在她房间里，想了想说“外婆说怕你明天动手术，在医院无聊。”
叶橙抬头看着他，她很想问她去医院体检时他怎么没来，可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身份不合适，反而太过矫情。
她心里萌芽了一种异样的情感，深层次的不被察觉，连自己都不曾知晓。
是温情掺杂着依赖，不关乎其他。
良久，她低下头说“谢谢。”
姜炳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不再多留，只走到门边时，低声说了句“早点儿休息。”
门被合拢，世界又被分为了两个天地。
叶橙转头看着书桌上的书，厚厚的一摞，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作者。
倘若必须要说认识，那应该只有知道名字的博尔赫斯。
她抽出那本书，抚了抚封面，没有下个动作。
时间静止，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可以说是游离。
窗外的风来得猛烈了一些，呜咽的声音从玻璃门缝里钻进来，撕裂黑夜的天际。
叶橙讷讷地望过去，攥紧了手里的书，放进了包里。
那个夜晚紧张又深刻，一面担心着明天的手术，一面想着姜炳明天会不会去。
这个想法足够疯狂，但却最真实。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
叶橙看着年迈的老人，于心不忍，毕竟自己一来就添麻烦。
都是些生活用品，叶橙没忘记，带了几本书用来消遣。
走出小院子，姜炳的车停在路边，看见人出来后，他立马迎上来接过叶妈妈手里的东西。
“姨妈，你搀着外婆。”
“哎，放心。”
叶橙跟在后面，与姜炳对视了一眼。
她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情感，是意料之中的兴奋，但也不至于溢出表情。
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叶橙发现他换了辆车，依旧高大。
叶声坐在副驾，兄弟两人聊着天。
那人不着调的打趣“谈朋友了没？”
叶声觉得不好意思，回“没。”
男人故作诧异转头看了眼叶声，说“赶明儿哥给你介绍介绍。”
车里有了隐不住的笑声，闷闷的。
“你可别带坏小孩儿。”叶妈妈啐他。
“哪儿能啊，我这不也操心么？”
“要你操心，这小孩儿才多大。”
姜炳不说话了，嘴角的笑没有敛起来。
叶橙坐在后面，抿着嘴，突然开始思考起来姜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就是那种坏得让人牙痒痒，却也好得被她爱的人。
手术是早上九点开始，一行人在病房里等着，气氛因为姜炳到也不算压抑。
很快的，来了个护士给叶橙扎留置针，看上去粗的有些吓人。
她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人也瘦小，像营养不良。可偏偏又生了一头乌黑的长发，色泽光亮。
针管扎进手臂里，那姑娘闭着眼紧皱着眉，很快又恢复了没太多表情的样子。
不多时，叶橙进了手术室。
她保持着镇定，终于在躺上病床，看见白炽灯时觉得疲倦。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刺鼻的消毒水、还有手术工具落在铁盘里的声音，一切都有了压迫性。
眼前的事物和人渐渐变得模糊，她恍惚的闭上眼，意识并未完全丧失。
是很朦胧模糊的情形，她听见姜炳对自己说“小姑娘，勇一点儿。”
她想回应，可大概是麻药起了效果，意识涣散。
大家都等着她，姜炳也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