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没持续多久,一阵阵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随即是刚才那个服务生的声音。

    “肖总,周总已经到了。”

    他说完之后外面又陷入一片寂静,像在等待里面人多指示。

    肖既晚没应,眼眸黑沉地看着苏汀南。

    “不是要谈投资吗?跟我谈比跟他谈有效很多。”

    “快点考虑,外面还有人等着。”

    他的语句中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危险的诱导意味,毒蛇般攀爬上苏汀南全身,轻咬住她的脖颈。

    她攥紧的手渐渐松开,在原地想了良久后才像是下定决心般起身一步步朝肖既晚的方向走去,迎上他是目光,苏汀南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腿上。

    凑近时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香,味道把她拉回从前,于是她像两年前一样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闭眼吻了上去。

    在她吻上去的那刻,肖既晚按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

    随着这个吻的加深,苏汀南的身体开始发烫,睫毛轻颤,静谧一片的室内只有呼吸交措的暧昧声音。

    大脑像被微不足道的酒精侵袭,在思绪一片空白之际苏汀南再次被自暴自弃的想法占领。

    那就这样无休止地继续纠缠下去。

    各取所需,狼狈为奸。

    ......

    等了好一会儿,周柏被服务生领进门的时候绕过屏风就看见昏暗灯光下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肖既晚脱掉了黑色的西服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伸手松领带的时候周柏看见他领口沾上的酒渍。

    他对面是面色如常的苏汀南,面前的桌上还有一杯只剩杯底的红酒。

    早听说上头这位性情有些阴晴不定,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周柏还有些惴惴不安,不住地想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他才导致被晾在门外。

    但毕竟是老狐狸,现在一看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了然地松了口气,继续把心放回肚子里。

    服务生把灯完全打开后室内亮了很多,他更明显地看见肖既晚头发上似乎还有残留的酒渍。于是第一时间凑上去问他需不需要热毛巾。

    看肖既晚沉默,他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立刻看向旁边的服务生吩咐道:“去拿热毛巾过来。”

    肖既晚没看他,而是直直地看着对面的苏汀南:“不用,有人已经帮我擦过了。”

    他故意把擦字说得很重,苏汀南感觉口腔里还残余着葡萄酒的味道再次上涌,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刚才暧昧不明的画面,她仓促抬眼却对上肖既晚的视线。

    偏偏这个人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简直浑得没边。要不是现在有人,她还想再泼他一次。

    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周柏面上还是那副恭敬的笑容。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苏汀南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想不起来这里的初衷,最后还是周柏把话题引入正题。

    他说完之后用看向苏汀南,意思很明显,现在能决定这个事情的人就在这里,让她自己去争取。

    见苏汀南不接他的话头,周柏还有些奇怪,心想这个姑娘平时看起来那么聪明,偏偏到了这种时候又变得这么迟钝。

    没想到最后是肖既晚主动接过他的话,他没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问对面的人:“那我们苏大导演的意思呢?”

    这个问题和称呼都很微妙,苏汀南脸色变了一瞬,拿刀叉的动作停下。

    随着一声清脆的刀叉砸到餐盘的声音,她抬眼一笑,眼尾恰到好处地上翘,在灯光下美得不像话。

    “一切都听肖总的安排。”

    这个回答当然不止有这一层含义,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代表放弃抵抗,代表妥协,代表臣服。

    苏汀南自己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能说服自己,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她都是一个能活得自洽的人。任何事情,做不到改变就让自己快速接受。除了故意为之,她不会让一个问题横在自己面前太久,以至于影响到她的状态。

    加之这几年的经历让她知道妥协不是什么羞耻的东西,人总要学会低头,比起真正得到的利益,那些自以为是的自尊心和看起来崇高的职业理想好像都不算什么了,权衡利弊后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交易。

    都是利用,利用他的感情还是利用他的钱没有任何区别。

    这顿饭吃得非常沉默,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更何况是周柏。他那些准备了很久的恭维的话都不敢再拿出来说,只能闷头吃饭。

    窗外夜色渐深,逐渐显露出城市的全貌。汀南吃了几口就放下餐具,望着窗外,肖既晚不经意间问她:“今晚怎么回去?”

