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陈微然正在寒风中快步前行，低跟长靴踩在柏油路上，一声深一声浅。
早知道就应该听梁以恒的建议，至少穿条长裤，这条毛裙子看起来厚实，风一吹就透了。
她下意识将毛呢外套裹紧，心里抱怨着喝了好几杯酒，并未带来多少暖意，脑袋还有些发晕。
偏偏这组员的朋友在夜店开了卡座，突然要把houseparty改为外出蹦迪，她也不便一个人留在人家家里多呆，梁以恒非说天黑了她自己打车不安全，要来接她，而她想到家里还有一桌子人，还没开局房主先跑了也不好看，便先拒绝了。最后达成一致，她去蹭凌澜和陆理的车回家。
接下来又阻止了梁以恒给陆理打电话，她联系凌澜就够了，搭个车的小事，用不着兜一圈兴师动众。
凌澜终于回了信息。
除了答应她，却有另一个突发状况。
她脚步放缓，把几条信息和照片看完，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李晓晓搬了新家，还在那个c栋，而室友不是别人，正是朋友的前女友胡静仪。
照片上一共五个人，全是男生，能看清脸的有四个。
她全部在各种场合见过，尤其其中一个带深蓝色鸭舌帽的，一个香港人，叫Jason还是Johnson，或者Jonathan，她已经记不清了。陈微然去年在朋友家的party上认识了他，朋友也不是别人，就是胡静仪的前男友。
这人应该和胡静仪关系不错。
只是和她并不愉快，这人酒品真不怎么样，只是碰巧坐到她旁边，那段时间看了部TVB电视剧，随口和那人聊了几句粤语的词汇，酒过三巡，他就在她身旁越凑越近。手还拉了她的裙摆，说着裙子真好看，很衬她的肤色。
她差点把刚喝的啤酒吐出来，心想这人这么狂么，在场的谁不知道这是她和梁以恒在一起很多年了呢？只是他今晚在lab正忙，不然真的会过来打一架。
想到这，忽然意识到这场景似曾相识。
大学的时候，梁以恒也不是没有过和“竞争对手”叫板的经历。
陈微然深吸口气，新鲜的空气让她清醒，加快脚步，似乎快点到c栋楼下，她就能快点回到家见到他。
正想着一会儿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们，凌澜又陆陆续续发来几张，她终于找到了李晓晓的身影。
旁边那个男的，不就是那天把李晓晓接走的李之航吗。
注意力立刻从对面那几个路人甲乙丙身上挪走，把李之航的身影放大。
她也顾不上什么头晕腿冷，立在小广场这棵树旁。
李晓晓喊凌澜发的那句“要不要上来坐会儿？”，她也全然没注意。
李之航的脸就凑在李晓晓肩上，目测距离没几公分，而笑容在李晓晓脸上荡漾。
这副笑容她见过，李晓晓才和郑凡在一起时，他们二人同时喝多了酒，当着众人的面挑逗对方。
她和梁以恒只是笑笑，他们三年了依旧火热，更何况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只是今天换了男主，她不知该为晓晓庆幸，还是该担心。
夜空一片黑暗，回忆一旦撕开了口，情节接连翻涌而来。
这事她切切实实经历过。
因为在某个人身上的期待落空，而用一个人暂时填补。
因为联系不到回国的梁以恒，判断他不愿与自己在一起，根据莫须有的“线索”猜测梁以恒心中另有其人，所以接受了另一个男生与自己过夜。
知道事情表面的看客不少，除了当时几位好友，还有现在在家等她的梁以恒。
看客的言语她不会理会，好友赞同她的做法，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有什么不对？
就连并不是故意让她期待落空的梁以恒，都一股脑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认为她只要那个当下时开心的，他也没有半点不悦。
可事实她知道，她都知道。
饮鸩止渴换取一时欢愉，只会把自己代入另一个旋涡。解决问题的良药，唯有让自己心绪稳定。
梁以恒后续认真弥补，是因为她遇到的人是他。
李晓晓所遇到的郑凡或是李之航，都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并非她自信于自己的伴侣，很多事情需要事实来证明。
那晚对李之航打眼一看，符合陈微然对于加州渣男的刻板印象，可要不要提醒李晓晓什么，那晚她决定不要，今晚依旧维持原观点。
