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晚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都默默地没参与这个话题。

    又打了几局便到了晚安时间,四个人从那栋房子走出门,一起去附近的日料店吃了饭。而后于洋和林哲送他们到停车场,再与他们道别。新朋友因为那些零星的童年记忆,打消了些陌生感,她与几人侃侃而谈,从几年前刚来这里的经历,聊到以后毕业了是否考虑向他们一样留在这里。

    自始至终,她都保守住了这个秘密。

    当然了,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两位新朋友也未必在乎,也不关乎任何利益,比这复杂的秘密她从小大的听得多了。

    但她仍然没有承认。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她想让他当第一个知道的人。

    陆理这车热得很快,坐上副驾没多久,暖风就迎面袭来,她又回想起牌桌上的场景。

    于洋问了问题,陆理先是不轻不重说了句“记得,乐乐。”,而后目光不自觉飘向她。

    凌澜的心跳顿时急刹车,下意识藏住眸中的惊讶,她还没承认,莫非被他先看出来了?

    某位声乐老师说过,女生经历变声期和男生有所不同,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但她仍不认为陆理的记忆能够精准到识别出她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她并不记得她在陆理面前唱过歌,他根本无从比对。

    不到一个月以来,她从未向陆理透露过她的小名,而小时候的大名也不叫这个,他是怎么对上号的?

    然而陆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她目光飘忽不定,一手搭在椅背上,唇角一勾,轻笑看她,问道:“看我做什么?该你出牌了呀。”

    她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盘点那些蛛丝马迹的时候,于洋已经把牌出完了。这下轮到她了。

    她赶忙瞟了眼牌面,还在她的预判范围内,于是把准备好的两张丢了出去。

    于洋许是坐久了有些无聊,又问道,“哎陆理,你不是小时候有过学音乐的经历。你觉得那个乐乐唱得怎么样?”

    陆理面对两个女生的注视,先是一愣,没有马上回答。不知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还是犹豫了有什么不该说。

    “就那样吧。”语气淡淡,似乎不那么想回答,眼神也躲躲闪闪。

    凌澜蹙起眉,心中不服,什么叫就那样?

    当年是上过一些启蒙课,但通常是一边上一边和朱莉吵架,今天买个游戏卡,明天吃顿自助餐,还必须是有巧克力喷泉的,她才肯多去上两节课。

    谁会去评判这样的小孩水平如何。

    当然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大概认为是哪个少儿艺术团的优秀学员在炫耀。

    其实当时去唱歌,她只是因为闲的。

    “你不会又要聊早教了吧。”林哲在对面翻了白眼,尴尬笑笑,对凌澜和陆理解释起来,“我们圣诞回国领证,打算明年开始备孕,她就已经开始研究孩子几岁学什么好了。太超前了。”

    “因为这个啊。”陆理松了口气,以为这口无遮拦的于洋又给他挖坑,说什么小时候受欢迎之类的话,既然是正经原因,他也就毫无顾虑地回答了,“音乐的话小学之前其实就可以学了,或者可以先多试试课,多花点时间决定学什么。我学得不算早了,那个乐乐应该是比我学得早,至少我像她一样,一年级之前,没有那个水平。”

    凌澜心情像坐过山车,又从谷底冲到了天上。

    这人怎么回事,现在开始客观地夸了,刚刚在傲娇吗?

    不过看他还对此一无所知的茫然样子,她开始沾沾自喜。

    仿佛窥探到他的秘密一样。

    当然了,这份得意导致她也没坚持很久。

    进了家门眼前就是一片漆黑,走之前还是白天,一盏灯都没开,还开了窗户通风,客厅添了些凉意。于是陆理迅速把鞋踩掉,朝落地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路过两个开关,先打开了厨房岛台上的四盏灯,随后再打开客厅的。

    刚才还略显凄凉的客厅顿时灯火通明,完成这一切陆理回头看了眼凌澜,她还站在门口冲他微笑。

    “怎么了?进来啊。”他茫然地说道,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同时缓缓走回来。

    路过钢琴的时候,他随意地摸了两下琴布。

    她依照他的提醒,也不紧不慢迎着他往客厅中央走去,语气舒缓而淡定,“你现在,想不想弹琴?”