    苏汀南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语气淡淡:“开车。”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喝酒?一旁的周柏疑惑地看向一直空着的杯子,依稀记得今晚这顿饭貌似没人喝过酒。

    他像是不肯放过她一般反复提起,苏汀南的脸色也在一瞬有了变化,自己都没察觉到耳根开始泛红。

    注意到她灯光下微微泛红的脸,肖既晚没点破,拿着外套起身,看他起身的动作周柏也跟着站起来,他很会看眼色地说道:“那不耽误肖总处理其他事情。”

    他说完之后往旁边移开了一点,等他们走出去之后才继续坐下。

    一起走上电梯,也许是因为空间骤然变小,苏汀南下意识往角落靠,结果肖既晚径直走到她身边。

    电梯下了一层的时候门打开,肖既晚走了出去,苏汀南这次没再犹豫,跟了出去。

    在这方面她不是什么很扭捏的人,况且这对现在的她来说这算得上是一场非常公平的交易。

    进门之后肖既晚把外套随意一放,兀自坐到了沙发上。

    全景玻璃里的景色和刚才在餐厅里没什么差别,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和外面灯光交措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着他解领带的手,苏汀南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缓缓朝他的位置走去。

    他身上还沾染了一些酒精的味道,看苏汀南走过来停下了动作,抬眼等着苏汀南伸手帮他解开衬衫的扣子。

    离得很近,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苏汀南感觉手有些不稳,磕磕碰碰地解了很久,全部解开的时候能看到肖既晚微微起伏的胸膛,她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下。

    看她垂眼像罚站一样站在面前,肖既晚微挑起一边的眉,像是调笑般开口:“然后呢?”

    这话让苏汀南局促不安起来,迟来的羞耻感渐渐涌上心头,咬唇没说话。但肖既晚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平静地看着她。

    “上来。”

    闭眼深呼吸了一下,苏汀南走了过去。

    揽上他脖子的时候苏汀南突然想起她之前很喜欢这个姿势,虽然坚持不了多久自己就累了。每当这个时候肖既晚就会凑到她耳边带着嘲弄地说:“姐姐,没关系的,几分钟也很厉害了。”而她每次都会气恼地锤他。

    不知道为什么,和肖既晚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容易走神,很轻易地就陷进回忆里。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肖既晚掰过她的下巴,强迫她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专心一点。”

    室内的温度在升高,苏汀南眼眸里逐渐升起一股雾气,仰头时露出漂亮的肩颈和脆弱白皙的脖颈,被肖既晚咬了一下。

    即使两年不见,但他还是很熟悉苏汀南的身体。他很清楚她想要的,但却在临界点故意放缓,把这次折磨延续地无限漫长。

    苏汀南像是受不了般靠在他的肩上,被汗打湿的发丝粘在脸侧,她感觉自己快被折磨到难以呼吸,靠近他耳边声音很低地哀求。

    她的大脑混沌一片,已然不知是什么时候到床上的,仓促间她想挣脱又被抓住脚腕拖了回来,被更加激烈地掠夺。

    黎芮知道今天苏汀南要去见周柏,但从下午开始,给她发的消息都没回,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前几个她也都没接,直到打到第五个的时候才接通。

    接通后她焦急地问:“怎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良久对面才传来苏汀南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哭腔。

    “他就是个疯子。”

    紧接着黎芮就清晰地听到一个冷厉的声音。

    “在跟谁说话?”

