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叶橙的病成功让她休到了元旦假期。

    她在病房里熬了几天,因为嗓子疼痛吃饭又变成了一件伤神的事情,咽喉的疼痛在夜晚都变成了折磨她的利刃。

    原本胖的几斤又瘦了回去,深深的眼窝都出来了。

    叶声放假回来看见她的惨样,笑她学得过分认真了。

    叶橙还是没什么精神,叶声从学校回来时电话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说珍珠奶茶。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只是想尝点儿甜甜的东西。

    她坐在沙发上咬着珍珠,气力虚弱,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儿。

    有些时候,她躺在床上会想自己明天一早还能不能醒过来。

    人在某个难捱的时期通常会讲一切事情看得很坏。

    甜蜜蜜的黑糖融在嘴里提升了幸福感,叶橙觉得心里很舒坦,少了些焦虑。

    叶声放假的状态是生龙活虎,吃完中饭后,在家陪叶橙聊了一会儿就约着同学出去看电影了。

    说起看电影,叶橙还从来没去过。

    “不冷吗?”

    “不冷。”

    叶声看着叶橙穿得像熊,毛绒绒的厚外套让她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胖。

    她看着他走了后自己慢悠悠地上了楼,垫絮下有电热毯,躺进去不至于冷得发颤。

    那是新年的第一天,一早醒来就看见满处都是雪。

    这年冬天的雪来得比往年迟,可偏偏又是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大得骇人。

    屋外的雪映得房间里亮堂堂的,天气十分干冷,叶橙喝完了那杯珍珠奶茶才准备睡午觉。

    假期来了之后,学生都活络了起来。

    叶橙久违地收到了蒋延发来的问候,想起这段时间的生分,这句问候来得有些有些小心翼翼。

    她想了想,回【好得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好好休息。】

    【你也是。】

    简单想了想,有些关系不说却又解开了,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她低头盯着手机,点开了虞果去滑雪拍的照片。

    滑雪场地很大,游客有多。

    叶橙觉得老话是没说错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她刚才给虞果说她还没看过电影,也想去。

    那姑娘说尽快回来陪她去看电影。

    关了手机,她准备睡午觉了。

    迷糊间,隐约觉得妈妈上来给她端了一壶炖好的冰糖雪梨。微眯的眼睛露出一条小缝看见妈妈放下后摸了摸她的额头才下去。

    她的嗓子还没完全好,喑哑得像个小男孩儿。

    那一觉睡得真长啊,好像天地翻涌也与她无关。

    最后醒来是因为枕边的手机铃声响起,叶橙没睁眼,以为是虞果打电话问她怎么样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一点点脑袋出来,“喂”了一声。

    彼岸那头还没说话,叶橙心想,虞果怎么回事儿,是难过吗?她鲜少这样沉默的。

    叶橙睁开了眼,看着屋外的雪,感觉有点儿冷。

    “虞果果,你怎么了?”

    那头许久才说“是我。”

    对,他只是说了两个字,叶橙心里如同在风声里路过了一群大雁,风靡云涌。

    有不纯粹的情感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那时候她还没发现,她的心里不止有风声。

    她慢慢坐起来,有些记忆尘封起来现在又从裂缝中逃出来,无比清晰。

    “嗯?”

    她慢慢发出这样一个音节,迟疑又谨慎的。

    “生病了?”

    “嗯。”

    “嗓子哑了。”

    “嗯。”

    “我还以为叶声接的电话。”

    姜炳说完就笑。

    他别扭的玩笑话是一个开始按键,证实他们之间不该这样生分。

    他这样一说,叶橙更加不敢多说什么了。

    她本来就脸皮薄,这人开起玩笑来,一点儿都不顾及她还是青春期的少女,多要面子。

    “今天吃药了没?”

    “还没。”

    叶橙说了之后就打开了妈妈送上来的冰糖雪梨汤喝了两口,清甜温热。

    “那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有事儿?”

    原来他还记得,

    “也没什么。”

    “怕耽误你学习,放假才打给你。”

    “嗯,忙吗?”

    “还好,不算太忙。”

    “什么时候回?”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了。

    “买得到机票就回来。”

    叶橙没说话了,春节都不回团聚的人,还指望什么呢?

    他是心自由、人也自由的。

    “想我回来带你出去玩儿了?”

    叶橙听见他点了一根烟,好像心情不太晴朗。

    可偏偏又这样的问题,叶橙又心动了,可不是吗,他在的时候,带她出去的每一次都是进入一个新世界。

    “想。”

    实诚如叶橙,她觉得姜炳在的时候,她也有很多好日子。

    那头传来男人闷闷的笑声,真像从前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姜炳每次逗完她心生愉悦的笑。

    “这边的冬天习惯吗?”