晓晓应该走她自己的路，或许会和她重合，也或许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然而就像当年她或许听不进任何建议，她也没必要去建议晓晓。
这种说法既不聪明也没必要，显得自己曾经魅力很大一样。
她望着自己的鞋尖，最近喜欢成熟点的装扮，可也不过才24岁，没必要一副家长做派。
如果李之航真的是适合李晓晓的那个人，自然是好事。反之一夜之后再无下文，也未必是坏事，很多时候需要把该经历的经历完，自才会走到下一站。
就像她自己一样，在异国他乡的八年时光，又层层叠叠在脑中还开了快进。
最后定格在梁以恒身上，由此想象他现在在做什么，叫上几位好友，准备几瓶洋酒，在家中等她。
和那时一样。
她深吸口气，继续向前走，c栋的保安未下班，见她进来帮她开了门，招呼她在柜台上登记来访者姓名。
她微笑说不用了，自己只是在楼下等朋友，朋友不下来的话，她马上就会离开。
她更想快点回家了。
进了温暖的大堂，准备发信息时才看到那条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算了吧。
手指不再发冷，她打字给凌澜发了信息，“澜总，你们不用着急，如果还要喝一会儿，我就先打车走。”
第二条附上理由：“我有点着急回去。”
而后切出对话框，找到了指定的梁以恒。
头像还是三年前她说好看的那张滑雪照，备注还是当时存的“梁老师”。
她发了个简短的信息：“我想你了。”
聊天背景忽然掉了很多星星。他们经常互相说这句话，对这些星星她却百看不厌，此时又端着手机看了一遍。
而楼上的凌澜看到这么两条，有点意外。
李晓晓除了意外，还有些不满。
陆理当然叫她拒绝，就算梁老师几秒钟前没有突然发来个信息嘱咐他，然姐喝多了，务必要帮忙接上她带她回家，他也不可能让然姐自己打车。
Shellington的安全状况没那么堪忧，然姐也不是新生小姑娘，但安全隐患这种事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对“一”来说就是百分之百。
于是陆理淡定起身说道：“你在和晓晓聊会儿，我去看看然姐什么情况，不行先去1616歇会儿吧，梁老师刚刚说她喝多了。”
李晓晓面无表情，对这个理由半信半疑，印象中根本没见过然姐醉酒，这才几点，怎么会在别人家喝多？
“聊”这个字被他加重，凌澜听得一清二楚。满桌子沉浸在游戏气氛中，而他用的词不是“玩会儿”。
她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目送陆理先出了门。
然而计划归计划，现实中可没那么顺利。她邀请李晓晓一起去阳台抽烟时，胡静仪大咧咧地也跟了上来。
凌澜不习惯从他人口中来了解人，但此时对于然姐那朋友的话万般赞同。
胡静仪这个人，就是很自私。
胡静仪此时浓妆艳抹之下忽闪着睫毛，满脸堆笑对她说着客套的话，“以后要常来玩啊，我们邻居多走动走动，晓晓说你爱干净，不怎么在家里开party，我家没事儿，反正已经这样了，可劲儿造我们家就行。”
凌澜站在阳台上，顺着她的目光回了头，确实是一片狼藉。
烟雾缭绕的客厅，沙发靠垫被喝得东倒西歪的几个男生坐在地下，地下有些酒渍，更明显的是烟灰。
桌上的烟灰缸里倒是挺干净的，这些人全当摆设，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嫌弃之下也说不出半句客气的话，只是人家笑脸相迎，她总不好驳人家面子。
顺势答应了胡静仪的邀请，反正都是空头支票，她认为除非李晓晓叫她，不然绝无可能再踏进这个家门。
随便聊了几句后，她说出了重点。
“晓晓，下周来我家吃饭吧，陆理新学了几道菜。”
这倒不是随口扯来的理由，林哲家里的排骨汤，她的确鼓励陆理再尝试一下，精进厨艺。
李晓晓放下口中的烟，烟蒂露出一节灰白色，她弹掉之前先深深看了凌澜一眼，“好啊。”
凌澜便更进一步，和她说周四。
平心而论，她不想占用李晓晓周中的时间，她希望她多花心思在上课上，自己也是一样。
“好啊。”李晓晓依旧是这句，只是面色中没有凌澜期待的喜悦。
果不其然，下一句便是，“那我室友也一起？她课也不忙。”
凌澜瞬间不知所措，只是另一个不太相干的念头在她心中确定了。
李晓晓今晚喊她来喝酒，目的也并不是冰释前嫌。
只是场普普通通的party吗？
胡静仪倒是两眼放光，“你男朋友，很会做饭吗？”