    等黎芮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

    像是为了反抗,苏汀南死死拽住床单的手松开,转而用指甲用力刮肖既晚的后背,场面一度失控,颇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气势。

    很快,肖既晚肌肉结实的后背上布满抓痕,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看起来鲜血淋漓。像是感到背后的刺痛,他闷哼一声,皱眉把苏汀南的手扣在一旁,苏汀南没死心,报复般地咬上他的肩膀。

    她不知道自己像是一只自以为很凶狠又不自量力的小猫,肖既晚没管她,她很快就自己耗尽力气倒下。

    但肖既晚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在浴室的时候苏汀南再次被按在水汽氤氲的镜子前,身后的人一手就能按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强制让她看向镜子。

    他像在笑,凑在她耳边开口:“睁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面前的镜子被水汽沾上,边缘一片雾色,看不真切身后人的脸,但苏汀南自己的脸清晰可见,避无可避。

    大脑不算清醒,她在一片混沌中下意识想拿开肖既晚的手臂,但力气过于悬殊,只摸到他手臂上暴露出的青筋。

    她无力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臂,想抓住他的手腕,但最后被一块冷冰冰的手表隔开。这个陌生的触感让她感到不安。

    睁开眼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张脸的时候苏汀南升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一个只是衬衫微微敞开,一个却早已衣不蔽体。

    很突然的,眼泪划过她的脸颊滴在肖既晚的手上。她像在害怕,肩膀有些颤抖。

    也许是她的眼泪让肖既晚没了兴致,他最后还是放过她。结束后他没跟苏汀南说话,穿好衣服离开,留苏汀南一个人在卧室。

    在听见门关上的那刻,苏汀南突然掀开被子起身跑到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站在镜子前漱完口,苏汀南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各种画面。她用冷水冲了脸,抬眼时发梢还滴着水,从雾气散去的镜子里看见自己通红的眼尾。

    心绪还没从刚才的事里平静下来,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苏汀南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些害怕现在的肖既晚,他变得很陌生,陌生到让她不受控制地感到畏惧。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现在的他相处。好在他现在很忙,每天要开不同的会议,有时候会有酒局。

    苏汀南不喜欢他身上带着酒气的样子,也不喜欢他抽烟,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她能提要求的关系。

    大概是因为很容易吵起来,他们的交流也变得很少。反正都是碰撞,干脆心照不宣地把吵架这种思想上的碰撞换成身体上的,大多时候都在沉默中度过。

    好在肖既晚也不是一个性格恶劣的人,他能给苏汀南提供的远比索取的多,除去充裕的资金外,有他在的场合也再没人再敢给苏汀南灌酒。所以苏汀南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况且他总有一天会回S市的。

    时隔多年,苏汀南没想到自己又成为一条旁生的枝蔓,短暂地被看见,又在大部分时间无人问津。

    到剧组工作正式开始时肖既晚也已经回到了S市,经过近半年的毫无音讯,苏汀南以为自己已经和他彻底撇清关系。

    也许是因为不愿意去面对,这段时间的事情被她刻意遗忘,就当作是一场不知喜悲的梦境,不去回想具体内容反而是一种大脑的自我保护。

    过去的工作经验让苏汀南已经习惯了在剧组的生活。筹备期间从剧本挑选和改写开始,到确定演员主题搭建主创团队,再到布景,现场收音到排练走位,她全程都必须要在场。

    正式拍摄时每天精神都高度紧张,剧组的氛围是拍摄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她不仅要盯好自己的工作还要和工作人员和演员沟通。

    太过严厉会让有些新人演员过度紧张,耽误更多时间。太过宽松又会压不住人,整个剧组散漫不堪。

    到后期的时候还要继续盯着剪辑,定剪版本出来后还有特效,调色等,苏汀南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来用。

    但也许因为她部分没心没肺的特质,即使在巨大的内外压力下,她除了有些失眠的症状之外没有任何问题。这在焦虑遍布的行业里还算少见。

    至于失眠,不用去医院她都能想到医生会说什么,大约又是注意休息多修养之类的。但这个职业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来来修养,所以最后也只是靠着安眠药勉强缓解了一点。

    电影拍摄完他们准备资料向评审组投奖,得知入围的时候群里闹翻了天。

    苏汀南一开始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但在看见颁奖典礼地点的时候微微皱眉,心生不好的预感。

    握着手机的手在那一瞬突然酸软了片刻,手机掉到地面上发出声响。

    像是有感应一般,在她捡起手机的时候,和她失联了几个月的肖既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他说:晚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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