    他其实不想,今晚明明没有篮球赛,大桥居然堵得一塌糊涂,导致他开回来身心俱疲,弹琴的坐姿比开车还累,应该躺在沙发上和她窝在一起看点《生活大爆炸》。

    只是捕捉到她眼中的期待,这些想法都被扔到脑后,“想听什么?”

    他问话的同时,伸手去掀琴布。

    “《My Heart Will Go On》。”

    陆理的手连同琴布在空中顿住。

    猛然回头看到她的时候,她含着笑意,紧接着问道,“怎么样,你会不会?”

    他嘴唇微启,却没说出话。

    凌澜走到他身侧,继续低声说,“你听过我唱,我还没听过你弹。”

    因为震惊而僵住的表情瞬间化开,喜悦牵动五官,欣喜在他脸上藏不住。

    隐隐有过的直觉和疑问,一瞬间他似乎全明白了。

    迅速解开袖口的纽扣,坐到电钢琴旁,凌澜趁机搜出了歌词,这个歌她记得调,词则是在朱莉一次次当着她唱才熟悉的。

    陆理的琴谱没她搜的快,她又兴冲冲转了身,点燃桌上那名为“Clean cotton”的蜡烛。

    它的中调是铃兰花。

    音乐缓缓响起,她很久不跟琴唱歌,节奏却意外合拍。

    到那句副歌的部分,她气沉丹田,将音量瞬间提高了几分“Once more/You open the door.”

    回忆的碎片在脑中冲撞,有一次她唱完,听到人群中有人小声起哄,就是那个在她看来不算认识的“胖虎”,也跳上台子,冲着刚才说话的人喊,“谁不服谁上来唱啊!躲在背后算什么本事?不敢上来就回家照镜子去。”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最后一句唱完,她发现他早就不再看琴键,而是目光灼灼,将视线锁在她脸上。

    她便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唱得怎么样?”

    陆理起身,双手轻轻抱在她的腰间,“我刚才也还不敢确定,是怕你吃飞醋。所以才说就那样的。”

    “我吃什么醋?我吃我自己的醋?”凌澜一脸狐疑,已经两条手臂卡住,没机会乱动,她没真生气,也没打算跑。仍旧狡辩着过嘴瘾,“如果乐乐是别人呢?你同时遇见她,你会喜欢谁?”

    看到他慌乱解释的样子,心中有了莫名成就感。

    这个回答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当时还不能确定。

    陆理似乎发现了她在找茬,但也乐意配合,“如果她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记住她。”

    凌澜翻翻白眼假意躲开,又被他按住后颈,拉得更近。

    “别瞎想了。哪个你我都喜欢。”他附在她耳边,突如其来的气息让她浑身发痒,他不仅没让她逃走,还继续唱着,“Near/Far/wherever you are.”

    烛光摇曳,心底的欲望也像小火苗一样蔓延,接下来想要发生什么,身体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

    将手穿过衬衫摸到他腰间的时候,手机在茶几上发出振动的声音。

    陆理原本已经迷离的目光瞬间收紧,直觉告诉他这次有事,不久前的事实告诉他,不要不再参考自己的直觉。

    于是他轻声提醒了她,“你的手机响了。”

    “我又不是没听到。”凌澜只是不想扫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手指划得越远,她便越发感叹,细皮嫩肉,可真光滑啊。

    昨晚带他回了自己家,睡前她照例从床头那排她酷爱的身体乳中选个味道,突发奇想要给他也来点,拿了那罐最甜的香槟草莓,陆理看看那粉得发亮的包装,再看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滴溜溜打转,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当即强烈拒绝,甚至威胁她再闹就再来一次。她却一脸无辜地胡扯Shellington冬天也是有点干燥的,与他打闹间趁乱抹了几把在他身上,最后二人折中,帮他涂了一支没什么味道的。

    抚摸完她的“杰作”,衬衫便被她彻底扒下来扔到沙发一角,旁边他的手机也振了几下。

    “还是先看信息吧。”她轻轻深呼吸,提醒了他,毕竟他手上多少有点正经工作,不像她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也自然而然走到茶几旁,拾起自己的手机。

    “今晚要来我新家喝点吗?”

    发信人是李晓晓。

    似乎是怕她不答应,后面还跟了第二条,“我的新室友人很nice的,想说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她说今天多准备些吃的喝的。”

    新室友,胡静仪?

    胡静仪怎么会想认识她?这是李晓晓的意思吗?

    她第一次因为去不去喝酒而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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