“还可以。”凌澜淡淡回答，视线瞟向左侧的小广场，“那就一起来吧。”
早知道就应该听梁以恒的建议，至少穿条长裤，这条毛裙子看起来厚实，风一吹就透了。
她下意识将毛呢外套裹紧，心里抱怨着喝了好几杯酒，并未带来多少暖意，脑袋还有些发晕。
偏偏这组员的朋友在夜店开了卡座，突然要把houseparty改为外出蹦迪，她也不便一个人留在人家家里多呆，梁以恒非说天黑了她自己打车不安全，要来接她，而她想到家里还有一桌子人，还没开局房主先跑了也不好看，便先拒绝了。最后达成一致，她去蹭凌澜和陆理的车回家。
接下来又阻止了梁以恒给陆理打电话，她联系凌澜就够了，搭个车的小事，用不着兜一圈兴师动众。
凌澜终于回了信息。
除了答应她，却有另一个突发状况。
她脚步放缓，把几条信息和照片看完，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李晓晓搬了新家，还在那个c栋，而室友不是别人，正是朋友的前女友胡静仪。
照片上一共五个人，全是男生，能看清脸的有四个。
她全部在各种场合见过，尤其其中一个带深蓝色鸭舌帽的，一个香港人，叫Jason还是Johnson，或者Jonathan，她已经记不清了。陈微然去年在朋友家的party上认识了他，朋友也不是别人，就是胡静仪的前男友。
这人应该和胡静仪关系不错。
只是和她并不愉快，这人酒品真不怎么样，只是碰巧坐到她旁边，那段时间看了部TVB电视剧，随口和那人聊了几句粤语的词汇，酒过三巡，他就在她身旁越凑越近。手还拉了她的裙摆，说着裙子真好看，很衬她的肤色。
她差点把刚喝的啤酒吐出来，心想这人这么狂么，在场的谁不知道这是她和梁以恒在一起很多年了呢？只是他今晚在lab正忙，不然真的会过来打一架。
想到这，忽然意识到这场景似曾相识。
大学的时候，梁以恒也不是没有过和“竞争对手”叫板的经历。
陈微然深吸口气，新鲜的空气让她清醒，加快脚步，似乎快点到c栋楼下，她就能快点回到家见到他。
正想着一会儿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们，凌澜又陆陆续续发来几张，她终于找到了李晓晓的身影。
旁边那个男的，不就是那天把李晓晓接走的李之航吗。
注意力立刻从对面那几个路人甲乙丙身上挪走，把李之航的身影放大。
她也顾不上什么头晕腿冷，立在小广场这棵树旁。
李晓晓喊凌澜发的那句“要不要上来坐会儿？”，她也全然没注意。
李之航的脸就凑在李晓晓肩上，目测距离没几公分，而笑容在李晓晓脸上荡漾。
这副笑容她见过，李晓晓才和郑凡在一起时，他们二人同时喝多了酒，当着众人的面挑逗对方。
她和梁以恒只是笑笑，他们三年了依旧火热，更何况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只是今天换了男主，她不知该为晓晓庆幸，还是该担心。
夜空一片黑暗，回忆一旦撕开了口，情节接连翻涌而来。
这事她切切实实经历过。
因为在某个人身上的期待落空，而用一个人暂时填补。
因为联系不到回国的梁以恒，判断他不愿与自己在一起，根据莫须有的“线索”猜测梁以恒心中另有其人，所以接受了另一个男生与自己过夜。
知道事情表面的看客不少，除了当时几位好友，还有现在在家等她的梁以恒。
看客的言语她不会理会，好友赞同她的做法，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有什么不对？
就连并不是故意让她期待落空的梁以恒，都一股脑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认为她只要那个当下时开心的，他也没有半点不悦。
可事实她知道，她都知道。
饮鸩止渴换取一时欢愉，只会把自己代入另一个旋涡。解决问题的良药，唯有让自己心绪稳定。
梁以恒后续认真弥补，是因为她遇到的人是他。
李晓晓所遇到的郑凡或是李之航，都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并非她自信于自己的伴侣，很多事情需要事实来证明。
那晚对李之航打眼一看，符合陈微然对于加州渣男的刻板印象，可要不要提醒李晓晓什么，那晚她决定不要，今晚依旧维持原观点。
晓晓应该走她自己的路，或许会和她重合，也或许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然而就像当年她或许听不进任何建议，她也没必要去建议晓晓。