    “还好,就是怕冷。”

    “姨妈给你买的衣服不厚实?”

    “厚实,就是怕冷。”

    “那多穿点儿。”

    “嗯。”

    “最近学习怎么样?”

    .....

    他又开始充当起家长的身份,对她一番叮嘱了,躲不过的是学习话题。

    叶橙觉得听他问完之后,自己不如人的地方太多了。

    像是自省,又觉得得笨鸟先飞,她原本就是不太聪明的人,再不努力肯定是跟不上的,虽然在家也不忘学习,但也不如在学校。

    姜炳并不是多言的人,但和叶橙的这通电话打了近半个小时。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需要过问一下才能放心,甚至觉得叶橙像家里的小怪,任何东西都需要事无巨细地给她准备好才算完。

    少女的嗓音沙沙的,慢慢说话还有些可爱。

    他坐在公寓的阳台上,阿根廷的冬天也一样萧条。

    叶橙还没挂电话,姜炳的书还没读完。

    他们隔着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遥远的国度有时也像故乡,只是独行的日子更多了,他也乐在其中。

    “你在干嘛?”

    “睡不着,在看书。”

    “什么书?”

    “《人类简史》。”

    “好看吗?”

    “嗯,还不错。”

    叶橙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最后还是沉吟道“我最近看了一本张爱玲的小说,还挺喜欢的。”

    他喝了一口咖啡,没有方糖,味道偏苦。姜炳皱了皱眉,准瞬即逝。

    “嗯,看的什么?”

    “《倾城之恋》。”

    姜炳想笑,他觉得叶橙似是情窦初开了,怎么就选中了《倾城之恋》呢?

    于是以这为中心的思考慢慢延伸开来,就听见叶橙问“哥,我之前是不是落下一个发卡在你车上了?”

    “嗯,怎么了?”

    “没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虞果怎么买这么俗的发卡?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叶橙想都没想,只说“不是她送的啊。”

    她落入了一个温柔陷进里,却还不知情。

    姜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又变成了她严苛的家长,不知是因为私欲还是别的。

    “高中三年好好读书,高考完之后再想别的。”

    饶是叶橙再愚钝她也听得明白姜炳话里的意思,闷闷答了句“知道了”。

    原本话题轻松的两人霎时沉默不言。

    叶橙在想,他就那么笃定自己会因为一枚发卡而喜欢上对方吗?那是多么愚昧且目光短浅的做法,就像小孩儿收到一颗糖就觉得那个人是好的。

    她觉得自己像尘埃落到他的衣领上,依附他而活着,忘记自己并不是他的必需品,是他时时需要的。

    姜炳听着那头的沉默,他的手指落在《人类简史》的封皮上,时间和记忆交汇。

    他不得不想念叶橙。

    最后是谁先挂断的竟记不起来,姜炳坐在阳台上,临近上班时间,街道的人陆陆续续出现了些许行人。

    他干脆拿起书走了。

    阿根廷的冬天和故乡比起来算不上冷,只是树叶也已经落下了,姜炳盯着路边,他点了根烟,今天的风有些大。

    橘黄色的街灯和树影映得人很孤单,那时候,阿根廷刚开始春节。

    姜炳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准备混过去这一天。

    偏偏失眠到清晨,干脆起来看书。

    突发奇想地,清晨给叶橙打了一通电话。

    那时候是阿根廷的早上五点,北京时间下午六点,原以为叶橙在家写作业,但是没想过是生病在休息。

    小姑娘生病这件事儿没人通知他,嗓音听来心都有些颤,他想起叶橙红着眼圈不看他的样子,像小怪生气不理他。

    在异国他乡求学是件恐惧孤独到享受孤独的一个过程。

    如此之长的时间里,姜炳从未这样深刻地觉得因为自己叶橙的不开心,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折磨着他。

    失神是人类无法避免的间歇性精神状态,姜炳忽然的意识坚定了心底的想法,原来觉得是同类的不止是她,还有自己。

    他一人独坐着,不太久的时间换了衣服去了楼下的店里简单吃了早饭,又回去休息了。

    开往乌斯怀亚的火车在中午十二点,即将踏上旅程的心情慢慢变得紧迫又无比的开朗。

    姜炳定了10点闹钟,决定小憩一会儿再出发。

    出发去往乌斯怀亚,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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