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使她尽量让自己不去回忆,噩梦还是强硬地把她扯回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五年前那个下午的种种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威胁的话语、尖利的笑声犹在耳旁,她仿佛又闻到那种混合着烟味和血腥味的恶心气味。

    “别和我争。”

    “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上不了舞台。”

    冰冷的刀背贴上脸颊,景如夏大叫一声,终于从梦中挣脱。

    恶心和黏腻褪去,只剩下冷汗涔涔。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手心感受到清爽的凉意,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现在不过夜半,屋内屋外都还漆黑着。对床的室友似是被她吵醒,轻啧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景如夏心中抱歉,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那年她主动退赛,后来再也没有碰过舞蹈相关。

    尽管时间已经带走了很多,她还是不愿想、不愿提。曾经那个惊才绝艳的舞蹈冠军一头扎进琐碎与平凡里,她变得谨小慎微,变得自卑怯懦,不再起眼。

    月亮收起了光芒。

    景如夏无声叹息,手机屏幕亮起,映出她忧愁的眼睛。

    距离她的二十岁生日还有一天。

    景如夏走到阳台上,秋夜很凉,寒意顺着指尖爬满全身。她没在意,倚在窗边看了很久的月亮。

    不知道能不能提前许愿。

    她安静地想,如果可以的话……

    顺顺利利就好。

    *

    次日。

    景如夏一大早就被她的好室友楚怡潇拉着去做了个漂亮的生日美甲。

    她选了个特别闪的款式,上了细闪和亮油,又贴了碎钻。以至于做完之后两个人在漆黑一片的电梯间,还能看见景如夏闪闪发光的十个手指头。

    “……”

    这天的下午还有一节课,景如夏和楚怡潇随便吃了点儿,就赶紧打车回了学校。

    语言学概论的老师特别严厉,每节课都点名。这课理论性强,而且还排在下午第一节,真的很难不困。

    景如夏提前拎了一杯咖啡去教室,才勉勉强强支撑了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刚收好东西准备跟室友出去聚餐,却接到一个电话。

    “景如夏小姐吗,”对方似乎是个外卖员,“麻烦到南门来一趟,有您的花。”

    花?

    景如夏疑惑,她没有订花啊?

    “你们有人给我订花了么,”她收起手机,往几个室友那边走过去,“说是在南门,让我去取。”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楚怡潇最先反应过来,她抓住景如夏的手臂:“什么情况,你不会背着我们有野男人了吧?”

    “我没有,”景如夏甩甩手,却没挣开,“我也不知道是谁,哎呀你快放开我,一起去南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说完就往外走,剩下五个人也赶紧黏黏糊糊地跟上,还不忘七嘴八舌地发问。

    “你好好回忆回忆,到底有没有?”

    “这人还怪浪漫的嘞,还订花。”

    “切,俗气!哎你们说他会不会就在门口,等下拿着一大束红玫瑰递给夏夏……”

    “回了寝室从实招来!”

    ……

    景如夏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她忽然有个很大胆的猜测。

    那天他说了要送她礼物的。

    会是他吗?

    南门外,外卖员拿着挺大一束香槟玫瑰,不得不说非常显眼。景如夏远远地就看见了,她有些尴尬,小跑着过去签收。

    外卖员把花递到她手里,又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这是?”

    “这也是订花人送给您的,”外卖员笑着说,“对了,他还让我替他对您说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景小姐。”

    景如夏内心振动,她抬眸,迟疑片刻才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订花的是?”

    “是一位姓裴的先生,”外卖员看了看手里的订单,“这花里面应该有张贺卡,您看看。”

    “哦,谢谢谢谢!”

    裴叙……

    真的是他。

    景如夏恍惚地往回走,完全没注意到几个室友八卦的眼神,于是刚进了寝室,门就被紧紧关上。

    “说吧,”楚怡潇先发制人,“现在你总知道是谁了吧?”

    对上五双发光的眼睛,景如夏颇感无奈,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是我江城那边的一个朋友。”

    “朋~友~”这是寝室长肖慕雅,“耶咦,男的女的呀?”

    “绝对是男生,”对床余盈盈说,“你们看她脸红成那样。”

    “呦呦呦……”

    景如夏被她们打趣,越发觉得害臊。原本她劝了自己一路只是生日礼物而已,现下不免也漾起些旖旎的心思。

    “别说啦,”她弱弱地解释,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几个人异口同声:“不信。”

    见景如夏眼神都开始无处安放,肖慕雅善良地决定放过她:“算啦算啦,下次再问,咱就一个景如夏,别给玩坏了。”

    围在面前的人终于散去,景如夏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拆礼物。

    礼品袋里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她用刚弄的延长甲一撬,轻轻松松地就打开来。

    盒子里是个胡桃木色的八音盒,上面还有个在跳芭蕾舞的小人儿。

    她眼瞳微缩,怎么会……

    大概是巧合。

    他又不知道她以前是跳舞的,而且她跳的是古典舞。

    应该只是觉得好看吧。

    景如夏重新把八音盒装好,准备发个消息感谢一下裴叙。可他就像偷偷给她装了监控似的,先她一步发了消息过来。

    「Re.:礼物收到了么?」

    「意在春:收到了,谢谢,我很喜欢。」

    「Re.:喜欢就好,生日快乐。」

    「意在春:谢谢啦!先不说了,我要和室友出去吃饭了。」

    她又发了个俏皮的表情,裴叙看着对话框,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哟,这是谁啊,”薛意扬在一边凑热闹,“都把咱叙哥钓成翘嘴了。”

    裴叙瞥他一眼,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薛意扬耸耸肩,没再多说什么。

    手机上还有榆城那个外卖员的消息,说景如夏接过花的时候看起来很惊喜。

    真不枉他特意挑的香槟玫瑰。

    他记得以前她每次跳舞拿奖,她妈妈就会带一小束香槟玫瑰来接她,还有高考结束的那天也是,所以那大约是她最喜欢的花吧。

    至于八音盒,是他提前买回来拼好,然后寄到花店,委托外卖员一起送给她的。

    裴叙其实买了一个古典舞小人,可是放在八音盒上面怎么看都有点奇怪,所以换成了芭蕾舞小人。

    然后,这个跳古典舞的小人就顺理成章地被他摆在了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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