这种说法既不聪明也没必要，显得自己曾经魅力很大一样。
她望着自己的鞋尖，最近喜欢成熟点的装扮，可也不过才24岁，没必要一副家长做派。
如果李之航真的是适合李晓晓的那个人，自然是好事。反之一夜之后再无下文，也未必是坏事，很多时候需要把该经历的经历完，自才会走到下一站。
就像她自己一样，在异国他乡的八年时光，又层层叠叠在脑中还开了快进。
最后定格在梁以恒身上，由此想象他现在在做什么，叫上几位好友，准备几瓶洋酒，在家中等她。
和那时一样。
她深吸口气，继续向前走，c栋的保安未下班，见她进来帮她开了门，招呼她在柜台上登记来访者姓名。
她微笑说不用了，自己只是在楼下等朋友，朋友不下来的话，她马上就会离开。
她更想快点回家了。
进了温暖的大堂，准备发信息时才看到那条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算了吧。
手指不再发冷，她打字给凌澜发了信息，“澜总，你们不用着急，如果还要喝一会儿，我就先打车走。”
第二条附上理由：“我有点着急回去。”
而后切出对话框，找到了指定的梁以恒。
头像还是三年前她说好看的那张滑雪照，备注还是当时存的“梁老师”。
她发了个简短的信息：“我想你了。”
聊天背景忽然掉了很多星星。他们经常互相说这句话，对这些星星她却百看不厌，此时又端着手机看了一遍。
而楼上的凌澜看到这么两条，有点意外。
李晓晓除了意外，还有些不满。
陆理当然叫她拒绝，就算梁老师几秒钟前没有突然发来个信息嘱咐他，然姐喝多了，务必要帮忙接上她带她回家，他也不可能让然姐自己打车。
Shellington的安全状况没那么堪忧，然姐也不是新生小姑娘，但安全隐患这种事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对“一”来说就是百分之百。
于是陆理淡定起身说道：“你在和晓晓聊会儿，我去看看然姐什么情况，不行先去1616歇会儿吧，梁老师刚刚说她喝多了。”
李晓晓面无表情，对这个理由半信半疑，印象中根本没见过然姐醉酒，这才几点，怎么会在别人家喝多？
“聊”这个字被他加重，凌澜听得一清二楚。满桌子沉浸在游戏气氛中，而他用的词不是“玩会儿”。
她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目送陆理先出了门。
然而计划归计划，现实中可没那么顺利。她邀请李晓晓一起去阳台抽烟时，胡静仪大咧咧地也跟了上来。
凌澜不习惯从他人口中来了解人，但此时对于然姐那朋友的话万般赞同。
胡静仪这个人，就是很自私。
胡静仪此时浓妆艳抹之下忽闪着睫毛，满脸堆笑对她说着客套的话，“以后要常来玩啊，我们邻居多走动走动，晓晓说你爱干净，不怎么在家里开party，我家没事儿，反正已经这样了，可劲儿造我们家就行。”
凌澜站在阳台上，顺着她的目光回了头，确实是一片狼藉。
烟雾缭绕的客厅，沙发靠垫被喝得东倒西歪的几个男生坐在地下，地下有些酒渍，更明显的是烟灰。
桌上的烟灰缸里倒是挺干净的，这些人全当摆设，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嫌弃之下也说不出半句客气的话，只是人家笑脸相迎，她总不好驳人家面子。
顺势答应了胡静仪的邀请，反正都是空头支票，她认为除非李晓晓叫她，不然绝无可能再踏进这个家门。
随便聊了几句后，她说出了重点。
“晓晓，下周来我家吃饭吧，陆理新学了几道菜。”
这倒不是随口扯来的理由，林哲家里的排骨汤，她的确鼓励陆理再尝试一下，精进厨艺。
李晓晓放下口中的烟，烟蒂露出一节灰白色，她弹掉之前先深深看了凌澜一眼，“好啊。”
凌澜便更进一步，和她说周四。
平心而论，她不想占用李晓晓周中的时间，她希望她多花心思在上课上，自己也是一样。
“好啊。”李晓晓依旧是这句，只是面色中没有凌澜期待的喜悦。
果不其然，下一句便是，“那我室友也一起？她课也不忙。”
凌澜瞬间不知所措，只是另一个不太相干的念头在她心中确定了。
李晓晓今晚喊她来喝酒，目的也并不是冰释前嫌。
只是场普普通通的party吗？
胡静仪倒是两眼放光，“你男朋友，很会做饭吗？”
“还可以。”凌澜淡淡回答，视线瞟向左侧的小广场，“那就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